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夫人一路穿過庭院,帶着兩個僕人來到偏廳前,剛剛臨近就聽到裡面傳來的喧鬧聲,眉頭頓時皺起,心中對方浩然的印象再次降低三分。
走近廳裡,見到一少年,十七八歲,長得高高大大,相貌清秀十分乾淨,此時正與兩個哭哭啼啼的少女擁在一起,昨天見過一面她知道這是方浩然的侍女。
江夫人心中不喜,輕咳了一聲。心道:大庭廣衆之下,摟摟抱抱,成何體統!身爲主子卻跟侍女抱在一起,尊卑不分,要是自己府上有這種不懂規矩的下人,早就拖出去杖斃了。
方浩然聞聲轉過頭望去,見到一位中年婦人帶着兩個僕人來到廳前,婦人畫眉點脣,衣着華麗,只是那妝化得有些濃了,顯得脂粉味重。
雖然從未見過面,但對方能出現在這裡,身份可想而知,方浩然站起身來,向那位衣着華麗的夫人行晚輩禮。心中卻有些奇怪,按道理自己登門拜帖,出現的人應該是江知府纔對,怎麼突然來了個婦人?
“你就是方浩然?”
江夫人開口道:“我是若水的母親!”
原來如此!
方浩然拱手作揖,道:“伯母好!”
聽到這聲攀親似的稱謂,江夫人眉頭不可察覺的皺了皺,淡淡的說道:“你坐吧。”
方浩然依言做了下來,心中卻有些不舒服,他幾世爲人,怎麼會感覺不出來對方看似客氣下隱藏的冷淡?
“你此次來錢塘府,不知有什麼事呢?”
方浩然如實回答:“小侄打算在錢塘府參加院試,所以特來拜訪,想……”
“果然如此!”
江夫人擡起來來,冷冷的看了方浩然一眼,心道:果然是迫不及待就想要攀上枝頭做風凰嗎?可惜我江家這顆大樹不是你這隻小鴉雀能攀得上的。
方浩然心中詫異,難道對方知道自己想讓江大人做擔保報名院試的事情?也不是不可能,或許是江若蘭告知了此事。
於是,方浩然起身說道:“此次小侄就是爲了此事而來,還希望江伯父……”
然而他的動作,再次引起了誤會,江夫人看着他,神情變得更加冷漠,打斷他的話說道:“我不會同意這門婚事,就算你取出婚書,也沒有意義。”
方浩然沒有預想到會聽到這句話,一時間怔住了。
“多年前,我家老爺被你父親所救,兩人結爲異姓兄弟,並且承諾以後若雙方的孩子是一男一女就結爲親家……這似乎是一個情深義重的好故事?”
江夫人目光冷冽的看着他,繼續說道:“但是故事總歸是故事,男女結親,自然講究門當戶對,門不當戶不對結婚之後自然沒有幸福可言,我身爲人母,絕對不可能眼睜睜看着女兒跳入火坑,失去下半輩子的幸福。”
方浩然想要解釋,但卻發現自己沒必要解釋,兩人說的根本不是同一件事,而且解釋又有何用?難道對方就會收回這些話了?
此時,方浩然終於明白,爲什麼來見自己的人不是江知府,而是江夫人,想必是對方想要悔婚,卻又抹不下當年的情面罷了。他深深的看了江夫人一眼,道:“夫人你的意思是想要悔婚?”
江夫人以爲方浩然年少氣盛會惱羞成怒,那樣她就有了更好的藉口回絕這門婚事,只是,方浩然卻出乎她意料的冷靜,淡然的神態幾乎不像是一個少年郎。她暗道:商人逐利,你一個小小商賈之家的小子,肯定是想多要一些籌碼罷了,那我就給你。
如此想着,江夫人拍拍手,門外走進五六個年輕貌美的丫鬟,手裡端着托盤,盤中盛放着燦燦奪目的金銀珠寶。
“這裡有黃金百兩,珠寶無數,只要你留下婚書,就全是你的,即便是你看上這幾個丫鬟我也全都送給你!”
方浩然在劍雨世界裡奪取了張大鯨大部分的財富,這點小錢在他眼裡九牛一毛都算不上。他淡淡的掃了一眼,說道:“錢我沒興趣,丫鬟我有大小玉兒就足夠了!”
“年輕人,不要太貪心!”江夫人沉怒,在她看來,方浩然這樣說無非是想多拿一些籌碼罷了。
方浩然質問道:“當初的婚約是江知府和我父親定下的,既然要解除婚約,江知府爲何不露面?”
“我家老爺公務繁忙,沒有閒工夫處理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江夫人道。
方浩然不屑的笑了笑,要是連自己女兒的婚事都是雞毛蒜皮的小事,那世界上有幾件大事?江知府之所以不出來,無非是拉不下臉毀約罷了。
偏廳裡一片安靜,沒有任何聲音。大小玉兒低着頭站在方浩然的身後,時不時偷偷在江夫人身上瞟幾眼,目光中充滿了敵意。
江夫人恍若未見,說道:“我知道你在江寧郡過得不好,想來我家攀親,想通過攀上知府大人改變人生飛上枝頭變鳳凰,但這是不可能的。你要是聰明的話,就拿着這些錢財離開去做點你家的老本行生意,我保證從此以後在錢塘府你可以暢通無阻。”
若是普通人,年少氣盛,聽到這番近乎羞辱的話語,要麼服軟拿着錢財離開,要麼氣得撕毀婚約,賭氣留下一句“莫欺少年窮”然後離開。無論方浩然是選擇第一條還是第二條,都落入了江夫人的算計中,能成爲知府夫人她當然不是表面上看起來那麼簡單。
只可惜,她遇到的人是活了幾世的方浩然。
“其實,我這個人也是蠻反對包辦婚姻的!”
江夫人聞言一喜,但方浩然的下一句話讓她再次怒意勃發。
方浩然淡淡的說道:“不管你信不信,我這次都只是來參加院試的,這樁婚事對於我來說可有可無。但我這個人偏偏吃軟不吃硬,如果有人讓我不太舒服,我也一般不會讓他舒服,所以……”
江夫人呼吸一滯,臉上浮現出一絲難看的笑容,尷尬道:“賢侄既然無意這門婚事,又何必說這些負氣的話呢?不如把婚書留下,我保證你能考上秀才進入‘東林書院’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