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陽一直跟隨流螢到了玉**,奇怪的是,今天玉**裡靜得出奇,平時的那些侍女都不見了。陳陽跟着進入玉**後,就不見了流螢的身影,沒人通傳,沒人前來上茶,甚至沒有一個可以問話的人。
陳陽站了一會兒,開始有些擔心流螢的安危,他向着屋後叫了幾聲“流螢姑娘”,沒人應答,他只好在這偌大的他並不熟悉的玉**裡尋覓起流螢來。他一個院落一個院落地找,一間屋子一間屋子地找,就在他有些灰心的時候,他突然聽到了附近的一個屋子裡傳出悠揚細膩的壎聲。陳陽尋着聲音,慢慢地走過去,這壎聲令他陶醉。最後他停在了一間清雅的屋子前,聞到了一陣熟悉的芬芳。他啞然失笑,這不正是流螢的房間嗎,他曾經來過的,怎麼忘了到這兒來找流螢呢。
陳陽輕輕地推開門,走了進去,屋裡有些暗,大概是許多燈盞都被移了出去。這時他見到了流螢,流螢靠牀坐在地上,披散着頭髮,赤着腳,貼身一件白色的小衣,雙手捧着陶壎正在吹着。
陳陽嚇了一跳,連忙問:“螢兒,你怎麼會這個樣子?”
流螢停止了吹壎,並沒有側過頭來,只是問:“你爲什麼要跟來?”
“我自然是放心不下你。你——”
流螢仰過頭來,望着陳陽,嫵媚一笑。陳陽心中一熱,一時說不出話來,只是默默地望着她。
流螢放下了陶壎,站起身來,向着陳陽貼上來,再次問道:“你爲什麼要跟來?”聲音柔柔的,因爲只穿了貼身小衣,陳陽不敢直視,微微側過頭去,卻見她左手輕輕揚起,貼上他的臉來,衣袖滑下, 一條雪白的肘臂展露在他的眼前,白潤的肌膚纖毫畢見。
“螢兒——”陳陽見流螢的舉動不同往常,忙按住了她貼上臉來的軟手,卻看見她一雙水潤的眼眸瑩瑩閃動,很像是馨兒動情時的眼光。陳陽收攝心神,微微喘氣道:“螢兒,你穿上衣服,我們好好說話。”
流螢撅了撅嘴,嬌懶道:“你明日就要走了,還有什麼好說的。”呆了一會兒,她柔媚一笑,軟聲道:“我要你永遠記住螢兒。”說着,她解下了小衣的衣帶,衣裳滑落,陳陽臉上一熱,幾乎吸不上氣來。流螢軟軟地貼進了他的懷裡,陳陽的手不知往何處安放,好一會兒,終於按住她的雙肩,脫開了她,語無倫次道:“流螢——螢兒——你不要這樣,你放心,陳陽今生今世都會把你記在心裡,不敢有一刻的忘懷。只是,這樣不好——”
“既然你瞧不起我,流螢又何必勉強。你走吧——”流螢背過身去,微微哭泣起來。
陳陽想要解釋,卻看到了她肩背上那如月牙的傷痕,她爲他擋下了那致命的一擊,整整昏迷了兩天兩夜。陳陽心中一暖,眼眶裡溢出淚來,忙上前去緊緊地抱住了她,顫聲道:“陳陽怎麼會瞧不起你了——”
陳陽回到家時,夜鍾已經敲過了,樊馨還沒有睡下,獨自坐在梳妝檯前等着他。陳陽的臉上有愧色,不敢直視樊馨的眼睛,眼神閃躲着。
樊馨勉強一笑,問道:“吃過飯了嗎?”
“沒有——”陳陽隨口作答。
樊馨呆了一下,看了陳陽一會兒,苦笑道:“我到廚房裡給你熱些來。”
這一晚過得似乎有些漫長,樊馨在心中揣測着可能發生了什麼,心思沉沉的,睡覺時,她面向裡頭,整晚沒有理陳陽。
第二天醒來,陳陽睜開眼睛,就見樊馨伏在他的身前呆呆地望着他。
“怎麼了,馨兒?”
“那塊玉呢?”樊馨怔怔地問道。
陳陽一摸自己的脖子,果然沒有了。樊馨說的玉就是在他出徵前樊馨親手繫到他的脖子上,保佑他一路平安的那塊圓玉。自那以後,圓玉就從來沒有離開過他的胸前,可是現在,平安玉突然不見了,他隱隱感到可能會有不好的事情發生。難道是流螢拿去了,他在心裡尋思,可是她爲什麼不跟他說呢。昨天與流螢在一起的時候,他確實做了對不起樊馨的事情,後來他抱着流螢沉沉睡去,醒來後就不見了流螢,他忐忑不安地回到了家裡。陳陽呆了半晌,好在樊馨也沒有繼續問下去。
中午吃飯的時候,流螢的一個丫鬟匆匆跑了進來,急聲問:“有見到流螢姑娘嗎?我家姑娘不見了!”
陳陽認得她,心中猛地一沉。
丫鬟隨即哭道:“流螢姑娘不見了,該找的地方都找過了——”
陳陽心中突然有不祥的預感,二話不說,提了劍就往外走,樊馨也忙跟了上去。找了幾處不見人後,兩人不經向着大長老的府上靠上去,這天從早上起就斷斷續續有人匯聚到大長老府。
這時候,在府上的大殿裡,司馬無量顫抖着身子,哭聲道:“有誰見到了螢兒,我的螢兒不見了!”看他的神情異常的悲痛,眼眶裡噙着淚水。
樊馨正想上去安慰一下他,突然殿外傳來婢女的尖叫聲,由遠及近,衆人的心不禁都揪了起來。那個婢女跑上殿來,悽聲道:“流螢姑娘出事了!”
所有的人驚愕了,陳陽感到眼前一陣暈眩,樊馨在心裡暗暗祈禱。
但是不幸的一幕還是出現在了眼前,在暗沉沉的玉殿裡,老遠就看見一個美好的女孩兒吊死在中央的一棵柳木上,司馬無量痛哭着跑上前去,聲音已經嘶啞了:“螢兒,我的螢兒……”
陳陽呆呆地看着流螢的屍體,身子猛地一震,雙膝直直地跪了下來。
幾個侍女端來凳子,小心地上前去將流螢的屍體放下來,兩個婆婆捧着白綾跪到流螢的身前,展開綾布把流螢輕輕地蓋住了。白綾蓋到手邊的時候,一個婆婆注意到了什麼,小心地掰開流螢攥緊的右拳,露出一塊漂亮的圓玉。
樊馨頓時呆住了,側過頭來看着跪在地上的陳陽,見他雙目黯然,神情呆滯,精神已經徹底崩潰了。
就在這時候,雲兒奮力地擠上前來,雙目紅腫,望着已經被白布覆上的主人,突然跪下身來,淒涼道:“我家姑娘死於非命,雲兒到現在不敢隱瞞!”
雲兒的話牽動了衆人的神經,他們都以爲玉子流螢是自縊身亡,頓時所有人的目光都轉到了雲兒的身上。雲兒埋着頭,顫聲道:“雲兒親眼所見,昨日,陳陽將軍**了我家姑娘!”
所有人大驚失色,一齊向跪在地上的陳陽投來憤怒的目光。司馬無量瞪着紅紅的雙眼,指着雲兒道:“你說的——可是真的?”
“千真萬確!”雲兒連連點着頭,隨即爬到流螢的屍體前哭道:“姑娘對婢女情深恩重,現在姑娘去了,婢女也不想獨活!”說完從懷中摸出一把匕首,刺進了自己的心口,隨即就倒在了流螢的身邊。
衆人又是一陣唏噓。司馬無量哆嗦道:“把螢兒的屍身擡下去吧。煩請兩位婆婆爲我螢兒——驗身。”說完,兩眼只是如刀般盯着陳陽。
不多時,兩位婆婆回來了,神情駭然,顫抖着聲音:“我們剛纔查看了流螢姑娘頸上的印子,發現流螢姑娘可能是被人,被人——掐死的。還有,流螢姑娘確實,確實——這塊圓玉是在流螢姑娘手上找到的,不是她身上之物。”
司馬無量接過那塊圓玉,示向衆人,厲聲道:“這是誰的?”
樊馨突然想帶着陳陽逃走,她纔不會相信是陳陽殺了流螢,她不敢吭聲,心上一時千頭萬緒,怎麼也想不出,甚至猜不到究竟發生了什麼。流螢的猝然死去已經讓她矇住了,現在兇手又直指陳陽,她該怎麼辦。
“這塊玉是誰的?”司馬無量再次厲聲,這次明顯是衝着陳陽了。
“是我的——”陳陽雙目無神,呆了半晌,終於承認。
“你——你先是強姦了我的女兒,接着又擔心事情敗露,你就掐死了她,還把她僞裝成自縊的摸樣!”司馬無量嘶聲叫道。
“姦殺玉子,人神共憤!”周圍的人一齊大聲吼叫起來,簡直是要把陳陽碎屍萬段了。
“你既已承認玉是你的,來人!把陳陽打入死牢,明日典刑!”
熟知地宮法條的人心上不免一驚,還從來沒有聽說過不經審判,隔日就行刑的做法。在地宮,就算是真被判了死罪,要明正典刑,至少也要等到數個月之後,這就叫做寧可就緩,不可枉殺。但想到遇害的是大長老本人的女兒,又是地宮的玉子,沒有立即處死就已經不錯了,何況陳陽從始至終沒有爲自己辯護一句,那就是默認了。
幾個士兵跟着上來把陳陽押了下去,樊馨眼看陳陽被押走卻毫無辦法,心裡暗暗急道,陳陽啊陳陽,你爲什麼不爲自己爭辯呢,難道你真想爲流螢姑娘殉葬。突然,剛剛下去的一個士兵灰頭土臉地跑進來道:“陳陽越押潛逃了!”
隨即又一個侍女急匆匆地進來稟告道:“陳陽將軍搶走了流螢姑娘的遺體!”
司馬無量頓時變了臉色,怒道:“陳陽賊子,我女兒都已經死了你還不肯放過她麼!”隨即命令道:“全城緝捕陳陽,一經發現,立即格殺!”
樊馨驚叫一聲,深深爲陳陽的處境焦急,這一切都來得太突然了,她的大腦頓時一片空白。
這天傍晚,獸人大軍的先頭部隊抵達***下,叫囂着就要攻城,城內的民衆一改往常的慌亂,反而在這時候沉靜了下來,也許他們已經絕望了,***接連遭遇了孽鷲、叛亂、毒殺等種種不幸與駭人聽聞的事情,現在玉子流螢姑娘又驟然死去,這一切都似乎是***徹底毀滅的先兆,況且藍玉宮主的冤魂與詛咒緊緊地壓在這座古老的城的上空。城民已經失去了反抗的意志,將士士氣低落,面對在城外挑釁的區區數百獸人,竟是不敢發出一箭。
諸位長老請求立即向永昌衛城求救,但得到的消息卻是半人的一支伏兵堵截了永昌城派往***的援兵,一條狹窄的穀道被亂石封死,援兵在谷內寸步難行,只得退回。現在***只能靠自己了,長平城作爲地宮最後的要塞,只用於垂死防禦,決不能向外發救兵。
司馬無量心急如焚,想要與半人首領談判,就算簽訂城下之盟也好,但是派出去的議和使者卻回來告訴了他更加嚴峻的消息,石昂做了半人大軍的統帥,聽說莫逑已死,怒不可遏,咆哮着定要滅城。完了!司馬無量無力地坐倒在榻上。此時此刻,他只能死死抓住唯一的救命稻草了,這是***最後的一線希望。
司馬無量躬身走進陳陽的家中,跪倒在樊馨的面前,雙手捧着光之淚,請求樊馨顧及***數十萬子民的安危,接任宮主,凝聚人心,帶領***子民度過這場劫難。司馬無量知道,民衆這時候已經絕望到了谷底,現在太需要一支強心劑了。況且樊馨曾經用光之淚的力量驅離了覲見的半人首領,在人民心中威望極高,一旦她肯接任宮主,士氣必定一振,只要能夠多守上一些時日,半人大軍糧食耗盡,軍心疲乏,也許就會自行退去,又或者支持到永昌城的援兵趕來相救,也未可知。
但是樊馨眼下只是擔心着陳陽的安危,已經過去兩天了,陳陽還是沒有一點消息,司馬無量下達了一有發現立即格殺的死命令,陳陽每在外面多呆一天,就多一分危險。終於她向司馬無量道:“如果我答應你做宮主,能否保陳陽不死。我相信陳陽絕對不會殺害流螢姑娘,也不會傷害她。”
“陳陽行禽獸之舉,姑娘何必還要爲他擔心。”
“總之陳陽不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你若不答應,大不了樊馨一死親問流螢姑娘!”
“那好吧。只要你肯接任宮主,司馬無量保陳陽半個月無事,除非半個月內能查出殺害我螢兒的另有其人,否則陳陽一定得死!”
“半個月?時間太短!”
“半個月若打不退半人的進攻,***危難!到時大家就一起去見螢兒吧!”
“好吧。我答應你!”說完,樊馨一把抓過了司馬無量手上的光之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