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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禍害婆娘

第十章 禍害婆娘

“寶玉開闢文山了?”賈迎春不信喏喏。

“寶玉開闢文山了!”賈探春一臉驚喜。她看王善保服了軟,眼神落在黑乎乎的井口去。這一下,金釧兒的命算是撿回半條。

賈惜春孤僻冷漠的小臉滿是糾結,稍後,看寶玉的眼神有了一絲熱度出來。往生經不念了,幽冷的嘴角撇出一絲笑。

那邊寶玉往井口去,脫了銀鼠絲的褂子,嚇得襲人幾個大叫。“不勞二爺!”“粗活我等幹了就是,您千金之軀……”“李貴你來,我不會游水!”

幾個人推推攘攘,把不敢攔的王善保擠到一邊,王善保家的惡婆娘還要拉扯,被王善保提溜了衣服動彈不得。最後李貴下去,不多時,擡了個嬌俏的人兒出來。

寶玉見是一個穿紅綾襖,青緞掐牙背心的丫鬟,模樣是個青春率真的,怪不得小寶玉喜歡。金釧臉上有細密的絨毛,掛了水,嫩生生的反而可愛。絨毛泛紅,是後長的,金釧兒不是家生子的青丘一族,而是外面的紅狐妖怪,這長了絨毛,怕是要變回原形,離死不遠了。

寶玉連忙過去,壓了胸口,捏起嘴使勁吹。

王善保家的在旁邊叫嚷道:“寶二爺,您可不能這樣啊寶二爺!”

寶玉擡起頭,掐住金釧兒的人中。

“寶二爺,這妖精是誤了您開文山的罪魁禍首,留不得啊!”

金釧兒沒醒,寶玉多掐了一會,接着做人工呼吸。

王善保家的還在叫嚷,言辭激烈,又惡毒了起來:“好啊,您這是開文山了,不計較這妖精害您得病,耽誤到老祖宗那纔開文山的事情了。可我們大奶奶不一樣,大奶奶差點丟了命,都是這妖精害的!”

“寶二爺不要救了!您可要記得,金釧兒是因爲您吃胭脂的事情跳的井。她死了一了百了,她不死,這事活生生的要傳出去!”

“你已經開文山了,這文名,您到底是要還不要?”

“閉嘴!”寶玉怒斥。這個惡婆娘,就這麼不把人命當回事嗎?

王善保家的呆了一下,大笑道:“一定會傳出去的,絕對要傳出去的!寶二爺吃胭脂害了丫鬟性命,丫鬟跳井!哈哈寶二爺,您這文名沒有呢,惡名就先傳出去了!您別僥倖,她不死,一定!妥當當的要傳出去!”

王善保嚇得冷汗直冒,要捂惡婆孃的嘴,又怕用大了力氣。她只是個普通人。

那邊寶玉吹了一會,讓襲人對胸口砸。驀的,金釧兒吐出兩口水,玲瓏的眼球看見寶玉,淚水就出來了。“寶二爺。”喚了一聲,又悶悶暈了過去。

“很好,活了。”寶玉鬆口氣。

他在身邊人的臉上看了看,道:“把金釧兒送回太太身邊,就說……罷了,就說替我養着吧。不這樣說的話,還是活不成。”

考慮一下,選了讓麝月去。這是個會說話的。

麝月抱着金釧兒去了,臨走瞪了王善保家的一眼。王善保家的指着她和金釧大笑:“哈哈,活了!寶二爺您可怨不得我,這是您自己選的。您放心,把心放肚子裡去吧,這事鐵定要傳揚出去。

寶二爺喜吃胭脂,逼得丫鬟跳井。這死都死不成,還要養着吃胭脂呢!”

寶玉驀然回頭,眼眸一片黑。

這是埋汰他,威脅他,擠兌他!王善保家的明說是金釧兒活了,要說他的壞話,實際上是自己在外面編排、傳揚,要把他搞臭,搞得臭名遠揚。

只是救人而已,他招誰惹誰了?

不過是邢夫人看不過王夫人掌家,看不慣他寶玉受老祖宗的寵,這就要鬧個你死我活出來。他討厭宅鬥,上輩子的宅鬥影片什麼的,他非常討厭!

更可氣的是——爲了討好主子,類似王善保家的這種陪房婆子不僅不勸阻,還會推波助瀾,煽風點火,把個宅鬥變成血淋淋的鬧劇,不死不休!

他想起讓他驚豔的兩句話。一句是“千里搭長棚,沒有不散的筵席。”

一句是“可知這樣的大族人家,若從外頭殺來,一時是殺不死的,必須先從家裡自殺自滅起來,才能一敗塗地。”

當初看紅樓時,印象最深的就是這樣句話,道盡了賈府快速衰落的根由。

到了今天,關係到他的身家性命,就更討厭了。

【這兩句都是紅兒說的。她原名林紅玉,因名字中含有林字,衝撞了林黛玉,名字中的玉字,又衝撞了林黛玉和賈寶玉,因而改名爲紅兒。是……我的小丫鬟?】

寶玉頷首微笑,自己手底下真有幾個人才。他看一旁百無聊賴玩螞蟻的頑童茗煙。這小子,也是個不省心的。

王善保家的還在叫囂。她盯着邢夫人,奶奶奶奶的哭個不休。“大奶奶啊,您可別被衝丟了魂。寶二爺你不孝,你大逆!那可是你的大伯母呦。”

“你臭了,你鐵定臭了!我是府上的老人,心細嘴緊,可這些小妖精碎嘴子,絕對把事情傳揚出去,你臭了,你名聲臭狠了!”

宅鬥麼,就是這般無理取鬧。她要把寶玉禍害到外面去。

寶玉抓住她的領子,溫和問道:“你喜歡看人跳井?還要壓塊大石頭在上面?”

“你名聲臭狠了,要臭的狠了。”

“是啊,我名聲臭狠了,要做點好事。我看你不是喜歡看人跳井,是這井不好,該填了去。我就做件好事,把你拿來填了井。想必做了好事,名聲不會臭太狠了。”

晴雯噗嗤笑出聲,襲人他們也吃吃的笑。

茗煙大聲叫道:“爺您說的對,拿她填了井,鐵定沒人在外面嚼您的舌根子。哎呦,我人小,亂說話。是您做了填井的好事,又成全了愛填井的人,這是大功德啊,能抵消罪過。”

石臺上的賈探春噗嗤笑了,低聲對妹妹們道:“寶玉手底下真有個小潑猴,心眼鄢壞。”

連着孤僻性子的賈惜春都笑了。成全愛填井的人,瞧這話說的,嘖嘖。

王善保家的愣住了,她想起麝月的話,恨不得給自己幾個耳光。麝月沒騙她,想打寶二爺的臉,真個是自己找死了。

衣領上的手跟鐵鉗一樣,要把他往井口裡丟。王善保木木的鬆了手,任由寶玉抓走了自家婆娘。他是賈府的家生子,不敢違逆主子。

眼見把人挪到了井口,王善保木木的臉一陣猛抽,突然衝上去,搶了人,把寶玉帶着跌了個跟斗。

“大膽!”襲人、晴雯、秋紋,連着李貴和茗煙都去扶寶玉。

遠處來不及扶的人裡就更怒了,賈惜春怕王善保追着傷人,五歲女童稚嫩的手指一揮,一道寬幅大紙電射而出。

將那三春看破,桃紅柳綠待如何?

把這韶華打滅,覓那清淡天和。

說什麼,天上夭桃盛,雲中杏蕊多?

到頭來,誰見把秋捱過?

則看那,白楊村裡人嗚咽,青楓林下鬼吟哦。

更兼着,連天衰草遮墳墓。

這的是,昨貧今富人勞碌,春榮秋謝花折磨。

似這般,生關死劫誰能躲?

聞說道,西方寶樹喚婆娑,上結着長生果。

行行黑墨大字漫天飛舞,隨即化作縷縷煙霧,把個南院馬棚蒸騰得好像山間幽林一般。

一片死寂,了無生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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