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小小好像說過自己的專業,但李密已經忘了。偌大校園,李密站那茫然四顧,媽蛋,該去哪呢?
他一邊走着,一邊腦子基本上處於放空的狀態,不知不覺看到工商管理系的時候才發現自己回到母院系來了。
離開不過半年,感覺卻像是上輩子的事,那塊院系的牌子看在眼裡真是又熟悉又陌生。
大學三年,這裡可以說存放着李密最自由最沒有壓力的一段青春,白天學習,晚上打遊戲,寢室全體出去喝酒唱K各種HIGH。
可惜青春一去不復返,再有半年,他認識的那些同學、室友都會走上社會。也許還能再見,也許,就再也不見了。
“李密?”突然一個聲音把李密從記憶裡抓了出來,他愕然回頭,一個抓着文件夾的矮胖中年人小跑過來。
“怎麼連你也來了?你來湊什麼熱鬧,幫不上忙的!”
“陳老師。”李密喊了聲,陳亞生,他大學三年的輔導員。算是很熟了,提前休學時也是陳亞生幫的忙,辦成了休學而非退學。
休學經過申請是可以再讀的,退學就不可能了。當然,休學再申請復讀也很難,但總比再沒可能了好。
不過今天李密可是偷爬進來的,也沒想着先給陳老師打電話,現在被逮個正着,有點尷尬。
等下,陳老師剛纔說什麼來着?他幫不上忙?
“陳老師,我幫不上什麼忙?”
“恩?”陳亞生皺了皺眉:“你不是知道了董林的事過來的?”
這下輪到李密皺眉:“董林的事?董林出事了?”
董林是李密的室友之一,就在他的下鋪。李密室友一共有四個,性格活潑的趙鼕鼕,粗獷的東北漢子項強,明明文學素養更高,卻上了工商管理的周涵。
最後就是董林,而董林是他們四個公認的老實人。貴州農村來的,很努力,學習成績也非常好。同時勤工儉學,大學三年除了第一年的學費外,沒再向家裡要過一分錢。
和他比起來,李密這幫傢伙大學都像是白讀了。
這樣的勤快人、聰明人、老實人居然會出事,看陳亞生的臉色,出的還不是小事。
“你不知道?”陳亞生狐疑着,但還是馬上拉住李密的手往裡走。“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去我辦公室。”
陳亞生在帶李密的這個班以前就已經在海都大學任教十多年了,現年四十多,準備在明年衝擊一下系教導主任的位置。
也就是說,在工商管理系,他還是很有能量的一個人。
但對董林的事,他卻只有嘆氣的份。
陳亞生已經是單人辦公室,關上門,他把這件事從前到後仔仔細細地說給了李密聽。
事情的開始其實並沒有什麼,董林有個女朋友,長得挺清秀漂亮,大一時談的,談了有三年。但男男女女的太年輕,隨着相處時間越來越長,相互之間的矛盾也就越來越多。
只是董林和他女朋友並沒有分手,至少沒有明面上分手。這時突然冒出來個叫喬金髮的富二代,天天給他女朋友送這送那,送着送着就送到一起去了。
本就關係疏遠了,又被劈腿,董林就想着再見一面,直接說分手嘛好了。
可哪曉得這女人答應見面,卻把新歡給帶來了。好嘛,這喬金髮當着女人的面把董林的出身狠狠數落了一番,更是把一杯啤酒直接潑在董林身上。
老實人也是有脾氣的,而且一爆發起來可能自己都收拾不了。
董林的腦子當時就懵了,抓起滿滿的啤酒瓶一傢伙甩在喬金髮腦袋上,同時也賞了女朋友一記紮實的老拳。
“人死了沒?”李密聽完後直接問。
陳亞生嘴裡一口茶差點噴出來,手指直抖:
“咳咳,你這出去半年人變了不少,口氣也變大了哈。人肯定沒死,否則哪有我想辦法周旋的事。
但人家家裡人說了,不用賠錢,但要跪地道歉,再坐幾年牢,這事才能過去。
還有女孩那,被他一拳打掉了兩顆牙,現在也鬧着要賠償呢。
唉,你說年輕氣盛的,分個手還見什麼面,打電話不就完了,搞成這樣。”
李密也覺得自己口氣好像有點太大了,把老師給嚇着了。連忙坐下來安撫陳亞生:
“老師我不也是急了麼,您別往心裡去。
按說一酒瓶子砸腦袋上最多也就縫兩針的事吧,怎麼搞到要坐牢?那個喬金髮被打成腦震盪還是失憶了?”
陳亞生搖搖頭嘆了口氣:“都沒,就出點血,醫院擦點碘酒就沒事了,紗布都沒蓋。比較起來,那女孩子傷的還重點,但也就夠個輕微傷,拘留十五天最多。”
“所以說就是那個喬金髮想出口氣咯?覺得拘留不夠,想辦成刑事案件?”李密聲音低沉了下來。
“可不是嘛!”陳亞生輕輕一巴掌拍桌上,聲音都不敢放太大。“這喬金髮的爸爸喬大同是幹工程的,有點錢,人面也廣。
這回他兒子吃了虧,他來的時候就放話,一定要讓董林坐牢留案底。
他還說,如果董林最後沒坐牢,保證有能力讓他比坐牢還慘!唉,我現在也只能以學校的名義請求警察詳細調查了。但我連繫主任都不是,人微言輕,人家連正眼都不看我一下。”
李密奇怪道:“那系主任呢?他沒和警察說麼?”
“系主任老啦。”陳亞生先感嘆了這麼一句才接入話題:“喬大同先去拜訪了系主任,我後腳到的,系主任就給我一句話,學校不保尋釁滋事的學生,之後該怎麼處理怎麼處理!M……”
他嘴巴張了張,彷彿有句罵人的話要出來,但還是忍住了。
辦公室的空氣彷彿變得沉悶起來,李密什麼話都沒接。他能說什麼呢,陳老師做的已經夠好了,如果警察那邊打電話到學校詢問是否關注的事,謊話怕是立刻要被戳破,陳老師也會受罰。
在馬上就要升任系主任的時候,陳老師幾乎是賭上了自己的職業生涯,只爲一個學生。
過了一會,大概是把肚子裡的悶氣都發泄了出來,陳亞生還反過來寬慰李密:
“好了,你也不要多想。警察畢竟不是他喬家養的,董林不一定會有事。
當然,打人了嘛,拘留幾天還是可能的。回學校來也會有記過處分,不過不會很嚴重,明年再拿兩次獎學金,也就沒事了。
對了,你既然不是爲董林的事來的,那跑學校來幹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