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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rt 243 換了副軀體

Part 243 換了副軀體

元神對於妖而言,就是元丹,人而言便是三魂六魄。

人若沒了三魂六魄,等同死了。

這世上只有贔屓,擁有將元神和本體分離而無恙的本事。

崆峒印的出現,代表十神器中僅有盤古斧和崑崙鏡未有現世。

至於崆峒印爲何突然出現,又是何人所控,毫無懸疑。

白羽!

除了此人,已無第二人作想。

他是如何得到崆峒印的,又是如何會讓它出現在這裡,已不是所有人關心的問題,而是……

魅羅在這一刻頭腦一片空白,懷抱着沒了生命跡象的雨默,只有呆滯,完全失了神。

他接受不了這個事實,就在前一刻,她還喜笑顏開,與他溫暖地對視,雙手交握。

璃王和寧宜已經追了出去,崆峒印的出現打亂了所有人的陣腳,崆峒印吞噬了雨默的元神,若讓它消失了,再無轉圜的餘地。

被稱作能讓人不老不死的崆峒印,能力之一便是這吞噬元神的能耐,名爲崆峒印之殤,饕餮也是從煉妖壺處知曉的。

同是神器的煉妖壺在雨默昏厥,胸口開出個窟窿,察覺到了崆峒印的存在。

只是察覺得太晚了,雨默的元神被拿走了,沒了元神,**就成了個空殼子。

饕餮由於契約的影響,離不開雨默,哪怕元神被奪走了也一樣。

“犬小子,醒一醒,你這時候傷心有何用,追回丫頭的元神要緊。”

雨默沒了元神,等於沒了生命,但她只是剛失去元神,只要將元神奪回來就還有希望。

魅羅聽不到任何聲音,聽若未聞,倒映在周圍人眼裡的只有他恐慌驚懼的臉。

他捧着雨默稍一放手就會垂落的頭,手指不敢輕觸她的鼻息,他害怕至極,他陷入了無盡地恐懼之中。

默默不會死的……她還懷着的孩子,她就要做母親了……

璃王面色灰暗地走進了宮殿。

暮雲公主問道,“如何?”

他沉重地搖頭,“不見了!”

他追出去的時候,崆峒印就消失了,但看到一束光,極爲熟悉,追過去便看到了關上了空間的東皇鍾。

暮雲公主掩住口,再忍不住,失聲哭泣。

這麼說……這丫頭沒救了。

“魅羅……”她輕喊,發現他就像散沙堆砌的雕塑,風一吹就會散去。

聽到聲音,魅羅擡眼,金色的眸中彷佛要滴出血來。

暮雲不敢再說話,她害怕刺激到他,可是她的眼神已經述說了一切。

但他不會信,“默默沒有死,她沒有死……”

她不會死的,不會的。

她說過要和他執手到白頭的。

可是懷裡的嬌軀漸漸冰涼,成了刺骨寒意侵襲着他,破入肌膚,直割筋骨,他扭曲着面容,目光一轉,落在了雨默沒了氣血的臉上……

“默默,別鬧,醒過來……”

“魅羅,她已經……”暮雲走過去想安慰他。

“別過來!”

他抱着雨默如護食的野獸,厲色如刃,妖氣釋放,彷佛只要她說一句不中聽的,他就會將她碎屍萬斷。

“公主!”橫艾護到她身前,擔心魅羅會傷了她。

金姬和寄芙看着毫無生命跡象的雨默,作爲護衛,她們失責了,但是王還在,絕不可以讓他有事。

“王……”

“滾開!”

他拒絕所有的勸服,誰接近他都會被他的妖力彈開。

魅羅的手撫上雨默的臉頰,目光中有着一絲執着,一絲怯意,一絲乞求似的期盼。

“默默,醒過來……別鬧了,你嚇到我了!”

但是,她不可能睜開眼睛。

等了又等……怯意、執着、乞求都成了絕望。

是他……沒有好好保護她。

他恍若被利刀刺中了心窩,狂叫而出,仰天長嘯,妖力不受控制地暴漲,形成了毀天滅地之勢,悲傖的吼聲搖動着整個殿堂。

人的形態逐漸向獸轉變,猙獰而可怕。

“不好,犬妖王發狂了,保護公主!”

饕餮見過他這般模樣,在須彌山上,他就曾因爲絕望讓自己暴走。它離得近,當機立斷伸手在他後頸一擊,終於讓他安靜了下來,昏過去的那一刻,他蒼白的面頰悄然滑下一顆眼淚,跌落地間,在深紅的地毯上,暈化,綻開一朵淡紅的花。

璃王奔過去,抱住雨默落下的身體。

衆人一驚,紛紛離饕餮遠一些,如今沒了主人,已無人能馴服它。

璃王倒是半步沒退,“饕餮這麼做也是形勢所逼,你們也看到了,犬妖王沒有理性可言,若讓他發狂了,你們都得遭殃。”

暮雲的視線落在雨默高高隆起的肚子上,“海月,快,她腹中還有孩子,不能讓孩子出事……”

時間還短,肚子裡的孩子還有救。

海月一驚,“公主,您是要……”

刨腹取子嗎?

可是如今這般,恐怕也只有這個辦法了。

海月心一沉,跨步過去。

“誰都不準動!”饕餮巨大了身形,擋在了魅羅和雨默前。

海月踉蹌地後退了一步,“饕餮,你該知道孩子……”

“她還沒死!”

“元神已被奪走,等同無命,莫非你認爲白羽還會將她的元神還過來嗎?”

真會還的話,又何必奪取。

饕餮身後閃出光亮,是神農鼎的亮光,它似在說話,但除了主人無人能聽到它在說什麼。

煉妖壺將神農鼎的話傳給饕餮。

饕餮道,“神農鼎說了,丫頭還沒死,誰也不許動她,你們誰敢過來,本君就殺誰。”

暮雲公主不知道該不該聽。

她很喜歡雨默,就是喜歡纔想保住她的孩子。

璃王作了決定,“公主,此事還是聽神農鼎的話爲好,如今之勢,公主更應該整頓門庭,崆峒印和東皇鍾會出現,絕不可能是白羽人馬一方所爲,必有奸細。”

東皇鍾曾出現過一回,致使暮雲公主遭了毒手,經此,龍宮早已加固了結界,嚴防死守,絕無可能讓東皇鍾再次闖入,既闖入,必與東皇鍾出現在蒼梧府中一樣,有人相助。

“璃王休要妄言,我龍宮上下絕不會背叛公主。”橫艾喝道。

“那此事又如何解釋?”

橫艾啞然,早有佈防,又如何會讓東皇鍾崆峒印輕而易舉的闖入?

璃王的提醒驚醒了暮雲公主,這件事必須徹查。

“來人,封鎖龍宮,所有人都不許出入。”

**

月中天時,魅羅醒了過來,他以爲那不過是一場夢。

一場噩夢罷了。

可是身邊的人神情哀傷,直抵心間。

“默默……默默在哪?”

金姬與寄芙對望一眼後,跪地道,“在內殿!”

他慌然起身,向內殿衝去,不停告訴自己……是夢,是夢!他的默默還活着,等他打開門的時候,依舊能看到她端坐在案几前聚精會神地讀着書,等他喊她時,她會笑着擡頭。

可是殿門被打開後,他看到的是已經冰冷的她,神農鼎漂浮在牀頂,散着徐徐波光將她籠罩。

“犬妖王……”璃王一直在此守着。

魅羅置若罔聞,推開他,直到看到雨默冰冷地躺在牀上才知道噩夢還沒醒。

他用滿布血絲的眼睛盯着牀榻上的她,一動不動,過了好久他才鼓起勇氣走過去,每一步都彷佛踩在軟軟的雲朵上面,腳步虛浮,沒一點實在的感覺。

牀榻上的雨默似遠似近,明明接近了,又好似還離得很遠。

短短几步路,他用盡了全身的氣力才勉強走完。

立在牀邊,看着沒有氣息的她,只覺一股森冷的寒氣兜頭灌下,然後在全身散開,延着指尖蔓延到心臟,讓他冷顫。

璃王擔心他會再次發狂,戒備地盯着他。

饕餮道,“小狐狸,別阻止他,得讓他自己想明白了……”

“默默……”魅羅用最溫柔的聲音喊着她,他想擁抱她,用自己的體溫溫暖他,卻無論如何都拿不出勇氣。

他甚至不敢碰她,怕她會突然煙消雲散了,他的手指顫抖着,就是費盡了努力也無法讓這噬人的顫抖停止。

雙膝再也支撐不住身軀,他頹然跪在牀前,過了好久,纔敢伸出手指小心翼翼地摩娑着她。

她的默默不是這樣的,她嬌小、玲瓏,臉頰總是紅撲撲的,而不是這般慘白,她一定很冷,不然他爲何都感受不到一絲暖意。

他伸開雙臂,竭盡所能地擁抱她。

“默默別怕,我在……”

他要用臂膀緊緊擁抱着她,不讓她受到任何的傷害,讓所有的危險遠離她,讓她微笑着在他懷裡安睡,而不是這樣……冰冷的,沒有一絲氣息。

她死了嗎?

這一刻他感覺世界都空了,只有他一個人,金色的眼眸深處,漸漸沾染上絕望下的空洞。

如果她死了,他活着還有什麼意義。

“犬小子,本君知道你現在很痛苦,但不管有多痛苦,你都得聽本君把話說完……”

“默默死了……”他心如死灰,沒有活下去的念想了。

“她還沒死!”

沒死?

猝然間,他死去的心又開始跳動了。

這兩個字重若千金,砸在他心上,他一把揪住饕餮,面色狂喜,“饕餮……”

“你也別高興得太早,雖沒死,但離死也差不多了。”

“什麼意思!?”他不接受這個說辭。

“是肚子裡的孩子在她元神脫離的那一刻,捉住了她三魂七魄的中的一魂一魄,殘存的一魂一魄還能讓她活一段時日,但若是不能儘快將其他的魂魄找回,她還是會死!神農鼎現在正竭盡全力地用靈力護住她的命脈,延長她存活的時間,我們必須在最短的時間裡將被白羽奪走的魂魄奪回來了。”

他腦中一蕩,開始清明。

默默就還有救!

閉眼……

震顫……

睜開時……殺氣萬千!

**

這是哪裡?

陌生的地方,陌生的牀,還有窗外何時風雪飄飄了,龍宮不是四季如春的嗎?

這到底是哪裡?

她再次疑惑不解,視線一瞥,撇到了角落裡的銅鏡。

銅鏡裡有個不認識的少女躺在牀上。

可是牀不是隻有一張嗎?

銅鏡裡的少女容色迷茫,對着銅鏡瞅了又瞅。

一種莫名的慌張從心頭竄起,她擡起了手,銅鏡裡的少女也擡起了手,她撫臉,少女也在撫臉。

不,不可能。

銅鏡裡的人分明不是她的模樣,然後她下意識的看向自己的肚子。

小腹平坦……

她的孩子沒了?

“醒了?”

冰冷又陌生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驚得她從牀上跳起。

“誰?”

嗓音一出,陌生至極,這也不是她的聲音,她的視線與來人相對。

他白衣翩然,宛若神祗,臉如雕刻般五官分明,一頭茂密的頭髮被金冠高高挽起,俊美絕倫,只是那眼裡的冰冷讓她提不起絲毫的驚豔,她從來沒看過這麼無情的眼睛。

明明不認識他,可一個名字在腦海裡驟然浮現。

“白羽……”

他笑,嘴角微扯,卻更顯得他冷酷無比。

“看來還挺聰明的。”

真的是他!

她驚瞪了眼睛,她明明應該在九龍殿的,還有……對了……魅羅,她慌張看着四周。

“這裡不是龍宮。”

簡明意賅,卻令她渾身顫抖,不信他能將她從魅羅的守護下帶走,她不顧身體的不適,撲下了牀,腳步虛浮地走向門扉,用力打開。

風雪驟虐,眼前只有雪白,冷得她只打顫。

她早就不怕冷了,可此刻卻冷得牙關緊咬,皮膚宛如刀割。

“這身體已不是你原來的身體,受不得刺激,你若不想吃苦,最好關上門,乖乖地躺回牀上去。”

“你對我做了什麼?”她回頭,目中充滿了驚慌。

白羽拿出一枚玉造的印章,式樣獨特,玲瓏精緻,一看就知不是凡物。

“知道這是什麼嗎?”

“什麼?”

“崆峒印!”

她一駭,他竟然得到崆峒印了。

毛球說過,崆峒印有着讓人不老不死的能力,一直是崆峒一族的秘寶,也是神器中唯一一件由製造者後代傳承的神器,從未給過他人,它的能力到底如何能讓人不老不死,除了崆峒一族,再無人知曉。

而崆峒一族素來神秘,世間只知有此,卻甚少有人知曉他們在哪,甚至一度有人認爲世間根本沒有崆峒一族,不過是個傳說。

“你找到崆峒一族了?”

“自然!”

“你殺了他們?”蓬萊島上的血色屠殺,她從未忘過。

“不殺又如何能得到它?”他臉上有笑,卻是凝結血腥的殘酷。

屠族,是他慣用伎倆,但事實上崆峒一族早已人丁凋零,已算不上一個族,碩果僅存的只有十人,雖少,但也不可小看,沒有萬全的準備就會全軍覆滅。

但,這世上又有誰能敵得過軒轅劍。

神器沒有元神,一劍穿心便能殺伐殆盡。

白羽撩開袍擺,坐到了椅子上,執起茶杯,緩緩道:“崆峒印有着讓人不老不死的能力,但這能力並不是真的讓人不老不死,而是它有吞噬元神的能力,試想一下一個人若老了,身體虛弱了,取出元神,裝進另一個年輕健壯的**中,便可重新生活,會怎樣?”

她驚慌的視線看向那枚印章,雙手顫抖揪住裙襬,竟有些站不穩地跌倒在地上。

茶水的熱氣模糊了白羽冰冷的眼神,但模糊不了她心頭的恐慌。

“這纔是崆峒印能讓人不老不死的真相。只要元神不滅,不斷的更換**容器,即爲永生。你現在便是因此,換了一副軀體。”

可笑的是崆峒族人認爲此法有違天道,從不使用,使用崆峒印只爲退敵。

她只覺得無法呼吸,胸口如窒息一般的脹痛。

“沒有元神會怎樣?”她需要知道自己之前的身體會怎樣。

“死!”

輕飄一句,卻如利刃紮在了她的胸口。

死?

這麼說她已經死了?

胸口一震,撫向小腹,若她死了,孩子可能活?

怎麼能活?

她死了啊!

而它還沒出生!

爲母的期盼在這一刻化爲了與屋外同樣的風霜雪雨,她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紅腫的雙目滿是滴落的淚,一滴接一滴滾落。

“白羽,我殺了你!”她瘋狂地撲了過去。

她是蘭雨默,她沒有死,只是換了一副軀體。

可是她的孩子會因此死了。

“瘋婦!”

白羽揮指彈出妖氣,重擊她的胸口,她不受重力控制般的飛了出去,撞在牆壁上,嘔出一口鮮血,昏死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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