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漢陽的帳篷外,楚玲金悄悄駐足了一個來小時。
她始終不敢進去,始終沒勇氣邁出那一步。
她不知道楚漢陽現在是在生氣還是怎樣?
剛纔跟他過來的這一路,他幾乎沒說什麼話,也成了她的心事,讓她擔憂。
楚玲金就這麼一直在他帳篷之外守着,時間過了很久很久……久到她小腿有些發麻,換了好幾個姿勢。
一開始是不敢,到後來又是不方便打擾。
她聽到帳篷裡面已經沒有什麼動靜了。
她以爲楚漢陽睡了。
人有時候就是這樣,越冷靜越膽小,越拖越不敢,越到後面越容易放棄。
於是到最後,楚玲金埋頭輕嘆,還是放棄了。
轉身,她慢慢離開,回了自己的帳篷。
這夜,稀裡糊塗的,楚玲金睡不好。
而這一夜,楚漢陽更是睡不好。
可能是因爲,病毒是直接注射入他的體內,並且濃度太高,反映在楚漢陽的身上,沒有多久潛伏期……直接有發病前兆。
楚漢陽在牀上輾轉反側睡不着,因爲渾身燥熱,因爲頭疼不已。
他能感覺到心跳加的很快,渾身血管充盈,總之,那是一種很難受的感覺。
這夜,楚漢陽過的很是煎熬。
並且這種煎熬,不會隨着長夜而去停下,反而越發加重,反而會越發可怕。
因爲這種病,一旦度過漫長潛伏期,病程進展迅猛,實難控制。
……
翌日,楚漢陽在昏昏沉沉的狀態下醒來。
醒過來時,他發現,他的牀邊站滿了醫護人員。
在此之前,餘教授抽取他的血液化驗過,很遺憾的,餘教授通知他,“首長,你被感染了。而且潛伏期已過,病程進展迅速。”
爲什麼說潛伏期已過?
那是因爲,僅僅一夜過去,楚漢陽皮膚上已經出現了出血點。
病毒前期症狀是發熱,虛弱,渾身肌無力,皮膚出現出血點,淤青,中期症狀是皮膚破潰,外出血……當進展到三期時,便是是內出血,血循功能失代償,很容易發生失血性休克,因此喪命。
餘教授分析,可能是因爲楚漢陽是直接由皮膚處注射病毒,所以病程進展異常迅速,情況十分可怕。
“我在你的身體裡注射了白水禾的血清,量不多,因爲不能確定她體內是否有抗體,抗體是否有用。只能說是冒險試試……但成功率可能僅有30%。”
餘教授戴着三層口罩,低頭問他,“首長,你現在感覺怎麼樣?”
楚漢陽自是感覺不好。
他不知道他昨夜是如何過來的…
煎熬一夜,發熱一夜,醒過來之後,渾身上下有種說不出的難受。
楚漢陽眼神迷離地看着天花板,視線微微失焦,隨後又聚焦。
他似是調節了好一番之後,方纔喘了口粗氣開口,“我不要緊,都別把這事聲張出去。”
說完,楚漢陽用手撐着牀板,搖搖晃晃的坐起身子。
他真正意識到自己虛弱的時候,正是這一刻。
他沒想到,平常力大如牛的自己,現在連坐起來都如此費力。
擡起手,他看到自己的手臂上,有着星星點點的紅斑,不過數量不多,好似還沒有特別嚴重……
“有沒有鏡子?”楚漢陽問。
很快,身邊的醫護人員給他送上一面鏡子。
楚漢陽看了看鏡子裡的自己,萬幸的是,這張臉上還沒有長東西,除了臉色難看一些,並無異樣。
“博卡拉病毒發作初期反應是發熱、體虛,皮膚出現出血點,甚至多處淤青。一般人初期過程大概是3到5天,很快會進入中期。因爲首長並非自體感染,病毒直接進入血循,所以病程進展可能會快……首長,我很抱歉的通知你,你在這有限的時間內,對身後事進行處理。因爲對這個病,我們沒有把握。”
餘教授已經把最可怕的情況告訴了楚漢陽。
死亡,就是眼前能預料到的最直接的結果。
誰也不能保證,白水禾的血清能否起到效果?
畢竟白水禾自己的病還沒有好全,白水禾現在也還是個傳染病人。
所以,縱然很抱歉,餘教授也還是得耿直提醒楚漢陽,儘快處理後事。
因爲生還率太低…
餘教授的話音落下後,帳篷內,氣氛壓抑到彷彿時間靜止。
所有人都膽戰心驚地關注楚漢陽的反應,所有人都在等楚漢陽做決策。
他們口中所謂的身後事……還包括他們的安全保障。
楚漢陽是重兵之首,在這個地方,他負責率零一衆特種兵保護這羣醫護人員。
倘若他倒下了,那必然再來一個人代替他的位置,繼續保護這羣醫護人員。
所以,即便接到了死亡通知單,楚漢陽也沒有絕望的時間。
因爲有一大堆的事等着他安排。
因爲他倒下以後,身後還有一批人無人引領,無人保護。
面對如此情況,楚漢陽閉上了眸子。
他深深的吐了口氣,好似是在調節自己的心情,接受自己即將可能死亡的命運。
再睜眼時,他也不廢話,只是開口道,“我患病的事,不能在營地裡聲張開來。我會給組織打電話,讓那邊派人過來,還有,我現在是不是具有傳染性?是不是不能接觸其他人?”
“那倒不是。病毒目前只發現通過血液傳播,。不會通過空氣傳播。”餘教授說。
“不管會不會,通知下去,營地實行隔離狀態。把傳染病人與健康人羣分開,派兵把守傳染病人的帳營。包括我,從今天開始,也不會踏出這頂帳篷一步。”
楚漢陽已經開始安排這些所謂的身後事。
之所以要隔離所有傳染病人,派兵看守所有傳染病人,是爲了看出白水禾,不讓白水禾有機會出來作亂。
之所以要把自己隔離起來,此後再不踏出這裡,是爲了短期之內,不能讓他隊員發現他已得病,尤其楚玲金。
“餘教授,請幫我把親信喚來,我還有些事要交代。正好今天有一批兵要回國,我要重新調一下人事。”楚漢陽又道。
餘教授點頭,“知道了,可首長也要注意身體,儘量多臥牀休息,千萬別運動,控制好情緒,不要做誘發病程進展迅速的事。”
楚漢陽哼聲應下。
……
隨後不久,這個營地裡領導級的人物就被召集到楚漢陽的帳篷,跟楚漢陽開了簡短的會。
在這幾個人面前,楚漢陽沒有隱瞞,直接告訴他們,他被傳染病人給傳染了。
楚漢陽沒讓其他人知道,他是通過病毒直接注入皮膚穿着,他只是告訴所有人,他是被這裡的感染病人所傳染。
如此一來,所有人便會提高警惕性。
楚漢陽也好方便向所有人下令,在營地裡分成隔離區,封鎖所有傳染病人。
每個人聽到楚漢陽得病,誠然惶恐。
因爲出於對疾病的惶恐,所以即便楚漢陽戴着口罩與他們說話,人人都還是有點臉色大變的模樣。
楚漢陽也沒有耗他們很多時間,簡單吩咐了一下自己的安排,便讓所有人回去了。
之後,他也跟葉慧芳下了一令,一個完全出於他私心的命令。
葉慧芳聽到之後,當下,被他震驚到。
……
開完這種會,回到女兵宿舍之後,葉慧芳整個人心情十分沉重。
但她還是讓自己打起精神,還是表現出自己對平常的狀態,走進女兵帳篷,對着女兵帳篷內的楚玲金下了令。
“今天下午兩點,部隊派來接老虎團的飛機會在營地附近停下。楚玲金,首長命令你跟老虎團一起回去。”
葉慧芳單獨點名點了楚玲金,還宣佈瞭如此令人震驚的消息。
“什麼……”
那一刻,楚玲金被嚇到站起身子,瞪大了瞳孔。
“你整理整理東西,下午就走。”葉慧芳再次重複。
這是楚漢陽純粹的個人私心。
他告訴葉慧芳,他會讓女兵們都回去。
但這一批已經答應組織,讓老虎團的男兵們回去,所以暫時不能放女兵們走。
楚漢陽說,他會跟部隊要求,把赤陽隊男兵們調過來,等赤陽隊的人一來,女兵們全體回去。
而這一趟……出於個人私心,他要楚玲金跟老虎團的男兵們先走。
這是命令,她必須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