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小子們還活着麼?”
韓風聽到牆的另一邊傳來了聲音,但他的頭疼得要命,絲毫沒有力氣回答。
韓風旁邊的謝靈策滿身污血地箕坐在牆角。他的身上遍佈着密密麻麻的血洞,那是不知多少海蛇一口一口咬出來的傷口。
普絲蘿爲他注射的解毒劑並沒有完全驅散他體內的混合蛇毒,於是他腫着舌頭,含糊不清地衝牆另一邊說道:“我們哥倆可是地球對付你們鏡花星的秘密武器,最多也就是吃一翻苦頭。倒是你,到現在都不說出周公子的下落,怕是真的會被他們打死。”
牆的另一邊是周盡塵,或者說是變成周盡塵模樣的一個鏡花星人。但鑑於直到現在他都沒有吐露自己的身份,於是軍部的人也只能暫時依然以“周盡塵”來稱呼他。
周盡塵的聲音繼續從牆另一邊的牢房傳來:“老子就是周盡塵!打死我我就是死周盡塵,你讓我能說什麼?”
韓風恢復了一點力氣。他在牆上撞了撞依然疼痛的腦袋,低聲說道:“周盡塵,剛纔他們在我們的牢房中放進來了兩百多條海蛇。但是據他們說,應該一共是抓了五百多條。所以你還是趕緊說實話吧,不然剩下的三百條海蛇肯定就要招待在你身上了。如果你不出去,怎麼踐行我們的約定。”
周盡塵嘿嘿笑了起來:“怎麼不是你們兩個去招供,到時候就是你們能踐行約定了。”
牢房中的燈亮了起來,韓風知道那是一面牆壁上的單面鏡後面已經有了人。
“喂,喂!”北冥明的聲音從牢房各處傳來,隨即牆壁上射出道道光線,在韓風和謝靈策面前組成了北冥明的影像。“我說你們,就這麼公然討論你們的約定,是不是過分了一點。”
韓風坐直了身體,笑了笑說道:“這不就是你們想看到的麼?讓我們互相勸對方把自己的秘密說出來。”
北冥明影像的臉部光影抖動了起來,韓風看出那是因爲他打開了摺扇,而北冥明扇動摺扇的速度太快,投影的動作捕捉器捕捉不到。
“是我們想看到的,但你要知道,我們抓住了你們兩個,其實就已經完成了軍部給我們的任務。不管是周盡塵的下落也好,時盡之族的出現也罷,都是這次捉捕行動的意外收穫。所以,你們和那個周盡塵只見‘誰能出去就回來救沒出去的人’的約定……”四周傳來“啪”的一聲,那是北冥明合上摺扇的聲音,於是光影恢復了正常。
韓風盯着北冥明影像的眼睛說道:“你是想暗示我們,你們之前說的‘誰交代了該交代的事情,就能放其離開,且不再追究’的條件是在騙我們?”
“不不不。”北冥明說道:“我們軍部一向說話算話,。我只是想提醒你,我們做出的承諾只代表我們軍部,至於亞當那邊到底怎麼想怎麼做,我們可管不着。”
謝靈策朝光影“呸”地吐了一口吐沫,樣子像極了正在落雲臺朝着付雲濤吐吐沫的張成明。“喂,周盡塵,聽到了吧,我們就算交代了時盡之族的事,出去之後還是要被亞當的人追殺。但是你不一樣,亞當的人對你沒興趣。”
“呸!”牆的另一邊也傳出了吐吐沫的聲音。“你別以爲就你們重要,你覺得我就算被軍部放了,我們周家的人能放過我麼?”
“混賬!你也配說‘我們周家’?”一道陌生的聲音傳來,隨後一道中年人的光影出現在了北冥明的身邊。這道光影的目光看着牢房一處沒人的角落,滿臉怒容地呵斥道。
韓風和謝靈策看着這個盯着沒人角落的光影,不知這人在搞什麼鬼。
“喲?二叔您來了?是來證明我身份的麼?”隔壁的聲音傳來。韓風和謝靈策這才明白,這道光影是同時出現在他們和周盡塵的牢房中的,而他盯着的地方,應該是周盡塵在他自己牢房中的位置。
這中年人冷哼一聲,從懷中掏出一把泛着淡淡白光的白玉小鎖。他將玉鎖舉在身前,看着身處另一牢房的周盡塵說道:“若你真是周盡塵,就打開這把量子魂鎖。”
周盡塵那邊傳來“呼騰騰”的聲音,那是周盡塵猛然站了起來,然後向前走去的聲音。周盡塵驚喜地說道:“二叔,你帶這東西來了?你說你早把它拿出來不就好了?我還用受這幾天的苦麼?”
只見中年人手中的玉鎖上慢慢從他手上漂浮了起來,其鎖孔的位置慢慢轉動,彷彿一把無形的鑰匙正在慢慢轉動。
中年人露出驚愕的表情,聚精會神看着面前的玉鎖。
玉鎖的鎖孔部分轉動了半圈,然後……然後沒有然後了。
中年人冷哼一聲,伸手摘下空中的玉鎖,冷冷地說道:“你打不開它,證明你並不是盡塵。但你竟能讓量子魂鎖轉動,說明你十分了解盡塵的靈魂波動。說,盡塵被你藏到哪裡了?早些說出來,少受一些皮肉之苦。”
“量子魂鎖是什麼呀。”這邊,謝靈策低聲問韓風,韓風搖頭表示不知道。但牆另一邊的周盡塵彷彿聽到了謝靈策的低語,說道:“從人的靈魂中剝離一顆最微小的靈魂微粒,然後將其放入量子魂鎖的鎖芯。鎖芯中的特殊粒子,會和被放入的靈魂微粒產生量子糾纏。這樣,當這顆靈魂微粒被重新送回原主人那裡後,原主人的靈魂波動就會被量子魂鎖感應到。只有與量子魂鎖綁定的靈魂,才能打開量子魂鎖。而若是量子魂鎖的主人身死,量子魂鎖則會碎裂。”
中年人一臉冷淡,沒有說話,於是周盡塵繼續說道:“從來沒有聽說過,只要熟悉一個人的靈魂波動就能讓這個人的量子魂鎖轉動。能讓量子魂鎖有所感應的,只有可能是原主人的靈魂。二叔,雖然我因爲一些原因打不開這把量子魂鎖,但我能隔着牢房讓它轉動,還不能證明自己的身份麼?”
“你們鏡花星人法術的精妙,我們地球人可想象不到。”中年人冷笑道。隨即光影靜止在了他冷笑的畫面,慢慢暗淡了下去。
北冥明的光影朝一個方向點了點頭,說道:“周仙錯先生,請這邊走。請您在這裡留上幾天,我們軍部一定給您一個滿意地答覆。”
“哼,最好是這樣!盡塵是在你們軍部歷練的時候出的事,你們軍部必須給我周家一個交代!”縹緲的聲音傳來,是逐漸走遠的周仙錯通過北冥明的聲音採集器傳來的聲音。
北冥明正準備說什麼,突然掏出手機看了看。他對着身邊說道:“鳥姐,把剩下的海蛇給這位假的周盡塵享受享受吧。等會兒再審他,付團長那邊有進展了。”
“剛跟他打過電話可就有進展了,這麼快?”普絲蘿沙啞的聲音傳來,隨後韓風和謝靈策就聽到隔壁傳來了讓他們毛骨悚然的“嘶嘶”聲。
“我操!這麼多!”這是周盡塵最後傳來的聲音,隨後就沒了動靜。很顯然,如果不是周盡塵和三百多條海蛇相安無事,一起待在了牢房裡,那就是北冥明將兩個牢房只見聲音的傳遞關閉了。
吃過海蛇苦頭的兩人知道不可能是前者,那隻可能是軍部的人要審訊自己兩人,不想讓周盡塵聽到了。
眼看燈光北冥明的光影消失,燈光暗了下去,謝靈策對韓風說道:“這個張老王八蛋,這就叛變了?”
韓風苦笑搖了搖頭,說道:“張成明本就是被蕭離逼迫來的,他能撐三天才叛變,我已經覺得很神奇了。”
謝靈策偷眼看了韓風一眼,低聲說道:“說道蕭離……也不知道離姐現在怎麼樣了。”
韓風笑了笑說道:“放心吧,我們中間最安全的就是蕭離了。有蕭鵻這麼個哥哥在軍部,北冥明他們不敢對她怎麼樣的。”
大概過去了半天的時間——韓風在格天的計時下知道是八小時——牢房的燈光打開了。這次沒有出現什麼光影,而是在牆上開了一扇門。
北冥明和普絲蘿走了進來。普絲蘿吹了一聲口哨,只她手心中有一顆種子迅速發芽,生長成了一株長長的綠蘿。綠蘿蔓延而來,將牢房中的韓風和謝靈策的雙手綁了起來。
普絲蘿將手中綠蘿的另一頭拋在地上,打了個響指。落在地上的綠蘿開始向着另一個方向生長、扭曲,迅速形成了一個一尺來高,雙手拉着綠蘿的翠綠小人。
“跟着走。”普絲蘿招呼一聲,和北冥明一同轉身向外走去。小綠蘿人跟在他們身後,手中牽着韓風和謝靈策,蹦蹦跳跳地向門外走去。
“還說鏡花星人法術的精妙地球人想象不到,我連地球人的法術也想象不到!”謝靈策吐槽道。
出門經過了一段長長的走廊,北冥明和普絲蘿將韓風和謝靈策帶到了一個小小的房間中。
待得走在最後面的謝靈策進了門,厚達一米的房門轟然關閉,隨後一道電流通過的“嗞啦”聲,房門與牆壁的縫隙消失不見了。
這是一間只有十幾平米的小房間,但房間中卻擠滿了人。
張成明和顧清溪和韓風兩人一樣,被綠蘿綁住了手,站在牆角。周盡塵和謝靈策一樣渾身血污,坐在張成明旁邊的地上,正在齜牙咧嘴地給自己注射着普絲蘿提供的注射劑。
蕭離坐在一把椅子上,她的脖子、腰部、手腕腳腕上都被戴上了用於阻斷能量流動的特製枷鎖。看到韓風走進來,蕭離關切地看着韓風們就要站起身。但坐在她旁邊的付雲濤伸手按住她的肩膀把她按回了椅子。
韓風向蕭離微笑一下表示自己沒事,然後就和謝靈策一起被綠蘿小人牽到了張成明他們所在的角落。
盧卡斯·道爾與付雲濤並排坐着,看到韓風和謝靈策也靠着牆角站好了,伸腿踹了一下蕭離的椅子,將她連人帶椅子一起踹到了韓風這邊。
韓風伸手雙手被綁住,擡腿穩住了滑過來的蕭離。韓風這才發現,蕭離身上的枷鎖與椅子只見有鎖鏈相連接。這些鎖鏈通過一些孔洞深入椅子內部,隨着鎖鏈的伸長髮出輕微的咔咔聲。韓風可以猜到,只要蕭離動作太大牽動了這些鎖鏈,這把椅子一定會被觸發什麼機關來限制她的行動。
“都到齊了,那開始吧。”盧卡斯·道爾說道。付雲濤點了點頭,隨手在牆上拍了一下。
“張叛徒!你都跟他們說了什麼?他們要開始什麼?”謝靈策問道。
張成明攤了攤手,說道:“我把我能想起來的都說了。鍾九想要修復時間裂痕,而時間裂痕就在你、我、老顧、布爾德、韓風小子、蕭離小姐,以及周盡塵這幾個人的其中一人身上。”
周盡塵?
韓風和謝靈策不動聲色地互相瞟了一眼。
鍾九並沒有清除他們的記憶,而是用注意力轉移力場,迫使他們無法在任何有關鍾九的事情上集中注意力。他們雖然記得鍾九,但任何有關鍾九的事他們都無法認真去回憶,以至於有時候正說着鍾九,但一轉眼就想不起來自己在說什麼。
但這次,張成明在說到鍾九後,他們很輕易地把注意力集中在了這件事情上。除此之外,張成明提到了一個不在鍾九觀察的名單上的人。
周盡塵!
張成明轉過了身,擋住了韓風和謝靈策亂瞟的眼神。他稍微提高了一點音調,說道:“布爾德已經死了,老顧已經完全記不得鍾九的事了。這麼看,應該是鍾九已經排除了他們倆是時間裂痕的可能性。但是軍部這羣大老爺不放心,非要把老顧也帶過來。”
看到兩人眼神恢復了平靜,張成明這才轉了回來,重新靠在牆角,說道:“他們把我們這些鍾九的目標都限制在這裡,用強磁場封閉整個房間,然後逐漸壓縮房間的大小,那麼只要鍾九跟進來觀察我們,隨着空間的縮小,他就肯定會被逐漸注意到。”
如張成明所說,軍部三人和盧卡斯·道爾與牆角衆人只見出現了一堵透明的牆壁。這堵牆壁沿房間對角線出現,慢慢移動,向牆角逼迫過來。
牆壁另一邊的四個人聚精會神地看着透明牆壁的那邊。
沒有看到多出來的人。
沒有看到多出來的人。
還是沒有看到多出來的人。
直到透明牆壁已經貼到了韓風的鼻尖,牆角的六個人被迫擠成了一團,還是沒有第七個人出現。
“他媽的,失敗了。”北冥明說道,氣惱地在手上摔了一下摺扇。
付雲濤點了點頭,臉上看不出一絲氣餒。他揮手再次拍了一下牆壁,說道:“失敗了就換個方法。北冥,身爲軍人要嚴肅,在外面我也懶得管你,在基地裡就不要說髒話了……他媽的!快攔住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