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聘不能接受易冰薇肯和許易對飲的現實。現在看來,許易和易冰薇因爲自己的強大壓力,已經徹底鬧掰了,基本成了仇人,他的目的達到了。但他還是不打算放過許易,高高舉起,必要重重落下。
這纔是他吳某人的風範。吳聘淡淡一揮手,“你和易教諭的事,和我說什麼,吳某人不理會這些。好生向學,若遇到學問上的難處,可以來向我討教,至於旁的,本教授不予理會。”
他這官腔才一拿捏出來,許易便心知要遭,眼神忽地瞟了下在吳聘蒲團下露出一角的黃皮冊子上,感知覆蓋,心裡“咦”了一聲,抱拳道,“那學生就告退了,竊以爲教授靠一本《浣溪沙》要了解女人心思,並不十分妥帖。”吳聘白多黑少的眸子,終於定在了當心,嗖地一下,他將那本書攥在了掌中,死死瞪着許易,殺機畢露。
許易道,“教授不必驚疑,你拿的那本《浣溪沙》,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應該是東興坊刊印的,第七版,這一版有一篇《賣花郎獨佔花魁》,寫得很是動人。”天下哪有這麼巧的事。
怎麼可能吳聘取出一本書,他就恰好看過,不過是他感知覆蓋,識別了其中的文字。這本《浣溪沙》就是一本風月小說,以吳聘的身份,只要品味不是特別低,不至於找來這等上不得檯面的書解悶。
唯一的理由,恐怕便是吳聘想從這種風月小說裡,體量一二女兒家的心思。有這個判斷,是基於許易對吳聘重度直男癌的判斷之上。卻說,這吳聘被許易撞破自己看小皇文,面子有些掛不住了。
他正待揮退許易,忽地,想到許易所言“靠一本《浣溪沙》瞭解女人心思不妥”,靈光一現,盯着許易道,“你又看出了什麼心得?”吳聘實苦,他空有地位、修爲,和滿腔愛慕,結果易冰薇更不正眼看他。
他雖對易冰薇一口一個“賤人”,心中實在是戀戀難忘,若非將易冰薇視作自己的禁臠,他也不至於對敢於接近易冰薇的男修,痛下如斯重手。可這些手段只能讓易冰薇離他越來越遠,並不能解決現實困境。
當世又無情感專家,吳聘病篤難求醫,只能自醫,以他在男女情事上的微末見識,也只能想到從民間的風月小說中,找一些靈感和借鑑。如今,許易這麼一引逗,他忽然發現這傢伙好像頗有經驗。
繞了這麼一大圈子,許易等的就是吳聘問他心得,卻聽他道,“不是學生自吹,天下就沒有學生搞不定的美人。敢問教授可知,學生有幾個相好?”吳聘瞪着許易,“繞什麼繞,說正經的。”
許易沉沉一嘆,“實話實說,有多少相好,我也記不清了。大人可能以爲我在吹牛,不說別的,以易教諭這等人物,即便那餘都使是她舊人,她也不至於肯與我對飲。”
他話至此處,吳聘已是滿面青氣,許易道,“教授若連這個也聽不得,只怕此生終要與易教諭失之交臂了。”這一句話終於打在了吳聘的死穴上,他再是蠻橫霸道,終極目的還是想得到易冰薇。
“你接着說。”吳聘深吸一口氣,平復心緒。許易道,“其實這男女之事,便在於距離,不遠不近,看得見又看不見,看不見又看得見,朦朦朧朧,茫茫渺渺,驀然回首,方巾古扇,衣袂飄飄,獨立於燈火黯淡的橋頭,那是何等感覺,男女之情,若到了這個地步,不動心那纔怪了。”
吳聘聽懵了,雖然不知道這小子在胡謅什麼,卻莫名地覺得厲害。
許易又道,“這麼直說,好像太抽象了,不如實戰一把,我當面給教授展示一把。教授坐穩了,我要開動了。”吳聘正襟危坐,四下打望一番,沒見到輪子啊,這是要開什麼?
許易道,“敢請教授將關聯了易教諭的如意珠與我一枚。”吳聘罕見地老臉一紅,怒道,“你要這東西幹什麼。”他心裡深覺羞愧,明戀好幾年了,連聯繫方式都沒有,還能更失敗麼?
許易道,“當真無法聯繫麼,我想冒充教授,用如意珠當着教授的面,和易教諭聯繫一回,如果我能和易教諭聊下去,則證明教授大有希望,如果我都不能聊下去,還請教授殺我以謝天下。”
“這是要玩真的啊。”吳聘終於被調動了全部的興趣,沒有什麼比這個更能吸引他了,忽地,他一咬牙,取出出一塊令牌來,“這是道宮的工作令牌,內中消息,如果冰薇傳出去,你知道後果。”
許易暗罵,這孫子真是色厲膽薄,這樣能泡到妹子,那真得熬到鐵樹開花了,“無妨,還請教授催開禁制,聯繫易教諭。”吳聘險些跳起來,“不可,萬萬不可,我現在聯繫她,她正在氣頭上。”
隨即,吳聘催開了令牌禁制,很快,信道就接通了,傳來易教諭冰冷如水的聲音,“教授找我何事,許易之事,與我無關,你願意怎麼折騰就怎麼折騰。”非是她一點情面也不講,畢竟還有餘都使的面子在。
而是易冰薇清楚吳聘的性格,這人在別的方面都好,唯獨在感情上,簡直就是個神經病,她很清楚她越是要吳聘不要爲難許易,這吳聘必定越是多想,越會認定她和許易有事,最後只能是適得其反。
吳聘緊張得額頭都冒汗了,許易衝他輕輕揮手,示意他放鬆,便聽許易道,“易教諭,吳某並不是找你說許易之事,而是想向你致歉。”他用的正是吳聘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