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魔法世界,友誼的小船往往說翻就翻的。
暫且不說那些奇奇怪怪的魔藥,單是心智類魔法就足夠讓人頭疼了。
作爲“意外闖入”這個世界的旅行者,艾琳娜在這方面的警惕性幾乎比得上兩三個“瘋眼漢穆迪”的程度了,每天晚上睡覺之前,她都會使用一次“記憶球”,確保自身記憶沒有被人動手腳。
無論是篡改記憶、刪除記憶……這些不可避免地會讓原本的記憶鏈條出現空白。
除非是類似於此前針對小矮星彼得的“多方專家會診”,絕大部分情況都可以利用記憶球偵測異常。
或許她無法永遠避開襲擊,但是她至少可以在遭受一些愚弄之後,在第一時間展開反擊——哪怕拋開古靈閣妖精女皇、天命集團大小姐、基金會O5-愚者小姐……這些顯赫的身份,在某些特定場合下,單單她個人的實力如今也可以達到不亞於鄧布利多、格林德沃這些頂尖巫師所能造成的殺傷力。
“阿爾希波夫娜女士,抱歉,請您稍微先回避一下。”
艾琳娜平靜地說道,目光在房間之中的其餘衆人之中徘徊了幾秒。
“接下來,我們可能要開一個簡短的會議……”
混血媚娃的魔力開發程度,足以讓她清晰地記住一週內發生的每個事件細節。
因此,從最基本的生理構造角度,就否定了艾琳娜可能出現類似納威那樣“健忘”的概率。
那麼答案就非常明顯了——
從她上一次“記憶自檢”,到現在這個時間點的過程中。
她,艾琳娜,意外地丟失了一部分記憶……
而考慮到這段時間內的行程,“兇手”大概率就藏在在場的人之中了。
…………
咔噠。
房門重新關上了。
與此同時,無形的魔法屏障瞬間展開。
宛若潮水般的魔法波紋掃過地面、掠過天花板,無聲無息地浸潤在牆體盡頭們,頃刻間形成了一個無法與外界傳遞信息的“絕對密室”——施咒的是鄧布利多教授,因此沒有激起任何激烈反應。
“那麼,長話短說好了……”
艾琳娜輕聲說道,輕輕抽出魔杖,如果握劍一樣握在手中。
“顯而易見,從現在往前回溯到上次‘記憶自檢’,在這段時間中,我的記憶丟了一小片……”
她胸口的死亡聖器項鍊閃爍過一絲瑩白微光。
哪怕鄧布利多、格林德沃兩人現在聯手對她出手,也無法在第一擊讓她失去戰鬥力。
當然,兩名老巫師抽出魔杖的原因,倒也不是打算先發制人——在這樣狹窄的空間之中,艾琳娜的戰鬥力幾乎是衆人之間最強的,他們更多是爲了穩住女孩,以及及時搶救“兇手”。
“記憶……丟失?真有意思。”
格林德沃手指摩挲着魔杖,咧開嘴笑了起來,率先打破了沉默。
“所以,你現在有什麼頭緒麼?丫頭。有機會對你出手的,也就在場的人了吧?”
“完全沒有印象——”
艾琳娜仔細回憶了下這些天來發生的事情,搖了搖頭。
不過,這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如果真存在什麼明顯漏洞,冰雪聰明的她早就會意識到不對了。
而另一方面,這也說明了另外一件事——相比起植入、篡改記憶這些,她中了遺忘咒的概率更大。
“唔,讓我想想,上次‘記憶檢測’的時間是在前天晚上,也就是登艦之後……”
艾琳娜自言自語地輕聲說道,逐一梳理、倒放着之前發生過的事情。
由於琥珀機制,以及艦長身份權限。
休伯利安號差不多算是一個絕對安全的場所。
“……剿滅蛇怪後,你們直接就抵達了校長辦公室,對吧。”
格林德沃饒有興致地分析着,絲毫沒有他自己也是重大嫌疑人之一的自覺。
“緊接着,你和小夥伴們就回臥室了,一直待到今天早上……然後前往有求必應屋,然後穿過有求必應屋抵達校長辦公室,然後我們幾個人一同抵達研究所,場景和涉及的人員並不多……”
初代黑魔王不緊不慢地輕聲說道,微微眯了眯眼睛。
“校長辦公室、臥室、有求必應屋、研究所……最多再加上城堡走廊,就這幾個了吧?”
“那個,還得加上一個地方……”
就在這時,站在艾琳娜身邊的赫敏小心翼翼地舉了舉手。
“昨天回到臥室後,我們又偷偷跑出去了一次。”
“嗯?偷偷出去了一次?”
鄧布利多愣了愣,溫和地看向小海狸。
“格蘭傑小姐,你剛纔說的‘出去’……是指?”
“城堡外,當然也沒多遠,拉斯小鎮——”
沒等赫敏回答,艾琳娜攤了攤手,大大方方地坦白道。
“我們從臥室的壁爐傳送到了校長辦公室,然後從窗戶飛了出去,回家慶祝聖誕節,這應該沒有違反什麼校規吧?而且我們趕在十二點前回來,也不算夜不歸宿,順道還爲霍格沃茨找到了安保漏洞。”
“……呃,唔,嗯。從校長辦公室的……窗戶?”
鄧布利多嘴角抽了抽,擡起手揉了揉眉心,無奈地嘆了一口氣。
“好吧,那麼現在要排查的可疑地方又多了一個,涉及校外那就複雜多了——”
“其實倒也沒有那麼困難,格蘭傑。”
艾琳娜淡定地說道,隨手把手中的記憶球遞到了赫敏手中。
“你握緊它,看看它是否會變色,然後傳給盧娜——如果你們兩人都變色,那麼就說明‘襲擊’發生的時候我們幾個正好在一起。剩下的就交給洛哈特教授、鄧布利多教授了……很簡單吧?”
倘若“兇手”同時襲擊了她和小翅膀們,那麼時間、地點和嫌疑人差不多就鎖定了。
畢竟,在魔法世界中,有可能在瞬間捕獲她們的巫師屈指可數。
而如果說……
“全是……白色麼?真有趣。”
艾琳娜看着那枚在赫敏、盧娜手中傳遞的記憶球。
不同於在她手中時綻放的發亮紅光,記憶球內部重新變成了白色霧氣。
顯而易見,這並不是一次大範圍的羣體捕獲,而是瞄準了她一個人的秘密行動。
那麼,剩下的可能性無外乎只有三個:
當她獨處時,被人施展了遺忘咒。
小翅膀們聯合起來,在臥室之中對她施展了遺忘咒。
又或者,在場所有人,在某個時間段聯合起來,在她身上施展了遺忘咒。
考慮到實際情況與概率問題,後兩種情況的可能性加起來甚至還不到萬分之一,畢竟如果真的發生那樣的事情,她現在多半早就被調教成什麼人肉兵器了,而不是這樣在密室中認真盤邏輯分析。
“等、等等……我還沒有……”
漢娜眼巴巴地看着記憶球從赫敏手中傳遞到盧娜手中,然後又重新回到艾琳娜手中。
不出意外,純白的霧氣頃刻間又染上了一層濃郁的紅色光暈。
“唔,漢娜你就不用了——等會兒我們找到答案後,你想玩多久都可以——”
艾琳娜思索了片刻之後認真說道,旋即轉過頭看向另外幾名巫師。
“那麼,現在的局勢清楚了,我有一個小小的請求……”
無論最終答案是什麼,她現在準備迅速結束掉這場意外的案件,然後……展開反擊。
相比起欺騙,艾琳娜最不能忍受的就是這種靈魂上的操縱——這太危險了,作爲穿越過的人,她在這方面的重視程度近乎達到了病態程度,她絕不允許別人有可能讓她變成什麼人形玩偶的機會。
而另一方面,在場的絕大部分巫師表情也同樣有些凝重。
如果說艾琳娜可能被人襲擊,那麼他們自然也有可能被人如法炮製。
畢竟,單從警惕性、瞬時防護、小範圍對抗來說,艾琳娜甚至不會比鄧布利多弱多少。
艾琳娜環視着屋內的衆人,手中的魔杖漫不經心地來回晃悠着,輕聲說道。
“我們都知道,有一個簡單的辦法,可以辨別出一根魔杖在一定時間內施展過的魔咒內容。這應該是最快捷的,同時也是最安全的方法,你們覺得呢?或者也可以現在開始解釋原因?”
“閃回咒?這的確是一個不錯的辦法。”
格林德沃瞬間反應了過來,頗爲贊同地點了點頭。
而與此同時,鄧布利多和洛哈特在思索後,也紛紛點頭表示同意。
居然是……全票通過?!
艾琳娜愣了幾秒,皺着眉頭,仔細觀察了一下衆人表情。
這倒是出乎了她的意料,在她原本的想法中,這個提議應該會迫使“兇手”直接自爆。
在原本的蛇怪圍剿計劃中,每個人都有可能會施展“遺忘咒”。
但是,現在的實際情況可與計劃中不大一樣。
如果說在三天之內的魔咒倒放中出現了“遺忘咒”,那麼幾乎會被百分之百標記成“兇手”。
“閃回咒,那是什麼……”
漢娜小聲地咬着“萬事通小姐”的耳朵。
不過,還沒等赫敏開口解釋,格林德沃與艾琳娜就用行動解答了這個問題。
格林德沃主動舉起魔杖,把它與艾琳娜的魔杖對接在一起。
“閃回前咒!”
艾琳娜輕聲念道。
濃濃地灰色煙霧從兩人的魔杖相接地方冒了出來。
伴隨着時間的推移,它不斷地變幻形狀:最開始是一些魔法塑性,這是三進制計算機的組裝工作;緊接着是一塊塊正在倒放、鋪平的土地,這是他們在修復場地;再往後是漂浮咒,以及簡單變形術,看着那模糊的灰色斧刃霧氣不斷落下擡起,在場所有人都知道那是在幹什麼……
“消無蹤影!”艾琳娜揮了揮魔杖,斷開了閃回咒的回溯。
空氣中的光影煙霧消失了。
“那麼,接下來,由我來負責閃回咒的回溯吧……”
格林德沃浮現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略帶殘酷的奇異神情,打量着其他幾名巫師。
無論艾琳娜到底是被誰偷偷施展了遺忘咒,他都不會覺得特別憤怒——這小丫頭雖然看着精明,但是在有些時候,還是太容易朝着信任的人“露出肚皮”,這可不是一個合格上位者應有的品質。
倘若說可以藉着這個機會,讓艾琳娜明白一些“孤獨世界”的殘酷本質……
哪怕,爲此犧牲一兩個跨過紅線的人,那也不是不可以的。
“……不是蓋爾麼?”
鄧布利多微微皺起眉頭,深深地看了眼格林德沃。
這樣一來,情況可就比他想象中複雜了。
如果說艾琳娜真的遭到了“襲擊”,那麼他的態度以及後續抉擇就格外重要了。
鄧布利多非常清楚,有些事情並不是只有對錯和復仇兩種——當某個底線被不經意打破後,造成的後遺症可能會比堅守底線而留下的傷痕更加難以癒合,未來的道路還很長啊……
一時間,他腦海中的各種念頭紛雜交錯。
不過,鄧布利多的動作沒有停下。
在解救他人,以及艾琳娜的靈魂之前,他首先得先保護自己。
還沒等格林德沃走過來,他主動抽出自己的魔杖抵在了格林德沃的魔杖前端。
“閃回前咒!”
格林德沃挑動了一下眉毛,清晰地念道。
灰色煙霧重新涌出。
…………
“消無蹤影!”
約莫一刻鐘之後。
格林德沃原本殘酷、戲謔的表情變成了困惑。
他揮了揮手,打散了半空中從赫敏魔杖前端涌出的煙霧。
至於女孩利用魔咒抄作業,乃至於她在城堡之中偷偷嘗試的爆炸魔咒,那些是鄧布利多之後該去頭疼和考慮的事情,格林德沃現在更迷惑的是,到底是誰在神不知鬼不覺之中襲擊了艾琳娜。
“現在怎麼說?還有什麼線索麼?”
格林德沃的表情變得嚴肅起來,望着不遠處同樣陷入沉思中的女孩。
這可不是什麼好事。
雖說霍格沃茨的安全警戒一直是他調侃鄧布利多的地方。
但是調侃歸調侃,在經過了艾琳娜、他自己、尼可·勒梅等一衆巫師合力加固後,霍格沃茨城堡不說固若金湯,至少也算是當今魔法世界最難潛入的幾個場所了,更不用說還出現了“偷襲”事件。
“沒有了,或許還有尼可·勒梅……但是我不認爲他有能力瞬間制服我們。”
艾琳娜緩緩搖了搖頭,一臉迷惑地咬了咬手指,“所以——難道要封鎖霍格沃茨城堡?從頭到尾地搜索一次城堡麼?或者搜查休伯利安號?鬧笑話還是其次,信任崩塌更可怕,但到底在哪裡出了問題……”
“唔,其實還有一個可能……”
就在這時,漢娜小心翼翼地說道。
經過了這麼長時間的緩衝,她大致弄明白了到底發生了什麼。
“嗯?比如說?”艾琳娜歪了歪頭,一臉期待地看向漢娜。
“我們剛纔不是在檢查魔杖,以此判斷到底是誰對你施展了‘遺忘咒’——”
漢娜看了一眼鄧布利多,以及表情凝重的格林德沃,眨了眨眼睛。
“那麼,在場的魔杖全部都要檢查的話,不是還有艾琳娜你自己的魔杖沒有檢查過麼?”
“所以……你覺得我會朝自己唸咒?”
艾琳娜頗爲無語地說道,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這個憨憨,她也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除了洛哈特原著中的意外,正常巫師誰會對自己念遺忘咒?
要知道,遺忘咒之所以不算是黑魔法的原因之一就在於,它存在明確的、多種解咒方式——最常見的當然是施咒者主動恢復那些被抹去的記憶,而部分實力強大的巫師也可以自己恢復。
譬如說原著中那個被老巴蒂·克勞奇施展了遺忘咒的伯莎·喬金斯。
但是,如果施咒者與承受者是同一人……那麼,這段記憶的恢復方式就只剩下等待奇蹟了。
“既然如此,爲什麼不試試呢?”
格林德沃輕聲說道,他的魔杖向前探出,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艾琳娜。
“好吧,好吧——”
艾琳娜無奈地聳了聳肩膀。
她舉起自己的魔杖,重新對準格林德沃的魔杖前端。
當然,她並沒有忘記她有兩根魔杖——她的另一根魔杖也從懷中抽出,對準了鄧布利多的杖尖。
“閃回前咒!”
“閃回前咒!”
鄧布利多和格林德沃兩人異口同聲地念道。
緊接着,兩團灰色的霧氣順着艾琳娜的魔杖與他們魔杖的交接處迅速涌了出來。
“封鎖霍格沃茨吧,等我找到那個傢伙,我一定要把——”
艾琳娜一邊欣賞着自己的魔咒,語氣如同寒冰一樣不含任何起伏。
直到……
灰色的霧氣逐漸變形。
最後,凝聚成了一個微縮版般艾琳娜。
她看到“自己”舉起魔杖對準了“自己”的額頭。
“一忘皆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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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耶!大章!大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