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的人都讓開來,汪仲的步子邁的極緩,一步一步的朝這邊走過來。他穿了一身深藍色的西裝,臉上帶着乾淨的笑容,可給人的感覺卻是高深莫測的。
就像是深沉和陽光兩種極端,卻絲毫不叫人覺得彆扭。好像他生來就是這樣的。
汪仲好像沒有察覺到周圍人落在他身上的目光,很快走到我面前,臉上的笑意淡去。眉頭微微皺起來,伸手在我額頭上碰了碰,卻又避開了傷口。
他說,“這是怎麼回事?受傷了也不跟我說一聲。”
他的聲音低沉好聽,我頭一次聽到他這樣的嗓音。有一瞬間我覺得,也許,他本來就是這個樣子的吧。
我垂下眼瞼,並不去看他的眼睛。低聲說,“沒事,剛剛不小心碰了一下。”
汪仲的目光一轉,落在我裸露的肩膀上,琥珀色的眸子微微一沉,輕輕摁了摁,“這也是碰的?”
我點點頭。
他忽然伏下身,把我攔腰抱起來。
我嚇了一跳。連忙要掙扎,汪仲低下頭,在我耳畔輕聲說,“想出去的話。就不要動,我帶你出去。”
我頓時停住了動作,低下頭窩在他的懷裡。目光偷偷的轉向一旁的沈世林,他的表情淡淡的,似乎一點也沒有放在心上,漆黑的眸子似乎看着這邊,又似乎沒看着這邊。
心裡失望極了,還有些失落。
汪仲抱着我,朝四周看了看,不知道是不是我看錯了,他的目光落在沈世林和鬱婉清身上的時候,帶了絲挑釁。然後他邁出去,走到沈世林和鬱婉清面前的時候,汪仲說,“麻煩讓一讓。”
鬱婉清眼裡滿是不敢置信,可是不知道爲什麼她卻沒再爲難我。退到了沈世林身後。
沈世林一動也沒有動,靜靜的站在原地,像是沒有聽到汪仲的話。
汪仲卻沒有從鬱婉清讓出來的那個小小空間裡穿過去,反而對上沈世林的目光,面無表情的說,“不好意思,請讓一下。”
空氣裡的氣氛一下子變得冰冷,我揪緊了汪仲的衣袖。
沈世林用一種冰冷到骨子裡的聲音說,“把她放下。”
汪仲沒有動,看着沈世林,語氣挑釁,“憑什麼?”
我偷偷的轉過頭去看沈世林。看到他墨黑的眼眸裡醞釀起一股不知名的風暴,兩隻手緊緊的攥在一起,就在這時,鬱婉清突然伸手挽住沈世林的胳膊。
笑着說,“世林,你這是做什麼,就算是爲了朋友,大庭廣衆之下也得注意一點。”
她的手慢慢滑到沈世林的手上,沈世林的拳頭一點一點的張開,然後緩緩的退到了一旁。
心裡一疼。我轉頭深深埋進汪仲的懷裡。
背上有一股視線,冷冷的盯着我,我假裝什麼都不知道。
似乎從周圍的聲音裡聽到“汪少”什麼的。
汪仲抱着我。我能察覺到他的身體因爲走路而微微的顫動,我揪着他的衣袖一直出神,不知道過了多久,汪仲低下頭說,“好了,沒事了。”
我擡起頭來,發現這是在一個停車場,汪仲把我放下來,先前被撞的發麻的小腿乍一沾地有些酸脹,我差點沒站住。
汪仲問,“還好嗎?”
我點點頭,咬着牙說,“我沒事,一點小傷,剛纔真是謝謝你了。”
汪仲沒理會我的道謝,說,“你在這等一會兒,我去開車。”
我點點頭。
很快,一輛棕色的輝騰緩緩停在我面前,汪仲下了車,把我扶到車上去。
我有些好笑的說,“我又不是不能動了。”
汪仲笑笑,沒說話。
然後低頭給我拉上安全帶。
車子緩緩的啓動,車裡的氣氛有些難言的尷尬,我絞盡腦汁沒話找話,半天憋出一句,“你這車子不錯,沒看出來你這麼有錢啊。”
汪仲沉默了一下。露出乾淨的笑容,說,“這不是爲了給你收集信息,得跟着樑伯承來這裡嘛。跟租車公司租的,好幾百一天呢。”
我笑了笑,隨口應了兩句。他想裝,那便裝吧。且不說輝騰這種車哪個租車公司能隨便弄到,就是往外租,也都是成千上萬的租金,還沒聽說過有收幾百塊租金的。
更何況,剛剛出來的時候。我分明聽到從周圍那些竊竊私語裡面,聽到了幾聲,汪少。
不過汪仲的身份如何,對我來說不重要,我只要樑伯承的醜聞。
汪仲說,“我看你頭上的傷不輕,先去醫院處理一下吧。”
我說,“好。”
很快就到了醫院,醫生簡單的給我處理了一下額頭上的傷口,又拿了幾瓶外抹的藥給我回去擦身上的淤青。
回去的路上,汪仲問我,“那個男人,你很愛他?”
我擡頭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這個問題並不想回答。
汪仲轉過頭目光落在我身上一秒,然後回過頭去專心致志的開車,說。“我聽說他要和那個女人訂婚了,以前他和你再好,那也已經過去了,你看今天那個女人當着他的面爲難你。他一點要幫助的意思都沒有。你心裡自己得有數。”
這些話其實我並不愛聽,可是汪仲一片好心,又幫了我這麼多,我還是開口,“我心裡有數。”
汪仲說,“有數的話,就不該是現在這個樣子。”他轉過頭來打量了我一眼,說,“眼裡的愁緒,笑不出來的臉,還有對那個男人不該有的期待,你這不是有數。”
我忍不住反駁,“不是這樣的,沈世林有他的難處,你沒看到剛剛他想幫我嗎,只不過是後來……”
汪仲接上我的話,“只是他最終也沒幫。”
我心裡有些惱火,嚴格來說,和汪仲的關係還沒有深到那個程度,即便是爲我好,他也有點逾距了。而且,對沈世林,我有自己的判斷,不需要別人在我面前指手畫腳。
我沒說過,汪仲彎起嘴角笑了笑,說,“不喜歡聽?知道爲什麼嗎?因爲我每句話都戳在你的痛點上了。忠言總是逆耳的。”
我梗着脖子看向窗外,一言不發。從車窗上能看到汪仲似乎又笑了笑,語氣竟有些無奈,“真是固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