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霍格沃茨城堡悄悄地隱匿在了厚厚的雲層陰影下方。
在城堡深處的有求必應屋中,德拉科·馬爾福迷茫空洞的眼睛逐漸恢復神采。
伴隨着洛哈特離開,不知何時開始,德拉科身邊出現了一片濃密的白色霧氣,四周格外地安靜,除了他自己愈發緊張急促的心跳聲外,再也沒有其他聲響。
迷霧中,些許不知道從哪裡發出的微光恰好照亮了他身前半米左右的老舊方桌。
一本小小的、薄薄的、有着破破爛爛封皮的日記本靜靜地躺在上面。
【SCP-17-03:湯姆·裡德爾的日記本】
由於前段時間小矮星彼得公審時透露出來的信息,現在大家都知道“TM·裡德爾”這個名字背後所對應的那個魔王,曾經盤旋在英國魔法界上空製造恐慌的瘋狂黑巫師。
同時,也是那個……差點摧毀了他父母人生的罪魁禍首。
德拉科·馬爾福盯着日記本看了幾秒,微微皺着眉,搖晃着發脹的腦袋。
那份憑空出現在他腦海之中的記憶還在沖刷着他的心神,不過在洛哈特教授精湛的魔法技巧之下,這並不影響他原本正常思維,更像是一場美好的夢境。
“大姐頭……”德拉科深吸了一口氣,喃喃低語着。
雖然知道那些不過是虛幻的記憶,但那樣真實的聲音、氣息,那個他隱藏在內心深處不敢窺視的精緻容顏,以及那些漏洞百出的賭注,彷彿潮水般源源不斷地給予他勇氣。
緊接着,他拉開椅子坐下,翻開面前筆記本——顯而易見,全是空白的紙頁。
“首先是注入墨水,自我介紹,並且激活日記本。”
德拉科·馬爾福按照艾琳娜的叮囑,取出一瓶墨水傾瀉在日記本上。
倘若艾琳娜沒有記錯的話,原著中筆記本被蛇怪毒牙貫穿後,曾噴涌出大量墨汁。
魔法或許可以憑空產生幻象乃至實物,但倘若有一定物質基礎,那麼排列組合的消耗肯定是遠遠低於創造和衍生的,而對於這本魔法筆記而言,墨水極有可能就是它的血液。
而另一方面,這也是這本日記區別於普通本子的魔法痕跡。
雖然可能並非出於湯姆·裡德爾的本意,但正如同絕大部分發明那樣,爲了保護自己的日記本,年輕的湯姆無意間創造出了可以自動吸納污漬的魔法——除非徹底摧毀它,否則所有常見的墨漬、血漬、油漬都不會在上面留下任何痕跡。
這也意味着,從墨水被吸收的那一刻開始,這本日記本中的魔法也激活了。
德拉科·馬爾福一邊回想着艾琳娜說過的那些時間節點,一邊緊張地盯着被大片大片的墨漬染上了的日記本,等待着第一個“魔法預設程序”正常運行。
墨水在紙面上鮮豔地閃爍了幾秒,接着就好像是被紙吸了進去,消失得無影無終。
“成功了!它並沒有發現異常而故意隱匿魔法特性。”
德拉科興奮地在心裡揮了揮拳頭,在羽毛筆上蘸滿墨水,在紙上寫道。
“我,德拉科·馬爾福,盧修斯·馬爾福與納西莎·布萊克·馬爾福之子,阿布拉克薩斯·馬爾福之孫,‘永正聖純’的馬爾福家族唯一合法繼承人……”
由於缺乏實際案例,艾琳娜等人無法確定日記本的“充能”原理。
不過按照已有的一些信息推斷,大致可以知道“接觸”、“書寫”這顯然是兩個最重要的決定因素,這也符合在日本魔法界那邊關於筆仙、書仙的冷僻知識。
而他們現在所測試的,則是巫師力量外流的主渠道,到底是“書寫”還是“思考”。
純粹的亂塗亂畫、亦或者進入由對方發起的一問一答,在信息獲取方面都是處於先天的劣勢的位置,因此艾琳娜給予馬爾福下達的第二個指令就是——在日記本上默寫家譜。
作爲古老純血巫師家族的未來繼承者,德拉科·馬爾福從小就有背誦巫師家譜。
經過了短暫記憶激活之後,別說是馬爾福家族的家訓和家譜,就算是相關聯的純血巫師家族的部分家譜他都能一口氣寫出不少,寫滿四五頁日記紙張根本不在話下。
湯姆·裡德爾把日記本改造爲了一個魂器,這也就代表着它是有自我意識的。
瑣碎、繁雜、枯燥、邏輯性、足夠冗長的內容量,她實在想不出還有什麼內容更適合比這個更適合用來自我介紹,同時又可以迫使書中的靈魂不得不做出迴應的了。
在面對自己“舊部”的家譜,湯姆·裡德爾不迴應的原因只有兩個。
一、單純的書寫就可以直接獲得力量,他的所有交談目的都是爲了誘引人下筆。
二、在接觸瞬間,日記本中的靈魂就可以直接進行攝神取念,跳過一切前置的工序。
“……尼古拉斯·馬爾福,生於公元1375年,主要事蹟……”
德拉科·馬爾福一邊認真地書寫着家譜,一邊在心中悄悄估算着時間。
馬爾福家族起源於十一世紀,接近十個世紀的冗長家譜倘若全部寫出來的話,顯然會遠遠超過此前預定好的警戒時間,如果日記本遲遲沒有進入“二階段”,那麼大致等他書寫到十八世紀左右,可能就需要準備開始戴帽子了。
只不過,正如同艾琳娜所猜測的,伏地魔的耐心顯然並沒有那麼出色。
在魔法界之中,純血巫師的家譜無疑是最有力的血緣證明之一。
哪怕是在日記本之中塵封了數十年的“年輕的”湯姆·裡德爾,在面對從學校裡就開始追隨他的馬爾福家族的家譜時,也是沒有太多欲望去了解他們前輩的豐功偉績的。
還沒等德拉科·馬爾福翻到第三頁,日記本上的文字忽然快速閃爍起來。
緊接着,所有墨水寫出的文字在剎那間全部被吸了進去,一點痕跡都沒有留下。
德拉科敏銳地注意到,或許是擔心他繼續書寫,不僅僅只是紙張上的文字,甚至連他那根蘸滿墨水的羽毛筆此時也變得潔白如初,上面沒有殘餘任何的墨水。
然後,奇蹟終於出現了。
紙張上突然滲出了一些德拉科從未寫過的文字,而用的正是他的墨水。
“你好,德拉科·馬爾福,我的名字叫湯姆·裡德爾——”
這些文字還沒寫完全寫出來,便飛快地開始消失變淡,就好像是有人在紙張背後拿着墨水橡皮在拼命地清除,因爲德拉科在這行文字出來的同一時間,匆匆寫下了幾個單詞。
【Lord Voldemort】(伏地魔)
德拉科緊張地看着面前的重新變成白紙的日記本,等待着裡德爾的回答。
片刻後,日記本上面幾行字跡浮了出來。
“抱歉,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
“年輕的馬爾福,你是怎麼找到我的筆記本的?”
“以及……我有什麼能幫到你的嗎?或者你希望從我這裡得到什麼?”
呼——
看到日記本上文字的一瞬間,德拉科·馬爾福輕輕鬆了口氣,左手擡起在空中做出一個類似於捕捉金飛賊的抓握動作,手中的羽毛筆在墨水中蘸了蘸,繼續寫道。
“任何我想要的!(Whatever)”
“作爲交換,我可以回答你的所有問題。不過在此之前,你首先需要先證明你就是傳說中的那個‘湯姆·裡德爾’,那個戰勝了死亡的,有史以來最危險的黑魔王。”
…………
與此同時,在濃霧之外。
不同於縈繞在德拉科身邊的濃郁霧氣,從艾琳娜等人此時的位置看去,除了些許稀薄的白色水氣之外,沒有任何東西會影響他們觀測馬爾福與日記本之間的互動行爲。
看到不遠處德拉科·馬爾福比劃出來的手勢,艾琳娜等人也如釋重負地鬆了口氣。
“從目前的情況看來,整個過程比我們想象中的要順利多了——”
吉德羅·洛哈特微笑着說道,轉過頭看向坐在身邊的大佬們。
作爲主刀醫生,他雖然對於自己的遺忘咒造詣相當自信,但是倘若可以不直接這麼早正面對抗上伏地魔,無論是對於洛哈特還是馬爾福而言,自然都是一件好事情。
“意料之中,人的精力是有限的,我們此前顯然是高估了湯姆。”
格林德沃咧開嘴,搖着頭嗤笑了一聲,眼底浮現出一絲輕蔑。
早知道湯姆·裡德爾的日記本是按照文字內容或許信息的話,他甚至可以用複方湯劑去逗一逗那個年輕人,讓這個走偏了路的後輩知道什麼叫做正統黑魔王的語言藝術。
“暫時還不能掉以輕心,畢竟他的魂體還沒有出來……”
紐特·斯卡曼德緩緩搖了搖頭,凝重地看着德拉科·馬爾福的方向。
這位神奇動物大師手中的魔杖有意無意地指向前邊,如果發生什麼突發情況,他可以在第一時間發出魔咒,他可是在俄羅斯親眼見過伏地魔魂體完全凝結出來的景象。
除了地獄三頭犬之外,常規的魔咒對於它的傷害幾乎可以說是忽略不計。
想到這裡,紐特的視線下意識掠過某隻白毛團子的胸口。
在艾琳娜鼓囊囊胸口上方,三個睡眼惺忪的小奶狗腦袋從領口處伸出來,憨態可愛地輪流打着呵欠,絲毫沒有上古巫師文明描述中,那種殘暴嗜血的兇狠模樣。
不過,此時的艾琳娜並沒有精力去注意來自紐特的目光。
從現在開始,接下來的交涉成敗與否,主要就取決於德拉科·馬爾福的臨場發揮,以及封印在日記本里的湯姆·裡德爾的大意和傲慢程度到底有多少了。
在場這麼多巫師之中,她反而是最緊張的那個人——出於某些原因,她隱瞞了一些細節。
艾琳娜很清楚,單憑馬爾福現在的魔力並不足以支撐伏地魔凝聚出完整的魂體。
誰也不能保證這一次的湯姆·裡德爾會不會和原著中一樣,可以留給他們足夠長的應對時間,而不是利用某些不知名的手段,在一瞬間吸收走德拉科大量的生命力。
萬幸的是,不同於原著中孤身一人對抗裡德爾的哈利,她的陣容可就豪華太多了。
只不過與之相對的,她的目的也不僅僅只是消滅伏地魔的魂器——正如同在深山密林之中圍獵一樣,完整的捕獲獵物,並且嘗試着進行馴服,這可比殺死它要難得多。
……
而與此同時,另一邊。
德拉科的回答顯然出乎了湯姆·裡德爾的預料。
在如今這個時空之中,可沒有一個懵懵懂懂的金妮來給他普及未來的故事,湯姆·裡德爾所認知的所有資訊暫時還停留在幾十年之前,宛如一張等待被人上色塗抹的白紙。
日記本上的字跡停頓了一下,似乎在思考應該怎麼回答。
就在德拉科·馬爾福以爲對方“斷開連接”的時候,裡德爾的回答終於重新出現在了德拉科的視線之中,他的字跡開始有些粗重,似乎在下筆時不自覺多用了幾分力氣。
“抱歉,我只是一段記憶,一段在日記本里保存了五十年的記憶。”
“我之所以用比墨水更持久的方式來記錄往事,不過是因爲有些人不願意一些塵封的可怕往事被人讀到,一些被掩蓋的往事,極爲糟糕的、發生在霍格沃茨之中的故事。”
湯姆·馬沃羅·裡德爾,這是伏地魔曾經在霍格沃茨讀書時曾用過的名字。
但是僅僅只由那些他最親密的朋友才知道這個名字,自從他發現自己血管裡流淌着薩拉查·斯萊特林本人的血脈、追溯到父母過往歷史後,他就想出了一個新的名字。
因此按照常理,當他有朝一日成爲這個世界上最偉大的巫師,成爲魔法界所有巫師都不敢輕易說出名字的偉大魔王的時候,人們不應該、也不可能會知道這個他在十六歲那年就已經下定決心要徹底抹除的名字——除非在未來之中,發生了一些極爲糟糕的事情。
德拉科·馬爾福深吸了一口氣,平靜地在日記本上寫道。
“Tom Marvolo Riddle 的字母重新排列之後,就是I am Lord Voldemort,在當今魔法界之中,幾乎所有人都知道這件事情,所以不要再掩飾了,裡德爾先生。”
“伏地魔,這就是您的過去、現在和未來……”
稍微遲疑了一下,德拉科努力克服心中的恐懼不安,羽毛筆在紙上划動着。
“您成功了,但同時也失敗了。黑魔勢力一度遍佈整個英國,就算是鄧布利多教授也只能依託霍格沃茨城堡作爲最後抗爭——我的父母也加入了你的陣營,成爲了食死徒,但就在黑魔勢力最輝煌鼎盛的時候,你辜負了所有人的期待,在一夜之間失去了所有法力,消失無蹤……”
伴隨着羽毛筆在紙張上發出的莎莎聲,德拉科·馬爾福的腦海中開始逐漸浮現出一段有些突兀的文字故事,就好像是有個聲音在耳邊輕聲唸誦着,告訴他接下來應該說些什麼。
而他所需要做的,不過是按照那些似曾相識同時又格外陌生的記憶,把故事寫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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