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籃球場上, 球權的改變,意味着攻守的逆轉。
在接到球的那一刻,溫簡言就感受到了,一股無形的寒意從四面八方靠攏過來, 像是有什麼看不見的存在正在接近。
他立刻跑動了起來。
“打籃球, 應該都會的吧?”
溫簡言側過頭, 看向球場內的衆人。
其餘幾人對視一眼,遲疑地點點頭。
既然選擇了這個項目,自然是對籃球有着基本的瞭解的,至少在學校裡, 或者是作爲業餘愛好接觸過, 但也僅限於此了。
有點, 但是不多。
溫簡言看出了他們的窘迫, 他微微一笑:
“沒關係, 別擔心。”
但是,還沒等其他人鬆口氣,就只聽對方鎮定而開朗地繼續說:
“我和你們也差不多。”
哦, 差不多啊,那就……
——嗯???
衆人都是一呆。
剛纔開始,無論是對規則的瞭解, 還是在投籃運球上, 這位都顯得十分流暢自如, 一看就十分靠譜,但他現在在說什麼??
他們不敢置信地向着溫簡言看去,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此時此刻,青年正帶着球不緊不慢地往前跑着,白襯衫在風中鼓起, 猶如振翅的鳥。
無論是從神態還是動作上,怎麼看都像是很擅長這門運動。
【誠信至上】直播間:
“?開玩笑的吧?”
“哈哈哈哈主播又騙人了。”
“可問題是,這有啥撒謊的必要嗎?現在他又不準備扮豬吃老虎,大家明顯都聽他的,這個時候幹嘛露怯?”
“……”
“完了,他說的該不會是真的吧?”
還確實是真的。
和在場的其他主播一樣,無論是籃球技能,還是對籃球規則的掌握,溫簡言都是徹頭徹尾的初階水平。
懂一點,能裝裝逼,偶爾還能在球場上耍一下帥,但真沒啥能力。
基本上全靠運動神經撐着。
偌大的球場只有四盞路燈照亮,除此以外皆是黑暗。
溫簡言收回視線。
他帶着球,仍然維持着一個不會犯規的、不緊不慢的速度奔跑着。
“你往前跑十米。”
溫簡言拍了下旁邊主播的肩膀。
他微微扭頭,看向另外一邊:“喂,你。”
那個被點到名字的主播一慌,下意識地扭頭張望了一下,才意識到對方喊得是自己。
“往左米,再往前七米。”
溫簡言說。
他的每個指令都簡單、直白,毫無任何被誤解的可能。
很快,溫簡言停下了步伐。
散發出陰冷氣息的籃球被一下下拍擊在地面上,發出均勻的聲音。
溫簡言不動聲色地站在原地。
“?”
其他人不知道他意欲何爲,所以只好停留在原地,觀察着他的下一步行動。
【誠信至上】直播間:
“?主播爲什麼不動了啊?”
“不知道啊……”
“一般來說拿到球之後不就應該帶球上籃了嗎?爲什麼他就在場地中央站住了?”
“而且這樣不是違規的嗎?”
寒意更近了。
溫簡言感受到,自己手臂上的皮膚被那無邊的陰氣激起一層小疙瘩,後頸的汗毛倒豎。
黑暗中,有帶着惡意的東西在靠近。
視線無法捕捉,只能憑知覺感受到它逐漸強烈的存在。
近了。
身體的機能在反射性地發出警報,掌心裡滲出冷汗,心臟在胸腔裡劇烈跳動,溫簡言甚至能夠聽到自己血液轟鳴的聲音。
再等一下。
“喂,你究竟想做什麼?”
已經有人急躁了起來。
他們承認,先前的應對過程之中,對方的反應的確超出常人,也的的確確將他們唬住了一陣,但是,在現在這種情況下,還將控制權交給一個同樣對打贏一場籃球賽毫無經驗的人……多少是有點草率了。
更別提,對方現在的舉動,幾乎和自殺無異。
“把球傳給我,我能帶過去!”
有主播開始蠢蠢欲動。
他們催促道:
“喂,你在幹什麼?說話啊!”
溫簡言仍舊沒有說話,他注視着空中的一點,似乎集中了全部的注意力在上面,肢體姿態看似放鬆,但卻如同弓弦般緊繃着,像是下一秒就要斷開一樣。
沼澤陰着臉,回頭瞪了他一眼:“閉嘴。”
和其他人不一樣,他是真的和對方,以及對方隊友打過交道的,也見識過他能力的,在這種情況下,倘若真的有人能帶他們出去,甚至是贏……恐怕也沒有第二個人了。
雖然不明白沼澤爲什麼態度轉變的如此之快,但是,作爲講義氣的好哥們,虎哥阿豹也很快開了腔:
“行了都閉嘴!”
“你們都別動,剛剛我兄弟讓你們站哪兒你就站哪兒,不然就是和我們做對,聽到沒有?”
由於打籃球的需要,在場的主播數量本就不算多,和溫簡言站在同一戰線上的人一下子就控制住了局面,這下子,總算沒人吭聲了。
砰。砰。
整個場地之中,迴盪着籃球砸在地上發出的規律聲音。
此刻,溫簡言的身體已經緊繃到了極限,他的鼻息急促,睫毛紛亂地顫抖着,似乎在抵禦着某種生理性的本能。
他的視線聚焦在空中的一點,像是在注視着什麼,又好像什麼都沒有在看,只是單純地在“感覺”,在“揣測”。
陰冷的感覺從腳底升起,將他緊緊纏繞。
掌心之下,原本弧度平整的籃球似乎也開始異變,球皮下方在某種力量的作用下向外突出,像是在有什麼東西試圖從中掙脫出來。
忽然,他眼瞼一顫,驟然擡起的眼睫之下,是一雙烈日般光亮的雙眼。
“虎哥,接着。”
溫簡言說。
下一秒,他高高跳起,掌心之中的籃球被拋出一道流暢的弧線,向着虎哥的方向精準擲了過去。
“?!”
虎哥一驚,幾乎險些沒有反應過來,但畢竟也是經歷多個副本的主播,身體遠早於意識動了起來,等到他回過神來的時候,那枚籃球已經被送到了他的手裡。
甫一入手,他就感受到了強烈的,幾乎令他從骨頭開始戰慄的冷意。
虎哥低下頭,向着掌心之中的籃球看去。
微微泛着紅的,微弱的燈光之下,籃球棕紅色的表面變得凹凸不平,似乎有什麼東西在下方蠕動着,試圖掙脫出來,原本十分正常的手感也變得冰冷而滑膩,就像……
人類的皮膚。
!!!
虎哥頓時汗毛倒豎,幾乎險些將球整個丟出去。
但就在這時,不遠處傳來溫簡言的聲音。
青年的聲音一如既往的鎮靜,帶着某種彷彿能穿透迷霧般的,偏冷的質地,像是刀子般扎入他的腦海之中。
“往前跑。”
“十五米之後傳給話左邊的人。”
和剛纔一樣,他的指令仍舊是簡單的,精準的,在這種混亂場合下,有種能夠安定人心,令人不自覺聽從的能力。
下意識的,虎哥帶着球,向前跑去。
“傳球。”遠處,傳來了青年冷靜剋制的聲音。
球從一個人的手中,傳到了第二個人的手裡。
目光追着帶着球的人,溫簡言緊隨其後。
雖然球已脫手,但是,他的注意力卻從未放鬆過。
沒錯,他對籃球知之甚少,甚至不過侷限於一些基礎的規則和動作,但是……對於贏得一場比賽,溫簡言是行家裡手。
打球,就一定會有對手。
但在san值還沒有降低到個位數前,它們卻是不可視的,僅僅爲了一場球賽,就犧牲自己本就爲數不多的san值是不值當的。
不過,這並不代表溫簡言沒有控制它們方向的能力。
在球權不在自己手上的時候,籃球是會襲擊違規者的,那麼,球權更迭之後,違規者會如何受到懲罰呢?
那就是“對手”。
溫簡言站在原地,主動違規,目的就是讓原本“不可視”的危機,變得“可視”起來。
他的san值雖然沒有低到能夠看到對手的程度,但是,卻足夠感知到危險的靠近了。
——它們在試圖重新搶球,而球顯然也渴望回到它們的手裡。
當距離被拉到足夠近的時候,他就可以行動了。
像是被上了潤滑油的機械,一切都開始順利地運轉。
溫簡言跑在一旁,以旁觀者的視角,注視着籃球在一個又一個主播的手中傳遞。
【誠信至上】直播間:
“我就知道,最後其實還是傳球嘛。”
“不過,有點奇怪啊,我看這個傳球的順序和站位還挺複雜,這種情況下,難道不是直線最快嗎?反正只剩下不到十分鐘了,只要儘快進一個球,不就能贏了?”
“鬼知道,我看他是故弄玄虛吧。”
但是,有個觀衆似乎突然看出了點什麼門道:
“等一下,誰去那些傳過球的主播直播間裡轉轉,告訴我一下他們的san值都是多少啊?”
“?”
這個要求來的很奇怪,但是,在直播間裡,閒着無聊亂竄的觀衆數量總是要比想象中更多的,於是,很快,這些看似無關的數據就被彙總了起來。
當這些數字被清晰地彙總出來之後,一切都變得十分清晰明瞭。
整個傳球的順序,居然是按照san值一低一高來交錯排列的。
“?等一下,是我記錯了嗎?主播先前有挨個問過其他人的san值嗎?”
“你們沒記錯,我沒離開過直播間,主播完全沒問過。”
“且不說根本沒有機會問,就算是問了也沒啥大用吧,畢竟襲擊是針對san值的,現在問了,萬一等一會兒被襲擊了怎麼辦?不是又變了?甚至本人都不一定能注意到呢。”
“啊?我想不明白了,那他是怎麼知道的?”
有觀衆似乎想到了什麼:“等等,我調一下錄屏。”
有了方向之後,規律浮出了水面。
“草,我算是發現了,每一個被安排位置的主播,都是先前被球追過的。”
“??!!”
“我去。”
“等會兒等會兒?我還沒有反應過來呢,你們怎麼都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啊?”
“意思就是,剛剛觸犯規則的人不只有一個,但籃球的攻擊也是有先後順序的,它會率先攻擊san值更低的人,主播顯然通過這一點記住了每個人的大致san值區間,所以才做出了剛剛的安排。”
至此,溫簡言這一套安排的用意終於被呈現在了明面之上。
低san值的人帶球會更容易被襲擊,“對手”也會被聚集的更快,通過這一點,就能將原本不可視的威脅置於在可控的範圍內,然後再通過san值較高的人傳球,拉近和籃筐之間的距離。
這一套方案,不可謂不高明。
和籃球技術本身幾乎毫無關係,但是,在對規則的把握,以及潛在威脅的預測上,精準到幾乎堪稱恐怖。
更別提,這還是一個人在短短十幾分鍾內觀察、制定、並實施的。
“……”
“……”
“一句話:牛逼。”
“牛逼!!(破音)”
籃球在一個又一個主播之間傳遞,就像是上了潤滑油的機械轉軸,一切都運行得十分流暢,幾乎毫無遲滯。
數分鐘過去,居然連一次襲擊都沒有完整發生過,都被時機精準地打斷了。
在溫簡言的指導之下,籃球距離籃筐越來越近。但是……這一切也並非是沒有任何代價的。
隨着時間推移,籃球的變化也越來越大,原本十分普通的,甚至有些泛白發舊的籃球,釋放出的陰冷氣息越來越重。
棗紅色的球皮上開始向下滴答落水,陰冷的水滴之中似乎帶着某種不知名的恐怖力量,令人渾身打顫,那原本堅硬的表皮也開始變得潮溼鬆軟,像是人類失去彈性的皮膚一樣,可以直接按下一個小坑。
而那凸起的表面,形狀也開始逐漸變得呼吸起來。
它似乎……
越來越像一顆人頭了。
籃球已經離手的主播臉色蒼白,單手握住自己溼漉漉的手掌,似乎看到了什麼恐怖的畫面。
“快點!”
他忍不住開口提示道。
是的,快點。
只要再快一點,時間一定是趕得及的。
籃球已經十分接近籃筐了,只要再傳給最後一個人——
籃球旋轉着,在空中劃出一個漂亮的流線,直直地向着最後一個人的手中墜落而去。
在半空中的時候,球體已經徹底變成了陰冷的蒼白色,一張清晰的人臉浮現出來——它依舊徹底變成了一顆頭。
它張開了一雙漆黑的,毫無情感的恐怖雙眼,向着最後一個人看去,嘴角大大裂開,像是要發出細細的笑聲。
“——!!”
被它盯住的那個人僵在了原地,臉色慘白,汗如雨下,在恐懼的支配下,無論如何都無法挪動半步。
“讓開。”
耳邊傳來青年冷淡的,幾乎吝嗇情感的聲音。
在主播回神之前,只覺得一股力道將自己猛地向後一拽。
一道人影在面前騰躍而起。
端正的面容一閃而過。
一個暴扣!
剎那間,所有人都屏住呼吸。
籃球精準地砸入籃筐,整個球框架子都因爲這過重的力道開始搖晃起來,那顆已經完全復甦過來的人頭在籃筐裡轉動着頭顱,注視着溫簡言,裂開猩紅的嘴角露出微笑,但是,在從球網中落地之前,它就消失了。
什麼情況?
緊緊注視着這個方向,心臟高高懸起的衆人都是一怔,紛紛露出了驚愕的神情。
與此同時,微微泛紅的燈光向着遠處退去,原本始終籠罩着場外的粘稠黑暗也開始散去。
溫簡言喘着氣,站在了地面上。
他的額發已經被汗水浸溼,顴骨上帶着病態的紅,他像是感受到了什麼,扭頭向着籃球場外看去。
遠處,操場的其他位置開始漸漸從黑暗之中顯現出來,由模糊變得清晰,位於其他場地的主播也開始出現在他們的視野之中。
所以……
結束了?
他們環視一圈,露出了大夢一場之後般的空茫神情。
直到這時,始終緊繃起來的神情才漸漸放鬆。
衆人才終於有餘力四處環視起來。
和上一學年毫無威脅的體育課不同,這一次,在課程結束之後,主播們都不再像上次一樣輕鬆和自在了。
操場上的人數明顯減少了。
剩下的人全都劇烈的喘着氣,臉色蒼白,大汗淋漓。
而部分區域的地面之上,則被赤紅的鮮血染紅,僅僅從遺留的線索來看,都能想象出曾經發生過多麼慘烈的襲擊。
死寂的操場中,不同區域傳來斷斷續續的哀嚎。
跑道盡頭,有人的一整條腿都從根部撕裂,也有的人丟失了半條手臂,此刻,他的隊友正在十分努力地嘗試爲他止血,但是,每個人都知道,在這樣的副本之中,失去一條腿的打擊可能是致命的。
不過,即便如此,他們都仍然可以算是幸運的。
畢竟,已經有一部分人永遠都不會從那片黑暗之中離開了。
總體來看……居然只有這片籃球場上的傷亡數量是最少的。
衆人背後一涼。
他們彼此對視一眼,交換了一股眼神之後,齊齊扭過頭,隱秘地向着溫簡言的方向看去。
青年站在籃球場盡頭,仰頭觀察着頭頂的籃筐,側臉看着顯得十分年輕。
直到這一刻,他們才清晰地意識到,如果不是這個人,從一開始就統籌操控着一切的話,他們可能會遭遇到何種強度的襲擊。
事實上,對於夢魘之中級別較高主播來說,在副本之中的單一小場景之中保命其實並不算難,再心狠手黑一點的,甚至完全可以做到讓場上除了自己的其他人一個個接着送死,用人命把時間填出來。
但是,除了保命之外,居然還能將一整隊人毫髮無損地帶出來的人……
別說少之又少,只能說是鳳毛麟角。
“喂,所以那傢伙究竟是……”
有人湊近過來,試圖向看起來認識溫簡言的沼澤他們打探些消息,弄清楚他的身份。
沼澤認出這正是剛剛挑釁的主播。
他瞪了他一眼,得到了對方一個心虛的眼神。
但是,還沒有等這段談話再繼續下去,就被一個不速之客打斷了。
來人面色蒼白,臂戴袖章。
正是剛剛負責點名的一名學生會成員。
他緩緩走入籃球場之中,徑直向着溫簡言的方向走去。
霎時間,整個球場都安靜了下來,每個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過去。
在一片死寂之中,學生會的成員走到溫簡言的面前站定。
他用那雙沒有情感的,空洞的雙眼注視着溫簡言,開口道:“恭喜你們,獲得了本次籃球比賽的勝利。”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不由得鬆了口氣。
無論如何,從npc的口中聽到自己的勝利總是令人心安的。
“作爲獎勵,請在本學年結束前,前往行政樓內領獎。”
【誠信至上】直播間:
“嚯!”
“那主播豈不是多獲得了一次進行政樓的機會?”
“哇哇哇!好事啊!大好事啊!”
領獎?
幾人對視一眼,露出了振奮的表情。
他們有猜到獲勝之後會有獎勵,但是,這種形式的“頒獎”,他們確實是沒有想到。
不過,只要是獎勵,就自然是有比沒有好。
“介意我問問,獎品是什麼嗎?”
溫簡言問。
他像是沒注意到自己再一次成爲了全場注意力的焦點一樣,臉上還帶着一點微微的笑意,態度倒是很有禮貌。
學生會成員陰沉沉地看了他一眼。
“不好意思,這個我也無權過問。”
溫簡言:“那介意我問問,到時候我們是直接領了獎就走呢,還是會有人給我們頒獎呢?”
“……”
學生會成員的臉色更不好看了。
他定定地注視着溫簡言,幾秒之後,纔有些不情願地開口說道:“副校長本人會給你們頒獎。”
“哦,那可真是榮幸了。”溫簡言的臉上揚起了十分真摯的微笑。
就像是真的感到十分受寵若驚一樣。
但是,對方顯然並不吃這一套。
學生會成員陰着一張臉,直接轉身向外走去,很快就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見此,溫簡言臉上收斂了笑容。
他注視着對方消失的方向,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靜寂籠罩了他的面孔,帶來了某種無形的距離感。
不遠處,“籃球隊”的幾人對視一眼,圍了過來:
“那個……剛纔真是謝謝你了。”
明眼人都能看出來,剛纔的“比賽”他們之所以能贏,全都得多虧了有溫簡言這條大腿在,否則的話,別說贏不贏,就連能不能活過這節課都難說。
“如果之後有什麼事——”
溫簡言看了他們一眼。
他的眼神很輕,很薄,雖然脣邊帶着笑,但卻並不能讓人感到溫暖,反而顯得很疏遠。
“沒什麼,各取所需。”
他笑眯眯地說:
“我的能力有限,沒法獨善其身而已。”
這個回答實在是出乎意料。
第一次被冷淡對待,虎哥人都是一愣。
但是,還沒有等他們反應過來,只見溫簡言就轉身向外走去。
他揮揮手:“我隊友在喊我了,回見。”
剩下幾人站在籃球場上面面相覷。
對方說的話令他們無法反駁……說實在的,他們還沒見過誰在這種情況下如此坦誠的。
簡直就像是不想和任何人扯上瓜葛一樣。
*
溫簡言低下頭,向着自己的手上看去。
掌心之中似乎還殘留着人頭滑膩潮溼的觸感,虎口處隱隱作痛。
那裡,落着一個皮肉外翻的牙印——剛剛在將籃球最後扣入籃筐的瞬間,那顆活動起來的人頭帶着一種靈敏過頭的陰毒,惡狠狠地在他的虎口上咬了一口。
他活動了一下手指。
倒是不是很疼,也不影響活動。
但至於之後會不會有什麼事,就不太清楚了。
腦海之中閃過那枚人頭的模樣,陰森的慘笑,漆黑的眼珠——由於剛纔發生的太快,溫簡言不確定它是不是楚楚——《勇敢的李察》中,李察的朋友,以及在《王妮的一天》之中,出現在危險場景之中的人頭。
但是,無論如何,二者一定有什麼聯繫。
溫簡言垂下眼,掩住眼底的深思。
遠處,傳來了隊友的聲音:“這裡!”
是蘇成他們。
溫簡言放下手,袖子自然垂下,擋住了虎口處的咬傷。
不遠處,橘子糖站在籃球場邊,百無聊賴地踢着小石子。
她的左半邊身子染了血——但顯然,並不是她自己的。
見溫簡言走過來,她才掀起眼皮看了過來,饒有興致地問:
“怎樣?籃球打的如何?”
“以後再也不想打了。”溫簡言誠實以告。
“哈哈哈哈!”橘子糖被逗樂了,笑得前仰後合。
雲碧藍:“沒遇到什麼危險?”
“有。”溫簡言云淡風氣地聳聳肩:“但是都解決了。”
他的手插在口袋裡。
蘇成看了他一眼,沒說話。
“好了,”橘子糖擦掉了眼角笑出來的淚花,總算是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緒,她擡起手,將自己被解開屏幕的手機向他晃了晃,“喏,你的探子給消息了。”
溫簡言俯身湊近,閱讀着手機屏幕上的內容
這條短信是黃鼠狼發來的。
發送時間是五分鐘前。
“你們的牀位是多少?”
內容很簡單,沒什麼多餘的信息。
但是,在場的每個人都知道,這代表着什麼。
很顯然,一切和溫簡言料想的差不多,雖第一天失敗了,但是,社團無論如何都要招新,否則的話,這條線就會被報廢掉
顯然,副本並不準備就這樣以半成品狀態運行。
而這正給了他們混入其中的良好的機會。
溫簡言點點頭,將自己的牀位報了過去。
橘子糖低下頭。噼裡啪啦打字之後,將信息發了過去。
很快,橘子糖的手機再次嗡嗡振動了兩下,一條新的信息蹦了出來。
同樣是來自於黃鼠狼的。
“今晚十二點,宿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