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少卿拳握緊，握得顫抖，轉身，擡手，扣動槍板機，“砰——”巨響震徹整個院子……
"少卿——"
“天承——”
驚懼聲同時響起。
顧老夫人帶着人衝進來，一把奪下顧少卿手上的槍。
心語臉煞白茫然站在客廳門口，手撐着門椽不讓身子倒下去。
顧天承右手臂，腥紅的液體緩緩浸透他的襯衫。
下一秒，心語的眼前忽然一片黑暗。
顧天承左手覆上她的眼，緊緊擁着她，不讓她看到他手臂上的血，一滴一滴，落在地上開出一朵朵妖冶的罌慄花。
“沒事……”他淡淡開口，“……乖，別看。”
她緊緊貼着他的胸口，整個人顫得厲害。
他輕撫她的背安撫，“沒事了，我馬上帶你走。”聲音極輕，生怕嚇到她。
她再也支持不住，捉緊他衣襟，大哭起來，“對不起，對不起……”一直重複這三個字。
顧天承輕吻着她臉頰，“我沒事，真的！”聲音溫柔至極。
她沒事，真好！傷口處傳來撕裂疼痛，他眉都沒皺一下。
“快叫醫生！”顧老夫人迅速控制局面。
顧少卿怔在原地。
顧老夫人瞪了心語一眼，“先送顏小姐回房！”厲聲命令。
顧天承淡淡擡眸，“都別動！”
顧老夫人上前，“你覺得你現在的情況可以從這裡走出去嗎？這個女人，我會還給你！”
“媽——”顧少卿開口。
“住口！”顧老夫人狠厲喝止他，“你的惹的禍還不夠多嗎，就爲了一個女人！”
轉頭看向心語，淡漠開口，“顏小姐，我想你也想大家都好，希望你配合一點！”
心語放開顧天承，她知道顧老夫人不會傷害他。
顧天承摸着的頭，“你先進去休息一下，我很快帶你走，相信我嗎？”
“嗯！”她起身，跟着吳媽進去房間。
張醫生撕開顧天承襯衫袖子，“還好只是被子彈擦傷，沒什麼大礙。”動手替他消毒包紮。
人全都撤去，客廳就只剩下他們三人。
“啪！”狠狠一巴掌，顧少卿硬受下。
“你知道自己在幹什麼嗎？”
“我的事，我有分寸！”顧少卿瞪着顧天承。
“分寸？”顧老夫人指着顧天承的傷口，“這就是你所謂的知道分寸，如果今天你大哥有什麼差池，我怎麼跟你爸爸交待！”
顧天承神情淡漠，看着自導自演的二人。
顧老夫人又當着他的面狠狠訓斥顧少卿，末了。
“你給回去好好反省，這幾天都不準出門！”
顧少卿也不反駁，只是看着顧天承，“我不會讓她跟你走！”轉身徑直上樓。
顧老夫人一陣無力嘆息，到沙發坐下。
“你怎麼樣？”
顧天承一直淡淡地，“其實你不用當着我面這樣做，你們把人還給我，我什麼都不追究！”
顧老夫人淡淡笑起來，“年青人還是低調一點的好！”
顧天承亦笑，“如果我這樣去報警，即使顧家有關係，也免不了鬧得滿城風雨，顧家還有閒心來應付這些嗎？”
顧老夫人臉色一沉，現在他佔有利的位置，他們只能順不能逆。
“那個女人，我可以還給你，我還可以保證……顧少卿以後都不會糾纏她！”
顧天承眸色一黯，“條件呢？”
顧老夫人端起面前的茶輕啜了口，似乎不急着開口。
顧天承拳收緊，包紮好的傷口裂開，殷紅的血浸染了白紗布。
顧老夫人擡眸，笑起來，“我要你馬上停止對顧氏的打擊，還有……我要傲翼４０％股權！”
“好！”幾乎沒有一絲猶豫，“程進，打電話回去，停止一切對顧氏的計劃，還有，讓秘書親自送股權轉讓的合同過來！”
程進大驚，“大少！”
“我的話不說第二遍！”不容違抗。
程進咬牙，憤憤出去。
一向穩重淡然的顧老夫人臉上出現難得的怔愕。
顧天承依舊淡淡看着她，“希望老夫人說到就一定辦到！”
顧老夫人用一種難以置信的表情看着他，“我想知道爲什麼？這個世上漂亮，靈動的女孩何其多，就爲了一個……並不完美的顏心語，可以做到這種程度？”
“沒有原因，也不需要原因！”他絕然起身，“我們可以走了嗎？”
“等等！”顧老夫人也跟着起來，“我要看到合同，你們纔可以走！”
“可以！現在，我要她待在我身邊！”
“不急，人遲早是你的，也不急在這一時吧！”顧老夫人給保鏢使了個眼色，“先送大少去房裡休息！”
他知道顧老夫人說話一向有份量，她答應的事不會反悔，“三小時後，合同就會送來，那個時候，請老夫人說話算數！”
“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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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語綣在房間角落，背抵着冷硬的牆，生生的疼。頭埋進膝蓋，腦海中全是他流血的樣子，雙肩顫抖起來，淚直直的落下來，顏心語你是害人精，你害死了爸爸，現在，又來害他，爲什對你好的人，都會被你連累，爲什麼！
聽到房門開的聲音。
幾乎是想都沒想，“天承！”起身，怔住。
顧老夫人進來，徑直到沙發上坐定，定定看着她，“你真厲害！”
心語定了定神，擦乾眼淚，“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兄弟反目，借顧家人的手打垮顧家，你真夠狠的！”
心語想辯駁，想一想，她曾經真的是想利用顧天承來對付顧少卿……曾經的她真的很醜陋！
“怎麼？目的被我拆穿，無話可說了？”
“他怎麼樣？”心語望着她。
顧老夫人笑得鄙夷，“別告訴我，你爲了利用顧天承而接近他，到最後卻愛上他了！”
“這都與你無關！”
“他是顧家的人就與我有關！”起身圍着她轉了一圈，“就算他是私生子，可他好歹也是顧家的大少爺，你覺得你配上他嗎？先嫁弟弟，再跟哥哥，你不覺得你很髒嗎？”
心語身子一震，踉蹌着扶着桌角。
顧老夫人繼續攻擊她脆弱的心理，“那麼優秀的他，你忍心他因爲你被別人恥笑嗎？”
心語無畏迎視她，“你這樣羞辱我，不過是怕我利用顧天承對付顧家，還有，你怕我搶走你的寶貝兒子，你－在－害－怕，我說得沒錯吧！”
顧老夫人刷的變了臉色，看着她，以前那個忍氣吞聲的小媳婦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冷靜鋒利了！
“人，不能太自信過頭！顧家真破斧沉舟跟天承鬥，你覺得他有多大勝算？你爸爸的事，我們深表悲痛，發生這樣的事，誰也不想！我們會盡量補償你，顏氏我會還給你，並給予最大的幫助，還有顏宅，現在就在少卿名下，我們也可以還給你！”
心語冷笑，“有錢就可以爲所欲爲嗎，有錢就可以不顧別人死活，害死人，花點錢就可以補償？”
顧老夫人逼近她，“你爸爸是你害死的，如果你不嫁給少卿就什麼事都不會發生！現在，你還想害死天承嗎？”
心語感覺心臟被人緊緊揪住，痛得幾乎站不穩，踉蹌着後退！
“不是……不是……不是這樣……”
“該說的我都說了，至於要怎麼做，就看你自己了！”轉身往門口走，臨到門邊停下，“如果我是你，一定會走得遠遠，躲到一個誰也不認識的地方！”
“澎”房門關上。
心語像斷了線的木偶跌落在地。
“爸爸是我害死的，爸爸是我的害死的……我現在還要害死他嗎……不是，不是，我不想害他，我不想害任何人……”她眼神空洞，抱着頭，“不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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恍惚中，心語感覺落入一個溫暖的懷抱，她擡頭，淚眼迷濛。
“怎麼坐在地上？”淡淡的聲音。
心語揪緊他的衣服，“我沒有，我沒有……”
顧天承抱緊她，“沒事了，有我在，別怕。”
心語看到他手臂上包紮的紗布，推開他，“我不想害你，不想害你……”她看上去精神恍惚得厲害。
顧天承摸了下她額頭，“好燙！”她還發着燒。抱起她，她胡亂掙扎碰到他傷口，眉微蹙，傷口又有鮮血流出。擁着她*，一遍一遍吻着她安撫，“睡吧，睡一覺就好了！”
心語漸漸安靜下來，嘴卻一直一張一合，聽不清她在說什麼，眉心緊蹙着，睡得極不安穩。
顧天承心疼吻上她眉心，想吻平她的憂傷。
待她睡沉，下去叫醫生上來重新給她掛上點滴。
醫生說可能受了驚嚇，加上感冒，所以纔會這樣精神恍惚。
*****
三小時後，顧天承的秘書風塵僕僕趕來，顧老夫人拿到合同，立刻放人。
顧少卿被鎖在房裡，房間陳設無一倖免，全成了碎片。
門口有兩個保鏢守着，看到顧老夫人過來，“老夫人！”
“打開！”她淡淡開口。
房門剛打開，顧少卿就要衝出來，被保鏢架住。
“放開！”怒吼。
顧老夫人一臉淡然，衝保鏢點頭。
保鏢放開他。
顧少卿想都沒想往樓下走。
“你這是要去追她回來？”
“是！”
“她的心已經不在你身上了，你追不回來！”
“追不回也要追！”腳下踏出堅定的一步。
“那你準備處理她呢！”顧老夫人聲音剛落。聽到一串雜亂的腳步聲。
“少卿——”
顧少卿回頭，驚愕，“倩雪！”
尹倩雪手被反扭着，眼睛哭得紅腫，“少卿，救我……”
“你可是瞞得好緊！”顧老夫人開口。
“媽——”
“不用這樣看着我，今天你若踏出這裡一步，這個女人，我就賣到賭場去！你想好，是要這個女人還是要去追顏心語！”
顧少卿收緊拳，“媽，爲什麼要這樣逼我？”
“不是我在逼你，是你非要逼我出手！”
顧少卿僵在原地，進不得退不得。
顧老夫人有些心軟，嘆了口氣，“兒子，媽媽這樣都是爲你好，顏心語，不值得！你放心，她也不可能跟顧天承在一起，媽媽敢打包票，她一定會離開顧天承！不過，你也不能再跟她有任何牽扯，如若不然，她離開了顧天承，我有的是辦法讓她從這個世界消失！”聲音突然陰冷得嚇人。
她揮手，保鏢放開尹倩雪。
尹倩雪是真嚇壞了，踉蹌着跑到顧少卿身邊，滿臉驚恐抱緊他哭起來。
顧少卿痛苦的神情中有一絲絕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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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語迷迷糊糊在顧天承懷裡醒來，眉尖微蹙，想出聲，發覺喉嚨焦渴得厲害。
顧天承端起手邊的水喂她喝了幾口。
“我們這是去哪裡？”她沙啞着出聲。
“回家。”
聽到這兩個字，心語感覺一陣酸楚，眼睛有些發脹，拼命忍住。坐直身子，就看見程進沉重凝重的臉。
“出什麼事了？”顧少卿怎麼會這麼輕易就放他們走？
程進剛張嘴要出聲，被顧天承一記警告的眼神硬壓下，只憤懣地搖搖頭。
心語知道他們有事瞞着她。
剛下飛機，傲翼高層全在機場候着，顧天承直接去了公司，吩咐程進送她回古堡。
心語躊躇了一下，還是開口，“是不是出什麼事了？”
程進不應聲，只平視前方認真開口，大少臨走時給他下了死命令，什麼也不準說！
“你們有事瞞着我？”她繼續追問。
程進猛地踩下剎車，沉默……
“你……”
程進轉過頭，看着她，“你知道大少爲了你失去了多少嗎？”
心語怔愕。
“你不知道！這次，就算大少把我流放，炒我魷魚，我也要說！還記得顧少卿帶你去參加的那場慈善舞會嗎？你當衆被人羞辱，那條‘濃彩粉鑽’項鍊是大少投下來的，是他吩咐舉辦方說是顧少卿給你的驚喜，替你解圍；你被綁架受傷，他日夜兼程從s市趕回來，可你心裡想的只有顧少卿，於是，他不惜以本傷人搶顧氏的工程逼二少回來；還有那些醫學界權威，都是他爲了你特地請回來的；還有顏氏你接手的那個案子，你真以爲喝瓶酒就可以談成合約？還有很多很多……最嚴重的就是這次，他爲了你差點連命都沒有了！現在，命是無憂，身家卻是岌岌可危，大少停止了一切收購顧氏的計劃，你知道我們損失了多少了嗎？還有最可怕的是顧氏一開口就要了傲翼40％的股權，你知道那意味什麼嗎？除了大少以外，顧氏就是傲翼的第二大股東。如果董事會知道這件事一定會認爲大少出賣公司背叛他們，董事會有權罷免大少！”
他的話如五雷轟頂在心語耳邊炸開。
“爲什麼？他爲什麼……”
程進苦笑，“我也想知道爲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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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語支走古堡所有傭人，整個房子一盞燈也沒有，她將自己關在漆黑的房間裡，這對一個患有幽閉空間恐懼症的人來說無疑是最殘忍的事。
她綣起的身子，瑟瑟發抖，她在用這種方法懲罰自己。因爲她愚蠢纔會害他落到這樣進退的維谷的境地，所有的事像放電影一樣一幕一幕在腦中回放，那樣清晰的衝擊她脆弱的感觀。
“先嫁弟弟，再跟哥哥，你不覺得你很髒嗎？”
“那麼優秀的他，你忍心他因爲你被別人恥笑？”
“你已經害死你爸爸，現在還要來害天承嗎？”
“你知道大少爲了你失去了多少嗎？”
眼淚衝破薄弱的淚腺奔涌而出，她咬住自己手臂不讓自己哭出聲音，她像一隻可憐的小獸，陷在無邊的泥潭裡，絕望掙扎，尤作困獸之鬥。
顧天承的車開進院子，看見滿屋的黑暗，下車，所到處，燈一?盞一盞相繼亮起，一直延伸到房間，他走得很急，他怕她出事！
打開臥室燈的時候，他看見綣縮成一團瑟瑟發抖的心語，一把抱起她，“爲什麼不開燈？”
心語抱緊他，淚浸溼了他的襯衣，“對不起！”
顧天承挑起她下巴，拇指撫乾落在脣邊的淚，“怎麼了？”
心語搖頭。
“不舒服？”他大掌覆上她額頭，殘忍的溫度，淚越發肆虐。
她趕緊止住淚，“你的手？”
“小傷！”
她起身，“我給你換藥！”
他拉住她，“你累了，讓傭人給我換就行了。”
她固執搖頭，“讓我給你換一次！”起身，拿來醫藥箱，擡手解開他襯衫鈕釦，一顆一顆，微涼的指尖不經意碰到他堅硬的胸膛，他感覺胸前正被她一寸一寸點燃。
褪掉襯衫，她小心翼翼掀紗布，眉心微微的蹙着，時不時的，她會擡眸看他一眼“疼你就跟我說，我會輕一點。”邊呼着氣，一點點掀開沾血的紗布，看到他的傷口，眼淚又要下來了，極力忍住，垂眸的時候，淚還是落了下來。
他抱她坐在腿上，“顧家曾經給我的，每一道傷都比這重，你不需要自責！”
她的淚怎麼也止不住了，他知道，他了解，知道她的自責，瞭解她的無助。她知道這一輩子再也不可能遇到像他這樣的男人，可她已經沒有資格站在他身邊，她只會給他帶去羞辱和不幸，他們之間何止雲泥之別！突然想起水晶球占卜，“你們之間……沒有未來，如果硬要結合的話，就要一起迎接巨大的考驗，這個考驗，可能是……你們二人都無法承受的！”其實她一早就知道，他們註定了沒有未來，所以她一直守着自己的心，可他那樣強勢的闖進她的生命，一點一點闖進她心裡，她躲不掉，逃不脫。
淚眼迷濛望着他，“明天，我要你陪我一天！”
“好！”他*溺摩挲她的頭髮。
她依進他胸懷深處，她知道他現在一定很忙，一定要面對很多困難，可她還是任性的想要他陪她一天，最後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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