緋瞳遇刺的事傳到了璃王府中,風顯揚和寧宜知曉後,皆是吃了一驚。
“王后怎麼會遇刺?”
消息是風家的暗衛帶回來的,斷不會有錯,但事發突然,他們從沒想過深居簡出的王后會出事。
“顯揚,這事要不要告訴殿下……”聽暗衛的意思,王后的傷很重,怕是……
“你讓我想想……”
受傷的是璃王的親生母親,儘管不親,總是連着骨頭連着脈的血親,以璃王的品性,聽到這件事,肯定會馬上進宮,但他現在身體非常虛弱,若是璴王想暗算,宮裡宮外都是機會。
“大人,還有一事屬下沒有說。”暗衛單膝跪在地上,他先前只說了一半,後半段纔是最要緊的。
“還有什麼?你快說啊。”寧宜向來覺得風家的暗衛不像自己家的,說起話來慢吞吞的。
“王后遇刺後,大王便立即下令捉拿刺客,整個王族近衛隊都出動了。”
“這麼說已經抓到刺客了?誰?”
“靳府!”
“什麼?”風顯揚以爲聽錯了,比之前聽到王后遇刺更吃驚,“靳忠是傻了嗎,竟然在這個緊要關頭對付王后。他這是走的什麼路數?”
真要暗殺,也是先暗殺璃王,殺王后有何用。
“屬下也不清楚,但是近衛隊在宮中找出了幾百名死士,大王知曉後非常震怒,因認出其中幾個是靳府的人,已將靳忠抓了起來。恰逢璴王也在宮中,身邊的幾個侍衛與死士也像是熟識的,大王怒不可泄,當場就給了璴王兩巴掌,但是否要追究下去便不清楚了。”
到底是自己的兒子,再憤怒也不會馬上拖下去砍了。
風顯揚和寧宜對望了一眼,覺得這事發展得有些離譜,他們都還沒動手呢,璴王和靳忠就莫名栽了,還是栽了那麼大的跟頭,死士潛藏,刺殺王后,等同謀反啊!
“顯揚,你說會不會有什麼人在暗中幫我們?”這就是個機會,讓他們火上澆油的機會。
“不會,死士都被抓到了,應該真是靳府和璴王的人,只是他們那麼大動靜,只爲殺王后,太過不可思議。”暗殺這種事派一兩個高手去就行了,哪需要那麼多人。
王后雖有保護的親兵,但日常在寢殿四周巡防不會超過十個,這麼點人數,犯不着幾百人上陣,這事肯定有蹊蹺。
“寧宜,我這就去見殿下,你去找犬妖王和狼妖王,讓他們去殿下的寢殿匯合。”
“好!”
**
魅羅因爲即將大戰,知曉日後的日子不會很安順,趁着有閒時,抓緊時間和雨默滾牀單,兩個兒子都在煉妖壺裡,沒有雨默的首肯,他們是出不來的,這等二人世界,他要是錯過了就是個傻子。
好不容易求歡成功,正要爆發雄風時,寧宜在門外急喊,什麼春風都沒了,他氣怒地下牀,衣服都忘了要穿,雨默趕緊跟上,踮着腳給他披衣服。
“來日方長嘛,你急什麼。寧宜這麼晚來,肯定有急事。”
“我知道!”
“知道還不快把衣服穿上。莫非是上次和璃王蜀都打架,打得智商出問題了?怎麼開始有裸露的癖好了。來,聽話,咱們穿衣服。”她伺候他穿上中衣,外袍,還有鞋子,像個老媽子似的陀螺轉。
開了門,寧宜便將宮裡的事說了一遍。
魅羅一聽,頓覺得璴王的腦子有病,敵人還沒下手,他自己倒先挖坑把自己埋了。
“蜀都你可叫了?”
“已派人去了。”
“好,我這就去見璃王。”
雨默本來很困,想着他去議事,她可以安穩的睡覺不用被他折騰了,但聽到王后遇刺,傷勢極重,心思活絡了。
“寧姐姐,可要我幫忙?”
寧宜道,“小姐有這份心,寧宜感激,但宮中的巫師衆多,相信定能救得王后,應該不用小姐出手。”
“哦,那就好。若是有用到我的地方,儘管喚我,這救病治人我保證不輸給任何人。”她在山海界也就這麼個技能是滿點的。
“默默,你回去睡吧,別把身子累壞了。”
這話從魅羅嘴裡說出來,雨默都覺得替他害臊,能把她累壞的,只有他。
“睡不着了,我跟着去吧,萬一王后傷得重,要巫師呢。救人要緊,熬一晚夜沒什麼的。”她拉着魅羅的手就走。
寢殿裡,璃王聽說了緋瞳遇刺的事,同樣對璴王和靳忠的舉動摸不着頭腦,若不是他的母后重傷,他估計會笑出來。
“母后的傷勢如何?”
“說是重傷,但具體傷得未可知,大王已找了所有的巫師救治,應該是沒什麼問題的。我已讓暗衛再去查了,相信很快會有消息。”
璃王翻開被子,“我要進宮。”
“你不能去,你現在的身體太虛弱,要是璴王派人暗算你,防不勝防。”
“他如今都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了,哪還有餘力傷我。”
“話不能這麼說,或許這是他們的計謀呢,現在是看不出來,可萬一就是想引您現身呢,那你豈不是着了他們的道了。聽我的,你不能去。”風顯揚將他摁回牀榻上。
“她是我的母后,我這個做兒子的怎能無動於衷!”
他對這個母親雖不親,更有怨恨在,但到底是生養他的人,孝心他總是要敬的。
“都說了,不用你去,寧宜會代你去,她是女人,到了宮裡,也能進寢殿看個究竟。你這麼急作什麼,王后真要有事,梨落姑姑一定會來找你。”
這提醒了璃王,梨落是絕對忠於母后的,真要有事,一定會立刻尋過來。
他躺回了牀上,因剛纔激動所致,連連咳嗽,喝了些水,他好些了,魅羅和蜀也都來了。
蜀都聽了璴王和靳忠的事,笑得直拍大腿,但也提到了一個關鍵點,“他們這般挖坑,白羽那可有什麼動靜?”
風顯揚道,“這條線是寧府的暗衛在跟,今日彙報過,說是已全部進城,去了璴王的軍中。”
聽聞,魅羅捉出了一個可能,“看樣子,他們原本是今夜要出手的。不然不可能這麼快集結。”
“有道理!”風顯揚略略一思,同樣認爲可能性很大。
“那怎麼會把自己給埋了?”蜀都沒停住笑,因爲實在覺得璴王是個大笨蛋。
雨默在幾個大男人裡是最矮,最嬌小的,幾人談話便將她晾在了一邊,她擠不進去,想發表意見只能跳着舉手示意。
“會不會璴王今日進宮是打算去逼宮的?我們軒轅界有個東西叫電視劇,經常這麼演。比方說兒子不滿老子當大王太久了,又或是怕他傳位給別人,一不做二不休,帶齊人馬闖進去。哦哦哦……對了,還有一種,叫……叫……對了,對了,清君側!”
清君側正常是指清除君主身旁的壞人。也指王國或藩鎮起兵反對朝廷的一種政治鬥爭手段。本應是正義之舉,但總是成爲叛亂髮動者反抗王族的主要理由,最奇葩的是,清完了壞人,一般都會把皇帝也給清了。
璃王不懂什麼是電視劇,但雨默的話是個線索,但轉而一想覺得不可能,璴王沒有這麼大的膽子,若有早就幹了,還用得着等到現在嗎?
魅羅也覺得不可能,摸了摸雨默的腦袋瓜子,哄道,“你去旁邊坐着去,這些事我們男人來就行了。”
“我就是發表意見,你就是不信也不用趕我走吧。我可告訴你,很多事越不可能就越是可能。”
“好,好,好,你說的對,可是你看你這幾日要照顧針羽,又要照顧狐狸,白天忙,到了晚上也……咳咳……總之,我怕你累着了。”
“我身體好着呢,你們繼續談,我聽着總行了吧。”
兩人那麼親暱,看在璃王和蜀都眼裡自然是不好受的,恨不得將魅羅揍一頓。
魅羅還是將雨默哄去了椅子上坐着,回頭提出了自己的看法,“或許不是璴王謀反,是你璃王。”
“啊!?”風顯揚驚得咬到了自己的舌頭,疼得呲牙,“犬妖王的意思是……璴王是打算今晚誣陷殿下謀反?”
“不然呢,那些個死士進宮是爲什麼?不就是爲了能在第一時間出動嗎?與其還要回去吆喝,不如在宮中直接下令,令下死士就能馬上行動,兵貴神速啊。”
“大王並不昏庸,沒有證據,大王不可能相信。”
“沒證據是不行,若是已經有了呢?”魅羅看向璃王,“我和蜀都都在你這,這個證據看起來不足,但真要添油加醋一下也是能搗騰出很多東西來的,還有……你這王兄雖然與你從小不和,但到底是兄弟,知曉你的習慣和筆跡也不是什麼爲難的事吧。”
璃王心頭一顫,兔子急了也是會咬人的,何況是璴王。
風顯揚道:“若是如此,那王后怎會遇刺?”
“嗯……你母后這遇刺來得着實蹊蹺。”魅羅對此也想不通。
雨默舉起了手,“我說,我來說,我看過一個電視劇……”
魅羅一臉黑線,電視劇這東西真是將她荼毒得不清。
“默默!”
“你聽我說完嘛,做個參考也好。有個電視劇裡是這樣的,說是有個妃子知曉了兒子的兄長,也就是王后生的兒子要誣陷自己的兒子謀反,且僞造了很真的證據,王后呢特別不喜歡這個妃子,覺得她搶了大王的寵愛,於是趁着這個機會,派了自己的人馬悄悄包圍了妃子的寢宮,妃子知曉這件事後,爲了保護兒子,生生紮了自己一刀,僞裝成被人行刺,然後設計讓那個王很湊巧的看到,於是乎王生氣了,吆喝着滿王宮抓人,結果就將那羣暗藏的侍衛全捉了出來,這下王后的兒子百口莫辯了,因爲都是他府裡的人。你們說會不會有這個可能……”這電視劇叫什麼名字,她忘了,不過情節記得很清楚,當初看時只覺得母愛的偉大,因那妃子最後傷重不治死掉了,她還哭了一場,所以記得特別清楚。
璃王冷臉否決,“我母后不可能這麼做。”
他的母后對他那麼冷淡,又怎會爲他作出這樣的犧牲。
雨默搔搔頭,“好嘛,我也就說說,做個參考罷了。”
魅羅聽後揪起了眉頭,雨默說的倒是很符合現在的情況,但是璃王的母后是怎麼對璃王的也是事實。
“殿下,王宮派人來了。”
璃王一聽,趕緊讓風顯揚出去見人,待雙眼紅腫的梨落踏進寢殿時,璃王的心揪了起來,他不敢問梨落,母后是不是已經……他握緊拳頭,剋制着心頭的害怕。
“殿下……”梨落是求了白北冥纔出來的,但見璃王虛弱得臉色蒼白,一副有氣無力的模樣,又覺得是不是來錯了。
“姑姑,有話直說,不用瞞着。”
梨落見這麼多人在,還是欲言又止。
“不用顧慮,這些都是自己人。”
他都這麼說了,梨落也就不介懷了,噗通一聲跪倒在地上,淚流滿面,“殿下,王后苦啊。王后這一生真是苦透,苦透了……”
突然一句,璃王等人都有些摸不着頭腦。
梨落哭道,“殿下,您知道這是什麼嗎?”她從袖子裡掏出一把匕首,上面還沾着血,顯得格外陰森。
璃王猜道,“這是刺客留下的?”
梨落搖頭,苦笑道,“哪來什麼刺客,爲了救殿下,王后就是用此狠狠地刺進了自己的胸膛。殿下,王后一直愛着您,只是您不知道罷了。”她流淚不止,異常悲傷。
璃王像是被人打了一棒,整個人都懵了。
雨默聽後,腰背直了,嘚瑟地看向魅羅,一副“你看吧,你看吧,我沒說錯!”
璃王顯然不信,“姑姑,你若是想要我去看母后,不用說這種話,即便她待我冷淡,我也總是她的兒子,只要她不嫌棄,奉湯侍藥,我也是會做的。”
“殿下,姑姑何曾騙過您,姑姑說的都是真的,難道殿下從沒懷疑過這蠱毒是如何種下的,又是何人所種?”
別說璃王了驚了,風顯揚也驚了。
“姑姑知道?”
● t tkan● ¢ Ο
“當然知道,就是這該死的蠱毒,害苦了王后,也害苦了殿下。殿下,就是因爲這蠱毒,王后纔會對您冷淡,因爲如果不這麼做,殿下您根本活不到今日。”說到此處,梨落一向溫和的眼神充滿了憤怒和仇恨,“這些都是檀雅做的,這蠱也是她養的,當年她授意靳府的老夫人,對尚在襁褓的您下了這樣的毒手。因爲老夫人是王后的親生母親,王后斷沒有想過自己的母親會這般做,也就沒提防,等發現時已經晚了。殿下,梨落說的都是真的,這件事除了王后和姑姑我知道外,還有兩個人——蘇府的蘇大人和蘇大嫵小姐。殿下可還記得,上次姑姑追着您到府中,要讓您用湯?那湯就是剋制蠱毒的藥湯,是蘇大人和蘇嫵小姐費勁心血煉製的。您當時喝後可是覺得湯的味道與往常不一樣了?當然不一樣,因爲您每次進宮喝的湯都是王后親自熬的,根本不是姑姑。姑姑說過的,湯是王后熬的,是殿下不信罷了。”
璃王想起了那晚,他的確品出了味道的不同,當時還以爲是換了廚房,影響了梨落的手藝。
“殿下,長久以來,王后爲了保護您,不得不冷面相待,可是您走時,她總是看着您離開,等您走遠了,她不知道落了多少眼淚,一雙眼睛每每都會哭得看不清東西。您不知道,她在牀底下有個箱子,明明是出生貴族的小姐,從小被嬌養着,從來沒動過一根針線,卻爲您學着裁製新衣,一雙手扎滿了針眼。您更不知道,爲了能讓你百歲成人禮,她徹夜不眠尋那保護狐妖族的瑞獸圖,親自描畫。您不知道,這麼多年來,王后的眼睛每每到了溼氣重的季節都會霧濛濛的看不清東西,那都是哭出來的,也是熬夜裁製衣服熬出來的。殿下……”梨落說不下去了,但眼裡的淚水未曾停歇過,“王后從沒有忘記過一個母親的職責,她愛着您,護着您,卻苦了她自己啊。”
這些話她本不該說,可是再不說,這對母子就要天人永隔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