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跑了好一會兒,眼前漸漸亮了起來,陳陽和司馬信知道谷口已經不遠了,當下心情一振,相視笑了一下,只是司馬信的臉色越發蒼白了。就在這時候,兩隻孽鷲已經近身,牢牢抓住了他們的肩膀,不知爲何,他們此刻已經不再害怕這些紅眼睛的東西了,兩人同時拔劍將騎在身上的鷲斬首了。光明、新生就在此刻,司馬信口中卻突然噴出了血來,騎在馬上的身子跟着顫抖搖晃起來。
“你怎麼了?”陳陽急問,猛然發覺司馬信的後背上插着一支箭。
“是苗卓。”司馬信苦笑一下,原來苗卓死也不忘向着剩下的勇士補上一箭,也許他是想射石昂。“我不行了,你快走,我幫你擋一下,無論如何兩個人是跑不掉的了。我不能殺你,回去也是死!”說着將一塊圓玉塞到陳陽的手上,道:“叫阿秀忘了司馬信!”
“不要!”陳陽失聲叫道。司馬信毅然調轉了馬頭,舉劍向着那無數血紅的光點衝去。陳陽連連揮鞭,不久人馬終於踏出了這個孽谷,眼前豁然一亮。他毫不停舍,拼着殘存的氣力,繼續向前跑去。
陳陽最後在一個村莊前暈倒過去,不知睡了多久,醒來時發現自己已經躺在溫暖的牀上,身邊圍了好些人,一個老大娘端來一碗藥餵給他喝,他醒來的第一個反應就是抓緊了身旁的劍,見衆人沒有惡意,方纔放心。吃了藥後,一個白髮蒼蒼的老頭道:“小兄弟五臟六腑都有受損,而且虛脫過甚,需要好好靜養一段時間。”
“是啊,原以爲勇士都戰死枯木森林了,幾天前村長都已經向***捎信了,沒想到還有幸存的人,真是老天保佑,老天保佑。”老大娘慈祥地望着陳陽。
陳陽心中猛地一驚:“你們村長已經向***捎信了,捎的什麼信?”
“大半個月了,你們一個也沒有回來,還能捎什麼信。”
陳陽心中一涼,想到以馨兒的性子,只怕她會做出傻事,他得立即趕回去。想到這,陳陽毅然坐起,下了牀來,就要向外奔去,周圍的人忙扶住他道:“小兄弟身體虛弱,如何趕得路,有什麼事情,吩咐一下,我們爲你捎信回去。”
陳陽情急之下,哪裡顧得許多,向着衆人一揮長劍,嚇開他們,急道:“你們別攔着我!”陳陽出了屋子,直接翻身上馬,沒日沒休地向***趕去。
這天晨時,一騎快馬駛近***,馬上的石昂神情疲憊,目光呆滯,心中唯一所想便是與莫逑相見。城外的幾個士兵認出了這個曾經的校尉,無不奔走相告:“勇士回來了!石昂勇士回來了!”
整個***沸騰了,流放之地的挽報傳來已有七天,人們都已經放棄了希望,石昂這時回來真的是一個奇蹟,大家能不喜出望外嗎。又是一次萬人空巷,無數的地宮子民涌出來迎接他們的英雄,年輕的女子,年少的孩子爭着一睹英雄的風采。
享受夾道歡呼的石昂坐在馬上默不作聲,他的心其實並不好受,甚至有些愧疚。他當然知道自己是一個罪人,他此次回來只是爲了莫逑,只要能與莫逑相見,他願意爲自己做過的事接受懲罰,哪怕是死。幾個女子在歡呼的人羣中默然背過身去,她們顯然沒有等到她們要等的人,回來的人成了英雄,死去的人被忘記。
樊馨站在窗前,呆呆地望着窗外,全身素白。紅兒走出來道:“也許夫人可以去向回來的人打聽一下,既然現在有人能夠回來,那麼主人——”
樊馨不敢去問,不敢去打聽,她怕那個字從石昂的嘴中說出來,她寧願麻痹自己,再等兩天,兩天後,無論如何,她都會與陳陽在一起了,這幾天她的心痛到窒息。
但是石昂回來後卻沒能見到他日思夜想的心上人,原來莫逑在萬念俱灰之下決意參選玉子,並從許多靈秀的女孩中脫穎而出,現在她已經貴爲玉子,擁有了和司馬流螢同樣尊貴的身份。當她聽說石昂以英雄的身份歸來時,她不及多想就要跑出去與他相見,但是一個教習她的婆婆叮囑她說:“現在你要見石昂,必須經過召見。”於是經過了好些禮儀之後,她終於又見到了石昂,只是兩人一時之間卻不知該說些什麼,最後抱在一起痛哭起來。
這天晚鐘敲過後,又一騎快馬駛進城來,馬上之人穿着勇士的盔甲,但已經破爛得不成樣子了,低垂着頭,似已暈厥,城門前的士兵驚呆了,不等通傳,快馬已經駛遠了。
玉**裡,流螢悵望着窗外,發着呆,想起了陳陽曾答應她的話:“……我一定會回來,像英雄一樣的回來……”不覺眼眶中盈出淚來。雲兒端着茶正要走進屋去,突然身後傳來一聲馬嘶,她心上一驚,回過頭來,手中的茶杯打翻在地。
樊馨坐在屋裡端詳着陳陽之前買給她的短劍,那天她說要向流螢姑娘學習舞劍,陳陽特意在外面買了這柄短劍送給她。現在短劍還在,可是陳陽呢?突然屋外傳來急切的敲門聲,怔了一下還是站起身來,紅兒因爲不方便,素來都是她親自去開門。
“是誰?”她問。
“樊姑娘,陳陽勇士回來了!”外面雲兒喘着氣,她一路跑過來。
大門譁然打開了,樊馨因爲激動,微顫了身子,眼眶中含着熱淚,急着問:“他在哪兒?”
“在玉**,我家姑娘房裡!”
“那我們快去吧!”樊馨微微一怔,滿心的喜悅已容不得她多想。
紅兒在屋內也都聽見了,雙掌合十,感謝上蒼。
陳陽因爲擔心樊馨出事,一路目不交睫地趕回來,臨近***時,他終於支持不住,暈了過去,栆黑馬憑感覺把他帶到了原主人的院前。流螢爲他診治了傷勢,又命人服侍他梳洗,現在陳陽安穩地躺在牀上,流螢在一旁守着他。聽說樊馨來了,流螢忙迎了出來。
“他沒事吧?”樊馨急問。
“沒事,只是太累了。正在休息,我帶你去見他。”
流螢領着樊馨進到房間後,便和周圍的丫鬟一起退了出去,樊馨在牀邊坐下來,感覺牀沿上還是熱的,若有所思。現在她只是這般愛憐地看着陳陽,一切都已經不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