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嵐山,極天峰,天雲宗聖地。
如今的極天峰上再不復四百年前的盛況了,衆多的樓臺殿宇都已化成殘垣斷壁,只有那些裸露在焦泥黑土上的石承柱,石階,石獸彷彿向人們訴說着這裡當年盛極一時的輝煌。
極天峰頂頗爲廣闊,一個極大的石砌廣場,廣場中央是本是一座雄偉大殿,只是如今,九級臺階石質基座上的雄偉大殿,殿頂早已被掀去,只留下四面殘破的牆壁,壁上被大火燒灼過的黑痕尤爲刺眼,整個大殿如同一個行將就木的老人絮語着宗門的沒落。
殿前約四百步是一座百步見方的水池,池中央聳立着一方黑色巨石,石上有文,或可隱隱辯認,其文爲‘落劍’二字,字色暗紅,如瀝枯血。廣場四周石獸翁仲或斷頭或殘臂,身上滿布青苔。,除此之外整個廣場隨處可見劍器落下的痕跡,應是經歷過一場戰火的洗禮。
極天峰後山,依絕壁修鑿出數孔石洞,算是如今的天雲宗僅存的師徒四人的棲息修練之所。
“師傅,照你的意思說來,當年師祖他老人家這般英武,更兼我天雲宗修士無數,爲何竟落到今天這般模樣。”
此時一孔石洞之中兩個莆團上,面對面坐着一老一少。那老者盤膝而坐,一柄拂塵斜搭在右腿上。看他相貌打扮,竟是須發如霜,面色頗黑,皺巴巴一張臉,兩隻眸子卻是精亮有神,一身灰佈道禮袍顯得有些陳舊。說話的是坐在他對面的少年,大約有十二三歲年紀,身形倒是頗爲壯實,也是一身灰佈道袍,盤膝而坐,兩手着於膝上,手上掐着印指。少年面象平凡,厚脣高鼻,寬額豐頤,兩個眼睛卻是靈動之極。
老者正是天雲宗現任宗主南陽子,而發問的少年就是他最小的徒弟卓非。
“嘿嘿,非兒呀,你隨爲師修行也有些年頭了,天道無常的道理難道還需要師傅再教你?”南陽子聲音有些沙啞。
“話雖如此,一個極強的門派,就是沒落起來也沒這麼快吧師傅。”
“這不是你操心的事情,你呀,還是把心思用在修練上是正經”南陽子似是不願提及舊事,只擺了擺手,讓弟子不要再問。
“我只是好奇嗎。”卓非心不甘的說。
“再說你教給我的修練法門和幾位師兄的都不一樣,我和二師兄一同入門,二師兄上個月已經進入練氣期三階我還是一階,師傅,你教給我的功法不會有問題吧?”
“有什麼問題,你個臭小子,不怪自己修練不刻苦,反倒懷疑起師傅來了。”被弟子質疑,南陽子不覺有些忿然。
“本來嗎,師傅,我都上山五年了,天哪,五年了,我才修到練氣一階!我沒那麼笨吧,師傅,一定是你教給我的功法有問題。不行的話,我還是修練大師兄或者二師兄的功法吧”
“胡鬧,你忘了師傅說過的話了?”
“怎麼會呢,不就是師兄們修的混陽乾金決和我修的乙木參道心法互相沖克嗎”
“那你還敢胡爲?!”說着話,南陽子的拂塵已經落到了這個古怪精靈的小徒弟的腦袋上。
“唉喲,我不就是說說嗎。”卓非痛苦的抱着自己被打疼的腦袋,一臉尤其怨地望向師傅。
“哼,真是朽木一塊,把你的修練感悟一一道來,爲師爲你解惑”
“噯,”卓非不由坐直了身子,神態也變的嚴肅了起來。
“徒兒最近修練時只感到腹中幾股真氣循環往復,卻不能凝聚,不知是不是修練出了什麼問題”
“幾股真氣,到底是幾股?”南陽子身子不由一振。
“九股吧,對是九股”
“哦,你確定?”南陽子雙眸驟然一凝,隨機又回覆如常,這自然沒有被卓非發現。
“確定”
“不用驚訝,你所修功法本當如此,到你修練至化氣鑄鼎自然會相融相合,無須大驚小怪,我要你背記的道經你可記熟”
“記熟了師傅,但背那些東西又有什麼用呢?”
“此事你還無須知道,既已記熟,試背來我聽”
“哦,天之道,混元一而陰陽成,天道至數,而至數爲九,故天道九分,九分而偶合者爲道之權變,而九合者爲道至極。”一篇道經數萬言,竟被卓非流暢的背頌下來。
“不錯不錯,看來你是下了一翻功夫,此篇道經切不可說與他人知曉,你的兩位師兄也不可使知,你可記住了?”南陽子極爲嚴肅地吩咐弟子。
“徒兒記住了。”
此時,只見南陽子從袖中取出一白色圓珠遞與卓非道:“此爲天魂鎖心珠,其中封印我門中數門秘藝,你如今的境界不到,不能修習,可預先吸納練化,界時可於你神識海中自行開啓,你可好自爲之。”
“謝師傅”卓非長身而起,躬身而受。
“就在這裡練化吧”
卓非依言將心珠貼於額頭運功練化。只見天魂鎖心珠上白光環繞,絲絲竟射入卓非眉心之中,良久,只見那心珠光華散盡,珠色盡黑,被風一吹竟化做灰塵散去。
“好了,無事你可退下自行修練了。”南陽子擡手揮退徒兒。
“是,徒兒退下了。”卓非向師傅行禮退出。
卓非並沒看到,在他轉過身後,他的師傅南陽子定定的看着他的身影,目光熱切,竟如看着一件精緻的藝術品一般。
“心通九竅,極道九分,嘿嘿,好徒兒,好徒兒,也不枉爲師一番心血,只是你的成就爲師怕是看不到了。”南陽子的喃喃話語卓非自然是聽不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