憋屈,匡文淵無比的憋屈,只無奈一揮手,放了幾個門子離開。當即,匡文淵招來負責內務的中置官孔海,和他商量革新北庭門禁之事。他打定主意,不能再讓遂傑近身。
革新春廬的門禁已經是不行了,但革新瀚海北庭的門禁比較穩妥,只要能將遂傑攔在瀚海北庭之外,他匡某人就不必再像今天這般憋屈了。既然是總憲大人下了令,孔海便開始加固門禁防禦了。
所謂加固門禁防禦,不過是多佈置幾套禁陣,孔海的動作很快,不過兩日便完工了,匡文淵親自驗收,心中極爲滿意,又加持了三套上古法陣,整個瀚海北庭已經固若金湯了。
匡文淵放下心後,便開始操作許易調崗之事,他對遂傑說得嚴重,好像這事兒多難辦,實則行人司內部的行人調動,只要他和賀北一做了決定,打個公文報上去,十成十會獲批。
賀北一一聽說匡文淵要調許易到第三行都,去對接皇道天王府,臉色頓時垮了下來,怔怔盯着匡文淵,直盯得匡文淵渾身不自在。便聽賀北一道,“殺人不過頭點地,匡兄,這麼做,過了吧。”
匡文淵道,“洪天明司判都歸隱了,北一兄就不必執着了,我是覺得和北一兄共事,心情不至於那麼糟糕,換個新人來,我未必能適應,所以北一兄還能繼續坐在總堂的位子上,言盡於此,北一兄好自爲之。”
賀北一沉沉一嘆,“我署好名後,着人給匡兄送過去便是。”匡文淵驕矜一笑,“識時務者爲俊傑,北一兄前程無量。”說着,消失在了秋蔭堂。賀北一在中堂悶坐許久,着人招來了蔣玉樹。
簡單交談幾句話,蔣玉樹離開,用如意珠狂呼起了許易。賀北一喃喃道,“我也只能做到這裡了,許易,能撐多久,只能看你的本事了,丹源司判沒看錯你。”
說來,許易還是低估了那些貴人們要弄他的決心,他給了匡文淵七天的時間來運作他調職之事,事實上,只用了兩天,匡文淵便接到了同意調整許易職務的迴文。第三天一早,許易便入駐了第三行都。
還未入夜,王重榮的少卿府已經銀燭滿照,歌舞翩翩,觥籌交錯起來。今天的這場晚宴,是王重榮特意爲遂傑舉行的,酬他疏通了匡文淵,酬此奇功。王重榮的擡舉,令許易的處境有了極大改觀。
晚上宴會的氣氛極好,平素不怎麼和他親近的一干同僚,紛紛向他敬酒,場面熱烈得不行。還是那顛不破的道理,有本事的人到哪兒都吃飯。遂傑連續立功,在皇道天王府上升的趨勢已經很明顯了。
反觀表岑,在遂傑的映襯下,簡直成了傳說中的低能兒。一夜狂飲,許易很是盡情,第二日酒醒,許易藉口要回五原一遭,便向王重榮辭行。
王重榮正忙着折騰新動作,來給許易添堵,倒也不留遂傑。
這日一早,許易才趕到第三行都大堂,匡文淵便率衆氣勢洶洶闖了進來。
匡文淵大馬金刀地居中坐了,不待許易見禮,擺手道,“虛禮就不提了,你速速往南山走一遭,皇道第三衛已經三次越過金光線。”
許易暗道,“這王重榮是有多恨老子,老子離了他的少卿府,便奔這兒來了,屁股還沒落穩,他在那邊就折騰出動靜兒了。還有這姓匡的,老子冒充隋傑和他去交涉時,一臉的不情願,身體誠實得很嘛。”
許易冷聲道,“啓稟總憲大人,某初來乍到第三行都,連洞府都不曾歸置,既出了如此緊急狀況,以下官愚見,當由司廳來處理,而不是再把這燙手山芋,扔給下官。”
“大膽!”“猖狂!”匡文淵的哼哈二將魯園、張北約同時出聲喝叱。匡文淵冷眼斜睨,“假行人,看來你對本官的怨氣不小啊,在這行人司內,本官的話便是法旨,你領還是不領?”
許易梗着脖子道,“上官之命,下官自然領受,但行人司是我天庭的一級衙門,不是某個人某個勢力盤踞的匪窩。來行人司之前,必有人暗示許某,說總憲匡大人乃是世家大族出身,必將爲難許某。”
“當時,許某駁斥了那人,我說,行人司乃是堂堂高級天庭衙署,總憲大人乃是正五品上仙,我南天庭肱股之臣,豈能因私情而害公義。今日看來,許某是錯得遠了。”
“許某來行人司不足一月,已經兩次更換職位,接連被委以各種不可能完成的任務。總憲大人當真是重用許某,還是公報私仇,世人當有眼目,上峰亦有法眼,當能明辨是非……”
“你,你……”
匡文淵驚得已然失聲,他的哼哈二將也震撼得失了神,滿場諸人目瞪口呆,瞪着許易,彷彿看妖魔一般。
立在一旁的蔣玉樹心中更是騰起了滔天巨浪,“瘋了瘋了,許易莫非是在強大的重壓之下,給壓得崩潰了,不然,如此精明的一個人,怎麼會犯這樣低級的錯誤。當衆和上官硬頂,這是官場之大忌,弄不好是要被打入另冊的。何況,對此類事件,上峰從來都只會維護上官威權的。”
“拿下,拿下,給我拿下這狂徒。”匡文淵氣得發了瘋,怒聲喝叱,張北約,魯園義憤填膺,同時出手,一左一右制住了許易。許易也不還手,任憑二人拿住他的左膀右臂,給拖了下去,關入庭獄去了。
拿下了許易,匡文淵腦門嗡嗡了好一陣,終於神智清明,望着滿堂如泥塑木雕一般靜立的行人司各級官吏,他的無明業火又燒了起來,他不知道該恨這幫無用看客,還是該恨猖狂許易,抑或是該怪自己。
他本來是乘興而來,就等着看許易的好戲,打破頭也沒想到,許易竟敢在大庭廣衆之下,打破官場鐵律,來了個以下犯上,他匡文淵縱橫官場兩百年,何曾受過這等腌臢氣,立時就忍不住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