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珂珂對於這種性質惡劣的案件簡直就是深痛惡覺,下定了決心一定要辦成鐵案,但是公安局的局長周正強一個電話卻把她叫了過去。
在寬大的局長辦公室裡,周張強有些頭疼地看着眼前板着臉筆挺地站在辦公桌前的慕珂珂,很是苦惱,若是別的人,他一個電話什麼都解決了,但是唯獨慕珂珂卻不同,慕珂珂的背後太強大,這姑奶奶他能不招惹就儘量不想招惹,結果現在卻不得不跟慕珂珂爭鋒相對一次。
說起來有些好笑,他堂堂一個局長卻要好聲好氣地和自己的下屬商量,這不是他民主,而是這慕珂珂萬一想不通回家去發一頓牢騷,他這個局長就不好做了。
“珂珂啊,這兩天工作壓力很大吧。”周正強笑呵呵地說。
慕珂珂板着臉說:“還好。”
看着油鹽不進的慕珂珂,周正強嘆了一口氣,說:“那我就開門見山了,珂珂,你昨晚的行動很大,成果也很豐碩,但是現在卻搞的局裡很被動啊。”
慕珂珂皺着眉頭,說實話她真的很不喜歡這些官僚的作風。
“周局,當時案件的情況非常緊急,如果不及時地控制朱千峰的話很有可能就會讓他們達成犯罪目的,到時候就會造成大量不可挽回的國有資產損失。”慕珂珂嚴肅地說。
周正強的眉頭忍不住跳了跳,若說是別人在他面前說這樣的大話他早就拂袖而去了,指不定在心裡還加上一句大家都是耗子,裝貓給誰看呢,但是眼前的慕珂珂卻不是一般的人,他到是知道慕珂珂絕對是有着一顆正直的從警之心的。
揉了揉太陽穴,周正強說:“這話是不假,所以我也覺得你做的好,但是有的時候一些事情我們不能片面地從一個方面來看,你只是從你的角度來看,但是站在大局上來說,把事情鬧大對誰都不好。”
慕珂珂認真地看着周正強,平靜地說:“我不太明白周局的意思。”
周正強從辦公桌後面走出來,來到了慕珂珂的對面,然後指引着她來到小會客室裡的沙發上坐下,和藹地說:“坐在這裡,你就不是刑警大隊的大隊長,我也不是局長,託一聲大,我的年齡和慕書記差不多,算是你的叔父輩吧。”
慕珂珂雖然剛正,但是也絕對不迂腐,心知周正強都把話說到了這個地步,自己再繃着臉就太不知趣了,於是她也柔和了一些,說:“周叔叔,你是不是有什麼話要對我說。”
周正強點點頭,靠在沙發上摸了摸頭髮,說:“之前政法委的李書記打了一個電話過來,意思是這件事情最好適可而止。”
這話落地,慕珂珂的眉毛立刻豎了起來。
她剛要說話,鄭州強卻擺擺手示意慕珂珂先安靜聽他說完,周正強看着眼前的慕珂珂,語重心長地說:“這件事情牽連的很大,很多重要位置上的人都跟這件事情有着牽扯不斷的關係,既然被你叫一聲周叔叔,我今天就把話說開一些,我問你,如果你真的一心要查下去,牽連出來一大批的人,這些人都是慕書記管理下的人,而且其中有一些還是慕書記一手提拔起來的人,這些人倒了,那麼對我們魔都,對魔都的老百姓有什麼好處?”
“我知道,你可能想不通一點,這些手腳不乾淨的人倒了對魔都對魔都的老百姓不是一件大好事嗎?但是還是那句話,看事情不能只看一個方面,要從全局去看,這些官員的身邊還有人,背後還有人,一條線摸出來往往都能牽涉出來更多的人,你是在一線辦案的刑警,所以對於這個道理應該明白的很透徹,就好比是一個普通的殺人犯,他們因爲殺人而落網,那麼殺人之外是不是可能還有其他的案底在身上?比如團伙盜竊?搶劫?因而拉出來的人只會越來越多,最後就是一場地震,一次運動!”
周正強的話讓慕珂珂震驚了,在此之前,她的確沒有從這個方面想過,她只是想把跟這件案件有關聯的人全部給繩之以法,卻沒有想到後果會這麼嚴重。
“事情一旦到了那個地步,一些很可能跟這件事情無關的人都會被牽連進來,別的不說,慕書記那邊就會十分的不好過,我這樣說沒有別的意思,只是希望你知道,有的時候我們知道一些不乾淨的事情存在,但是不得不先放着,一步步慢慢的來,想要一步到位的話首先遭殃的是我們自己。”周正強溫和地說。
慕珂珂臉色變化,她緩緩地說:“周叔叔,我不怕。”
周正強苦笑道:“這不是你怕不怕的問題,你是一個好警察,雖然很不講情面,但也正是因爲這樣你得到了很多一開始以爲你因爲靠關係而當上警察的人從心裡敬佩你,這是你努力的成果,如果你從警十年,能夠處理掉一千個犯罪分子,但是因爲這個案子你不得不離開這個崗位,那麼你能不能保證你的繼任者能不能代替你辦掉下面的一千個犯罪分子?不能吧?要知道,真正地想要爲老百姓做一些事情的,必須要自己的位置足夠高,否則自己手裡頭都沒有權利,怎麼爲百姓做事?”
“那些人。”周正強的手指了指上面,緩聲說:“那些人手腳不乾淨,他們很怕死,很怕你把這件事情揪住不放,非常的怕,因爲這價值數億的大案一旦牽連出來,是足夠殺他們頭的死罪,因而一旦有人抓住不放,他們會利用左右的資源反擊,這樣的反擊,這樣大的後果,你承受不了,我也承受不了,我們魔都也同樣承受不了,你覺得呢?”
聽了周正強的話,慕珂珂不甘心道:“那麼難道就讓他們這麼逍遙法外嗎?”
周正強聞言溫聲說:“自然不是讓他們逍遙法外,而是等自己有足夠的實力可以掌控這種局勢的變化和承受他們的反擊的時候再行動。”
慕珂珂聞言並未說話,但是她的臉上都能看得出來這個女警花有多不甘心。
其實類似的話她的父親也和她說過,只是她聽不進去而已,現在聽見周正強都這麼說,慕珂珂卻遊戲彷徨了,她知道兩個人說的其實都是經驗,都是正確的,但是她卻不能就這麼輕易的低頭,她總覺得如果就這麼算了,好像是違背了自己的初衷。
周正強忽然說道:“我們局裡還空了一個副局長的位置,我打算把你報上去,再過一年老李就要退休了,他常務副局長的位置到時候給你頂上去。”
周正強的話讓慕珂珂一愣,隨即她氣道:“周局,你這是用官位來讓我妥協,和我做交易嗎?”
她連之前的周叔叔都不叫了,可想而知有多生氣。
周正強嚴肅道:“怎麼可能?魔都市局副局長和常務副局長的位置,哪是我一個人能說了算的?這是要交給組織討論研究決定的,我只是說把你的名字報上去,沒說一定能夠拿下這個位置,我跟你交易什麼東西?之前我說的話你都忘了?想要真正地爲老百姓做一些事情,必須要讓自己在這個官場裡面有足夠的自保能力和權力,否則的話你說是一個辦事員能爲老百姓做的事情多還是一個市長能爲老百姓做的事情多?”
慕珂珂愣了,她怔怔地說不出話來,她忽然覺得好像自己這麼多年一直在堅持的一些事情原來都錯了,不是堅持的目標錯了,而是努力的方向錯了,試問,如果她的爸爸不是市委書記,那麼自己是不是早就被人踢出警隊了?
看着慕珂珂的表情,周正強知道她是真的把自己的話聽進去了,於是緩和了一下語氣說:“珂珂,我十六歲參軍,二十一歲參加工作,現在已經五十三歲了,這三十二個年頭多少有一些經驗,如果你願意聽我就告訴你,你聽一些對你來說有作用的記住,你要知道,事情是需要人去辦的,而你一個人能夠辦成的事情很少很少,絕大多數的情況下你需要去團結周圍一切能夠團結起來的人,哪怕那個人你不是那麼喜歡甚至很討厭,但是爲了工作,爲了你的夢想,你必須這麼做……”
接下來,周正強毫無保留地爲慕珂珂傳授出了自己工作多年的經驗,慕珂珂仔細認真地聽,她發覺自己完全被打開了另一扇不同的大門,而這一個下午所經歷的事情,也間接地影響到了慕珂珂從此以後的工作作風……
下午,從周正強的辦公室裡出來,慕珂珂知道自己必須收手了,事情只能到朱千峰這一步爲止,之後參與投標的那些企業全部罰天價的罰款,而一些從部門裡被丟出來做替罪羊的也會自動落網,這是周正強或者說更加上面的人和她達成的一種默契,雖然心有不甘,但是慕珂珂很清楚這件事情真的不能繼續下去,否則正如同周正強所說的,掀起的風浪將不是她能控制的。
不過那個市政法委書記劉嘉善卻被她暗暗地記住了,這個人絕對在其中扮演着非常重要的角色!
這麼一件非常重大但是卻註定不會被公衆知曉的案子就這麼落下了帷幕,朱千峰被火速提到檢察院然後經過法院開庭審判之後被判處二十年有期徒刑,至於另外幾家參與了串標的公司被罰了一個天價的罰款,以及數名工作人員已經相關部門的頭腦被雙開處理,這件事情到此爲止,風波也漸漸地平息了下來。
但是很快,就發現了一件比較尷尬的事情,那就是這一次拍賣居然只剩下了一張有效標書,也就是白俊逸所提交的那張,原本是打算重新進行拍賣,但是慕珂珂在一起調查的時候有意地提到了唯獨白俊逸是通過正常途徑競拍的合法商人,對於這樣的合法商人要着重保護。
此時這邊正心虛着,深怕慕珂珂這位刑警隊隊長再抓幾個替死鬼出來,那些人是不怕,但是其他的人心裡發慌啊,於是聽絃音知雅意的他們用前所未有的效率做出了一個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