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叔盯着許易,“遂副殿主可以離開了。”
許易微微一笑,闊步行出殿去,王重榮和十二堂主也在同時離開大殿。胡四風無力跌坐在椅上,
他就像一隻落入蛛網的飛蛾,每次想要振翅脫出蛛網的束縛,最終的結局,卻是被纏得更緊一些,現在的他真是身心俱疲。
龍叔沉沉一嘆,想要說話,終究說不出什麼。他的理智告訴他,胡四風在此處對許易出手,是敗招中的敗招。
然而,他的理智卻不能告訴他什麼是勝招,局勢已糜爛至此,只能聽天由命,看兩日後,庫使來了怎麼說吧。
然而,胡四風和龍叔都沒想到,在他們看來已經崩無可崩的局面,竟然更崩壞了。
中樞庫使抵達的前一天,胡四風遭遇了刺殺。
一名地巫直接殺上了無稽崖,攻破了無極殿的禁制,重傷了胡四風,若不是胡四風動用了族中賜給核心子弟的重寶,當場就得了賬。
那地巫見四大衛合圍,從容撤走。
一夜之間,胡四風頹廢了許多,身上的狂霸之氣,徹底消失無蹤。他這個殿主幹的實在是太累,太憋屈了。
中樞的庫使到底還是下來了,胡四風在牀榻上接待的,不是重傷不能行走,畢竟,以他的修爲,只要沒當場了賬,身體修復的速度是極爲驚人的。
本來,他以爲做個淒涼姿態,能讓庫使衛大人稍稍容情,豈料,衛大人拋下“再給一個月時間,若是一個月後不能準時交割,多一日便按一成罰息計入”的話,徑直去了。
胡四風絲毫沒有因爲這多出的一個月期限而興奮,因爲他實在找不到弄玄黃精的渠道了。
債多了不咬,蝨子多了不愁,他乾脆破罐子破摔,徹底不折騰了。
次日,龍叔從外間回來了,在無極殿中面見了胡四風,一臉的沉痛,“查清楚了,出手的是五原的巫族老怪,起因還在遂傑身上。遂傑在五丈原的聲望極高,號爲五原聖賢。這一段時間,公子和遂傑過不去的消息,已經在五原傳開了。”
“尤其是公子支使許遂傑忙碌不停,以至於遂傑根本沒有時間,給五原衆巫煉製巫丹。五原衆巫恨公子入骨。集體請動了閉關多年的地巫出馬。”
胡四風一咕嚕從牀榻坐起身來,咬牙切齒,“遂傑,遂傑,老子和他不共戴天。”
龍叔道,“未必就是遂傑指使的,但到底因他而起。”
話至此處,龍叔沉沉一嘆,“此皆我之過,小看此人了,以至於今日被其人層層織網,讓你我身陷其中,不得動彈分毫。”
往日,龍叔這般說,胡四風要麼不認可,要麼咆哮,而今聽了只有沉默,他實在太累了,連番不絕的打擊,令他疲憊不堪。
龍叔也看出胡四風情緒不對,想出言寬慰幾句,可他實在找不到說辭,他自己何嘗不是心神俱累。
“報,遂副殿主求見。”
左衛將行進門來,跪地稟告。
刷的一下,胡四風的眼睛紅了,“讓他進來。”
左衛將退走,龍叔窺出胡四風的殺意,急勸,“公子三思。”
胡四風獰聲道,“我思的夠久了,老子拼着這個殿主不做了,也要收拾了這混賬。”
他真的是被許易折騰得慘了,此刻已是報了破罐子破摔的打算,雖不敢真在這殿中宰了許易,但也要重傷了這混賬,狠狠出一口惡氣。
許易闊步行進殿來,胡四風已如流光射了過來,一條金龍繞他周身旋繞,滔天威勢直撲許易。
他纔出手,龍叔立時變了臉色,驚聲喝道,“公子,留他活命。”
他怎麼也沒想到,胡四風上來就動用了壓箱底的神技,胡家祖傳神通《三龍訣》。
此神通威力絕大,修到艱深處,便是越級挑戰,也是等閒事耳。
胡四風修爲本就是領域二境的絕頂修士,再配合此神通,足以在領域境橫着走了。
遂傑的情況,龍叔也有所掌握,不過是初入金巫境的大巫,怕也沒凝練出什麼了不得的神通,若是胡四風盛怒之下,出手太重,遂傑一個沒抗住,將性命送了。
那胡四風的局面就徹底不能挽回了,且不說體制上就過不去,單是五原那邊,肯定要起風潮。
卻說,龍叔喝聲方落,一道身影便飛了出來,轟的一聲砸在東面牆壁上,砸得神殿牆壁發出劇烈轟鳴,鮮血狂噴,定睛看去,那人不是胡四風又是何人?
卻見胡四風化作焦糊色,胸口遺着大灘的血跡,整個人猙獰而崩潰。龍叔瞪得眼球差點沒爆點,悠忽一下,龍叔撲到胡四風身邊,往他口中塞了兩顆靈丹,警惕地瞪着許易。
卻見許易面帶微笑,溫聲道,“胡殿主這又是何苦,我這次來,本是想了妙法,替胡殿主解決眼下困局,沒想到胡殿主竟是如此不識好人心,我只能冒犯了。哎,我總是好心,既然帶着誠意撲面而來了,還是要將這好消息告訴胡殿主,我已經想到替殿主償還一文閣債務,以及上繳中樞稅金的辦法了。”
蹭地一下,胡四風立了起來,凝空聚水,周身污穢被沖洗殆盡,煙氣蒸騰,眨眼間,身上便煥然一新。
他瞪着許易道,“你又想耍什麼花樣?”
儘管用腳趾頭也猜到許易必定不會有好心腸,但他還是抱了萬一的希望,實在是許易提的那兩點,已成了他心之重壓,時刻侵擾他的心神。
許易道,“自打殿主履新以來,在某些人的挑撥下,左右看某不順眼,不得已,某才奮起反擊,這一點,殿主承認與否?”
胡四風冷聲道,“東拉西扯,扯這沒用的作甚,說重點。”
許易道,“你我的恩仇不扯明白,我便說了重點,你也不能信我。我說因果,只是想證明,你我往日無怨,近日有仇,但也不是什麼解不開的大恨深仇,若是彼此能放下,未必不能合作。”
龍叔向胡四風傳意念道,“且聽他說,此人謀劃深遠,步步爲營,恐怕是早料到今日局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