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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八 鬼谷(上)

二十八 鬼谷(上)

等陳陽跟着侍女重新回到石樓時,“天譴”會已經結束,人羣也都散了,樊馨隨着司馬無量正站在高臺下等他,司馬無量的臉色有些難看,樊馨看到陳陽走進來,忙迎了上去,拉住了陳陽的手,低聲道:“剛纔好可怕。”

陳陽看着中間空地上滿是血跡,一羣士兵還在清理,不禁問:“怎麼了?”樊馨小聲道:“我剛纔看見孽鷲了。”陳陽嚇了一跳,忙問:“你沒事吧?”樊馨搖了搖頭。

司馬無量顯得有些不舒服,對陳、樊道:“我已經給你們安排了一個臨時的住處,讓丫鬟領你們去吧。改天我再設宴款待你們。”

這間類似宮殿的屋子便是陳、樊的第二個家了,陳陽心想似乎***裡最不缺的就是房子,他和樊馨兩個人就住了這麼大的一個地方。前廳、**、起居室、廚房等應有盡有。陳陽見領他們來的兩個侍女好一會兒都沒有離開,只是恭敬地立在門前,便向她們道:“你們回去吧,這裡不需要人伺候。”

侍女卻跪了下來,低聲道:“大長老命令我們要好好照顧樊姑娘。”

陳陽吃了一驚,樊馨走上來,微笑道:“我不需要你們照顧,你們還記得自己的家嗎,我放你們回去和家人團聚吧,大長老那邊我會跟他說的。”

兩個侍女面面相覷,見樊馨說的是真的,立時喜笑顏開,向着陳、樊磕了兩個頭,歡喜地去了,她們本都是良家女子,按照地宮的規矩,是抽籤選到這兒來做宮女的,她們本來還要再幹三年的。

陳、樊便在***裡住了下來,因爲他們到底是外來者,所以顯得有些孤單。這些天裡,樊馨足不出戶,細心地照料着陳陽的飲食起居,她已經開始扮演一個爲**子的角色。陳陽則有時會出去走走,他發現在地宮的年輕男子中間流行一項競技遊戲:對搏。規則很簡單,地面上長六丈、寬一丈的矩形框,對搏着站在框兩端,面對着衝過去把對方摔倒或擠出框線者獲勝。這項遊戲除了要求參賽者有足夠的氣力外,對個人的敏捷程度也有很高要求,因爲你只要能在空手的情況將對方打倒或擠出邊線,原則上你可以使用任何手段,比如說一個很有氣力的粗大漢子向着對方衝過去的時候,結果被人輕而易舉地伸腳絆倒了,摔得吐出血來。陳陽開始是看着他們玩,後來就直接下場了,出乎意料的是,初次玩這項遊戲的他居然勝多敗少。

這天陳陽興沖沖地跑回來,樊馨見他鼻青臉腫,身上滿是土灰,嚇了一跳,心疼地問:“你這是怎麼了?”

陳陽一把握住她的手道:“明日我帶你去長情谷,我們在紅瓣的長情花前結爲夫妻,可好?”

樊馨臉上一紅,心想她早已經是他的人了,那些儀式上的東西真的有必要嗎,這些天裡他們仍然分居,她幾次想跟他說那項約定不作數的,可是總是吃羞地開不了口,現在聽了他的話,不禁歡喜道:“你知道哪兒有長情花了嗎?”

“不只長情谷裡的長情花,我還打聽到了‘鬼谷’。就在***以西不遠的山林間,聽他們說,長情谷和鬼谷其實在同一個地方,那是一個分叉的山谷,一邊是長情谷,一邊是鬼谷。”陳陽興致勃勃道。

樊馨卻皺了皺眉頭,心想當時說要去鬼谷也就是隨口一說,可現在真的要去,又不經擔心起來。她一邊拿熱毛巾爲陳陽敷臉,一邊含糊道:“其實去鬼谷的事不急的。”

“怎麼,你不想再見到你的父母麼?”陳陽疑道。

“縱然去了鬼谷,也不見得一定能夠見到他們,何況聽索月長老說鬼谷裡很危險,萬一……”

陳陽笑着將樊馨摟進懷裡,認真道:“我們經歷的危險難道還少麼,在沒有司機的長途客車上我們差點落下山崖,在山崩地裂的瑤山我們就真的掉了下來,在被野狼包圍的山谷裡我們又差點葬身狼腹,這些我們都挺過來了,我們還怕什麼!聽我說,我明天就帶你去長情谷,帶你去鬼谷,只要有一線希望,我們就應該抓住,不讓自己留下遺憾。”

樊馨看着陳陽的眼睛,點了點頭。

這天他們早早地動身了,有一個十四歲的青年自願作他們的嚮導,這個青年是陳陽在對搏場上認識的,他很崇拜陳陽的本領。等他們好容易來到了山谷的路口,青年卻怎麼也不肯隨他們進去,他說:“我已經履行了我昨日的諾言,帶你們到了這兒,接下來的路該你們自己走了,我把我的馬留給你們,以防你們不知道了回去的路。總之,我勸你們最好還是不要進鬼谷,聽說但凡進去過的人有一半都沒有回來,而回來的呢還想着進去,一來二去,回來的人就更少了。”說完這些話,青年抱住馬的脖子,貼了貼它的臉,便轉身離去了。

樊馨看着青年遠去的背影 ,感嘆道:“地宮裡的人真的好淳樸。”

陳陽點了點頭,想起了昨日青年許偌時的情形。當時對搏場上有一個很厲害的漢子,拿他的一隻小馬駒做賭注,稱誰能夠打敗他就把馬駒送給他,場上的人似乎都知道漢子的厲害,沒有人敢挺身而出。青年很喜歡那隻小馬駒,於是大着膽子走上前去,周圍的男子全都笑了起來,果然儘管他盡了全力,還是被對方輕而易舉地摔在了地上。陳陽之前一直聽他說起鬼谷的事情,便請求他能夠爲他帶路,但是青年卻以爲這是在害人,死活不肯答應。於是陳陽跟他打賭說如果自己能夠打敗那個漢子,贏下那隻小馬駒送給青年,青年就得給他做嚮導,青年很不相信陳陽可以打敗對方,才答應了,並許下諾言。

陳、樊小心地向山谷裡走去,發現這處山谷其實很漂亮,兩旁山上長明花開得閃亮奪目,頭頂上則是異常璀璨的“星空”。陳、樊被美好的景緻吸引,先前的擔心只道是多餘的。走不多時,眼前果然出現了一個岔道口,刻在山石上的路標已經上了年月,不過仍能看得清字跡。陳陽問樊馨:“我們先去哪兒?”

樊馨想了想,說道:“去鬼谷吧。”

“爲什麼?”陳陽感到有些意外。

樊馨微微嘆了口氣道:“我常聽人說,圓滿則結束,我們現在離成爲夫妻只有一步之遙,如果待會兒我們在鬼谷裡遇到不測,我一定不會甘心。所以你一定要答應我,不管發生什麼事,你一定要帶我出來,因爲我還沒有成爲你的妻子,我死也不甘心。”

陳陽心中感動,堅定道:“我答應你。”

兩人緊緊地握了手,深吸一口氣,大着膽子走進鬼谷。這裡很安靜,迎面吹來清涼的風,卻比外面還要漂亮,他們就像置身在一片星空之中,陳、樊面面相覷,臉上不經露出笑容,繼續往裡面走去,星點就像在他們的身邊飄動似的。

這時候,他們感到自己踏上了一條鵝軟石路,臉上不時有微風吹過,陳陽心想這麼寧靜漂亮的地方,哪裡會有危險呢。這時樊馨稍稍蹲下身來,揀起了腳邊的一顆瑩紅的卵石,好奇地看着它,陳陽注意到這裡散佈着許多類似這樣的石塊,告訴她:“這應該是玉髓,我曾經見過的。不過,它——”陳陽似乎還有些別的感覺,可是一時說不出。

“我沒有見過這樣的石頭,但不知爲何我有一種很熟悉的感覺。”樊馨的話剛剛說完,一縷不知來自何方的涼風吹到她的臉上,這風裡有着久遠又熟悉的味道,叫她不由地擡起頭來。

“蝶兒——”樊馨聽到前面有個女人向她柔和地叫道,她的心頓時震顫了。

“蝶兒——”女人又叫了一聲,樊馨怔怔地望着向她走近的女人,眼眶一紅,哽咽地叫了聲:“媽媽——”

女人向她微微一笑。

“真的是你嗎,媽媽?這些年來,我無時無刻不想着你,你跟我記憶中的樣子一模一樣,還是那麼親切、美麗。爸爸呢?他在你的身邊嗎?”樊馨呆呆地望着女人,啜泣起來。

女人微笑着向後指了指,在她的身後一個臉龐方正的男人正埋頭勾畫着一個建築的圖案。樊馨向他叫了聲:“爸爸——”男人回過頭來,欣喜地看着她,並道:“蝶兒長大了。這些年來蝶兒過得好嗎?”

樊馨連連點着頭。

一旁的陳陽驚詫地看着樊馨,覺得她竟像是見鬼了。樊馨似乎一直在自言自語,什麼“爸爸”“媽媽”他完全沒有看見。他正要上前叫住樊馨,一陣風吹來,他的眼前閃過了學校的小湖,湖畔的楊柳,他突然回到了那間小小的值日室裡,沒等他反應過來,一個熟悉的聲音在他耳旁響起。

“陳陽——”何瑩笑着回過頭來,一邊繼續疊着手上就要完成的紙鶴。

“你——”陳陽感覺自己像是在做夢,可這夢明明就在眼前,應該說這分明就是真的。

“我不在的這些日子你過得好嗎?”何瑩關切地問,愛憐地望着他。

“我——何瑩,我不知該怎麼跟你說,自從你永遠地離開了我以後,我一直很內疚——真的很內疚——”他知道現實裡的何瑩已經死了,眼前的也許是她的魂靈。

“我不在的這些日子你會想何瑩嗎?”何瑩撅了撅嘴,繼續問道,白皙的臉頰泛起一絲紅暈。

“我——有時,有時會想——”陳陽說的是真心話。

“其實我怎麼會不知道呢。你默默地爲我付出了那麼多,關心我、照顧我,我心裡怎麼會不知道呢,陳陽,你知道嗎,其實我是喜歡你的——”

聽到何瑩的情話,剎那間陳陽心情震盪,像有一隻暖水瓶在他的心底炸開一樣,他大喜過望,急切道:“你——你說的是真的嗎?”

何瑩不好意思地低下頭去,點了點頭,隨即又嬌聲道:“陳陽,我——好喜歡——”

就在這時,陳陽的心裡猛一激靈,像是驟然想到了什麼,臉上變得慘白,大聲道:“不對——不對!何瑩從始至終都只愛着那個打籃球的男孩,真的何瑩是絕對不會跟我說這些話的!這些,這些都是我意識裡面的東西,是我心底曾經癡狂的想法。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陳陽驟然醒來,眼前的情景全都消失不見,他猛然發現樊馨已經向前走出很遠了。他趕緊衝上前去,一把拉住了樊馨的手,這時樊馨正在叫喊:“爸爸媽媽,你們等等我——”當即就要掙脫陳陽的手。情急之下,陳陽狠心打了樊馨一個耳光,樊馨嘴角流出血來,怔怔地望着陳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卻見自己正站在一處險峻的懸崖邊上,再走幾步就要掉下萬丈深淵了。

“先離開這兒再說。”陳陽掐住樊馨的一根手指,生怕她會再胡思亂想。

樊馨摸着自己火辣辣的臉頰,偷望了陳陽一眼,心道:“還沒成爲他的妻子,就被他打了,可知自己是逃不掉的了。況且,明明是被他打了,可自己心裡卻還是甜滋滋的,樊馨啊樊馨,你真的好不要臉。”

陳陽拉着樊馨的手,逃似地出了鬼谷,一時默然,良久,伸手撫着樊馨微微紅脹的臉頰問:“還疼嗎?”

樊馨撅了撅嘴道:“當然疼了,誰叫你出手那麼重?”

陳陽心上歉意,正想說些什麼,見樊馨手上還握着那顆石頭,於是伸手取了過來,再次端詳,登時一些情感不可遏制地襲上心頭,他嚇了一跳,忙將它攥緊在手心裡,不敢再看,一邊從懷中取出一塊綢絹,將它小心地包裹後收了起來。

樊馨笑着問:“你剛纔有看見什麼幻象嗎?”

陳陽臉上微沉,說道:“別再說這個了,好在我實現了諾言,把你完整地帶了出來。鬼谷真的很可怕,我看以後我們最好不要再進去了。”

樊馨點了點頭,明白了所謂見到想見的人不過都是自己心中的幻象罷了,剛纔差點因此送了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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