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浩哲!你在幹什麼?!快打急救電話!”我真的不知道有什麼值得他發愣的,我就懷孕了,不是他的,怎麼了?!有罪嗎?!
他把手裡的單子攥的緊緊的,手上骨節分明,有些抖,他表情格外的冷峻,甚至還夾雜着一丁點驚詫和慌亂,他在極力的剋制着什麼,然後把我的報告單團了起來塞進上衣口袋,肇事者先他一步拿出電話,因爲就是在醫院門口,所以很快來人把紫瑤擡進了搶救室。
在進搶救室的那一刻,紫瑤抓着我的手說,“不是我的,非要強求,也只能是這樣的……下場。”醫生們匆匆的把她推進搶救室,她伸手想要去抓關浩哲,可他只是站在原地冷冷的看着,直到,紫瑤無奈的放下她的手,絕望的看着,然後被推進去……
搶救室的燈亮了,通紅通紅的,好刺眼。
轉過身想和他道別,可他卻把報告單放到我的眼前,“給我解釋一下。”動作之快,帶過來一陣風。
我掃了一眼,不過就是說孕多少周,體檢各項合格罷了。
“我有什麼可解釋的?懷孕有什麼不正常的……”報告單緩緩的放下,他的臉出現在我的眼前,微皺的眉眼間嵌着讓人心疼的酸澀,發紅的眼睛裡閃動着東西,晶亮,晶亮的。
我的心好像一下子觸碰到了十年前的他。
那個曾經溫柔似水的他。
“你……”我有點懵了。
“你爲什麼會叫這個名字?”他把化驗單又舉在我面前,上面姓名一欄寫着,許君諾。
許君諾。
那個讓他愧疚一輩子的名字。
那個曾經讓他日夜失眠的名字。
還有,那個曾經被他棄之不顧的人。
其實,還活着。
他用無數個女人的樣子想要拼湊出的人,一直在他的身邊。只不過,他早已不認得。
無論是下決心離開他之前,還是已經離開他之後,我都沒打算把事情的真相告訴他。本以爲這個秘密會隨着我的離去而就此掩埋,可沒想到,在這種情況下被揭穿了。
只是,我不再是當初那個狂戀他的許君諾了,我要過最期盼的幸福生活,而這些他都不能給我!因爲,我早已經在一次次的傷害裡,認清了他。“我叫什麼用得着你管嗎?喜歡這個名字不行嗎?”我從他的手中奪過報告單塞進自己的包裡。“關老闆與其關心我叫什麼名字,不如關心關心你危在旦夕的老婆孩子!”我指了指搶救室,他的老婆,口口聲聲叫的最親的老婆,還有他未出世的孩子,現在就在搶救室裡面躺着,生死未卜。
他不是很在意他們嗎?他不是很關心他們嗎?不是連婚禮都要防着我嗎?現在,又爲什麼對搶救室裡的老婆如此的冷漠?難道,就是因爲許君諾這個名字嗎?
這個名字對於他來講,還重要嗎?
呵。
我自嘲的笑了。
就在這個時候,他的電話響了,接了後,我看到他望向窗外的眸子使勁兒的皺了一下,整個人如同雕像一樣僵住了,他只是一味的聽着,什麼都沒說,大概不到二十秒就掛斷了。他垂着頭,攥着電話,不言不語。他的胸口起伏的厲害,好像,在極力的剋制着一股將要爆發的情緒。
我不知道他是爲了什麼事,也不想知道,我從他身邊經過,沒打算再和他說話,可他卻突然間伸出自己的右胳膊,勾住我的脖子。
“你幹什麼?”我怕人聽見,故意壓低了聲音,和他撕扯着。
可他的力氣很大,我完全掙不脫,就像被他俘獲的俘虜。
他貼着我的耳垂,渾厚而又魅惑的說,“簡潼這個名字很好聽。”
“謝謝誇獎。”我用力的想要掰開他的胳膊,可他勒的很緊。“你到底想幹什麼?”
我不滿的側過頭,想要發脾氣,可是卻看見他的眸子水汪汪的,浸滿了淚。
“你還要裝到什麼時候?”他的聲音低低的,帶着沙啞,“剛纔榔頭給我打電話,說他去查了你,當年是被一家姓許的人家收養了,你就是許君諾!”
榔頭,果然還是聽見了。
既然已經知道了,我也沒有必要再隱瞞了,因爲我好不容易有了自己畢生想要追求的生活,一個愛我的男人,一個可愛的孩子,還有一個溫暖的家,我不想再讓爲了關浩哲的事傷害他們!
今天就此說清楚吧。
緊抓着他手腕的我的手漸漸的鬆開了,“是不是很失望?”我冷冰冰的斜睨着他,“我是不是就該客死他鄉才讓你滿意?”
“你在胡說什麼?你知不知道當初我找你找的有多苦?”他微皺的眉眼裡,晶瑩閃爍。
“找我?結果你找到了嗎?”面對我的質問他不說話。“拜你和趙若彤所賜我顛沛流離了好多年,你知道嗎?沒親沒故的女孩到處被人欺凌,連個可容身的地方都沒有!住個橋洞還要被乞丐攆,經常餓的頭暈眼花,三四天吃不到一個饅頭!關浩哲,你過過這樣的日子嗎?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骯髒!這就是那個被你拒絕,被你拋棄的許君諾過的日子!”每年大雪紛飛的冬季,我都會想到那些年的生活,感慨自己一定要珍惜現在的一切。
“對不起!我一直以爲你真的死了,如果當初我再執着一點,你就不會……”關浩哲慢慢放下胳膊,無力的垂着他的手。“我知道你靠近我有目的,可結局卻是我始料未及的,這算是驚喜還是驚嚇?”他的眸子柔柔的,像一潭碧水,可這晚來的一切,無非都是看在許君諾這三個字上。而且,此時此刻,他的老婆孩子還命懸一線……
“關浩哲,如果我不是當年那個許君諾,你還會這麼溫柔的對我嗎?你是不是連看都不會看我一眼?你說過,你不會愛上我,更不會娶我,我放下自尊願意做你的情人,可你卻斬釘截鐵的要和我分開!就連你的婚禮都在怕我攪局!從小到大,我對你的感情你是知道的,我不願意做你的妹妹,我想嫁給你,和你過日子,給你生孩子,可你根本就不稀罕!十年前是這樣,十年後還是這樣!關浩哲,我註定無法得到你的心,現在的我,早已不用像十年前那麼依靠你,我可以獨立生活,所以,我們還是裝作並不認識吧,這樣我會好過些。”
他用力的抓着我的手腕,有些疼。“妹妹?如果我只把你當成妹妹,那今天所有的一切都不會發生!十年了,我一直活在失去你的痛苦裡,你知道嗎?無數個失眠的日日夜夜裡,我都在想,如果我不是覺得自己窮配不上你,對你的示愛假裝不理不睬,一切的一切都不會發生,你不會離開家,甚至不會死,我也不會失去你,陰陽兩隔!有的時候我在想,如果時光可以倒流,回到我們在一起的時候,我肯定不會拒絕你,沒準兒這麼多年,我們會有好幾個孩子了。雖然窮,但是我們一定很快樂!可現在,我什麼都有,有大把大把的鈔票,什麼都可以買,唯獨就買不到你許君諾!除非我死,否則,此生再也見不到你了。”他的聲音有些哽咽,眼淚毫不遮掩的在眼眶裡轉着,閃閃發亮。
也許是回想起了那些日子,我的眼淚刷的掉了下來,“別說的那麼冠冕堂皇!這些不過是你當初甩掉我,愧疚的藉口!”
“胡說!”關浩哲額上的青筋和通紅眼睛都說明他憤怒到了極點,然後就這樣在醫院的走廊裡咆哮。“如果我心裡沒你,當初爲什麼賣血也要養着你?我拼命的打工,玩命的掙錢,就是想有一天能養你,能娶你,給你一個溫暖的家。從始至終,我都是愛你的……”他的聲音稍有哽咽。
我冷冷的哼着,“愛我?愛我你爲什麼和趙若彤跑了?”
他閉了下眼睛,似乎是我提起了他最不愛提及的過去,“那真的是一時糊塗!我保證以後都不會了!真的!”
以後?他竟然還天真的以爲我們還有以後?
愛我?都是假的。
誰會如此去傷害一個愛自己,同時也是自己愛的人?
“我們,不會再有以後了……”就算他真的愛我,可我的倔強已經不允許他再走進我的世界了。
“簡……”他的喉結動了一下,聲音卻卡在嗓子裡。
他想叫我簡潼?呵。
一隻手不經意的摸着自己的小腹。
晚了……
就算我沒懷秦洛天的孩子,也不會再找他!我許君諾又不是嫁不出去,爲什麼非要在他這棵歪脖樹上吊死?
他站在那裡聲線很低,“別再鬧了,我們回家吧。”
他還是這句話。
就像關浩哲對簡潼說的那樣。這一句話,似乎把我們的爭吵,都變成我的無理取鬧。
我對你的心涼了,死了。
“回家?我們還有家嗎?”他的手一僵,攥着我的手緊了緊。
從你十年前離開的那一刻,我們的家就已經散了。我們不再是各自心中最重要的那位了,他也爲人夫,爲人父了。我也爲人妻,爲人母了。
只可惜,我們的另一半都不是彼此。
這樣的結局雖然不快樂,但是很圓滿。
說清了,我也該走了,可他卻拽着我的手腕不鬆手。
“誰是林紫瑤家屬?”醫生冷不丁的一問,關浩哲一下鬆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