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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2 劉飛羽

112 劉飛羽

潘五再看向滿晨:“按說,打架時不能聊天,說越多錯越多,很容易被翻盤,不過我不在乎,因爲我是被我們國主放棄掉的人,我從城比到省比,再到最後的全國大比武,打了那麼多架,浪費那麼多時間,結果卻是被人當作拿來拋棄的棄子。”說着話看向小九:“忽然明白你的感受了。”

很多人都會努力,很多人也在努力,朝着美麗目標前進前進再前進,可當你終於接近那個目標的時候,忽然發現自己是一早就被選定要放棄的可憐蟲,對於努力來說,還能有比這個更大的諷刺麼?

小九沒接話。滿晨也不說話。

潘五說:“我沒有放過敵人的習慣,所以,你註定了是悲劇結局,差別是……”說到這裡停了下:“是由我殺你?還是由我的同伴來殺你。”

滿晨獰笑道:“你殺不死的。”說着話猛往口中塞了兩粒通紅通紅的丹藥。

可惜只是塞進嘴裡而已,在他說話的同時,一把快刀無聲擦過頸部,那麼堅硬的護甲都沒有發出聲響,好像豆腐一樣被切開,然後,腦袋掉落。

是申洛,在潘五跟那風說話的時候,給了申洛提示。申洛便是小心、緩慢地朝前面移動。

也是滿晨自己找死,他明明逃開些距離,偏要回來看受傷同伴,等於主動接近申洛的大刀。

潘五說了那句話,是由我殺你?還是我的同伴來殺你。

前面半句是問話,後半句是說話、也是吩咐,於是申洛發動攻擊。

跟李平治一樣,他也是拼盡全身力氣,所有的力量都用在這一擊上,如果不中,等待他的只有死亡。

當然,在現在這種情況下,滿晨未必能殺得死他。有潘五保護,申洛敢於冒一次險拼一下。

他成功了,潘五吸引滿晨注意力,申洛轟天一擊,好大一顆頭顱飛上天空,揚起一片血珠,至此,姜國修生等於是全軍覆滅,而秦國修生,只有三個用空了體力的人,李平治、南薰、申洛。

那風和金宇甚至還沒出手,戰事已經結束?

當然,人人帶傷是少不了的,不過修行麼,哪有不受傷的?

看着半地屍體和半地傷者,潘五淡聲說:“去個人,你們誰收尾?”

收尾的意思是要殺死那四個重傷待亡的倒黴蛋。

他們明白,姜國修生也明白。一個個原本就蒼白的臉,現在變得更加難看,終於有一人頂不住,小聲說:“別殺我。”

大家都聽見了,卻是沒人接話。

姜國修生也聽見了,有人想要逞強罵同伴一句,可是又如何?罵不罵這句話都是要死,何必呢?而如果同伴真能留得住性命,難道不是一件好事麼?

潘五不說話,看着金宇抱過來李平治,那風拿着兩人的弓箭跟在後面。

勝在望扶回南薰,潘五說:“你名字真好。”

勝在望說:“可我還沒動手。”

潘五笑了下:“現在動手?”

現在動手的意思就是殺掉那四個人,勝在望有些猶豫。

那四個姜國修生倒也算是有志氣,劉玉忽然來了力氣,也是拼了最後的所有,冷笑道:“不就是一條命,你今天取了我的,改天自有人找你索命,記住了,你爺爺我叫劉玉。”

一個有些女孩的名字,卻是一個很有男兒氣的漢子,說完這句話,從腰間摸出個丹藥往嘴裡一塞,片刻後死掉。

潘五愣了一會兒,對啊,秦關中給我們準備了那麼多種藥,爲什麼沒有毒藥?

有一個人帶頭,另外三個重傷修生互相看看,有人跟着大喊:“記住了,爺爺叫劉飛羽,等爺爺變成鬼找你們玩。”也是服下毒藥。

在這種氣氛的感染下,方纔那個說別殺我的修生也是淺淺一笑:“剛纔給大家丟人了,等去了那面給大家賠不是,端尿端屎不在話下。”倒是沒說名字,也是服毒自盡。

還剩最後一名傷號,哈哈笑着看一地屍體,忽然說話:“有沒有個膽子大的,過來扶一下我?”

潘五說沒有。

那人哈哈大笑:“我是想看看我的同伴,我的戰友,我是最後一個走的,臨走前想給他們敬個禮,也算送他們一程,難道說秦國修生都是這般膽怯沒有勇氣,連死人都怕?”

雷右丟下錘子,大步走過來:“勇氣?我們從來不缺!”說着話跑前跑後,還跑去更遠的地方找回滿晨的腦袋,將九具屍體並排放好,再去扶起最後那人:“你看吧。”

那人早站不起來了,基本是掛在雷右身上,腦袋輕輕移動,一個屍體一個屍體看過,每看一個,就念一個名字,最後硬要三鞠躬,說我代表姜國百姓送你們走,想來姜國百姓不會罵我替他們亂說話。

雷右扶着他給屍體三鞠躬,那人最後直起身,看着雷右輕輕微笑一下:“你知道麼?就在剛纔那一會兒,我有三次想殺你,不管能不能成功,我有三次動了殺念,不過幸好沒有,謝謝你,你是條漢子。”

雷右說:“性命麼,就是拿來用的,如果你有用,儘管拿去。”

聽着這樣兩個人對話,潘五不知道該怎麼說,到底是自己想的太多、不應該?還是男人間本來這樣坦誠、熱血、衝動、但是不做作?

那人笑了下:“還要麻煩你一下,把我擺過去,最右邊。”

雷右說:“你走吧,你走了之後我送你。”

那人又是強笑,每笑一次鮮血就往外涌一次,嘴角、身上到處掛着血。緩了好一會兒才又接着說話:“就衝你這句話,我也不敢殺你。”說完摸出毒藥丸,看上一看:“估計我們身上也不會剩什麼了,再說一句,脫去鎧甲的時候,麻煩輕一些,我們好歹是人,不是物。”

雷右說我答應你。

那人眼角忽然有淚:“可惜,如果沒有戰爭,哪怕你遠在天邊,我也要找你做朋友,我叫滕衝。”

雷右說我是雷右。

滕衝擠出個笑,吃下藥丸,片刻後氣絕身亡。

雷右把滕衝擺在那一行屍體的最右面,退後三步,認真、恭敬鞠了三個躬。

潘五說:“一起吧。”

他也走過去,對着曾經的敵人、現在的屍體,認真恭敬的三鞠躬。

大家都有鞠躬,然後,潘五對雷左雷右小九三個人說:“你們去北面,那裡有他們丟下的武器。”

肯定有丟下的東西,不然怎麼釋放箭雨?

三人應聲好,朝北面走去。

潘五又跟勝在望說:“你和我給他們去甲,動作要輕一些。”

勝在望說好。

今天一戰,收穫十具破損五品寶甲。

這就是爲什麼戰甲昂貴、還一再缺損的原因,不打架還能看,只要一打架,就沒有不破的戰甲。

武器同樣如此,最心痛的是箭矢,費好大勁製造出來一支五品箭,尖銳鋒利、攻無不克,可正是因爲太過鋒利,射出去以後幾乎就再也找尋不到。

今天這一戰,潘五的十三支骨箭壞損九支,完全沒有修復的必要。還剩下四支不知道飛去哪裡,潘五有心想找,可是看着前面那片荒蕪,還是算了吧。

李平治知道他在想什麼,任何一個愛箭的人都不會容許寶物遺落在外,小聲說:“等會兒,等會兒我去找。”

潘五說算了。

金宇拿過來兩壺百兵之魂,還有云海弓:“這個箭太貴了,我用着心痛。”

潘五笑了下:“也成,謝謝你還給我。”看着一地剛脫下來的、帶血漬的、破損的戰甲,問話:“你們誰能修麼?”

說話間,三個大鐵人拖着六個大箱子一樣的東西走過來。

每個箱子大概有三輛馬車那麼長,但是很窄,可以從小門進入十里坡戰場。

看着六個大箱子,潘五笑笑,咱們也有箱子,不過差點被他們的箱子弄死。

他說的箱子是最開始展開成盾陣的那倆箱子。

天下多的是能人巧匠,平東侯的馬車房子就是從這種箱子變化而來。

等他們三個人走過來,潘五說:“現在是分贓大會,有什麼想要的趕緊說。”

小九走過來看看說:“你要是不要,我就都要了。”

潘五想了下:“這些東西給誰都不能給你。”

小九臉色一變。

潘五接着說:“不是不捨得,也不是敵視你,是你哪怕什麼不做,都是秦朝君臣的眼中刺,真要把這些東西給你,不知道有多少人找麻煩。”

小九怔了下,潘五說的對。

潘五說:“等會出去,我那裡放着一萬兩金票,出去後給你,別嫌少,現在只有那麼些。”

小九沉默片刻說謝謝。

潘五說:“咱們好歹是戰友一場,活着就是最大的勝利,不需要客套話。”

小九點點頭。

那風對鎧甲不感興趣,主要看兵器,看來看去,小聲嘟囔一句:“怎麼沒有用劍的?”

金宇已經在脫鎧甲了:“這個也還給你。”

潘五說:“這些破損的鎧甲,你選幾件?”

“不算,我不想再看見這些刺蝟甲。”金宇說:“這些東西出自姜國鍊金山,有他們自己的煉器法門,外人如果不通曉,想補修都不可能,我是沒心情折騰這些,你們誰有心情就拿一套走。”

申洛指着白衣輕的長刀說:“我要那刀,可以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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