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間裝潢雅緻的餐廳,微黃的燈光渲染出溫和的氣氛,淡淡的音樂從上面傾瀉出來,人不是很多,來來往往的也很安靜。
我坐在靠窗的位子,陽光從寬大的櫥窗裡照射進來,帶着微涼的暖意,kevin在我旁邊。指着剛剛上來的開胃小棗扁扁嘴說,“媽咪,我要那個……”
我笑了笑,正要拿勺子給他舀,沈世林已經把整個小碗都推到了kevin面前,甚至還笑着問,“小豌豆要不要?”
他指了指和甜棗放在一起的豌豆。
kevin搖搖頭,笨拙的拿起勺子舀起一顆棗放進嘴裡。半晌把一個早核吐出來,有些嫌棄的嘟囔,“kevin不吃帶毛的東西。”
我忍不住笑了笑,擡起頭正看到沈世林緊緊的盯着我看,漆黑的眸子就像是有吸引力一般,讓人不由自主的想要淪陷到那一汪風暴裡去。
三年了,沒有好好看過他。可是他這張臉,做夢都會在我腦子裡盤旋。帶着失望絕望和心痛。
菜陸陸續續的端了上來,我對沈世林笑了笑,不理會他還在膠着的目光,低下頭夾起菜自顧自的吃起來。
吃第二口的時候。沈世林伸手抓住我,說,“一會兒再吃。”
我疑惑的看着他。
沈世林有些煩躁的摁了摁太陽穴,摸出一根菸來看了看kevin又放了回去,半晌,他嘆了一口氣,說,“青絲,我沒跟鬱婉清結婚。”
他的聲音有些沉重,有些艱澀,似乎隱隱還有些不知所措。我想,應該是我想多了。
我點點頭說,“嗯,我聽說了。我走的時候看過報紙。”
沈世林的眸子一下子眯了起來,他看着我開口,“你知道。那你爲什麼還走?一走就是三年,我找了你三年!沒有一點痕跡,所有的線索都被刻意抹去,就連你爸媽你都能狠心不聯繫!你不覺得你應該給我個理由嗎?”
我看着他有些失控的模樣,就像是一隻受傷的小獸,好像他纔是被拋棄被放棄的那一個,好像他纔是受傷的那一個。
我忍不住垂下眼眸笑了笑,然後看向他,輕聲問,“沈世林,你要一個什麼樣的理由?”
沈世林沉默的看着我,半晌說。“小時候,我哥出事的那幾年,情緒很不穩定,我爸媽怕我刺激到他,把我送到了鬱家,我在鬱家過了五年,一直是清清的父親教育我鼓勵我,對我來說,他比父親更加親密。三年前,他患上了肺癌,發現的時候已經是晚期,唯一的心願就是想要我以後代他照顧清清。我沒辦法拒絕。答應他先訂婚,剩下的事以後再說。”
我夾起一塊肉放進盤子裡,聽到沈世林的聲音停了下來,擡起頭看了他一眼說,“所以呢?你以爲鬱婉清他爸爸會在你們訂婚之後死,可是最後他沒死,所以你又被逼無奈給了她一個婚禮?”
沈世林皺了皺眉說,“青絲,別這樣說他。對我來說,他是個值得尊敬的老人!”
我冷笑了一聲說,“對不起,那是你。尊敬只是對你來說而已。對我而言,他不過是個卑鄙無恥的糟老頭子,臨死之前還要用自己的命來逼迫活人承受他自以爲是的好。”
這句話我說的很重,kevin擡起頭瞄了我一眼,又低下頭去吃東西,我以爲沈世林會動怒,沒想到他只是深深的看了我一眼之後就低下頭。
他說,“不管怎麼樣,逝者已逝,這些話以後不要再說。”
我聳聳肩,沒有說話。
沈世林說,“當初那個婚禮,其實只是想要鬱家的支援。那個時候,沈氏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危機,我每天忙的焦頭爛額,卻沒有半點對策,資金鍊斷了。沈氏馬上就要毀於一旦。清清說,只要跟她結婚,就可以把鬱家的資金注入進來。我那時候走投無路,我不是一個神。我只是一個凡人,我沒有回天之力,所以我只能暫時答應了她的條件。婚禮可以有,可是我不會跟她結婚,也從來沒有想過會跟你離婚。青絲,那只是權宜之計。”
我說,“這個我知道。我說了我之前看過報紙。”
沈世林說,“既然你知道了。那就回到我身邊。”
他的眼睛黑亮,面色不疾不徐,帶着些希望,帶着些篤定和志在必得。
我突然就笑了。
放下刀叉,我今天第一次這樣認真的看着他,有些不解的問,“爲什麼要回到你身邊?”
沈世林皺了皺眉,面色不動,定定的看着我,說,“我跟鬱婉清不是真的,我愛的人是你,三年前的事情是誤會,已經錯過三年了,不要再繼續錯過下去。更何況,我們還沒有離婚。”
我點點頭。說,“你說的很有道理。”
然後我看向kevin,小人兒吃的很開心,似乎是察覺到我的目光。擡起頭來衝我咧嘴笑了一下,我拍拍他的小腦袋,看着他繼續埋頭大吃。
我擡起頭,看着沈世林,笑了笑說,“那你能接受我和別人生了一個孩子嗎?”
沈世林面色猛的一變,我眨眨眼認真的看着他,半晌,沈世林低聲笑了,說,“不可能的,這不會是你的孩子。”
我聳聳肩說,“你不信就算了。”
沈世林的聲音沉下來,說,“雖然我現在還沒有查到,但是他絕不是你的孩子。想必是汪仲和別人生的,抱給你來養着着吧。”
我說,“你愛信不信。kevin是我的孩子,我懷胎十月生下他,他就是我的命。”
沈世林說,“那你回到我身邊,我和你一起扶養他。”
我只是笑,沒有說話,直到看到沈世林眼中閃過驚喜和希望,我才漸漸低下頭,笑意褪去,只剩冷漠。
沈世林,你把我當什麼。你以爲,我真的只是因爲你和鬱婉清訂婚舉行婚禮才離開的嗎,我們之間有太多的說不清,接近你,我的生活都亂了套。
我的親人,我的朋友,和我自己,誰也沒有全身而退,陳琦現在在哪裡我都不知道,莫莫生活的怎麼樣我也不清楚。
我看清的太晚,讓所有人都因我受到傷害。而你的世界,我再也不想踏入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