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大事情終要結束,再爲難的事情也會有結局,如果不能及早選擇,時間會替你做出決定。
該來的來,該去的去,人心向背,潘五似乎失敗了。
隔天,劉曉亮和劉宇陽來見潘五。
院子裡,兩位曾經的山賊,如今的將領,單膝點地行軍禮:“潘將軍的大恩大德,末將沒齒難忘,我們永遠是五字營的人。”
“起來吧。”潘五表情平靜:“有去向了?”
“我倆留在品沙關。”
潘五說也好。
“還請將軍理解我們的選擇。”
遇到事情,大部分人只會站在自己的角度思考問題。從二劉的位置來看,他們沒有背叛潘五,是朝廷要收拾潘五,他們沒有落井下石、另謀出路,已經是難能可貴。而未來如果潘五落魄,他們一定會盡力幫忙。
這是他們此刻的想法,起碼在這一刻是真實想法。
劉曉亮說:“將軍救我等於草莽之中,別的不說,只這一點就是再生父母一般的功德,將軍請放心,日後但有差遣,我等必然全力以赴。”
潘五笑了下:“恭喜,就是有一件事。”
“將軍請說。”
潘五說:“二位將軍離去是第五營的損失,而未來,我總是要重建第五營的,鎧甲馬匹或有缺少,不知道二位將軍能不能留下馬匹和鎧甲、武器?”
二人愣了一下,要這麼絕情麼?二劉對看一眼,劉曉亮略一猶豫:“馬匹、鎧甲本是將軍賞賜,正是應該留下。”
潘五說多謝。
二劉又說幾句話,說回去取鎧甲。潘五說:“不勞二位再跑一趟,我讓人跟二位將軍去取。”大聲呼喚一聲:“呼天。”
呼天笑嘻嘻出現:“屬下在。”
這真是最好的戲子啊。潘五說話:“你跟二位將軍走一趟,把鎧甲武器,還有馬匹帶回來。”
呼天大聲應是,跟着說:“二位將軍請。”
劉曉亮和劉宇陽有點意外,到底是跟着呼天出去。
很快,呼天帶東西回來:“好玩,我喜歡做這個事情。”
潘五澀笑一下:“會有機會的。”
當然是有機會,在這一天,有很多人來跟潘五請辭。
不管這麼說,那是老大,對他們特別好的老大,離開了當然要說一聲。
風雲那些護衛出身的幾乎全員離開,只留下三個人。他們第一波過來。
潘五就一句話:“留下我的東西。”
風雲和山青山有些不好意思,小聲解釋說:“於將軍的調令有時間要求,我們必須馬上去徵西軍大營。”
潘五說沒事,讓他們送回來東西,然後就走吧。
第二批來的是山賊,意外的是竟然留下三十多個人,十六名蠻族全部留下。這些人被於放留在第六營好幾天,剛一回來就向潘五表忠心。同樣的還有叛僧了悟。
按於放想法,希望潘五變成孤家寡人。可是十六名蠻人戰士根本不理會他說什麼。
這十六個人是他招攬不來的人。
既然這樣,於放也不想多浪費時間,讓第五營的人全部回去,讓他們趕緊做出選擇。
看着留下來的三十多個人,潘五稍稍感到一點安慰。
第三批是戰俘,大部分人選擇回國,留下十幾個人,最後計算人數,正好留下五十人。
還好,總有很多人願意陪在身邊。
這個晚上到處是酒宴,不管離去的還是留下的,不管以前有何矛盾,畢竟是戰友,便要最後暢快一次。
酒到興處,有人大喊大叫,有人唱歌跳舞,有人哭。
潘五沒在,關上院門,坐在院子裡發呆。呼天說:“出去喝酒多好?”
潘五笑笑:“想不想做遊戲?”
“什麼遊戲?”呼天說:“我喜歡殺人,可以不?”
“不能殺人,但是可以劫獄。”
“什麼?”呼天本就是隨口胡說,聽到這個答案甚是驚喜:“好啊好啊。”
潘五笑笑又不說話了。
呼天湊到跟前:“說把,劫哪個獄?可以殺人不?”
潘五說:“我要準備好逃跑了,幫我想想去哪裡比較好。”
“這還想什麼?跟我走,給你弄個大將軍做。”
呼天在胡說八道、卻是特別專心的誘拐潘五。潘五聽上一會兒,出去找齊大寶說話。
齊大寶也知道了第五營分崩離析的結局,滿心不憤:“都是白眼狼,一羣白眼狼。”
潘五說:“等你結婚有了孩子,才知道什麼是家,什麼叫做不捨。”
齊大寶說:“一切都是藉口。”跟着問話:“哥,咱們怎麼辦?”
“明天開始裝車,把所有鎧甲、武器,全部裝好捆好。”
“然後呢?”
“然後?沒什麼然後。”潘五不想多說,跳上車頂躺下:“天越來越冷了。”
齊大寶嗯了一聲,想想說道:“白天有些不認識的人過來這裡,看見大黑鷹在就走了。”
潘五嗯了一聲:“今天我守夜。”
齊大寶笑着說話,拉開馬車門,嗖地鑽進去:“我先睡了。”
這個夜晚很安靜,起碼沒有發生事情。隔天一早,還留下來的五十個人,在潘五帶領下裝車。
潘五有很多馬車,更有很多馬,可是從目前情況來看,算上齊大寶和呼天,也不過是五十三個人,根本忙不過來。
一箱箱鎧甲堆到車上,捆綁的很結實。從早上忙到晚上,隨着時間越久,潘五心裡越有點悲涼之意。
在這天下午,刀疤帶人來拜別潘五。
爲了儘快孤立潘五,於放都是早早下令,所有人必須早早離開。
刀疤一大羣人同樣要先去徵西軍大營辦手續,再去大都兵部,然後買船出海。
於放巴不得他們自己買船,可以省卻很多事情。
反正要走,潘五送給他們幾輛馬車,又有一大堆金票,買船買特產,然後就走吧。
當這些人也離開之後,第五營只剩下五十三個人。
這個夜晚,五十三個人湊到一起再吃一次酒,潘五說話:“以後就只有咱們這些人了。”
牛四大喊:“誓死跟隨老大。”身邊一個圓臉漢子說:“老大,必須要帶着我們!”
潘五笑笑,舉杯痛飲。
在他們喝酒的時候,那風幾個人又來了。
他們也是來告別,軍部下發命令,調他們九個人全部回去軍部述職,是去是留,要在兵部衙門走一遭才做決定。
潘五說:“朝廷辦事還是很快的麼。”
那風說:“老大,等我回來。”
雷左雷右也是這麼說,勝在望直接連幹三杯,然後說話:“你是我一輩子的老大。”
“離情別意的幹嘛啊?想要嚇死我麼?”潘五說:“喝酒,喝完了趕緊滾蛋。”
又過一會兒,索洪也來了。
這次是他自己一個人,跟大家見面後,坐到潘五身邊:“於放的動作太快了。”
潘五說:“未必是他,是朝廷裡很多大人物不放心我。”跟着說:“正好你來了,不然我明天還要找你。”
索洪說:“戰俘的事情我確實沒有辦法。”
潘五說:“我要走了。”
“走?沒有軍令,你哪裡都不能去,不管去哪都是違抗軍令。”
潘五呵呵一笑:“軍令?軍令就是用來欺負我的,欺負我的條律,我爲什麼要遵守?”
索洪搖頭:“你不能衝動,大都有很多人盯着你,就等你做錯事情。”
“做錯了又如何?”潘五說:“從來都是我付出,我向這個國家沒有計較沒有怨言的付出,可是呢,朝廷裡很多人卻是想着喝我的血。”
索洪說:“人在屋檐下的道理你懂。”
潘五笑笑:“我還真不懂,大不了拆房子,誰怕誰?”
索洪笑着搖頭:“哪有房子給你拆啊。”
潘五嘿嘿一笑:“我自己修個房子再拆行不行?”
“別胡說了。”索洪說:“你是大比魁首,又是兩戰功臣,一個人不死的打贏兩場硬仗,儘管有人想要爲難你,在打你的主意,可也有很多人在支持你,你一定不能自誤。”
潘五轉頭看去,看了好一會兒不說話。索洪問你看什麼?潘五說:“我要劫營。”
“什麼?”索洪趕忙說話:“我就當什麼都沒聽見,你千萬千萬不要亂來。”
“不亂來不行啊,我要人幫我。”
索洪氣道:“我是關城守將,你當着我的面說劫營,你,你,拿我當什麼了?是看我不能抓你麼?”
潘五說:“不然就分給我五十個戰俘,我要逃進沙漠啊!沒有人沒有東西,這麼活?”
“爲什麼要衝動?”索洪說:“再想想,一定有解決辦法。”
潘五說:“我現在最不害怕一件事。”
“什麼事?”
“我現在就不害怕仇人多,越多越好。”潘五說:“咱公平說上一句話,假如你是我,你要怎麼選擇?”
索洪沉默好一會兒:“我這次過來,其實是虎帥讓我好好勸你,說方帥有命令傳回來,一定要留住你,如果朝廷要人,哪怕是違抗命令也得留下你,虎帥讓我來安你的心。”
潘五呵呵笑上一聲:“安心?怎麼安?”
“等方帥回來,一切自有分曉。”索洪說:“方帥最是護短,是咱們邊關所有將士的主心骨,你要相信他。”
潘五搖頭:“沒的相信,我根本不認識他。”
索洪急了:“聽我一句話,你千萬千萬別衝動,只要不做出錯事,到時候怎麼說都行。”
潘五想上好一會兒:“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