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應該怎麼開始?”
索索看向在場唯一一個有完成論文經驗的人,虛心問道。
溫簡言眨眨眼:“嗯……”
這個問題的答案他其實也不太清楚,畢竟,他當初可不是自己主動選擇開始的,而是被惡意提高了難度。
“你之前不是從桌上拿到了一盤錄像帶嗎?上面說不定有線索。”
溫簡言想了想,說。
索索恍然,伸手將錄像帶掏了出來。
這是那種十分老舊的黑色磁盤,邊緣貼着褪色的紙條,上面的文字歪歪扭扭,寫着電影的名字。
索索翻來覆去在磁帶上摸索了半天,最後順着紙條捲起的邊緣,將它一點點扯了下來。
果然,在紙條的背後,寫着一行米粒大小的紅色小字。
“請考生劃破手指,將血滴在磁帶上,即可開始考試。”
索索眯着眼,念道。
“可以多人蔘加嗎?”溫簡言問。
索索:“上面沒說。”
溫簡言想了想,伸出手:“給我。”
索索將磁帶遞給他。
不過,溫簡言卻並沒有閱讀磁帶上那張寫着小字的紙條,而是徑直咬破了手指,將指尖懸在了磁帶上。
或許是由於身體異化的緣故,傷口處血液很難流出,溫簡言施加大力擠壓手指,一滴發黑的血珠才顫顫巍巍地懸於指尖,“啪嗒”一聲落在了磁帶上。
索索的心不由得提了起來。
他清楚對方爲什麼這麼做——這是爲了嘗試。
試驗看看考生以外的人能否被進入到考場之中。
鮮血落在磁帶上,什麼也沒有發生。
對此,溫簡言看起來並不驚訝,他吮掉了指尖的鮮血,將磁帶交還給索索:
“好了,接下來我要說的內容,你每個字都要記住。”
索索心知,溫簡言接下來估計要說到重點了,整個人的身心都不由自主地緊繃起來。
他深吸一口氣,緊張地點了點頭。
接下來,溫簡言根據自己的經驗,將可能會出現的考驗、可以被設定的死亡危機跟對方進行了簡單的概括——場景包括了宿舍,泳池,圖書館。
索索越聽越心驚肉跳。
即便他早已清楚,對方之所以敢選這部電影給他,一定是掌握了不少他所不知道的情報。但是……這全面得未免也太恐怖了些吧?
這幾乎就是將整部電影……不,是整個電影鑑賞課程之中所有的電影情節都摸清了、吃透了,才能做出的假設!
這傢伙對這個副本究竟掌握到了何種程度?
如果不是對方最後沒有選擇這門課,索索甚至懷疑,對方說不定都不需要播放錄像帶,就能完成畢業論文。
【誠信至上】直播間:
“好傢伙,這就是學霸押題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不得不說,從這個角度來看,對面主播這次抱大腿抱得太值了。”
“夢魘真的該把主播招來給他設計副本,絕對成果驚人!”
說完之後,溫簡言問到:“記住了嗎?”
索索在腦海中將對方說過的內容過了一遍,然後這才審慎地點了點頭。
看着對方發青的臉色,溫簡言拍拍索索的肩膀,難得好心地安慰道:
“放心啦,一般來說,第一輪的難度都不會很大,應該大概率只是讓你熟悉一下規則,不用太緊張,我相信你一定沒問題。”
至少根據他之前的經驗來說是這樣沒錯。
索索:“……謝謝你哈。”
他閉了閉眼,像是在給自己做些什麼心理建設,很快,索索睜開雙眼,像溫簡言一樣咬破了手指。
鮮紅的血液涌出傷口,落在了磁帶上,旋即就被吸收的一干一淨。
耳邊似乎傳來滋滋的磁帶轉動聲。
下一秒,索索眼前一黑。
待他再擡起頭來時,卻發現身邊的環境已然悄然切換改變。
他坐在教室裡。
四周是熙熙攘攘的學生,和乾淨整潔的教室。
索索心下一震。
他知道,這是開始了。
正在這時,耳邊傳來一道帶着笑意的熟悉聲音:“啊,原來真的可以。”
索索扭頭看去。
不遠處,溫簡言擡着頭,正一臉興味地向着四周觀望。
他居然真的跟進來了……
索索有些吃驚。
但溫簡言卻像是早已料到這一點似的,看起來並不是很意外。
畢竟,之前在上選修課的時候,副本就已經默許了組隊的模式,既然上課的時候能組隊,最後考試的時候自然也有能組隊的可能性。
更何況,他並沒有去升學老師那裡走程序,用另一門取代這一門,而是選擇了更爲劍走偏鋒的方式,報了兩門課。
所以嚴格來說,他仍是考生。
只是情況比較獨特罷了。
正在這時,頭頂傳來了熟悉的、聽不出男女的失真聲響,那聲音在耳邊層層迴盪:
“本次考覈考生一名,旁聽生一名。”
“電影即將開始第一輪播放,請考生做好準備。”
旁聽生啊……
溫簡言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色。
他擡起手,試探性地向着旁邊伸去,手指徑直從那一學生的身體中穿了過去。
原來如此。
溫簡言恍然大悟。
雖然他同樣是這門課的考生,但選擇的電影是《謝謝你,老師》,而並非《初戀》,所以在這次的考覈中,他是無法參與劇情的旁聽生,只有索索纔是正兒八經的考生。
不過,也正因沒有了考生身份的限制,溫簡言行動得更放肆了。
在索索緊張的注視下,他站起身來,在教室裡環視一圈,很快鎖定了目標。
緊接着,溫簡言俯下身,拍拍索索的肩膀:
“喏,那裡。”
索索順着溫簡言手指的方向看去。
一男一女背對着他們,坐在斜前方。
“李察和王妮。”像是要解答索索的疑問似的,溫簡言在他的耳邊低聲說。
索索心下一驚。
——電影的主人公。
“剛纔我跟你說的內容還記得嗎?”溫簡言問。
索索點頭。
“那就好。”溫簡言拍拍索索的肩膀,“記得跟上他倆,加油。”
說完,他重新站起身,徑直向外走去。
索索一驚:“誒,等等,你去哪?”
溫簡言擺擺手,沒回答,走了。
*
溫簡言離開的原因很簡單。
首先,前面的劇情他已經知道的差不多了,真正困擾他的地方在後半段。
其次,他清楚,雖然自己現在只是一個旁聽生,但他的存在反而可能會給增加索索難度。
這可不僅僅只是經驗之談。
溫簡言知道,這門課的指導老師早就看他不順眼了,既然他曾經不惜破壞規則都要殺自己,那這次保不齊也會因爲他的存在而給索索的考試過程下絆子。
溫簡言對索索這個人的安危倒是沒那麼在乎,但對方畢竟是維持這門考覈的唯一考生,萬一他真死了,那可就不妙了。
所以,考試剛一開始,他就識趣地自己離開。
溫簡言決定利用一下自己的“旁聽生”身份。
不過在此之前,他還有一件事需要做。
他離開階梯教室,掏出手機,開始打字。
算算時間,隨着第三學年即將結束,蘇成雨果他們應該很快就要出來了。
而根據規則,他們必須要在今天結束之前,完成畢業論文。
接下來,溫簡言用最快的速度,將畢業論文相關的所有信息總結成簡練的語言,然後發到了羣內。
雖然對方現在還無法看到這些內容,但是,一旦他們回到副本,就能接受到這一信息,並且迅速地展開行動。
做完這一切之後,他將手機揣回了口袋裡,繼續向前走去。
前方不遠處就是行政樓了。
雖然希望不大,但溫簡言還是希望能再進校長辦公室一趟——至少給他一個確認道具是否還在抽屜裡的機會。
但是,他纔剛剛邁入行政樓一樓的大門,身邊的顏色就如同潮水般退去了。
“?!”
溫簡言吃了一驚。
天花板、地面、牆壁……所有的一切都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蒼白,原本實在的體積也變成了單薄的線條,凌亂散開了。
一股強烈的危機感襲來。
溫簡言一個激靈,急忙後退。
他噔噔噔幾步退出門外,很快,眼前的一切都恢復原樣。
溫簡言定定神,小心上前一步,透過大門往裡看。
從門外看過去,一樓大廳內和記憶中一般無一,剛剛發生的一切彷彿幻覺,沒有留下半點痕跡。
“……”
見此,溫簡言的目光一沉。
看樣子,他能去的地方也是有範圍的。
就是不知道自己現在進不去,是因爲考生不在身邊,還是因爲劇情還沒有發展到這裡?
他不得而知。
溫簡言站在原地想了想,轉身離開了。
——他決定多去幾個地方試試看。
溫簡言去的第一處建築物,是食堂。
或許因爲現在還不在飯點的緣故,食堂周圍的人不多,只有零零散散幾個學生。
溫簡言從他們中間徑直走過,來到食堂門口。
門內空空蕩蕩,黑漆漆的。
溫簡言沒有猶豫,推開門,邁步走了進去。果然,和上次一樣,隨着他進入食堂,周遭的顏色開始飛快褪去,一切都在變得慘白,原本立體的桌椅、窗口等等,都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成扁平的線條。
有了上次的經驗,溫簡言倒是沒被嚇到。
忽然,他的視線被遠處的什麼東西吸引——
在那變得扁平的一維空間中,有一處地方血紅髮亮。
在蒼白的世界中,那顏色格外刺眼醒目,一下子就抓住了溫簡言的眼球。
“……?”
溫簡言一怔。
那是——
還沒有等他看個仔細,那吞噬一切的白色已經陡然而至。
熟悉的危機感如同山呼海嘯般襲來。
不能再留下了!
溫簡言後背發涼,寒毛倒豎,被逼的急急後退。
很快,等他意識到的時候,自己已經身處食堂之外。
溫簡言站在原地,急促喘息,他注視着眼前的食堂大門,仍然驚魂未定。
他不確定自己剛剛究竟看到了什麼。
溫簡言探究地向着記憶中的方向看去,但是,食堂中黑黢黢的桌椅擋住了他的視線,讓他無法得到答案。
他平復了一下呼吸,收回目光。
雖然不知道那玩意兒是什麼,但是……
溫簡言的心臟微微鼓動起來。
他清楚,自己大概真的找到什麼有用的東西了。
而且,這是隻有作爲“旁聽生”的他,才能輕易找到的線索。
*
索索跟着兩名主人公的身後,漸漸摸清了劇情。
剛上大學的少年少女,雖然尚未向彼此表白心跡,但卻已經在彼此的對視中嚐到了戀慕的滋味。
搭配上明媚陽光,青春校園,倒還真的像是一場愛情電影。
——當然,這得忽視掉在他們離開的瞬間,就陡然變成陰冷活屍的學生才行。
這些活屍沒有痛覺、沒有情感、沒有理智,只會攻擊和殺戮。
要不是溫簡言提前告訴了他活屍怕火,索索方纔能在被活屍吞沒前堪堪逃離了教室,否則的話,就憑他一個人,還真的獨木難支。
在反覆經歷過兩次之後,索索也漸漸找到了規律。
在這場電影裡,自己必須“緊跟着主角”。
一旦主角離開場景,周邊的所有“人”都會變成陰冷詭異的活屍,無情地向他撲來。
但是,只要他跟的足夠緊,不讓對方離開自己的視野,就是安全的。
某種意義上,這像是一場扭曲的電影……
只有被鏡頭鎖定的地方纔是安全的,而鏡頭之外全都是死亡之地。
作爲愛情電影,前半段的劇情普通而無聊。
索索對此不大關心,畢竟,他的全部注意力也都集中在不讓對方離開自己視野上了。
直到……
“對了,學校新修的體育館好像很快就要正式開放了,”前方,背對着他的少年笑着說,“裡面還有游泳池哦。”
少女訝然:“真的?”
“?!”
捕捉到了關鍵詞,索索一個激靈,一下子就提起了精神。
“當然是真的。怎麼樣,想不想去?”
“可……不是一週後纔開放嗎?”
“那又怎樣?我們偷偷溜進去,誰也不知道。”
索索屏住呼吸,傾聽着前方兩人的對話,不過三言兩語,他對接下來發生的情節就已經隱隱有了預感。
很快,體育館就出現在了眼前。
看着不遠處那熟悉的建築物,索索心中有些打鼓。
他可沒忘記副本中的體育館有多危險,但是,迫於規則,索索也只能硬着頭皮,跟着前方主人公的背影,走入了體育館中。
體育館內明亮而乾淨,放眼望去,沒有半個人影,只有牆壁上的水光在微微晃動。
沒有人,就意味着沒有活屍。
索索不由自主地鬆了口氣。
忽然,他意識到——周圍似乎變得有些太安靜了些。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還一直說說笑笑的主人公現在變得十分安靜,偌大的體育館內只能聽到細微的水流聲。
索索心下一緊,下意識地扭過頭,向着主人公的方向看去。
李察和王妮肩並肩站在泳池邊,手拉着手,背對着他。
他們兩個直挺挺站在原地,不說話,也不動。
沒有任何預兆,索索感到自己後背上的汗毛毫無來由地豎了起來,他不由得一陣惡寒。
“咯、咯咯。”
骨骼摩擦的聲音響起。
背對着他的兩道人影緩緩扭頭,動作整齊劃一,像是從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一樣。
索索忽然意識到,自從電影開場以來,自己還從未看到兩名主人公的臉。
“咯咯——”
刺耳的聲音在偌大的場館中迴盪着。扭轉過來的,是兩張空白的臉。
他們沒有眼睛和鼻子,臉上只有一張微笑着的嘴巴,血一樣鮮紅的嘴角被高高揚起,幾乎要拉到耳根。
他們“注視”着索索,齊齊開口,用音調、語氣完全一樣的聲音,詢問:
“水池裡有什麼?”
索索站在原地,汗毛倒豎。他茫然地長大嘴巴,一時不知道如何回答。
不知道是不是由於他沒開口的緣故,那兩張空白的臉上,居然開始浮凸出了五官的輪廓。
兩人齊齊後退一步。
“一週後會發生什麼?”
他們再次齊齊發問。
索索的額角冷汗直冒,他張了張嘴,硬着頭皮答道:“體育館開放……?”
他也並不確定答案是不是這個,但是,根據先前聽到的內容,這個答案應該是沒錯的。
……應該。
但是,眼前的兩個人影再次後退一步。
這一次,他們和索索之間的距離只剩下一步之遙。
而那兩張臉上的五官也已經變得逐漸清晰——索索認出,輪廓看上去……好像正是自己的臉。
寒意猶如蟲蟻般爬上脊背,令索索牙齒打顫。
他清楚,自己的回答又錯了。
倘若再錯一次,自己恐怕就永遠無法離開這裡了。
“我們誰在水池裡?”
兩張臉問。
過強的壓力下,索索張口想要回答,但聲音像是被哽死在了喉嚨裡,只能發出咯咯的聲響。
忽然,正在這時,背後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
那聲音清晰,冷靜:
“把左邊的推下去!”
什——?
索索的瞳孔驚懼般的緊縮。
不知不覺中,那兩張和自己神似的白臉已經貼近了他,一雙漆黑空洞的雙眼定定注視着索索,嘴角高高上揚,笑容詭異。
“快!”
那聲音像是一道驚雷,在他的耳邊炸開。
幾乎來不及思考,也無法思考,索索咬緊牙關,下意識地行動了。
手掌在觸及到對方身體的瞬間,一股恐怖的陰冷之意頓時襲來,一下子,他的生命值和san值都被狠狠啃下一截。
索索顧不上這個。
他只是猛地發力——!
“噗通!”
落水聲響起,泳池內濺起高高的水花,撲在了索索的臉上,他被激得閉上了雙眼。
下一秒,黑暗降臨。
索索感到自己的所有感官似乎都麻痹了,他只能聽到自己劇烈的喘息聲,和快得彷彿要跳出喉嚨的心跳聲。
黑暗中的時間似乎被拉長,好像只過去了幾秒,好像過去了一整個世紀。
“第一輪播放已結束。”
終於,冰冷失真的聲音響起。
隨着“砰”的一聲響,頭頂的燈光猛地亮起,將黑暗驅散。
索索劇烈喘息着,他茫然地擡起雙眼,卻發現自己不知何時已經換了地方,身邊的體育館已經消失了,他現在正坐在一個空蕩蕩的電影院內,屁股。
此時此刻,屏幕上沒有任何畫面,而是隻有灰白色的雪花點。
“是否作答?”
索索像是感受到了什麼似的,他低下頭,視線落在自己的面前。
論文成績單平鋪在眼前,或許是因爲太過緊張,上面的文字正在微微晃動。
“不……不。”
索索聽到自己用顫抖的聲音說。
論文中的問題他一個都不知道,這個時候作答無異於死路一條。
“是否開始第一輪播放?”
那聲音又問。
索索深吸一口氣,閉閉眼,咬牙道:“是。”
伴隨着膠捲轉動的聲響,不遠處的屏幕開始飛速閃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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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在一陣熟悉的頭暈目眩中,索索眼前一黑,待他睜開雙眼,自己已經又換了一個地方。
這一次,他再一次回到了教室內。
索索站在原地,渾身緊繃,仍舊沒有徹底緩過神來。
窗外溫暖的陽光無法驅散他身體的寒意,身邊的人羣也無法讓他產生任何的安全感,他仍然渾身發冷,好像自己仍然身處體育館內,而那兩張和自己類似的臉孔仍然近在咫尺。
“電影即將開始第一輪播放,請考生做好準備。”
耳邊傳來熟悉的聲響。
“喂。”
一隻冰冷的手拍在了他的肩膀上。
“!!!”索索一個激靈,險些跳了起來。
“是我。”身後傳來熟悉的聲音。
索索驚魂未定地看去,直到看到溫簡言的臉孔爲止,他才終於緩緩鬆了口氣:
“謝天謝地……”
“幹得不錯。”溫簡言罕見地出言誇獎。
索索:“哪裡不錯……?”
溫簡言意味深長地笑笑:“至少很聽話。”
索索:“……”
這三言兩語的對話過後,他才終於漸漸放鬆下來。
“說起來,剛剛在體育館的時候,”索索忍不住將心中的懷疑問出聲,“回答不就好了嗎?你爲什麼讓我動手推人下去?”
溫簡言反問:“當你身處副本里的電影中的時候,最先需要保證的是什麼?”
索索一怔,緩緩道:“確保……劇情繼續發展。”
“bgo!”
溫簡言打了個響指。
根據他先前的情報,王妮是那個落水、並被鏡像入侵的人,也就是說,那兩張臉問題的答案一定是王妮,可問題是……當時已經進展到第三個問題了。
而每答錯一個問題,那兩張臉就會往前走一步。
等問到這個問題的時候,它們距離泳池已經有些太遠了。
正因如此,溫簡言給出的指示不是“回答”,而是“行動”。
——他們必須要保證電影劇情的持續推進。
“我明白了。”
索索恍然。
“對了,主角呢?”他問。
不用索索提問,溫簡言早已鎖定了他們的存在,他拍拍索索的肩膀,指了指兩排前的座位:
“就在那裡。”
索索看去——果然,那兩道熟悉的身影就坐在自己前方三排的位置。
“跟緊他們。”說着,溫簡言站起身,“如果兩人分開了,就跟着王妮。”
看着溫簡言熟悉的動作,索索的眼角抽搐了一下:“等一下,你該不會……”
又要走吧?
溫簡言露齒一笑:
“我在食堂門口等你。”
索索:“……”
啊啊啊大佬,別走啊大佬!
他注視着溫簡言漸行漸遠,欲哭無淚。
即便心情再苦悶,索索也只能接受現實,他收回視線,看向不遠處的兩個主人公。
對方似乎在交談,隔得有些遙遠,索索只能聽到一些隻言片語。
“……別哭……怎麼了?”
“回來就……不對勁,有兩個我……幻覺……我好害怕……”
兩人的交談中夾雜着恐慌的啜泣。
“它在代替我行動……”
“沒人能代替你——”
“不,我不是這個意思!你不信我——”
激烈的爭吵過後,出現了短暫的寧靜。
“不,我沒有不相信你……”這一次,男聲中摻雜了恐懼,“我雖然沒有……但……我好像在水裡,看到了第一個我自己。”
課程結束,索索緊緊跟隨。
他意識到,這一次,安全範圍似乎比上次變窄了。
上一輪的時候,只要主人公在他的視野範圍內,身邊的學生會不會變成活屍,但這一次,這個範圍變成了“十米之內”。
這給索索的行動增添了一些困難,但有了上次的經驗,克服起來也並不算太難。
他一路上緊緊跟着兩名主人公,一邊在心中拼湊着他們的隻言片語,很快便漸漸有了猜想。
索索現在大概清楚了,爲什麼自己之前在電影鑑賞課中時,王妮看上去會那樣的歇斯底里,而李察又是爲何顯得那樣怕水。
恐怕都和所謂的“第一個自己”有關。
伴隨着劇情推進,索索很快來到了食堂門口。
果然,溫簡言就在食堂門口等他。
一見他來,溫簡言眼前一亮,向他招手。
索索扭頭,有些顧慮地確定了一下自己和王妮之間的距離,然後一路小跑,來到了溫簡言的身邊:“大佬,怎麼了?”
“你接下來應該會和王妮一起進入食堂。”
溫簡言哥倆好地把胳膊搭在索索肩膀上,將對方拉到自己的身邊,隔着玻璃,向着食堂中的一個地方指了指,“去那裡,在地上找個東西給我。”
索索:“啥東西?”
溫簡言:“不知道。”
他回答的實在是太理所當然,把索索都給整不會了。
“總之,它一定在,”溫簡言拍拍他的肩膀,語重心長,“如果我等下沒辦法和你一起進去,那接下來就要靠你了。”
索索:“……行。”
他扭過頭,再次看向溫簡言所指的方向,忽然一怔。
等一下,那個方向?該不會是……?
正在索索沉思之時,一旁的王妮已經走近了過來,她低垂着頭,顯得魂不守舍。
溫簡言推搡着索索:“快去。”
索索驚醒過來,他深吸一口氣,點點頭,跟了上去。
在兩人走進去之後,溫簡言嘗試着往食堂裡邁進一步——
還是不行。
在被空白吞噬前,溫簡言惋惜地收回腳。
看樣子,作爲旁聽生,自己就相當於被電影劇情擋在了一層薄膜外,基本上是沒辦法進入這些區域的。
於是,他也只好收了心思,站在食堂外注視着索索行動。
接下來發生的一切,和溫簡言之前幾次看到的沒什麼兩樣。
王妮恐懼地嘔吐,掀翻桌子,跌坐在地。
索索彎下腰,在溫簡言之前手指的地方蹲下,開始摸索。
王妮驚醒過來,轉身狂奔出去。
索索沒來得及跟上。
整個食堂的人都變成了活屍,向着索索撲去,索索只好艱難迎戰。
溫簡言站在玻璃門外觀戰,看得齜牙咧嘴。
嘶!好多!
啊啊啊那邊——
我靠好險。
靠着先前應對活屍的經驗,索索艱難地衝出重圍,他蹬着不遠處的溫簡言,尖叫:“王妮人呢!!!”
“這邊這邊!”
溫簡言看了一眼追在索索身後的活屍部隊,也不由得頭皮發麻,他連忙招手。
索索像火燒屁股似的,連蹦帶跳地竄過來。
兩人在活屍的追逐下拔腿狂奔。
溫簡言高聲問:“東西到手了嗎?”
“到了!”
索索用同樣歇斯底里的音量回答。
溫簡言:“是什麼!!”
“能是什麼!!”索索揚起自己的手,汗津津的手指中緊攥着一個溫簡言十分眼熟的信封,“不就是我之前在食堂中找到的東西嗎!”
看着那熟悉的信封,溫簡言愣了一秒,很快從腦海中找到了對應的記憶。
之前在完成電影鑑賞課程作業的時候,索索他們小隊從食堂中獲取了某些“信息”。
並非道具,並非收集品,而是被加密的信息,暫時無法解讀,但可能有用。
當時在橘子糖身份的威懾下,索索主動拿出了它,和溫簡言進行了“情報共享”,讓他拍下了上面的照片。
不過,上面的文字是扭曲的符號,根本無從辨認。
即便副本已經推進到了現在這個地步,溫簡言也依舊沒找到使用這一信息的地方。
難道……
溫簡言:“給我看看!”
索索鉚足勁,在活屍的追趕下加快了腳步,將手中的信封遞給了他。
溫簡言抓過信封。
熟悉的信封,邊緣泛黃微卷。原本空白的表面漸漸浮現出清晰的文字。
【收信人:李察】
正在這時耳邊傳來熟悉的系統聲響。
——是副本探索度往上竄了1%。
“……”
溫簡言的手指因緊張而微微顫抖他將信封快速拆開抽出裡面的信紙。
像是印證他的猜測一樣信紙中出現的不再是和副本之中的其他書本相同的鬼畫符。
而是文字。
——貨真價實的可以被他所閱讀的文字。
【在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應該或許死了。
我能感覺到我的存在正逐漸被取代周圍的人注視着我但他們的目光會很快移開就像是我不在那裡一樣我甚至已經沒辦法和你說話了因爲我經常看到另外一個我出現在你的身邊她對你笑也在對我笑……我和誰待的時間越久她在誰眼中就越真實。
她想害你我知道所以我不能和你說話也不能和你見面了我只能離你越遠越好我也只能通過寫信這種古老的方式就和你說話。
我去過了圖書館找到了真相……或許吧。
無論如何它都太可怕了】
後面是一大段被塗黑的文字
狂亂的黑線幾乎劃破信紙令其下被掩蓋的內容根本無從辨認。
【我不願再想了、即便是這樣我都忍不住渾身發抖但也正因如此我無論如何都不能讓他們成功。
不然的話我不敢想象接下來可能發生什麼。
我好害怕我應該是活不久了它無時無刻不在監視着我我能感受到它的目光時時刻刻從各個角落注視着我。
我的肚子裡東西在動……它日日夜夜地長大吃着我的肉喝着我的血正在試圖獲得我的身體在從我的身體中破繭而出之前它不會離開也不會讓我死。
它現在就在我的枕頭邊看着我它不讓我寫。
它永遠在看我。
文字逐漸變得狂亂、潦草寫成的字跡被劃掉又很快被重新寫上一層覆蓋着一層幾乎很難辨認昭示出寫作者並不正常的精神狀態似乎正在被逐漸逼的瘋狂、絕望。
即便只是注視着這些怪誕的、甚至是邏輯混亂的文字都令人不由得頭皮發麻。
【我能聽到別人聽不到的聲音我能看到別人看不到的畫面好恐怖好恐怖如果我能現在死了就好了我好想死我好想死。】
在大片大片的水漬皺痕、塗鴉過後出現的是開頭般娟秀的字跡像是寫作者重新變得頭腦清晰再一次冷靜了下來。
【但我必須得做我必須得做我必須得做。
我前天把找到的所有的內容都夾在那本你送我的日記本里寄給了你希望它能在我死之前到達你的手中。
如果我失敗了也希望你能做到我所不能做的。
我愛你。】
最後三個字的地方有一片水漬文字黑線被重重劃去、塗掉了只能透過縫隙隱約辨認出上面原本所寫的文字。
被改寫成了另外兩個字:
【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