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走廊內,在無數陰冷氣息的包圍之下，青年清瘦的身影顯得格外突兀。
溫簡言擡起眼，無聲地在面前幾個社團成員身上掃了一圈。
和上次見面時相比,它們這次的態度要恭敬太多,畏懼的程度似乎也在增長膨脹——雖然看着很舒服,但溫簡言清楚，這可不是什麼好事。
這隻能說明,他已經逐漸脫離人的身份,離真正的“社團社長”越來越近了。
“讓你們找的找到了嗎？”
溫簡言淡淡問。
“……”
社團成員們對視一眼，剛剛還面無表情，陰氣森森的臉上，此刻卻都露出了爲難的神情。
溫簡言早已猜到了。
畢竟這纔過去了半個多小時,真有結果才叫怪了。橘子糖要是那麼好找，他也就沒必要非得藉助社團成員的能力了。
他一掀眼皮,涼涼道：“那還不快去？”
“可——”
社團成員扭過頭，掃了眼不遠處神情緊繃,蓄勢待發的主播幾人,似乎有些猶豫。
溫簡言：“嗯？”
社團成員一個激靈,低下頭：“是。”
隨着它的話音落下,圍在周圍的怪物都像是潮水一樣退去了，眨眼間就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
主播們仍舊呆呆站在原地,注視着眼前的場景，似乎還沒有從如此迅速的變化中緩過神來。
直到溫簡言擡眼看向他們。
“？！”
主播們紛紛呼吸一窒，神經重新變得緊繃,死死地注視着面前的青年，看上去比剛纔被圍的時候還要警惕。
雖然他們之前並未聽說這個副本里還有所謂的“社團社長”一職，但是,光從這個名號就能聽出，對面絕不是什麼簡單的角色。
接下來發生的絕對是一場惡仗——
“你們怎麼進來的？”
青年忽然開口。
“……？”
暗暗備戰的主播們都是一怔。
……啊？
看着眼前的一行人，溫簡言耐心重複道：“你們是怎麼進來的？”
距離他帶着自己的隊友們躍入泳池，已經過去了超過十二個小時。
不知道是不是【記憶】空間的阻隔作用，就連夢魘的系統播報都安靜了，即便外界的副本應該已經進行到大學年，溫簡言也沒有收到任何提示，得到任何任務。
所以，在這段時間裡，溫簡言對外界的副本可以說是一無所知。
一般來說，能夠進入到這裡，只有一個途徑。
溫簡言掃了眼不遠處。
大廳後方，鏡子碎片散落一地。
顯然已經被徹底破壞掉了。
溫簡言不知道這唯一的途徑是怎麼被破壞的，但他卻從中敏銳地覺察出了不對勁。
一般來說，如此關鍵的存在，是不會就這樣如此輕易地消失的，除非……
有什麼顛覆性的事件出現。
“就這麼進來的。”
出乎意料的是，是陳澄最先接的話。
他的視線緊鎖在溫簡言的臉上，慢條斯理道。
溫簡言眉頭一皺：“沒有發生其他任何事？”
陳澄：“對。”
另外一人此刻小心翼翼地開口接話道：“呃，所以您想要知道什麼？”
溫簡言垂眼沉思幾秒，擡眼道：
“從進入第學年開始，每件發生的事都說一遍。”
一說“第學年”，幾人就知道，眼前的這位“社團社長”，大概率應該是人類了。
雖然不知道對方是如何以一屆活人身份坐上這個位置、又是爲何問出這樣的問題的，但是，出於禮尚往來，以及自己的部分私心，他們還是事無鉅細地回答了溫簡言的問題。
溫簡言一邊聽着，一邊在心中一點點地梳理着線索。
在思想品德課結束之後，和上一學年時一樣，所有辦理過升學手續的主播，順理成章地進入到了第學年。
而和第二學年不一樣的是……
第學年只有短短一天。
而副本的任務也跟着更新。
只不過……這一次，任務不再是【升入下一學年】，而變成了【完成畢業論文】。
聞言，溫簡言的眉心一跳。
畢業論文？
他很快意識到了這一任務的來源。
在現實中，大四一般是沒有什麼課業的，而將其對應到副本之中，第學年的時間只給了他們短短一天，也就是說，第四學年的時間只會更短，甚至可能只會有一個【畢業典禮】就結束。
這恐怕就是爲什麼，他們第學年的任務不再是【升學】，而是變成了【完成論文】。
“從接到任務開始，”對面的主播補充道，“副本就開始變化了。”
溫簡言追問：“什麼變化？”
“部分區域的天空顏色開始改變，深入其中的人不知所蹤。”
聽到對方的回答，溫簡言陷入沉思。
根據他先前得出的結論，整個【育英綜合大學】副本是一個彼此纏繞的雙重空間，而在副本的每一個建築區域裡，兩個空間都有其交點——比如操場上的跑道、行政樓中的鏡子、體育館內的泳池等等，只要找到它，就能在兩個空間內穿梭。
當然了，對於學生會的成員似乎沒有這麼多限制。它們似乎能夠在兩個空間之間自由行動。
“所以，你們並沒有照鏡子？”
溫簡言再一次追問道。
“沒有。”對方搖搖頭。
他補充道。
“我們進來的時候，鏡子就已經碎裂了。”
“……”
原來如此。
現在，剛剛這位主播所描述的情形終於得到了合理的解釋。
溫簡言垂下眼，掩住眼底的凝重神色。
如果他猜的沒錯的話，進入第學年之後發生的事情，是【入侵】和【取代】。
原本被隱藏起來的黑暗世界被釋放了出來，並且開始逐漸反過來侵蝕了副本的表層世界，而作爲入口的鏡面碎裂，估計也是因爲這個。
畢竟，既然黑暗世界反過來壓制、甚至取代了表層世界，作爲通道的鏡子自然也會在這一過程中被碾碎。
在副本之中的時候，有規則的管控，社團成員和學生會成員應該是都不能直接傷害他們這些“普通學生”的，而根據剛剛社團成員的反應來看……
在黑暗入侵併取代了原本的世界之後，
按照這個趨勢……
應該要不了多久，這個副本就不再有表裡之分了。
而他們進入大四，即將從大學畢業之時，應該就是表層世界徹底消失的時候了。
而等到那時會發生什麼事呢？
溫簡言不敢想象。
在講完這一切之後，行政樓一樓大廳又重新陷入了死寂之中。
主播們面色各異，定定注視着眼前的青年，靜靜等待着。
昏暗的光線下，對方垂着眼，面色蒼白到彷彿下一秒就要消融進身後的黑暗中，即便已經確定了他的人類身份，但身上的氣息卻仍然陰冷詭譎，再加上又有着如此怪異的髮色和睫毛顏色，越發顯得不似活人。
過了許久，溫簡言似乎才從自己的思緒中抽離出來。
他擡起眼，看向面前的幾人：“你們要離開這裡，對吧？”
幾人對視一眼，謹慎地點點頭。
溫簡言越過他們，徑直向着行政樓緊閉的大門走去。
“誒，那門——”
其中一個主播出言提醒。
但是，他話還沒有說完，剩下的聲音就被卡回了喉嚨裡。
只見青年握住門把手，就那樣輕輕一擰，下一秒，那扇在他們的面前猶如千鈞重的門扉就這樣被輕輕推開，就像是沒有一點重量一樣。
“…………”
主播們站在原地，目瞪口呆。
溫簡言擡頭看了眼天空。
天是黑紅色的。
但在溫簡言的眼裡，卻是另外一幅景象。
漆黑一片的蒼穹中，蔓延着無數的血紅色肉管，它們彎彎曲曲、歪歪扭扭，從上方延伸下去，不知道下方連接着什麼，彼此纏繞交迭，將整個世界都罩在下方。
而這正是他san值過低的副作用。
溫簡言收回視線，他單手撐着門，站在門口扭頭回來，青年的側臉被鍍上一層紅光，勾勒出線條流暢的鼻尖和下頜。
他看向愣在不遠處的幾人，問：
“不走嗎？”
幾人似乎這才反應過來。
他們有些恍惚地向前走去，但是，正在即將和溫簡言擦肩而過之前，那個左臂受傷的主播忽然一怔——他從一開始就一言不發，始終盯着着溫簡言的臉，似乎在尋找着什麼線索。
“等一下……”
直到現在，在近距離地看到溫簡言的臉時，男人似乎如夢初醒。
他盯着溫簡言的側臉，神情微微猙獰起來，
“是你？！”
【誠信至上】直播間：
“？”
“？？”
“啥？他認識主播？我怎麼對他沒印象？”
“我也沒啊！”
那個主播扶着自己的左臂，垂下的袖口空空蕩蕩，下方的手指焦黑乾枯，細小如幼童。
他咬牙切齒地說道：
“之前就是你把我們從階梯教室裡騙出去，騙進學生會的包圍圈的——！”
如果不是因爲那件事，他也不至於天賦透支，幾乎耗幹了半邊身體！
此話一出，在場的一多半的主播眼神都是微微一變。
顯然，他們同樣也是那場事件的受害者。
【誠信至上】直播間：
“哦哦，這件事！”
“哈哈哈哈我想起來了，主播當時確實在衆目睽睽之下解除了外觀來着，估計一次性招了不少恨吧？”
溫簡言單手扶着門，平淡道：“不用謝。”
【誠信至上】直播間：
“……”
“……”
“啊？你小子說啥？”
“某種意義上也是對的……如果不是主播把他們騙出階梯教室，估計他們就得上這次的思想品德課了，可別忘了這課的目的是什麼，上的越多死的越慘啊。”
“哈哈哈哈話是這麼講，但其他人不知道啊！”
“……”
這話一出，把在場所有人都幹沉默了。
從剛纔起就一直藏在人羣中，試圖把自己縮小，不被注意到的索索更是倒吸一口涼氣，一臉扭曲地移開了視線。
……您是真會說話啊！
不用謝？！
主播們一言不發地溫簡言，他們的視線裡仍舊帶着剛剛的畏懼和警惕，但除此之外，又多出了幾分掩藏不住的怨憎。
“還不是因爲你們廢物？”一旁的陳澄忽然毫無預兆地插話進來。
霎時間，其他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過去。
“在這麼重要的一節課里居然沒注意到上課時間，不是廢物是什麼？”只見陳澄抱着胳膊，冷笑道。溫簡言看了過去。
他的目光落在陳澄的臉上，從腦海中翻出了和這個人相關的回憶。
第一波進入副本中的主播裡沒這人，他應該是在副本難度升級爲雙S並擴容之後才進入副本的。
而且，如果他記得沒錯的話……
在其他人都被他騙出教室的時候，這個人仍舊無所事事地坐在座位上，既沒有阻止其他人，也沒有跟他出來。
是個有經驗的狠角色。
溫簡言在心中暗暗下了判斷。
陳澄站在人後，一動不動。從剛纔起，他似乎就不準備和其他人一樣一起離開行政樓。
他看向溫簡言：
“你之前幾個學期報了什麼課？”
溫簡言頓了頓，將自己報的課複述了一遍。
“行。”陳澄點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了，他揚揚下巴，“跟我走吧，畢業論文我知道怎麼做。”
他掃了眼不遠處的幾人，嘴角泛起了一絲冷笑：
“讓這羣廢物滾。”
被陳澄這麼一說，其他所有主播的臉上都青綠交加，十分難看。
他們站在原地，進退兩難。
——在對方開口之前，他們可沒想到，原來這傢伙知道和畢業論文相關的情報，更沒想到，這居然就在行政樓裡！
怪不得他剛剛這麼肯定要上樓去，原來目的是這個！
如果他們不知道這一點，那肯定是會頭也不回地離開行政樓的，但是，在知道畢業論文的關鍵信息居然就在這裡之後，他們卻是無論如何也邁不開步子了。
距離第學年結束只剩下不到半天了。
倘若他們沒有在這段時間內完成畢業論文，等待他們的結果可想而知。
看着不遠處的陳澄，溫簡言眨眨眼。
——對他來說，這是一個無法拒絕的提議。
雖然溫簡言現在的任務列表還沒有刷新，但這並不代表當他離開行政樓，回到表層世界之後，任務依舊不會刷新。
更何況，和其他主播比起來，他已經損失了大半天的時間，更缺少了超過十二個小時的線索。
所以，這個時候有人提出要帶他完成畢業論文，那何樂而不爲？
最重要的是，在等待自己隊友離開【記憶】、等待社團成員找到橘子糖之前，他的確暫時無事可做。
再加上，如果這個副本里真的有能緩解徽章副作用的方法，大概率也會在行政樓內……如果真的能找到，也算是一石二鳥了。
這樣想着，溫簡言便很快做出了決定。
他維持着撐着門的姿勢，看向站在面前的幾人：“你們還出去嗎？”
面前幾個主播的臉上青紅交加，似乎陷入了掙扎。
這個時候，索索終於忍不住了。
他硬着頭皮插話道：
“呃，我猜大佬之前那麼做是有自己的原因的，既然大家現在都沒事，那不如就乾脆把那件事忘了吧？這裡的行政樓應該危險重重，我想，人多力量大，不如干脆一起行動？”
這番話說的倒是很有水平，給了雙方一個臺階下。
溫簡言向着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
索索一驚，反射性地想要往後退，但還是硬生生地剋制住了，他站在原地，向着溫簡言露出一個尷尬且討好的微笑：
“哈哈，大佬，又見面了哈。”
溫簡言眯起雙眼，視線在他的身上轉了一圈，顯然也認出了這個和自己有一面之緣、曾在電影劇情中被橘子糖胖揍一頓、甚至最後險險將他坑到食堂中跑不出來的的主播。
他也微笑了起來，
“是哈，好巧。”
“……”
在對上對方視線的瞬間，索索一個激靈，臉上的笑容也變得僵硬起來。
見其他幾個主播都打消了離開行政樓的念頭，溫簡言也不再撐門，很乾脆地把手收了回來。
失去了支撐之後，行政樓的大門再次合上。
“走吧。”溫簡言笑了下，微微開啓的脣間露出了一點潔白的牙齒，“人多力量大嘛。”
【誠信至上】直播間：
“……”
“……”
“我信你個鬼！”
說完，溫簡言轉過身，向着陳澄走去：“去哪裡能完成畢業論文？”
陳澄冷眼看向再次跟上來的其他幾個主播，雖然仍然是那副人憎狗厭的傲慢模樣，但卻也沒再出言阻攔。
他轉過身：“跟我來。”
索索跟在隊伍的後方，注視着陳澄的背影，自個兒琢磨。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
總覺得這位永晝的明日之星，對這位橘子糖的隊員態度還挺好？？？
奇了怪了，兩人看着也不認識啊。
他搖搖頭，晃掉了腦子裡的想法，快步跟了上去。
*
一行人穿過行政樓的一樓大廳，來到了二樓。
這裡的格局和記憶中一樣，鮮紅的燈光籠罩着死寂的走廊，兩邊的房門緊閉着，散發出極端陰冷的氣息。
溫簡言不由自主地放輕了腳步。
他知道，二樓是學生會的地盤。
即便他現在的身份是社團社長，但他先前觸犯校規是事實，一旦被逮到，就會被立刻送到樓的副校長辦公室……學生會無法直接處置他，但副校長是肯定沒問題的。
溫簡言可不想這麼早就自投羅網。
陳澄走在不遠處，他從口袋裡掏出一張陳舊的紙張，一邊走，一邊對着紙上的內容觀看。
溫簡言和他離得不算近，並不能看清紙張上的具體內容。
他也不問，只是跟着。
其餘的主播更是沒什麼置喙的資格，也同樣一言不發地跟在後面。
很快，陳澄停下步伐。
溫簡言順着他的視線看過去，看向了其中一間辦公室。
辦公室的房門緊閉，從外面看着平平無奇。
就連溫簡言也無法看出它和其他辦公室究竟有什麼不同。
“喏。就這。”
陳澄將紙迭起，收入口袋。
他揚了揚下巴，漫不經心地說道。
溫簡言看了他一眼，大概猜到了紙上的內容。
那恐怕是張地圖。
要知道，在二樓，除了升學辦公室之外，其他的房間外都沒有任何標籤，如果沒有預言家指路，或者是其他的一些什麼手段，在打開門之前，他們是沒辦法知道辦公室裡究竟有些什麼，又有幾個學生會的人在裡面。
他不知道對方怎麼得來的，在得到的過程之中付出了什麼代價，無論如何，這都幫上大忙了。
畢竟，在毫無指引的情況下，想要找到某間特定的辦公室，猶如大海撈針。
倘若有人想要一間一間試過去，恐怕也是必死無疑。
“裡面……有人嗎？”其中一個主播盯着緊閉的房門，吞了口唾沫，警惕道。
“鬼知道。”
不知道是不是因爲說話的人不是溫簡言，陳澄又恢復了之前惡劣的態度。
他不耐煩地翻了個白眼：
“不想進別進。”
說着，陳澄率先上前，他擡手放在門把手上，向下施力。
只聽“吱呀”一聲，門軸轉動，向內滑開了。
陳澄頭也不回，邁開步子，徑直向裡面走去。
溫簡言緊隨其後。
其餘幾人對視一眼，似乎也下定了決心，謹慎地跟了進去。
辦公室的門在他們的身後無聲合攏，將走廊內的紅光擋在了外面。
和想象中的不一樣，辦公室裡的面積要遠比想象中大的多。
溫簡言擡起眼，有些驚愕地注視着面前的辦公室——和他之前進入的其他幾間辦公室相比，這間幾乎是其他辦公室的倍不止。
數張辦公桌整齊而分散地排列在房間各部，每一張和每一張都隔得很遠。
溫簡言似乎意識到了什麼，他加快幾步，走向其中一張桌子。
桌子的角落裡釘着一張鏽跡斑斑的鐵皮，上面寫着兩個字：
【文學】
是其中一門選修課程。
……果然。
溫簡言站在原地，緩緩舒出一口氣，輕輕活動了一下有些僵硬的手指。
看來，和他猜想的一樣，這間辦公室正是所謂的選修課老師辦公室。
這恐怕就是爲什麼剛剛陳澄要問他問題。
是爲了準確找到他所選的課程對應的辦公室。
所謂的【畢業論文】，應該就是他們所選擇的這門選修課所衍生出來的——畢竟，在【育英綜合大學】這個副本中，他們的專業課並沒有實質內容，僅僅只是爲了讓他們的生命力被餵養給教室內的屍體罷了。
既然這樣的話，那他豈不是可以……
注視着眼前的一張張桌子，溫簡言的心跳加劇，下意識地加快了步伐。
在來到辦公室的最末端之後，他猛地收住了腳步。
溫簡言的視線停駐在不遠處的那張桌子上。
桌子角落同樣釘着鐵皮，上面寫着四個斑駁不清的文字：
【電影鑑賞】。
就是這裡了。
溫簡言微微屏住呼吸，走上前去。
在桌子的正中間，擺放着一張灰黃色、散發着陰冷氣息的紙張，一旁擺着一支筆，似乎在等待被使用。
紙張上方，寫着兩個字：
名單。
溫簡言清楚，按照現實世界的規則，作爲大學學生，他們要寫畢業論文是要找導師的，而一旦將名字寫在了名單上，就代表着選定了這位導師。
他沒有立刻做些什麼，而是移開了視線，開始在桌面上搜尋起來。
忽然，溫簡言的視線頓住了。
他緊緊盯着桌面上的書架，在某種預感之下，他覺得自己的心臟怦怦直跳，像是要衝破胸腔的束縛似的。
溫簡言走了過去。
書架上，整整齊齊地排列着四張磁帶。
每一張磁帶上，都貼着一條發黃陳舊的膠帶，上面用紅筆寫着凌亂的字跡。
《勇敢的李察》
《王妮的一天》
《初戀：我們永遠的愛》
《謝謝你，老師》
正是電影鑑賞課上播放的四部電影，就連溫簡言先前並未接觸過的另外兩部都在——並且，顯然都是原片。
溫簡言的心臟鼓譟起來。
他下意識地伸出手，但是，在觸碰到磁帶的瞬間，一股詭異的陰冷感突然毫無預兆地襲來，令他一個激靈，猛地收回了手。
溫簡言握着自己仍舊在微微發冷的指尖，皺着眉頭，驚疑不定地注視着面前平平無奇的四張磁帶。
是錯覺？
還是……
溫簡言微微蹙眉，視線若有所思地在桌上的紙上和不遠處的四張磁帶上移動着，像是在思考着什麼。
不遠處，傳來了一道熟悉的聲音。
“要先報名。”
溫簡言一頓，擡頭看了過去。
是陳澄。
只見他雙手插兜，眉宇間神情不耐，以算不上良好的語氣提醒道：
“別碰桌上的東西，先報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