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易寒聲喝道,曹公子面色發青,屢次想要開口,卻被許易佔據大義,根本組織不起反擊的語言。
匡文淵亦驚得後背生涼,怎麼就忘了,這混賬慣會上綱上線,厚顏無恥,南山之畔,確實軍情如火,他這一罵,倒真顯得自己今日之舉,是何等的不合時宜,他想要控制局面,許易又開口了。
“亂條猶未變初黃,倚得東風勢便狂。解把飛花蒙日月,不知天地有清霜。”許易高聲吟道,“誤我天庭偉業者,正是汝輩,正是汝輩。”說完,頭也不回地去了,背影是那樣的孤寂而落寞。
“哇”的一聲,匡文淵又噴出一口老血來,喃喃道,“怎麼就忘了,怎麼就忘了……”滿場諸公子皆面色鐵青,不知誰冷哼一聲,當先去了,瞬間,衆人去了個乾淨,竟無一人和匡文淵這個東道主打招呼。
二美各自對視一眼,同時搖搖頭,也出了春廬。張北約憂心忡忡地道,“本想着藉着機會,結好這些名公子們,該死的,這混賬這般一攪合,前功盡棄了,該死,真真是該死啊。”
魯園沉聲道,“只怕比前功盡棄更叫人喪氣,怎麼就忘了這混賬還有一重身份,他的文辭足能殺人,今日那一首破詩一出,這些名公子的聲名不知要被塗上幾層污泥,這些所謂的名公子,只怕不會感激總憲大人邀請他們赴宴的初衷,只會嫉恨在總憲大人的宴會上丟了天大面子,可恨可……”
不待魯園將恨意盡數抒發出來,匡文淵嘴角的血沫子又濃郁了起來,便聽匡文淵嘶吼一聲,“老子看他明日怎麼死。”
春廬內,血氣和怨氣共發,第三行都所在的鳴金峰上,許易的怒氣和酸氣也蓋不住了。
餘都使和易冰薇纔在悠然亭中落定,許易便開噴了,“我說二位,你們也太會自作主張了吧,什麼時候,許某人淪落到要靠,靠……我說不出來,反正許某的臉面,都讓你們砸在地上了,虧你們一個從七品仙宮,一個是道宮教諭,怎麼那麼傻白甜,一點政直涵養也沒有,我和老匡鬧到如今的地步,豈是唱唱歌跳跳舞能解決的,幼稚……我說……”
“你說,你說什麼,就聽你一直說了,你還有理了,若不是擔……反正,你就不是好人,小魚兒,咱別聽這沒良……反正,咱走了,以後這魂淡有什麼事兒,咱只當看不見。”易教諭爆發了。
她真是恨極了這不解風情,不知人意的傢伙,好像自己多賤似的,多願意在人前出賣風情一般,這一番辛苦,滿腔情意,化作一個至柔至媚的眼神,奈何盡數拋給了瞎子。
“實在不行,你就撤吧,山高水遠,自是進退之地,何況,朝中也不是東風徹底壓倒了西風,你鬧出的動靜極大,上面的關注也極大,爭議也極大,未必是壞事。”餘都使說完,飄然而去。
易冰薇橫了許易一眼,“看着吧,小魚兒生你氣了,再說,我們願意摻和,關你什麼事,願意給出演奏,給出跳舞,礙你眼了,你氣急敗壞什麼,活該你一輩子……”易教諭丟下許多半截話,終於悻悻而退。
“這搞的,好像是我的錯,天可憐見。”許易坐在亭中,大生悶氣,忽而,喃喃道,“也罷也罷,不讓你們摻和還不高興,那便摻和進來就是。姓匡的,咱們就新賬老賬一併結算。”
悠然亭中的山風清冷,有助於許易排遣心火,他懶得挪地兒,索性便宿在這悠然亭中,一夜好眠,睡到日上三竿,噴了半夜血的匡文淵終於忍不住發難了。一大早,便着人來傳許易入中廳。
整個行人司在公中的大大小小五十餘號仙官,全在中廳聚齊了,噴了半夜血的匡文淵眼泡發青,面色蠟黃,一身寬大的仙官法袍罩着清瘦不少的身體,好似沐猴而冠。
許易才入廳來,匡文淵猛地一拍驚堂木,“許易,南山的交涉你是怎麼辦的,皇道賊軍已有三千人馬整個兒越過了南麓的實控線,南山對峙爆發已經有一月餘了,你的工作是半點成效也無。”
“那邊的交涉,你已經去過四五回了吧,再不能算是初來乍到,不熟悉情況了吧。我看你就是玩忽職守,終日放浪。本官今日把話放在這裡,若是今次你還辦不好交涉,皇道賊軍還是不退的話,你這身仙官袍就不要穿了……”
這番訓斥,他憋了太久了,幾乎是咆哮出口的,整個中廳,雷聲轟隆。場中衆人皆面沉如水,兔死狐悲者不知凡幾。
蔣玉樹衝許易傳意念道,“胳膊拗不過大腿,早和你講了,偏你不信邪,想辦法躲吧。”
豈料他意念才傳過去,許易高聲道,“南山發生的這一切,不正是某些人想要看到的麼?我就不明白了,爲何我才調到第三行都來,南山便頻繁的發了五次衝突,就好像有誰和皇道賊軍那邊商量好了一般。”
“也罷,有人恨我不死,我便死給他看。今日許某把話放在這兒,南山賊軍不退,許某便不下南山。便將此身許給天庭,報效上帝,也好過屈死於官蠹和刀筆吏之手。”
“你,你……”
匡文淵渾身發抖,他感覺自己的官威都快在許易面前耗盡了,不管他怎麼動怒,這混賬是絲毫沒有受到震懾。
許易根本不理會他,衝滿座團團一抱拳,“許某去矣,與諸君怕無再見之日。嗟夫,風蕭蕭兮湘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還。”
歌聲悠揚,聞者驚心,聽者思悲。匡文淵見滿座衆人神色,心寒到了極點,暗生悲涼,即便是做翻了許易,自己這官聲怕也要毀在這混賬的文刀辭劍之下。
出了瀚海北庭,腰囊中的如意珠又有了動靜兒,催開禁制,卻是古北庭傳來的消息。
正一天王府的徐胭脂今晨刺殺了少卿大人,少卿大人受了傷,徐胭脂走脫了,並且徐胭脂還放下話,若王重榮再不收斂,下一次,必定取走王重榮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