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久,溫簡言終於緩過勁來,收回撐在牆上的手,搖搖晃晃地直起身子。
他臉色蒼白,一副萎靡不振的樣子。
誠信至上直播間
“”
“”
“我收回剛纔的話,你小子簡直沒有半點長進”
“夢魘前十里那麼多大佬,哪個像你一樣不爭氣氣死我了”
溫簡言擡手抹了把臉,緩緩地深吸一口氣,這才總算從剛剛恐懼緊張的極限狀態中抽離出來。
無論如何,他已經把所有能做的都做完了,至於他隊友們接下來的行動,他就再也沒辦法插手了。
忽而,身後傳來細微的聲響。
那聲音很輕,像是腳步聲,其間似乎還夾雜着細微的金屬嘎吱聲。
“”
溫簡言一驚,下意識地扭過頭,向着聲音傳來的方向看了一眼。
在黑紅詭異的天空之下,身後的建築物顯得格外陰沉,門窗內全都黑洞洞的,看着令人心底發憷。
那聲音似乎正是從建築物內傳來的。
溫簡言一怔。
這聲音,多少有點耳熟
溫簡言循着聲響,謹慎地向着教學樓內走去。
很快,他穿過大廳,來到了走廊內。
兩邊的教室房門緊閉,裡面沒有半點聲響,這裡的光線比建築物外還要昏暗,氛圍令人越發不安。
溫簡言四下環視,尋找着剛剛聲響的來源。
但是,自從他進入教學樓裡開始,那聲音似乎就消失了,再也沒有出現過。
“”
溫簡言站在原地,皺皺眉。
很快,他似乎想到了什麼,輕手輕腳地來到其中一間教室的後門處,用指尖小心地將門推開一道縫隙,然後望了進去
引入眼簾的,是一副十分熟悉的景象。
教室內一片漆黑,排列整齊的課桌後,直挺挺地坐着一道道陰冷僵死的身影,它們在黑暗中一動不動,猶如死屍。
空氣中,浮動着腥冷的泥土氣息。
“”
溫簡言的心往下沉了沉。
他猜對了。
之前的許多線索似乎都穿了起來。
看樣子,他在上一次僞裝成廚師的時候,就是被學生會成員帶來了這裡。
如果再把時間線往前推,他上第一次體育課的時候,在跑步時意外踏上的血紅色跑道應該也同樣也隸屬於這裡。
由此看來,在這一副本里,“鏡像”這一概念其實並不準確。
育英綜合大學的兩種空間形態似乎並不像其他副本一樣界限明晰,涇渭分明,反而像是兩條被擰成麻花的繩子一樣多點交叉,而學生會成員能夠在學校的兩個狀態間自由穿梭。
至於社團成員
溫簡言暫時還不清楚。
畢竟,他現在僅在正常的副本內和社團成員打過交道,但卻並未在鏡像內見過他們的身影。
正在溫簡言沉思之時,忽然,身後毫無預兆地傳來了腳步聲和金屬輪子的滾動聲,那聲音並不算重,但在空蕩死寂的走廊之中,卻清晰得猶如炸雷。
溫簡言被嚇得一個激靈。
幾乎是反射性地,他推開面前教室的後門,魚似得溜了進去。
他脊背緊貼着牆,心跳咚咚作響。
隔着牆壁,溫簡言能夠聽到走廊之中傳來的腳步聲和車輪滾動聲,似乎正在向着他現在所在的方向靠近。
冷靜、冷靜。
溫簡言深呼吸着。
在鎮定下來之後,他再一次側過身,小心翼翼地將門拉開一道小縫。
藉着昏暗的光線,溫簡言隱約看到,走廊深處立着兩道陰冷的人影,其中一人的手中似乎還推着一個黑漆漆的金屬小車。
溫簡言心下一跳。
果然。
一切都和他之前的猜測對上號了。
很快,推車在其中一間教室前停了下來。
其中一道人影俯身在車上取了些什麼,緊接着,兩道人影一前一後走進了教室。
誠信至上直播間
“我記得之前是廚師進裡面灑泥土,學生會成員等在外面的吧現在怎麼變成兩人一起行動了”
“呃該不會是主播之前背刺學生會成員,給人家留下心理陰影了吧”
“”
“靠,還真有這個可能。”
忽然,溫簡言感到背後一涼。
他像是意識到了什麼似得,猛地扭頭向着身後看去。
教室裡漆黑一片,正因如此,那一張張慘白的臉孔才顯得越發刺眼,屍體的身體仍然坐的很正,但腦袋不知何時卻向後扭去,似乎在向着溫簡言的方向看來。
“”
溫簡言後背汗毛炸起。
這種經歷他並不陌生。
在這個世界裡,有着無數的死人。
無論是教學樓的教室裡、操場的血紅色跑道下方,還是行政樓的樓梯下,都是由無數人類的屍體組成的,它們併爲徹底死亡,而是被墳土壓制,因而無法行動罷了。
然而,一旦某種條件達成
或是某條規則被破壞,又或者僅僅只是感受到了活人的氣息,它們就會甦醒過來,展現出恐怖的攻擊性。
很顯然,溫簡言意外進入的這間教室內還未被灑上墳土,正因如此,教室裡的屍體纔會在他進入後被激活。
除此之外
溫簡言還意識到一件更爲糟糕的事。
既然這間教室還並未被灑上墳土,那麼,這也就意味着他現在所在的教室,就是學生會成員接下來的目的地。
倘若他不立刻離開,恐怕就要被甕中捉鱉了
走廊外,金屬輪子滾動的聲音再一次響起,向着這個方向滾來。
那骨碌碌的聲音像是碾在了溫簡言的心臟上,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剛剛在走廊裡的時候光線太昏暗,他沒看太清楚,自己所在的這間教室應該不是下一間吧
應該不是吧
溫簡言背後冷汗直冒,手指緊捏着,剛剛纔舒緩過來的胃部再一次抽緊了。
背後漆黑的教室裡,那一張張臉孔扭得幅度更大,幾乎都要和肩膀徹底分離。
教室外,推車的聲音越來越近。
溫簡言“”
糟糕,又想吐了。
正在溫簡言的神經緊繃到極限的時候,推車的聲音在距離教室門有一段距離的地方停下了。
緊接着,推門的嘎吱聲和腳步聲傳來。
“”
抱着一絲希望,溫簡言謹慎地用指尖推開了門,向外看去。
無人看守的推車停在不遠處,並未被推至他所在的教室前。
霎時間,他長出一口氣。
謝天謝地,看來自己之前的判斷是正確的,他們中間的確還隔着一間教室。
事不宜遲。在教室裡的屍體徹底甦醒過來之前,溫簡言用最快速度從漆黑的教室裡鑽了出來,然後鉚足了勁向着教學樓的正門奔去但是,步子纔剛剛邁開,溫簡言就像是忽然想到了什麼似得,扭頭向着身後看去。
走廊中,無人看守的推車靜靜立在原地。
無人看守的、推車。
“”
溫簡言的臉上顯現出掙扎的神色,似乎正在做着激烈的心理鬥爭。
終於,他牙一咬,像是下定了什麼決心。
下一秒,只見溫簡言一個疾轉身,如同離弦的箭,猛地向着身後不遠處的推車奔去。
誠信至上直播間
“”
“等一下,等一下主播該不會是”
像是要印證直播間裡觀衆們的猜測似的,只見溫簡言一個箭步猛衝向了停在教室門口的推車。
但和預想中不一樣的是,推車的表面乾乾淨淨,記憶中的墳土袋子並未出現任。
溫簡言的心下一緊。
這說明對方的這趟形成已經進入到了尾聲,推車內的墳土已經用完了。
難道說,這次豁出命來的冒險要無功而返了嗎
不行不行。
要是一開始沒準備不動手就算了,現在都付諸行動了居然還沒得到想要結果
絕對不行
溫簡言心一橫,在推車前蹲下身來,熟練地摸索到了下方的櫃子,緊接着,他快速拉開櫃門熟悉的腥甜味撲面而來,瓦罐內半滿,黑紅色的粘稠液體裡隱約能看到上下浮動的廚師服。
被墳土侵蝕殆盡之後的廚師,在來到極限之後就會崩解成這樣的血塊,被裝入推車下方的罐子內。
而就在罐子旁邊,堆放着好幾個熟悉的布口袋。
裡面沉甸甸的,應該全都是墳土。
溫簡言眼前一亮,探手過去。
忽然,他好像感覺到了什麼,一擡眼
和正在從教室內出來的學生會成員四面相對。
“”
霎時間,空氣陷入了死寂,時間也像是被按下了暫停鍵,停止了流動。
溫簡言“嗨”
誠信至上直播間
“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
“好崩潰,你還跟人家打招呼溫簡言你是不是有點大病”
溫簡言的這一聲打破了寂靜,對方似乎也如夢初醒,雙眼死死地盯着不遠處蹲在推車旁的青年,用最快速度大踏步向前追來,雖然一言未發,但那陰冷刻毒的眼神卻像是要將他活撕了。
在這種事情上,溫簡言別的優點沒有,就是反應快。
他騰地站起身來,將推車猛地向着學生會的方向一推。
推車歪歪斜斜衝了出去,推車下方的門開着,裡面沉重的罐子晃了晃,然後“哐當”一聲砸在了地上,黑紅色的血塊登時潑灑在了地上。
嘶。
溫簡言的臉扭曲了一下。
注視着地面上的黑紅色液體,學生會成員似乎呆住了,下一秒,某種怪異的聲音從它的喉嚨間衝了出來,像是憤怒,又像是恐懼,那完全不似人類發出的哀嚎撕碎了寂靜,令人心底發憷。
溫簡言一個激靈,轉身就跑。
即便如此,他還沒忘了手中的墳土,一邊跑,還一邊把布袋子揣進了懷裡。
在他竄出去老遠之後,身後才慢半拍地傳來了追擊者憤怒的腳步聲。
漆黑的天空之下,出現了一副莫名顯得有些詭異的景象。
抱着墳土的青年在前面狂跑,一臉陰沉的學生會成員在後方猛追。
在極限情況下,人總是能被逼出一些潛力的,就比如現在。
溫簡言鉚足了勁往前跑,居然爆發出了前所未有的速度,校園裡熟悉的建築物在身邊刷刷後退。
他一邊狂奔,一邊偷眼往後看。
身後,那道鬼魅的身影還在窮追不捨。由於能見度問題,對方的面容顯得有些模糊,但手臂上的袖章卻仍舊鮮紅刺目。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明明溫簡言已經跑的夠快了,但雙方之間的距離反而比剛纔還要小了。
“”
溫簡言一個激靈,剛剛還因爲疲憊而放慢的步伐再一次加快。
啊啊啊
不得不說,溫簡言現在多少是有點後悔的。
早知道自己會像這樣被追出一里地,他剛剛是肯定不會那麼衝動的至少會多猶豫幾秒的啊
不過
溫簡言眨了下眼,眨掉了即將落入眼中的一滴汗珠,微微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情。
他也着實沒想到,學生會成員居然會如此不顧一切地追來在他原本的預設中,對方無論如何都不該如此鍥而不捨的,是因爲什麼特別的原因嗎
正當溫簡言陷入沉思之時,忽然,他意識到了什麼不對勁。
身後緊追不捨的腳步聲好像突然消失了。
“。”
溫簡言一怔,下意識地放慢腳步,再一次扭頭向着身後看去。
身後空空如也。
剛剛還猶如背後靈般緊追不放的身影不知何時居然已經消失了,空曠的區域內一片死寂,溫簡言只能聽到自己心臟急劇跳動的聲音,和自己因狂奔而不規律的劇烈喘息聲。
“”
溫簡言氣喘吁吁地站在原地,疑惑地注視着身後的那片空間,微微蹙起了眉頭。
奇怪了。
如果學生會成員是在之前放棄的話,他倒是能理解,但現在都已經追出這麼老遠了,居然就這麼放過他了
溫簡言這就多少有點想不通了。
正在他陷入懷疑之際,忽然,溫簡言的耳朵裡捕捉到了一絲細微的聲響不算遠,似乎是從他前方不遠處傳來的。
那聲音十分怪異,像是什麼黏膩的東西在貼着地面蠕動,緩慢地向前爬行似的,莫名令人汗毛倒豎,渾身發冷。
“”
像是意識到了什麼似的,溫簡言白着臉,緩緩地扭動頭顱,一格一格地向着自己的面前看去。
黑紅色的蒼穹之下,能見度極低,幾乎只能看到近前的幾棟建築物,再往遠處的區域就全都隱沒在了無窮無盡的黑暗之中。而就在那片黑暗之中,似乎有什麼怪異的東西在蠕動。
那東西十分龐大,幾乎和建築物等高,以至於在其間穿梭之時居然顯得有些艱難。
隨着那東西的靠近,溫簡言逐漸看清了它的全貌。
很難形容這究竟是個什麼東西。
像是臃腫巨大的蠕蟲,無頭無尾,無手無腳,但身軀上卻遍佈一張張人類大小的嘴巴。
那些嘴巴開開合合,上下排牙齒彼此撞擊着,發出咯噠咯噠的聲響,令人頭皮發麻。
它近了。
溫簡言站在原地,駭然地注視着那超出人類想象的、恐怖到幾乎能將注視者的精神也一併污染的“生物”。
他渾身發冷,但腳底卻像是生根一樣,無法挪動半點,只能眼睜睜地看着它一點點接近。
隨着劇烈的縮短,那“生物”身上的細節變得越發真切。
溫簡言這才驚駭地發現,在那層包裹在外的紅色薄膜之中,那蠕蟲的身體里居然是無數慘白擁擠的人類肢體。
手臂、大腿、小腿、軀幹、頭顱。
數不清的人類身體在薄膜內彼此重迭,浸泡在粘稠的黑紅色液體之中,伴隨着那生物的前進而蠕動着,發出令人作嘔的怪異聲響。
誠信至上直播間
“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
“這什麼東西啊,爺吐了”
“等一下,你們快看主播的san值正在波動,一眨眼已經跌了十多個點了”
“我去,還真是。糟糕了,看來這玩意兒是隻要直視就會掉san的啊”
“啊啊啊主播好像還沒有發現的樣子,咋整啊”
正在觀衆們急的團團轉的時候,溫簡言仍在注視着不遠處的“生物”。
在它的頂部,連着一條血紅色的肉管,那管子黏膩溼漉,伴隨着“生物”的前進而微微擺動着,像是有生命一樣。
溫簡言的視線追隨着那血紅色的管子,看着它一路向上延伸,直到沒入頭頂漆黑的天空之中。
他的視線忽然恍惚了一瞬。
說起來爲什麼明明都是同一個空間,但天空卻會呈現出不同的顏色是因爲它的顏色會不停轉換嗎
不。
不對。
溫簡言深深望入頭頂的蒼穹,眼神愈發恍惚。
天空本該是黑色的纔對。
它之所以會呈現出這樣的顏色,是因爲上面密密麻麻地排布着無數的血紅色肉管,那紅色的肉質管道籠罩着整個校園的天空,向着四面八方延伸,源源不斷地輸送着。
“”
溫簡言的呼吸頓住了。
在育英綜合大學第一學年的末尾,他們逃掉了思想品德課,前往行政樓的過程中,始終在被不知名、無法被觀測的怪物襲擊,而溫簡言在無法行動的極限低san狀態下,卻能夠看到那些“東西”的存在,這才指引隊友們離開了危險區域,順利進入到了行政樓內。
但是,隨着低san狀態的解除,在身體的自我保護機制之下,溫簡言也將那段記憶遺忘了。
而現在,在溫簡言看清楚天空真正模樣的那一瞬間,被破遺忘的畫面毫無預兆地浮現了出來。
混沌的畫面翻涌着回到眼前。
他想起來了。
自己當時所看到的、所聽到的、所感知到的,全都再一次栩栩如生地出現在了他的眼前,像是潮水般撲面而來,將他吞沒。
黑暗到來之時,校園內所遍佈的,正是這樣的“生物”。
它們自黑暗中而來,無聲無息地移動着,貪婪地啃食一切。
而那些被襲擊的人之所以會消失的無影無蹤,原因實際上很簡單他們只是單純被吃掉了而已。
叮副本探索度88獎勵積分200000
“恭喜您再一次打破育英綜合大學的探索記錄,您已創造歷史”
但溫簡言卻好像沒聽到似得。
黑暗中,青年的臉色蒼白至極,雙眼直勾勾地注視着遠處,像是被攝走了魂似得。
誠信至上直播間
“啊啊啊,主播的san值又快到臨界點”
“我草我草我草,主播快醒醒啊”
“唉,沒辦法的,這玩意兒的侵蝕效果太強了,主播上次看到它的時候,某種意義上也算是受到自己當時低san狀態的保護畢竟他不知道自己看到的東西是真是假,也就減輕了被污染的程度,之後更是直接遺忘,其實運氣不錯了。
但這一次他的神志完全清醒好處就是他這次總算能理解自己看到的是什麼了,但壞處就是他被污染的非常徹底,以我的經驗,在這種情況下,主播基本上是不可能自行清醒的。”
“如果他現在是和隊友一起行動的倒還好唉,只可惜不是。”
“呃”
忽然,溫簡言毫無預兆地俯下了身去。
他單手捂着胸口,神情驚怒,原本蒼白的臉頰上浮起一絲病態的紅。
但也正因如此,原本直直注視着不遠處怪物的恍惚視線被切斷了。
誠信至上直播間
“”
“”
“好傢伙,主播怎麼清醒的”
“不知道啊我還真的看不出來”
溫簡言單手壓在左胸口上,緊緊扼住襯衫下方的冰冷觸手,強迫它遠離自己的皮膚。
他牙齒緊咬,呼吸急促,羞怒的紅色蔓延至耳垂。
他媽的。
這咬的也太重了。
不過,即便溫簡言氣得想殺個巫燭出出氣,也知道現在不是關注這個的時候。
他維持着眼睛低垂的狀態,在不看着那“生物”的狀態下,猛地一旋身,向着一旁的建築物後避去。
很快,溫簡言的脊背靠在了冰冷的牆壁上。
身後不遠處,黏膩蠕動的聲音仍在持續着,一點點地向着遠處移動,直到最後再也聽不到了。
隨着聲音消失,溫簡言身體裡緊繃的那條弦這才鬆了下來,他膝蓋一軟,整個人險些栽倒在地。
走了
溫簡言把汗溼的額頭抵在手背上,顫抖着長出一口氣。
剛剛實在是太險了,他着實沒想到自己會在毫無預兆的情況下和如此恐怖的東西狹路相逢更沒想到居然會以此爲契機將第一學年時發生的事情回想起來。
溫簡言向着右上角掃去一眼。
san值只剩不到10點。
但詭異的是,平常他的san值下降到這個程度,他已經被幻覺和幻聽折磨到幾乎無法行動了,可這一次,溫簡言卻除了頭暈了一點之外,沒有什麼其他太大的反應。
溫簡言抹了把臉,晃了晃腦袋。
他可不覺得這是什麼好事。
要知道,san值的副作用不會毫無緣由地變小這或許說明了他現在和副本的同化程度很深,甚至深到san值系統都失效的程度了。
而這和徽章的副作用估計也同樣拖不了關係。
而剛剛那“生物”沒有攻擊他,或許也正是因爲如此
溫簡言撐着牆壁,搖搖晃晃地直起身子。
他擡頭看了眼面前黑紅色的天空,做了個深呼吸。
不過,倒也不是沒什麼好消息。
首先,是多出來的這袋墳土雖然還暫時沒有什麼具體的用處,但墳土的恐怖程度溫簡言還是略知一一的,備着以防不時之需總是好事。
其次,是被打翻的那罐液體溫簡言雖然不知道學生會收集它是來做什麼,但只要是副本想收集的,打斷就肯定沒錯。
當然,最後還有一點
溫簡言掀起領口,往下掃了一眼。
胸口處,血紅色的徽章印記越發深沉,原本盤踞在上方的黑色觸手已經被硬生生地扯下來了,離開了它本不該在的地方。
不知是不是觸手爲了牢牢貼在上面的緣故,下方本該是淺色膚肉此刻已經被嘬得充血發紅,軟綿綿地腫脹了起來,胸側的皮膚上深深印着一個紅豔豔的牙印,在白皙的皮膚上顯得過分顯眼。
溫簡言咬緊牙齒。
他面無表情地鬆開手,衣領回落。
襯衫掩住了被腫起來的位置,那一小塊皮膚被粗糙的布料摩得又熱又癢,活動起來的時候更是難捱。
之前被觸手覆蓋的時候還不覺得,但現在即便強迫自己不去注意,也無法將其完全忽視。
溫簡言神情陰鬱,惡狠狠地收緊手指。
“嘰”
掌心裡傳來微弱的一聲響。
他媽的,狗東西,捏死你算了。
在確認了學生會成員沒有跟上,那恐怖的龐然大物也並未回來之後,溫簡言才離開了自己臨時的藏身之所。
他思考了一會兒,很快便決定好了自己接下來的目的地。
這其實並不需要猶豫太久。
畢竟,溫簡言之前之所以如此努力地想要找到重新進入鏡子的方法,目的就是爲了這個。
他得找到被替換進鏡子內的橘子糖。
在確定好自己接下來的目的之後,溫簡言深吸一口氣,轉身向着行政樓的方向走去。
在接下來的路程裡,他有幾次險些再次撞到那些在校園內徘徊着的“蠕蟲”,但都被溫簡言在千鈞一髮之際避開了。
終於,他有驚無險地到來到了行政樓前。
熟悉的三層建築物立於黑紅色的天空下方,正門緊閉着,隔着灰濛濛的玻璃門,裡面的大廳看不真切。
溫簡言深吸一口氣,做足了心理準備,然後走上前去,擡手推向大門。
奇怪的是,原本應該是緊緊閉合的大門,在他的這一推之下居然就這樣敞開了。
溫簡言不由一怔。
要知道,之前他在行政樓內部的時候,可是完全無法離開大樓的。
他原本已經做好了可能被拒之門外,不得不另闢蹊徑的準備了,沒想到就這樣進去了
溫簡言擡眼看向面前的大廳。
一切都和印象裡一般無一。
光線昏暗,一切都灰濛濛的,漆黑的巨大鏡面立在大廳中央,一旁的保安室內一片死寂,沒有半點聲響。
溫簡言垂在身側的手指動了動,又盡力剋制住了。
在這裡使用死人眼珠,一次要付出的san值是20點。
他的剩餘san值已經不夠用了。
溫簡言咬咬牙,像是下定了什麼決心,邁步走進了行政樓大廳內。
但是,和記憶中不一樣的是
即便他是在沒有任何預約的情況下進入行政樓的,保安室內仍舊沒有半點動靜,不僅沒有出現先前惡意的攻擊,就連副本內正常的“詢問”都沒有。
“”
溫簡言有些莫名地向着保安室的方向掃去一眼。
倒不是他有多想遇到危險,主要是現在太平靜了。
平靜得令人甚至有些不安。
溫簡言晃了晃腦袋,將奇怪的念頭從自己的腦袋裡甩了出去他不上不下地站在這裡總不是辦法。
無論如何,總得先進去再說。
溫簡言放輕步伐,提心吊膽、小心翼翼地向着行政樓內走去,五感在極度緊張的情況下被提升到極致,周圍的任何風吹草動都能嚇他一跳。
但是,自從他走到一樓走廊內爲止,都沒有任何事情發生。
無論是大廳裡還是保安室內,都平和至極,毫無動靜。
難道他這次真的走運了
溫簡言一邊不確定地琢磨着,一邊轉過身,向着樓梯間的方向走去,但是,纔剛剛轉過拐角,他就猝不及防撞見了一扇門在自己的眼前敞開。
那時機卡的剛剛好,一秒不多,一秒不少,正好讓溫簡言和門後的數人正面對上,這中間完全沒有半點時間差。
誠信至上直播間
“哈哈哈哈主播運氣真絕了”
“啊啊啊太巧了吧,受不了了”
溫簡言“”
啊啊啊啊我他媽的就知道
在強烈的危機意識下,他猛地伸手摸向自己的口袋。
既然墳土對學生會成員有效,那對其他nc應該也同樣。
雖然對面有四人,但他也不一定完全沒有生還機率
不過,手剛剛摸到一半,溫簡言就意識到了不對勁。
門後的幾人僅僅只是注視着他,神情陰沉,似乎對他極度憎恨,但詭異的是,它卻並未採取任何行動,簡直就像是
畏懼
溫簡言在這種地方向來極端敏感。
他幾乎立刻就意識到了對方態度的微妙。
溫簡言頓了頓,試探性地收回手。
“”對方仍舊一言不發,一動不動地站在門口,但神情愈發陰沉了。
溫簡言扭過頭,向着對方走出來的房間看去上面寫着幾個小字社團活動室
他似乎意識到了什麼,再一次看向面前的nc,探究地問道
“你是社團成員”
對方乾巴巴地迴應“是。”
溫簡言傾身向前,指尖輕點了下胸口本該是徽章的位置,尾音拖長
“說起來,我好像是社團社長誒”
爲什麼他能輕而易舉的進入行政樓,而不會被保安糾纏,爲什麼整個過程如此的簡單平靜,沒有半點先前的險象環生,到現在似乎都得到了解答。
溫簡言歪了歪腦袋,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那規則上來說,我豈不就是你的老大咯”
溫簡言眯起一雙閃爍着異樣光芒的雙眼,笑眯眯地追問
“我可以想讓你們做什麼就做什麼,對不對”
社團成員“”
注視着不遠處的得志小人,許久之後,它們才心不甘情不願地從牙縫中擠出一個字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