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已經不是一年前了。
一年前的十八層這裡什麼都沒有,就算是農民也是珍稀資源。
現在麼——已經不是什麼人都可以和凱拉爾討價還價的了。
這些人似乎是因爲凱拉爾給他們的權利太大了,所以忍不住有一種討價還價的天真。
不過他們這些下面的人是不會給他們這種天真有絲毫的餘地的。
“看來凱拉爾大人的寬容讓你們忘乎所以了呢。”那個接待用一種看草履蟲的眼神看着這個老農。
儘管只是三十歲,但是雙方的外表就好像二十多歲和五十多歲的人之間的區別一樣。
但是實際上接待是精靈,所以他的年齡很可能超過七十歲了,而對方也只不過是三十歲的人。
不管精靈的成熟是多少歲,他的見識都要比這個老農更加多,也正是因爲如此,這個老農心裡所想的事情,對於精靈來說實在是太簡單,太正常,太清晰不過了。
數來數去,這個男人心中所想的,不過是貪婪。
貪婪之上的,只不過是僥倖罷了。
但是……
身爲引導者的他是絕對不能在這裡駁斥這個人的。
他是引導者,不是農業官。
所以……
“你的話我會向上面傳達的。”他心中嘖的一聲,但是嘴巴上說的話卻和心中所想完全不一樣。
就是因爲這樣,這羣農夫們纔會忘乎所以啊。
他對這條規則無比的歧視和唾棄,但是規則就是這樣。
特別是精靈這個種族,就算是精靈,半精靈也好,他們都是秩序和規則的守護者,凱拉爾既然已經定下了規則,甚至可以說是法律的東西,他們就一定會遵守。
這個老農臉上露出了滿意的笑容來,顯然,他來這裡的目的就是如此。
只要沒有被直接拒絕,那麼他的提議就有實施的可能性。
那麼他就對於那些普通農民就有了交代。
儘管只不過是最簡單的敷衍,他卻已經非常深得“民主”的招式。
他以爲自己可以敷衍上面的人,從而獲得下面的人的支持,但是對於衆神和精靈來說,這只不過是沒有任何根基的人的狂妄的想法而已。
凱拉爾也沒有任何的根基,但是並不是每一個人都有他的手段和交涉能力的。
就算是凱拉爾給與了他農民們一定的自由,最大的利益,但是他們還是想獲得更多的利益和權利。
這是必然的事情,凱拉爾早已經預料到了,所以他也已經做出了一定的預防措施,比如說像現在這樣並不是當面回絕對方,但是對方的資料卻會第一時間的送到凱拉爾的面前去。
這是陷阱呢。
幾位神明們對視了一眼,相視一笑,果然,這種事情是絕不可能那麼簡單就讓這些平民們接觸到,權利什麼的,只不過是虛構的東西罷了。
凱拉爾的僞裝做得很好,任何人都是這麼覺得的,神明們也沒有比其他人看到更多的東西。
正是如此,所以他們很快就放棄了這個農夫公會,轉而向着其他的公會走去。
其他的公會勢必不會像這種東西一樣吧。
如果說農夫的公會,一定會變成這樣這種“敷衍”的東西的吧,但是如果是商人公會,或者貴族協會的話,那麼這些公會一定會變成冒險者協會一樣的東西吧。
上神們心中對這種事情是有一定的想法的,畢竟冒險者公會可以建立起來是完全依靠他們的支持,而支持冒險者公會成立的上神們正是預見了冒險者公會未來會變成什麼樣才建立的。
而冒險者們是力量在普通人之上的人,同樣,擁有普通人之上財富的商人們組成的商人協會,擁有在普通人之上權利的貴族成立的貴族協會,則可以將力量更加用到一處去,的確是要比農民公會和工人公會更加有利和方便的。
他們都以爲凱拉爾只不過是想要凝聚商人和貴族們的力量,至於工人和農民,只不過是他拋出來的障眼法和安撫民心的東西,真正的事情,還要落在貴族和商人們身上。
不僅僅是上神們這麼想的。
農夫們,或者工人們,他們心中都是如此想的。
既然如此的話,爲什麼不趁着現在他做表面功夫的時候多給自己掏點好處呢?
這是人之常情,沒有人相信,凱拉爾對這兩個階級的重視,甚至要超過冒險者。
上層建築終究是要牢固的地基來支撐的,所謂的橄欖球型經濟體到最後被證明出來也只不過是一場外圓內空的笑話而已。
他們來到了商人協會裡,這裡的人就多了許多,光是接待就有好十幾個,這些接待接待着商人們,商人們不僅僅是會找他們投訴,或者解決問題,他們甚至還是公證者,公證商人們之間的交易。
也正是因爲如此,商人們纔會頻繁地來到這個地方。
這個地方的公證之後,如果有一方沒有履行合約,那麼下一次他要來到這個地方就會被列入黑名單了。
他們的確可以找其他人來做自己的代言者,但是代言者是否願意徹底的貫徹他們的意志就是兩回事了。
也正是因爲如此,商人們就更加註重這個公證了。
來往的商人們絡繹不絕,讓這裡充滿了人氣,和孤零零的,只有幾個人的農民公會完全不一樣。
這樣的場景再次的堅定了上神們心中的猜測。
果然,商人和貴族們纔是本體,至於農民,那也只不過師傅帶的東西。
而貴族和商人們作爲分支架起來的,是凱拉爾引以爲依靠的冒險者體系。
自詡已經看清楚整個地下城的她們終於分散了開來,開始各自在地下城裡閒逛起來。
“四位神明嗎?”銀髮的男人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手中輕輕地揮舞着一卷羊皮紙。
從四位神明到達地下城開始,就已經有無數的人在向他彙報了。
不,或者說從她們踏上了馬車裡那一瞬間,他就已經收到了這份情報。
趕車的老約翰願意報告這羣不正常的客人的行蹤,酒館的女主人願意向他彙報這羣人,至於一路上那些無數看到他們不正常的苦力,商人,甚至是冒險者們,都願意向他彙報他們的動靜。
這座城市,遠遠要比他們想象中更加的深沉,凱拉爾的觸角,要比他們想象中更加的延伸在這個城市的每一個細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