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開,哈利。”
艾琳娜抽出魔杖,面無表情地向前走去。
空氣彷彿瞬間變得粘稠了起來,盧平教授的臉色猛地一變。
而還沒等他反應過來,那名哈利幻想出來的“艾琳娜”忽然發出一連串愉悅的笑聲,右手抓住了那枚正在滴血的鬼飛球,對準了正前方朝她舉起魔杖的銀髮小女巫。
“等——”
轟!
下一刻,一道赤紅色的光束猛地亮起。
彷彿發生了地震一樣,霍格沃茨教職工休息室劇烈震顫了一下。
緊接着,強大的衝擊波在房間裡擴散開來,盧平一時失去了平衡感,他晃了晃,努力眯起眼睛看向位於休息室盡頭、赤紅色光束最終消失的位置。
簡直就像是火龍在湖面降落一樣,光束路徑兩側的大理石地板全部翻了起來。
那個用於存放袍子的舊木櫃已經徹底消失了,原本應該是木櫃的地方,取而代之的是一個殘破猙獰的巨大石洞,透過洞口依稀能看到後面大禮堂之中的桌椅。
僅僅一擊,魔咒直接貫穿了霍格沃茨一米厚的城堡石牆。
“咕嚕——”
盧平不由自主地嚥了咽口水。
這種怪物般的破壞力,哪怕是鄧布利多教授,估計也做不到更好了吧?
他終於明白爲什麼哈利的博格特會呈現出那個樣子了,無論是誰,但凡是親眼目睹,或者是經歷了這樣可怕的攻擊之後,很難不會在心中產生恐懼——名爲死亡的恐懼。
鄧布利多希望他來教導這種混世魔女,是不是太高估他了一點?!
當然,那些都是之後的事情了。
眼下更爲糟糕的是……
相比起後方慘烈的景象,位於光束路徑上的“艾琳娜”依舊毫髮無損地站在原地。
這個博格特愣了一下,似乎有些困惑。
緊接着,彷彿是嗅到了什麼美味的獵物一樣,她的目光在教室裡那些瑟瑟發抖的小巫師們臉龐上來回掃動着,最後落在了站在她半米遠位置的艾琳娜身上。
又是一聲爆裂聲,“魁地奇·艾琳娜”站過的地方現在是一名穿着巫師袍的艾琳娜。
這是非常奇妙的場景,就彷彿是房間裡出現了兩個一模一樣的艾琳娜;她們不約而同地舉起魔杖,宛若鏡像一樣,冷漠地對準了彼此,讓人心悸的紅色光芒在杖尖亮起——
“怎、怎麼可能……”盧平愣了愣,喃喃低語道。
按照常理,博格特應該是變成它當前關注對象最害怕的形態。
但是從目前艾琳娜的表現來看,她並不害怕另一個“自己”——沒有多少人會害怕鏡子裡的自己,尤其是一模一樣的神態動作——這是最不可能讓人感到恐懼的。
除非——
盧平的目光飛快掃動了一下,數十張蒼白的小臉映入眼簾。
如今這種景象,這種模樣可以在同一時間,有效地嚇唬到在場的大部分人。
“等等,艾琳娜,別用攻擊性魔咒——你在強化它的力量!”
盧平飛快地反應了過來,大聲喊道。
而比他聲音更快的是另外一道清晰急促的唸咒聲。
“滑稽滑稽!”赫敏尖聲叫道。
一陣噪音,其中一個艾琳娜忽然絆了一下。
大理石地面上忽然出現了一個格格不入的木質臺階,“艾琳娜”一腳踏空,直接陷在了那個樓梯陷阱之中,小小的身影瞬間消失了大半,只剩下一根呆毛在憤怒的左右搖晃。
“幹得好!哈利,上前!”
盧平教授鬆了一口氣,大聲喊道。
回過神來的哈利急忙越過僵在原地的艾琳娜上前。
啪!
之前那個拋接着滴血鬼飛球的“病嬌艾琳娜”又一次出現了,她一臉戲謔地看向渾身顫抖的哈利,手中的鬼飛球對準了小男生的臉龐,氣勢洶洶地朝他逼近——
“滑稽滑稽!”哈利大叫。
“艾琳娜”忽然左腳踩在右腳上,臉向前跌倒在地,來了個蘿莉平地摔。
誒?!
等等!情況不對!
這是……社會性死亡現場吧?!
艾琳娜終於反應了過來,慌張地往前湊去,正準備拯救一下自己的威嚴。
就在這時,她忽然覺得腳步一沉,就彷彿是陷入了某種粘稠的流沙一樣——她飛快地轉過頭,正好看到鄧布利多做賊般地放下右手,露出一抹尷尬而不是溫和的笑容。
“馬爾福!”盧平教授叫道。
德拉科·馬爾福條件反射地往前躥了一步。
啪!
艾琳娜又出現在了休息室之中,湖藍色的眸子裡滿是冰冷和陌生,她冷漠地看着面前的淡金色頭髮男生,右手虛握扼住德拉科的喉嚨,左手中是一個沒有球的冰淇淋筒。
“滑、滑稽滑稽!”德拉科下定決心,堅定地念道。
下一刻,空空的冰淇淋筒中忽然開始冒出一大團一大團的冰淇淋球。
“原力鎖喉·艾琳娜”慌慌張張地張開雙手,努力抱住不停變多的冰淇淋球,頭髮、臉上、衣服上沾滿了黏糊糊的冰淇淋,看起來頗爲狼狽而又可愛。
“停、停、停!”
艾琳娜急急忙忙地大聲喊道,一面向前趕去。
啪!
狼狽的艾琳娜消失了。
有那麼一秒鐘,大家有些茫然地四處張望,看它在哪裡。
緊接着,他們看見艾琳娜面前的地上出現了一個有些發舊的軍綠色揹包,在揹包正背面貼着幾隻黃皮耗子模樣的卡通貼紙,除此之外並沒有什麼特別之處。
“這可不常見,對吧。阿不思……”
格林德沃皺起眉頭,有些困惑地看向身邊的那位“前黑魔法防禦術”教授。
“所以你明白在這個世界上,艾琳娜最害怕的是什麼了嗎?”
“那得看到包裡面是什麼東西才行……”
鄧布利多聳了聳肩膀,若有所思地看向不遠處。
“……”
艾琳娜深深地看了眼那個揹包,伸出手在上面輕輕按了按。
熟悉的觸感和聲音,哪怕沒有打開仔細看,她也知道這裡面是什麼——揹包裡面除了一些拆開、連食物殘渣都不剩的包裝袋外,空空蕩蕩的,什麼也沒有。
在死亡降臨前的幾個小時,她早已把這些深深烙印進了腦海深處。
“呼……”
艾琳娜魔杖擡起,在揹包上輕輕敲了敲。
“滑稽滑稽!”
啪!
下一刻,這個軍綠色揹包開始涌出白色霧氣。
不到半秒鐘功夫,濃密地白霧徹底淹沒住了艾琳娜的身影。
……
熟悉的天花板。
女孩仰起頭,看了眼明晃晃的白熾燈。
在她的右手邊牀頭櫃邊上,心電監護儀正在發出有節奏的提示音。
耳邊依稀傳來彷彿來自門外的醫生對話聲。
“還好搜救隊及時抵達,找到了她,病人除了還有些虛弱外,身體沒有什麼大礙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話,最多兩三天就可以出院回家了——”
搜救隊?
對啊——可不是嘛——
艾琳娜頗爲貪婪地看了看周圍的環境。
沒想到小時候最害怕的衛生隊病房,居然成了她覺得最好笑、滑稽的地方。
只不過……
艾琳娜看了眼手中的魔杖,以及余光中搭在肩上的銀色長髮。
終究不是一場夢,世界還是變了——她回不去了。
不過……這樣似乎也還好……
她搖搖頭,心情複雜地輕笑了一聲。
“哈!”
縈繞在艾琳娜周圍的霧氣猛然炸開。
這一次,博格特沒有繼續變形,它變成了無數股細小的煙霧,消失不見了。
“太棒了!就是這樣!”
盧平教授的聲音響了起來,他高興地鼓着掌。
“你們看到了,力量並不能摧毀博格特。但是笑聲,尤其是發自內心的、勇於挑戰恐懼的快樂可以嚇退甚至直接驅散它。幹得好,大家夥兒。讓我看看……格蘭芬多加五分,因爲格蘭傑小姐展現出了出色的冷靜反應——卡斯蘭娜小姐也加五分。”
“但是我不小心炸燬了休息室的牆壁……”艾琳娜小心翼翼地說道。
“這是對於你今天在課堂上那些……唔,那些了不起的犧牲的一點補償和獎勵。我不得不得向你道歉,以及對於你後來的默許行爲表示尊重和感謝。”
盧平一臉認真地看着艾琳娜說道,緊接着輕鬆地拍了拍手掌。
“很好,大家都很好,很棒的一節課。家庭作業,請讀一讀關於博格特的那一章,並且寫篇簡單的提要……下週四上課前交。沒有了。”
誒?
默許??
艾琳娜愣了幾秒後,瞬間回想起在上課時做手腳阻攔她的老蘿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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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猛地回過頭,不知道什麼時候,那兩名原本坐在教職工休息室邊上的老巫師已經偷偷溜走了,只剩下一個空空蕩蕩的沙發——哼,這仇先記下了!
整個班級興奮地交談着離開了教職工休息室。
然而,艾琳娜並不高興。
短短一節課的時間,她辛辛苦苦營造了一年多的魔王威嚴算是徹底沒了。
不遠處,第一個制服“艾琳娜”的赫敏成爲了同學們的中心。
德拉科大大方方的講述着開學前的故事,哈利則被幾個男生打趣他害怕鬼飛球;
赫敏在幫納威譴責他的伯父,另外兩名女生則在狂笑平地摔;
還有議論聲。
迪安一臉敬畏地談論着那個艾琳娜魔咒轟出來的窟窿……
人類的悲歡並不相通,艾琳娜只覺得他們吵鬧。
爲什麼?
難道善良的小天使就一定要承受這樣的痛苦?
在她鍥而不捨的努力之下,斯內普教授終於不用困擾在女裝風波中,但是霍格沃茨之中最皎潔的月光卻意外地成爲了新的替代品,這實在是太不公平了。
萬萬沒想到,在“混血王子”社會性死亡之前,第一個犧牲品居然是她?!
艾琳娜滿臉怨念地綴在最後小聲嘀嘀咕咕着,不知不覺間跟丟了回教室的大部隊。
不過,問題不大,反正馬上就要到下課的時間了。
另一方面,艾琳娜也想一個人靜靜。
……
艾琳娜咕嘰咕嘰地走在空無一人的走廊上。
雖然她不知道自己在哪裡,從哪裡來,又要往哪裡去,但是那個突然出現在她正前方同樣心事重重地“人”肯定可以幫她解答——格蘭芬多的駐院幽靈,“差點沒頭的”尼克。
此時,“差點沒頭的”尼克正憂鬱地望着窗外,嘴裡低聲唸叨着。
“……不符合他們的條件……就差半寸,如果那……”
“嘿,你好,尼克!”艾琳娜興高采烈地揮了揮手。
“你好,咦……你好?”
差點沒頭的尼克吃了一驚,四下張望着。
他長長的鬈髮上扣着一頂很時髦的、插着羽毛的帽子,身上穿着一件長達膝蓋的束腰外衣,上面鑲嵌着車輪狀的皺領,掩蓋住了他的脖子幾乎被完全割斷的事實。他像一縷輕煙一樣似有似無,艾琳娜可以透過他的身體眺望外面黑暗的天空和傾盆大雨。
半秒後,尼克恍然大悟地低下頭。
“你怎麼沒跟夥伴們在一起,有心事嗎?卡斯蘭娜小姐。”
尼克一邊說着,把一封半透明的信疊起來,藏進了束腰外衣之中。
“唔,你不也是嗎?”艾琳娜揚起眉毛。
這個格蘭芬多的駐院幽靈飄得有點高,完全沒有皮皮鬼可愛。
而且,剛纔那個左顧右盼的動作……
真是讓人火大!
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的尼克,並沒有注意到艾琳娜臉上的惱火。
或者說哪怕他看到了,此時可能也會以爲艾琳娜正在想她自己的心事。。
“啊,”差點沒頭的尼克優雅地揮了揮手,“小事一樁……並不是我真的想參加……我以爲可以申請,就隨便試了試,可是看樣子我還是‘不符合條件’。”
他的口氣是滿不在乎的,但他臉上深切的痛苦卻出賣了他的真實想法。
只不過,此時的艾琳娜可沒有心情去安慰尼克。
正如同魯迅先生曾經說過的那樣:當你有一個快樂的時候,分享出來就有兩份快樂;當你有一份憂愁的時候,去完成一次成功的拱火,你就有可能把憂愁變成快樂。
“噢,小事啊……那就隨他去吧,時間會治癒一切的。”
艾琳娜仰起頭,頗爲真誠地灌着廉價的心靈雞湯。
不就是沒有加入無頭獵手隊麼,相比起她剛纔經歷的遭遇,簡直差遠了。
有多少人能在十二歲這樣的年紀完成一次社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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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