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慧明知勸不動葉遠坤，卻還是想多跟他說說，想試圖改變他。
可是他這樣偏執的一個人，想改變真的很難。
所以，這次談話，何慧依然以放棄作罷。
在這露臺上，她陪葉遠坤坐了很久。
好久之後，葉遠坤像是想通了，像是把火氣給舒了。
他最終還是開口妥協，“你進去吧，就把她傷口處理一下，別讓它感染。”
“好。”
何慧就像預料到他會有這樣的舉動一樣，只以點頭應下。
應完後，她就起身拿着醫藥箱，重新進入屋內，重新回到楚玲金所在的房間。
何慧打開房門時，房裡，楚玲金也還坐在牀上，背對着大門，不知是在想什麼？
何慧沒想到，楚玲金居然也在這冷靜。
難道，楚玲金也心軟了？也想跟葉遠坤和好？
何慧心中疑惑了一下。
但她沒表現。
伸手，何慧敲了敲房門，這聲響，讓坐在牀上的楚玲金迅速轉頭。
楚玲金還以爲是誰呢。
沒想到是何慧。
“何醫生。”
楚玲金禮貌性地喚她。
“我來給你的傷口上藥，畢竟不能感染，對吧？”
何慧提着醫藥箱走進房間。
楚玲金的眼神一直鎖定在她身上，聽她這樣說，楚玲金忍不住問，“葉遠坤不是說不要管我嗎？你這樣幫我，葉遠坤不會置氣於你？”
“是他讓我來的。”何慧笑答。
不成想，她這樣回答了之後，楚玲金那張小臉倏地一下就掛了下來。
楚玲金當即轉頭，繼續背對她，帶着些置氣的語氣說道，“他到底想幹嘛？這樣玩弄我很好玩？”
“你別這麼想他，他也很難過。”
這會兒，何慧已經走到了楚玲金身邊。
她繼續打開藥箱，繼續從裡面拿出一些醫療物品，給楚玲金處理傷口。
楚玲金沒反抗，轉過頭，把後腦勺的傷口露給她。
但這時，楚玲金的火氣還在，還是忍不住說道，“他脾氣一直這樣的嗎？就喜歡先招惹別人，等別人生氣之後，再馬後炮一樣的來哄一鬨？”
“他脾氣不好，你一直都知道吧？”
楚玲金身後，何慧嘴角揚起淡淡的笑意，以溫軟的語氣解釋道，“他就是這樣一個易怒易躁，有易喜易樂的人。他喜歡你，對你好，心繫於你，心情就更容易爲你轉變。”
“你是在替他說話？”楚玲金反問。
“算是吧。畢竟我是看得最清楚的人。”
何慧淺道，“我在他身邊跟了很多年。他對你的感情，還有你對楚漢陽的感情，我比誰都清楚。”
“你怎麼會知道我對楚漢陽的感情？”楚玲金眉頭一擰，忍不住質疑。
“我給你做過三年治療，現在也不用瞞你了。實話告訴你，這三年治療裡，我每次都會做一件事……就是把楚漢陽從你的記憶裡刪除。”
已經到了這一刻，何慧也沒什麼好隱瞞的了。
她很平淡的把這個事實告訴楚玲金。
而楚玲金聽到之後，卻是不由瞪大了眼，當即轉頭，也不敢相信的表情看向她。
何慧不驚不乍，神色如此淡定隨意。
“三年前，腦子受過槍傷的你記憶零零碎碎，想不起很多事。所以，我給你治療，用催眠療法勾起你的記憶，拼湊你的記憶，然後再一點一點，把你的記憶裡，跟楚漢陽有關的事物都刪除。”
何慧像是在說別人的事一樣說着這件事，不過，這也確實是別人的事。
作爲治療了楚玲金三年的心理醫生，楚玲金也算是何慧，在這些年來唯一一個治療期最久的患者。
只不過，何慧並不是秉着醫德原理來治療她的。
三年前做的這些事兒，是何慧親手做的，何慧也不想否認。
反正，不管她有沒有刪了楚玲金腦海裡對楚漢陽的記憶，楚玲金不還是碰上楚漢陽了嗎？不還是喜歡着楚漢陽嗎？
“你……怎麼做的？”
楚玲金眉頭皺緊，一臉不敢相信的看着她。
“我用心理干預的手段，一點一點問出你腦海裡與楚漢陽有關的記憶畫面，然後我告訴你，讓你刪除那個男人。久而久之，你腦海裡，楚漢陽這張臉也就不見了。”
何慧說着，“所以治療了三年，你腦子裡的記憶越來越空，碰到楚漢陽也認不出他。就是這樣…”
楚玲金似是聽到了一個着實荒誕的事實。
但，因爲何慧承認的太過坦然，所以，她不得不相信何慧說的話是真的。
倘若不是何慧親口承認這些，楚玲金根本不知道，原來還有這樣一種手段，可以干預別人的記憶。
原來她的失憶，還有這樣一層關係，原來，她腦子裡這空空如也的狀態，其實是人爲的？
“你……爲什麼要告訴我這件事？”
楚玲金沒想要發脾氣，只是突然聽到何慧如此承認，她震驚。
“因爲這是我對你做的事，我沒理由不告訴你。”何慧耿直回答。
“你就不怕我怪你？”楚玲金道。
“你可以怪我，你有權利怪我。如果你怪我，我心裡反而還坦然。”
不成想，何慧竟笑了。
她的臉上帶着那抹淡而溫軟的笑，笑得很溫柔。
她其實是一個很有氣質的人。
楚玲金見過她幾次，對她的印象不差。
只是沒想到，她對自己做這樣的事。
楚玲金很快就想到了，“是葉遠坤讓你這樣做？是他想讓我忘掉楚漢陽？”
“當然。他比誰都愛你，比誰都心疼你，他自然不希望你記起那段感情。”何慧答。
答完之後，楚玲金好是不相信她的回答，搖搖頭，“不，他讓我忘了楚漢陽，是因爲他想擁有我。他是爲他自己，不是爲我。”
楚玲金怎麼可能會被何慧者寥寥幾句話迷惑到。
跟葉遠坤接觸不久，但她對葉遠坤的瞭解卻並不淺。
葉遠坤總說愛她，總這樣說…
可實際上，楚玲金感受到的，都只是他想讓她愛他，而不是他愛她。
真正的愛她，是像楚漢陽那種默默守護她，不求她的回看…
楚漢陽從來不逼她愛他，從來不會逼她做任何一件她不願意的事。
而葉遠坤從來都是在逼她，從來都是讓她就範，讓她遷就他。
所以，不管何慧怎麼會爲葉遠坤說話，楚玲金都不信。
楚玲金只信她感覺到，她眼裡所看到的葉遠坤…
“傷口還沒處理好，你先坐過來吧。”
何慧伸手拍了拍牀，“你想知道的，我都會告訴你。你心裡迷惑的，也可以告訴我。我是你的心理醫生，你對我坦誠，我也對你坦誠。”
楚玲金怔怔地看了何慧好一會兒。
最終，她還是坐到了牀上，繼續轉身，將後腦勺露給何慧。
何慧繼續替她處理傷口，慢條斯理的處理。
而這時，楚玲金在憋了良久後，終是開口問，“你說，你見證過我跟他們兩各自的感情？”
“是。”何慧承認。
“過去的我，是不是也像現在一樣，喜歡楚漢陽，反感葉遠坤？”楚玲金小心翼翼問。
“是。”何慧供認不諱。
她這回答，給了楚玲金一種‘就知道是這樣’的感覺。
楚玲金就知道過去的她也不會喜歡葉遠坤的。
所以，楚玲金又問了，“那爲什麼要答應他的求婚？爲什麼要跟他去選金買鑽戒？”
“因爲你想逃。你不想被他困住，所以，你騙了他，讓他空歡喜一場。給了他從晚間到次日一早上的幸福。之後，在他認真爲你選金飾時，你逃了。”
何慧不帶一點隱藏的回答。
答完後，楚玲金這顆心咯噔的猛的跳了一下。
“是我……騙他？”楚玲金重複道。
“是你騙他。而且這主意，是我出的。”何慧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