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默被魅羅帶回了王宮,回時沒去時那麼毫無顧忌,躲避了衆多耳目,悄悄回的宮。
一踏進寢殿,入眼便是齊齊跪在地上的木香,木耳,紫艿。
雨默下意識地躲到了魅羅背後,只敢探出腦袋瞅一眼,視線一對上,四個人都淚目了,過了一會兒皆是眼淚汪汪,就屬木香哭得最大聲,簡直是嚎啕大哭。
雨默忍不住了,奔了過去,四人立時抱成一團。
“小姐,您終於平安回來了。”木香一把鼻涕一把淚地抱住她。
“對不起,我不該躲你的,害你被魅羅訓了。”
木香狂搖頭,“不怪小姐。”
木耳是男人,不好哭得太厲害,擡着頭,逼着自己的眼淚往回流。紫艿年紀最小,哭起來就像只小貓,哭得一抽一抽的。
雨默的哭相也沒好到哪去,極其慘烈,魅羅看了心裡很不是滋味,她被別人弄哭了,他自然是要發難的。
“哭什麼哭,全都給我聽了。”
木香木耳紫艿三人吸了吸鼻子,鼻涕水回去了,淚仍是沒止住。
“都下去,見了就心煩!”
“是,王!”木香用袖子拭了拭淚痕。
走時,魅羅叮囑三人,“不許再鬼頭鬼腦的,默默回來的事也絕不能張揚出去。”
三人點頭,出去後,將殿門關上。
“嗚嗚嗚嗚……”三人走後,雨默依舊哭得沒個消停,都哭成小花貓了。
“好了,人都走了,你還哭。”
“難受嘛……”她揪住他的衣襟,蹭了蹭臉。
“別哭了!”他用拇指抹去她的淚,哭成這樣,他看了心疼。
“他們竟然沒怪我……”她抽泣着。
魅羅遞了帕子過去,她狠狠地擤了把鼻涕,鼻尖都擦紅了。
“他們能怪你什麼?該是你怪他們纔對,身爲你的侍女護衛,竟然在眼皮子底下讓你中了毒,連怎麼中毒的原因都不清楚,是保護不周,要不是知道你的性子,我早治他們的罪了。”
按律就該全都送去地獄池。
“這怎麼能怪他們,是白羽這個惡人狡猾。”她哭得太兇,鼻子塞住了,說出來的音調有些發悶,“我不管你那些規矩,不準欺負他們。”
“知道了!你也別哭了,仔細把眼睛哭壞了。”他牽起她的手往牀邊走。
雨默一見那張牀,臉就紅,掙開他的手往後退。
“怎麼了?”
她發紅的眼睛警惕地看着他,“你……你是不是又想使壞了?”
他那食髓知味的表現太兇殘,她心有餘悸。
魅羅伸長了手將她撈回懷裡,“我現在沒那個心情,先把秘籍的事解決了。”
她的安危在他心裡永遠是第一位,沒搞清楚那本所謂的元丹修煉秘籍是什麼東西前,他不會碰她一根手指頭。
兩人一起坐上了牀沿,他催促道:“神農鼎說些什麼沒有?”
回來的時候她一直和神農鼎在說話,可惜他聽不見。
“鼎哥還是那句話,除了我,別人不準知曉。”
“那就是有問題!”他視線犀利地瞅向她脖子上懸掛的神農鼎,“告訴它,這秘籍不練了。”不能確定的事怎麼能隨便做,出了事誰來負責。
雨默是全身心信任神農鼎的,安撫道:“魅羅我會突然有妖力,肯定就是練了秘籍的關係,雖然時間不算長,但我練的時候並沒有覺得有什麼不舒服地地方,相反,每次練完,身心都特別舒暢,就像泡了澡,洗了桑拿後,喝了一杯營養滿滿的牛奶一樣。”
即便她這麼說,魅羅仍不放心。
“你偷偷寫下來給我看。”
“不行!”她是個有原則的孩子,答應了別人的事,怎麼能不信守承諾。
“死腦筋!”
“是原則!再者,鼎哥可以自由知曉我腦中想的事,你要我寫下來,我必定要用腦子,腦子一轉,它什麼都知道了,一定會阻止,哪還有什麼偷偷地寫。”
“那還是不要練了!”有問題的事,乾脆別做,比什麼都保險。
“你怎麼膽子比我還小。”
他瞪她,“我是爲了你的安全着想。”
“安心啦,鼎哥不會害我的,它選了我做主人,必須忠於我,而且這段日子以來,它一直很盡心地調養我的身體。你能解毒,也是它的功勞,你別用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告訴你,它自尊心很強,你這麼懷疑它,它會傷心的。”
這個道理,說得倒是在理,讓魅羅一時也找不出藉口來反駁。
“那你練給我看。”
他想了個折中的辦法,秘籍他可以不看,但要看她怎麼個修煉法,但凡修煉之法肯定有心法在,他看不到心法,光看她的動作,也就不算違背了她對神農鼎的承諾。
“那你等等,我再問問鼎哥。”
“嗯!”
雨默召喚了神農鼎,意念的世界裡,神農鼎不只能聽到她的話,魅羅的話也能聽到,脾氣看上去很不好。
“鼎哥,他只是關心我。”
“關心你,就可以污衊我?哼,怪不得煉妖壺不選他當主人,會選狼小子。”
“你別生氣,說了他只是擔心我會出事。”
“會出什麼事,你會突然有妖力,說明修煉有成果了,不該可喜可賀嗎?”
雨默乾笑,知道它在氣頭上,多說多錯。
“不過,丫頭你這妖力出現的速度也是超出了我的預料……”
“嗯?什麼意思?”
“我的主人神農氏,第一次出現妖力,是在他修煉了第三年纔有的。”
“三年?”
“嗯,而你不過幾天就有了成效,的確有點詭異。”
雨默愣道,“快不好嗎?”
三年才小有成果,也太讓人焦心了。
“不是不好,只是常言道欲速則不達,根基是關鍵,有了紮實的根基才能遞進造詣,即使是天生就有妖力的妖,出生後也是要打基礎的,而你似乎跳過了基礎這一道。”
雨默笑道:“莫非我是天才!哈哈哈……”
神農鼎哼了一聲,顯然沒這麼認爲。
她搔搔腦袋,“我開玩笑的,你別在意,還是說說魅羅的要求吧?”
“他要看你修煉,就讓他看,我怕他做什麼。”
“那就是同意了?”
“哼!”它別過鼎身,“行得正,不怕被人戳脊梁骨,也不怕半夜鬼敲門。”
“謝謝,鼎哥。”
有了它的首肯,她就安心了,立刻將它同意的事告訴了魅羅。
“算它識相!”
聽得這一句,神農鼎在雨默腦海裡道,“回他,活該他得不到神器。”
“這……”
這話她不敢說,多傷人。
她只好打馬虎眼,一邊安撫神農鼎,一邊安撫魅羅,總算讓他們相安無事了。
之後,她在魅羅跟前,演示了一遍修煉元丹之法。
她盤腿坐在牀上,雙手掌心朝上,放在曲起的膝蓋上,姿態就是觀音菩薩坐在蓮花盤裡的樣子,用吐納來調整呼吸。
魅羅仔細看着,看了許久,也沒覺出什麼不妥之處。
“咦?”
倒是雨默感覺到了一點不對勁。
“怎麼了?”魅羅緊張地臉色變了,“是不是哪裡不舒服了?”
“不是……”她歪着腦袋,臉上現出疑惑,“我之前練習的時候,丹田這裡會很熱,可剛纔沒有任何感覺。”
“你再試試……”
“嗯!”
她又重複了一遍,但依舊如此,難道是心法念錯了?
不可能啊,這心法她已經倒背如流了,不可能會錯。
“默默,你坐好。”魅羅伸手像在蓬萊島上一樣,掌中竄起妖力所化的小火苗,靠近她的丹田。
這次雨默立刻有了反應,縮着身體往後退,“魅羅,燙!”
魅羅驚詫了,“你妖力好像沒了……”
之前她會毫無感覺就是因爲妖力在保護她,現在會覺得燙,說明妖力消失了。
“哎!”雨默垮了臉,因爲她先前真以爲自己是天才來着,“搞了半天,是曇花一現嗎?”
“我就說那秘籍是騙人的,恐怕也只是用吐納之氣在丹田附近積蓄了一點力罷了,用完就沒了。”
“不是吧!”她感覺好傷心,有一種努力學習,但是考試還是沒考好的沮喪感。
不行,她得再試試。
她盤起腿,繼續吐納。
“默默,算了,你是人,不可能有妖力。”他雖希望她能有自保的能力,但不會強求。
“不行,我一定要再驗證一下。”
好不容易有了成果,怎麼可以說沒就沒了。
神農鼎也很詫異她會突然又沒了妖力,但具體原因是什麼,它也說不準,還是那句欲速則不達。
雨默認真地吐納着氣息,閉着眼,進入了修煉心法之中。
魅羅沒攔着她,知道她性子倔,不撞南牆是不會回頭的,就是看久了,心裡起了其他心思。
她吐納氣息時,胸口一起一伏,曲線畢露,一會兒鼓起,一會兒縮回,視覺過於撩人了,剛經歷過男女之事,女人和男人的想法略有不同。
女人一般是害羞,不敢去想。
男人相反,是可勁地回想,回想那愉悅又爽快的滋味。
牀,還有她,條件已滿足,他還等什麼,壓根就不會等,立刻撲了過去,將她推倒。
“默默,明早再練……”他不安分的手已經熟練地鑽進了她的衣衫裡。
大手攻擊不僅快,而且精準,完全沒有拖泥帶水,一氣呵成,等她反應過來了時,早就如出生的嬰兒一般,光溜溜的了。
“你又使壞……”
他笑,笑得特別雞賊,“一會兒你就不覺得是使壞了。”
他的吻象一片羽毛從天而降,落上她額頭,她的眼,她的鼻,還有她的脣,最後在她耳畔廝磨。
她的臉開始燒紅,覺得頸後發癢,想笑,又覺得渾身如火少。
“下次……下次一定不讓你得逞……”
殿內的香氣濃了,"qingren"的呢喃不休,每一聲都是密語甜言,每一聲都是心心相映。
這下次的事,自然是下次再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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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
靜謐無聲。
蒼梧府的後院中,輕巧低着頭,不敢拿眼睛和紫藤對視。
涼亭裡的紫藤,在此坐了一日,從日出開始到日落,連個動作都沒換過,只在她來送晚膳時,無端發了脾氣,掃落了膳盤,一地狼藉。
輕巧嚇得慌忙跪下,不知道自己哪裡做錯了,故不敢看她。
“把手拿過來……”
輕巧擡頭,不明白是要幹什麼,但還是將手遞了過去。
紫藤笑了笑,拿出帕子替她擦乾淨膳盤翻落時沾在手指上的油水,“天黑了呢……”
輕巧越來越不懂她了,曾經的她話不多,但爲人和藹,可是近一個月,她的脾氣變得喜怒無常,傷是好的差不多了,臉色卻還差一些。
“長老回來了嗎?”
“沒有……”
聽聞,紫藤猛地使力,瞬間就掰斷了輕巧的一根手指。
“啊!”輕巧疼地臉色發白,“夫……夫人……”
“沒回來,爲什麼不去找!爲什麼!”她站起來,臉色猙獰,就像個瘋子。
“是……是輕巧錯了,輕巧馬上……馬上去找!”輕巧捂着斷了的手指,跪着倒退,一離開亭子,立刻爬起來狂奔。
她近段日子只有一個體會,就是夫人好可怕。
輕巧走後,紫藤又坐回了原來的位置,誰也不知道她在想什麼,明月下,她臉上一片暗影,如同鬼魅。
他又沒回府,她的等待總是這樣的結果。
很長時間她沒有反應,行屍走肉般的回了房間,房間很幽暗,她立在中央,聽着懸掛在頂上的燈籠在風的吹拂下輕輕搖曳的聲音。
許是聽膩了,她動了,來回的在房裡徘徊,像個幽靈。
“琳琅死了……她怎麼會死,她怎麼會死……她爲什麼要那麼傻,爲什麼啊,那個女人到底給了她什麼好處,她要這麼死心塌地。”她念叨着,像在發牢騷,可是面色激動,一會兒後,她瞪大了雙眼,看着自己的手,發出很詭異地笑聲,“不是我的錯,不是!是她蠢,是她蠢,不是我的錯,不是,不是的。”
喊到最後,她蹲下,捂着腦袋,瑟瑟發抖。
“姐姐,不是我的錯,真的不是我的錯,是琳琅她蠢,是她蠢!”
昏暗的屋內,只有她一個人,她自言自語,瘋瘋癲癲,弄得髮髻都散了。
角落裡影影綽綽站着一個人,隔着虛掩的窗戶看着這一切,輕嘆一聲後,像陣刮過的風,又消失了。
紫藤未有所覺,顫悠悠地站了起來,又開始在屋子裡踱步,一圈又一圈……
輕巧沒找到蒼梧,苦着一張臉回來,看着禁閉的門扉不敢進,不小心弄疼了自己的斷指,疼得直抽氣。
“誰?”紫藤喝道。
輕巧慌了,趕忙跪地,“夫人,是我!”
“鬼鬼祟祟地做什麼,進來!”
“是!”
進了屋子後,她不敢擡頭,紫藤一聲冷哼,指向桌上的銅座紗燈,“沒看到天黑了嗎,還不趕快掌燈!”
輕巧趕忙上前,想點燈,發現裡頭蠟燭已經燒沒了,趕緊取了新蠟燭過來。
燈亮後,屋子裡有了光明,但仍有些昏暗,紫藤坐在陰影裡,看不到面容,輕巧不清楚她現在是什麼心思,因爲看不清楚,將燈湊近了些。
“夫人,晚膳……晚膳可要用?”
紫藤轉過臉,髮髻散亂下,她一雙眼通紅,一直盯着她看。
“夫……夫人?”她被盯得汗毛豎了起來。
“長老回來了嗎?”
“沒……沒有……”
她輕呵了一聲,“是嗎?”
輕巧不敢回話,之前在亭子裡手指是怎麼斷的,她記憶猶新,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步。
“你在怕我?”
“沒,沒有……”輕巧冒了冷汗。
紫藤揮手,“下去吧,我困了。”
輕巧暗自喘了口氣,“是……”
說完,她走得飛快。
外頭夜涼如水,屋子裡只有紫藤一人,她覺得很孤單,沒有人可以依靠,燭光下,牀上倒映出她的影子。
只有影子了……
她靠上了她的影子,躺下,閉上眼。
心早就冷了,她又害怕些什麼,着急些什麼……
她沒有錯!錯的是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