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域,是一座巨大的海島。海島之上,聳立着一座座火山。冷卻後的黑色岩石鋪蓋滿整片土地。而有些地方,仍舊流淌着炙熱的岩漿。
空氣中,瀰漫着一股刺鼻的硫酸味。
轟!轟!轟!
渾濁猛烈的浪濤,激烈地撞擊着海島邊緣,在巨大的轟鳴聲中碰撞出滾着泡沫的浪花。而在這般惡劣的海域,一隊巨大的艦隊,緩緩地出現在遙遠的海平面上,愈來愈近。
“這就是魔域嗎?” 莫痕看着遠方那處宛若沉浸在世界末日的海島,眉毛微皺。他能感覺到,在這座海島上,蘊含着極爲恐怖的危險。
隨着艦隊的靠近,眼前的海島愈發清晰。通過神念,莫痕能感覺到在海島周圍,有着一層淡淡的能量光幕。這層光幕極爲黯淡,彷彿隨時都會熄滅。但是,他驚訝的發現,這層看似脆弱的光幕實則非常堅固。恐怕集齊己方五位至強者全力一擊,都無法將其轟破。
“這就是師傅他們當年佈下的封印吧。不知道師傅他們現在怎樣了。”對於當初的情景,莫痕也有問過範岑。作爲當年大戰的倖存者,範岑明顯知道得多。
但就算是範岑,他也不能確定寒嵐他們的具體情況怎樣。只知道在他離開之前的一段時中,寒嵐並沒有生命危險。
對於這一點,莫痕當然知道。每一個門派中都有門內強者的命碑。若該名強者隕落了,則命碑破碎。而寒嵐四人的命碑,至今還沒有破碎。
“師傅,等着我們吧。”
莫痕輕聲道。
但就在這時,莫痕的眉毛陡然皺起。他突然感覺到護罩內魔域的氣息開始變得紊亂起來。一股股黑氣自黑褐色的土地升起。它們漸漸縈繞在魔域的天空上,形成一片遮天蔽日的烏雲。
烏雲之下,一頭頭渾身縈繞着黑霧的人影,緩緩自虛空浮現。它們整齊地排列成數十個方陣,肅穆無言。
方陣之前,一名長相堅毅的男子肅然而立。他身披紅色披風,身着黑色鎧甲。一杆長槍斜指大地,森寒的槍尖凝聚着徹骨的冰寒。
“魂鎏!”莫痕死死地盯着那名堅毅的男子,臉色瞬間陰沉了下來。那雙眸子中,此刻洶涌着徹骨的冰寒。
這個男子,就是造成了悲慘身世,害他家園破敗,父母雙亡的罪魁禍首。此刻的莫痕,只想做一件事,就是把他徹底的殺死。一根骨頭都不留!
莫痕深深地呼出一口氣,右手猛地擡起。頓時,身後龐大的艦隊發出一聲震天的轟鳴聲。在這聲音中,巨大的艦體緩緩停滯下來,最後停在僅僅與屏障剩餘十多米的距離外。
“你就是莫痕麼?”魂鎏淡淡地看着莫痕,那雙漆黑的眸子宛若一個致命的黑洞,讓後者的靈魂不禁一陣震顫。算算時間,魂鎏已經七八十歲了。但歲月似乎沒有在他的臉龐上流下痕跡。
他看起來很年輕,臉龐像是被刀雕斧琢一般,有着堅毅的線條。
“沒想到短短几年,你就已經成長到如此地步。當初我要是知道,必定不惜任何代價也要將你扼殺了搖籃裡。”魂鎏嘆氣着搖搖頭,眼中掠過一抹惋惜之意。
“所以,現在你的命,就由不得你了。”莫痕冷冷回道。
魂鎏卻不理會莫痕的話語,而是轉頭看向站立在莫痕身旁,同樣擁有着禁脈階四段的魂宇兄弟倆。
“魂宇、魂楓。當初你們出生時,我就知道你們兄弟倆必定不是池中之物。如今,已經證實了我的猜測。不錯不錯,我魂家,果然還是出了兩個至強者,很好。很好。爺爺很欣慰。”
“閉嘴!你不是我的爺爺,我的爺爺已經死了,徹底的死了。你只不過是佔領他的軀殼而已。但請記住,就算你佔領了我爺爺的軀殼,我也不會心慈手軟的。你這個惡魔!”仇楓死死地攥緊着手中的寂夜,一股掩飾不住的殺意蠢蠢涌動着。
魂宇沒有說話。他靜靜地站在一旁。性格冷淡的他,不喜歡說話,亦不想說話。但是,他心中的仇恨,比之莫痕二人,卻也沒有少去幾分。這一點,從他將劍柄握得青筋凸起就可以看出。
“若不是我,若你們父母不死,你們怎麼能有這般成就?仇恨的力量是偉大的,它能拼命地激勵着一個人。讓他爆發出前所未有得潛能。所有,你們應該感謝我。真誠地感謝我。”魂鎏緩緩張開手,眼中有着病態的笑意。
這個瘋子!這個徹底的瘋子。
看着半空中那個肆意狂笑的身影,人類聯軍中每個人心中都不約而同的想到。
“哼!我倒要看你囂張到什麼時候。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忌日!”莫痕冷冷一笑,旋即轉身望向衆人。幾年時間的磨礪,莫痕不僅將自身的實力徹底穩固,更是在帶兵中歷練出一股唯吾獨尊的霸道氣勢。
他掃過身旁這些或年輕,或蒼老的面孔,心中有着無窮地自信涌起。這十年,他們付出了很多。他們誕生了很多的強者。這些強者,不僅僅是單純的修煉而已。他們除了修煉,還經歷了殘酷的生死歷練。
孰知在海洋中那些海獸的強大與殘暴。無盡之海中的競爭,比之陸地,還要殘酷數倍。在這惡劣的環境中,所誕生的海獸,也是一具具殺人兵器。
在這般殘酷的歷練下,有着很多修者死去。但同時,也有一部分修者在這般殘酷地歷練下洗盡鉛華,凡鐵鍛鋼。洗練成一尊尊恐怖的殺人兵器。
可以這麼說,修者界的修者數量從來沒有此刻這般稀少,但強者的比例,卻也沒有此刻這般密集。此刻的人類,空前的強大。莫痕相信他們能贏。因爲在他身後,是一個個與他並肩作戰數千個日月的戰友,是能與他同生共死的同伴。
有這樣的夥伴,怎會不贏?
想到這裡,莫痕的嘴角微微上揚,揚起一抹微小的弧度。他伸出手,看着前方漸漸不穩定的護罩,眼中有着沖天的戰意燃起。
“全軍都有!仇楓、魂宇、裂陽、流觴四部聽令!”
“在!”點到名的四人邁前一步,洪聲應道。
“待會聽我命令,隨我阻擊魂鎏。”
“是!”
“其餘各部聽命!”
“在!”
“全力狙擊魔軍,務必牽制甚至消滅。而這一部隊,全權有祭司負責。”
“祭司聽命。誓死完成任務。”祭司上前一步,面容堅毅。祭司被稱爲天機皇,緣由就源於他高卓的智商。在落落的悉心教導下,祭司的指揮技術突飛猛進,很快就達到落落的高度。他也是除莫痕之外,唯一一個擁有大量指揮經驗的人。
所以雖然祭司本身的實力只有禁脈階三段,卻在聯軍中起到與四段強者一般的作用。可謂聯軍中地一大支柱。
呼!呼!呼!
腥鹹的海風肆意吹襲着這片洶涌的大海,空氣中瀰漫着一股緊迫的壓迫感。兩隻龐大的軍隊肅穆而立。他們冷冷地注視着對方。彼此之間,只有一層淡淡的透明光罩隔離着。
而這層淡淡的透明光罩,也正在以一種肉眼可見的速度淡化下去。那副模樣,彷彿隨時都會破碎開來。
看到這種情景,莫痕緩緩舉起了手。而隨着他的手舉起,身後的軍隊亦在此刻繃直了身體,一股股澎湃的原力緩緩轉動,順着經脈流淌出來,漸漸蔓延一片。
對面,魂鎏的表情也嚴肅了起來。他肅然地注視着對面這一隻集結了這個修者世界最強大的軍隊,眼中也有些許忌憚掠過。尤其是當他感覺到對方身上那股肅殺的氣勢時。
魂鎏不明,短短几年間,爲何人類的軍隊就從有到無,磨礪到如此程度。在域外,他見過很多軍隊,他的魔軍雖然強橫,但在那域外,其實算不上什麼。真正強橫的,卻是眼前這般的軍隊。
畢竟魔軍的成長潛力太過有限,只適合當炮灰。當然,就算是炮灰,在這個弱小的世界,卻是足夠了。但如今,這個曾經被他所鄙視的世界,卻出現瞭如此一支軍隊。這支軍隊的氣勢,他只在一種軍隊上見過,而那些軍隊,無一不是強橫一方的名軍。
щщщ ¤ттkan ¤¢○
“或許是我的錯覺吧。”魂鎏搖了搖頭,暗歎自己想太多。這個世界實在太弱,又怎麼可能有如此精良的軍隊。這肯定是不可能的。
內心否定着,場中的屏障也在這片刻間突兀的破碎開來。兩隻軍隊,便在這般情況下,徹底地暴露在對方的視線裡。
“殺!”
莫痕低喝,高舉的手在這瞬間轟然落下。同時,整個人身形一晃,帶領着屬於自己的天相部,向着魂鎏殺去。身後,黑甲軍轟然大喝一聲,隨後在各自領軍的帶領下,向着對方殺去。
“這仇恨,也該報了!”莫痕眼中洶涌着森冷的殺意,手中原力傾瀉,化作一條原力匹練,向着魂鎏轟去。
“雕蟲小技!”魂鎏眼中掠過一抹不屑,他擡起手輕輕一揮,黑霧如瘟疫般蔓延開來,將揮舞過來的靈力匹練侵蝕殆盡。
同時他單手一揮,身後的大軍亦分出四個方陣,而後在各自領軍的帶領下,向着莫痕身後尾隨而來的四大戰陣對轟而去。
“全軍對戰,又有何意思?不如單挑!”魂鎏看着莫痕那幾大幹將被己方魔軍纏住,不由得哈哈一笑道。
“單挑?我怕你不成。”仇楓等人被纏住,莫痕的臉上卻沒有浮現一絲緊張或恐懼,相反卻是浮起一抹喜色。
魂鎏的實力他不清楚,但他身後的那四個方陣實力卻是非常強橫。雖然四個方陣中只有兩個禁脈階四段實力的強者,但禁脈階一、二、三段的強者數量卻是遠遠高於他們。若他們配合上魂鎏,那麼對於己方不免得是一件好事。
而且,魂鎏不知道的是,莫痕的天相部,跟其他戰部完全不同。他的天相部,配合上他的血脈之力,可以說是擁有幾乎能抗衡己方起碼兩個戰部以上的實力。所以以己之長,攻彼之弱這一招,並不是只有魂鎏懂。
幾年的歷練和落落的親身教導,莫痕早已今非昔比。
“那就讓我看看,你這個小子,到底擁有什麼能耐。究竟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還是一個虛有其表的草包!”魂鎏雙手微擡,一縷縷黑霧自其身上蔓延開來,如浪濤般向着四周擴散,不一會兒便將四周浸沒在一片黑色的海洋中。
“那我期待,你能夠在我的手中堅持得久一點!”看着遮天蔽日般的黑色海洋,莫痕的眉毛微皺。他雙手微握,強大的神念蔓延開來。
在他神念中,有着一團團跳躍着的,比他微弱得多的神念。這些神念,就是他天相部隊員的神念。莫痕將神念分出無數條細線。這些細線如靈蛇般觸動着隊員的神念,而後緩緩融入。
霎時間,莫痕能感覺到腦海中多了數千團神念。這些神念向他傳遞着崇敬,親和,誓死的信念。莫痕這種神唸的施展方式稱之爲馭魂,是域外常用的馭使軍隊的方法。通過這種方法,全軍上下能夠做到心靈溝通,信念一致。能極大地增長軍隊的實力。
“魔地-罪魔領域!”
魂鎏雙手攤開,滔天的魔霧開始洶涌起來。它們如沸騰的水,一縷縷黑色氣泡,自不斷蒸騰間涌出,剎那間佈滿整個空間。
同時,氣泡又不斷爆開,一道道瀰漫着漆黑光澤的細線,在空中糾纏在一起,形成一個有着繁複紋路的巨型陣圖。
“界柱,起!”
陣圖緩緩上升,一縷縷怨魂自瀰漫的黑霧中涌出。他們面目猙獰地伸出漆黑的爪子,徒勞無功地抓着虛空,似乎在掙扎,又似乎在發泄。突然,這些怨魂似乎感覺到什麼,猙獰的面孔掠過一抹恐懼之色。
在它們身後,黑霧之海的四個角落驟然泛起一陣陣氣泡,黑霧不斷地向着四周散去,一個堅硬的棱形事物自霧海中緩緩升起。不一會兒,四個巨大的黑色棱柱便屹立在戰場四周,將整個戰場圍困在中間。
嗡!
巨陣嗡鳴,一道巨大的光幕以四道棱柱爲支點,將這個戰場籠罩起來。剎那間,整個戰場一片陰暗。無盡黑暗之氣瀰漫。
莫痕冷冷地看着這一切,神念不急不緩地向着天相部傳遞着一個個指令。這黑色棱柱他見過。他第一次屠魔之時,便在那頭實力爲鍛魂階的魔身上見識過。不過不同的是,那幾道黑色棱柱,比之如今微弱了幾分。
罪魔領域,是魂鎏如今能施展地最強大的領域術法。這個術法的作用,便是構建一個適合魔的領域。在這個領域中,不僅能提高魔的戰鬥力,同時亦能削弱敵人的實力。不過魂鎏不知道的是,這個罪魔領域對於莫痕來說,起到的作用微乎其微。
“魔神-斷魂槍!”
感受着空氣中瀰漫的黑暗氣息,魂鎏舒服地**一聲。他雙手張開,而後往胸前一按。頓時,身後的數千頭魔怒吼一聲,無盡黑霧向着他頭頂的那片虛空匯聚,其間蘊含的恐怖力量,甚至將那片空間撕扯出一道道漆黑的空間裂縫。
洶涌的黑霧中心,一根銘刻着繁複紋路的巨型長槍,緩緩浮現。它的槍尖向前,尾翼微顫,瀰漫着一股寂滅撕裂的氣息。
“死吧!”
魂鎏眼中掠過一道寒芒,合起的雙手驟然向前一推!
咻!
寒芒掠動,引動八方黑霧。寂滅長槍,轉瞬即逝。
“玄武軍,結陣,玄甲!”
漆黑魔霧中,莫痕感受着周圍無所不在的壓迫感,俊朗的面孔,無喜無悲。他緩緩擡起手,於喉結跳動間,驟然一握!
喝!
身後的方陣中,一隊胸口紋有一頭蛇頭龜身紋路的黑甲軍仰天大喝一聲。一股黑色的原力洶涌而出。它們在莫痕身前匯聚,於剎那間凝聚成一塊巨型盾牌。
砰!
黑色長槍自虛空洞穿而出,狠狠地刺在巨型盾牌之上。頓時,一股澎湃的能量自交擊中心碰撞開來。恐怖的能量風暴,捲動滔天黑霧,向着四周爆開。
莫痕凌空而立,衣襬在暴虐的能量中擺動開來,一頭烏髮飛揚,露出那雙漆黑的雙眸。他臉色淡然的注視着這一切。在無盡之海的五年中,莫痕見過太多的生死,太多的戰鬥。他的神經已經在一次次生死歷練中磨韌地堅韌至極。
眼前的場面,比起那五年中的一幕幕,也不過如此而已。
緊握的右手微微張開,一道淡漠的聲音隨之擴散開來。
“朱雀軍,結陣,焚天!”
唳!
莫痕身後,一隊胸口紋有一道火鳥圖案的黑甲軍大喝一聲,一縷縷鮮紅的火焰流淌開來,將整片天空染得通紅。而在這火海之中,一雙狹長的眸子緩緩張開,隨後一道神駿的身影自火海中振翅而起。
朱雀!
“燃盡一切!”
張開的手驟然收攏,挺拔如竹節的指節,向着前方指去。
唳!
燃燒着火焰的身影引頸長吟,它振翅一揮,在漆黑的魔霧中掠過一道燃燒着鮮紅的火焰軌跡,向着魂鎏掠去。
朱雀燃燒的火焰,似乎是魂鎏魔軍的剋星。因此朱雀振翅所過之處,道道魔霧均蒸騰而起,發出嗤嗤的聲響。而那縷縷藏匿於魔霧中的怨魂,亦慌忙地從魔霧中跑出,向着遠處飛去。
“極陽之火。”魂鎏眉毛微皺。極陽之火,相傳是最純粹的火焰之一。它能焚盡世間一切虛妄。對於他們這些魔而言,實在是一大剋星。
“魔盾-白骨!”
魔霧中,一根根白骨緩緩浮現。它們自發地組合在一起,最後在咔咔咔的聲響中組成一道燃燒着蒼白骨炎的白骨之盾。
唳!
絲毫沒有在乎白骨之盾,朱雀鮮紅的眼眸中掠過一抹不屑之意。在它眼裡,以它獨特的屬性,這等污穢之物本就不是它的對手。
它長鳴一聲,身上的火焰燃燒到極致。而後,夾裹着這炙熱的火焰,朱雀直接向着白骨之盾撞去。那軌跡,宛若一道劃破黑暗的炙熱流星。
“哼!你以爲這單單就是一道白骨盾牌嗎?”魂鎏眼中掠過一抹不屑之意,他伸出的雙手緩緩張開。
“白骨-噬!”
咔!咔!咔!
在朱雀即將撞到白骨之盾的剎那,白骨之盾輕輕地顫抖起來,一蓬蓬骨粉隨着其顫抖而落下。盾牌中心,一道裂縫微微張開,露出一個漆黑的洞口。洞口傳來一陣巨大的吸引力。在這股吸引力下,猝不及防的朱雀身形一晃,猛地向着那個洞口掠去。
唳!
感受着身體不受控制地移動,朱雀眼中掠過一抹驚慌之色。但緊接着被一股憤怒所取代。朱雀屬火,性格也如火般爆裂狂躁。當它看到自己居然被一股以往它所不屑的污穢之物偷襲時,一股怒火便這般洶涌地燃燒起來。
它振翅前扇,猛烈的狂風下它的身形微微一晃。只不過那吸引力實在太過於強大。在這般努力下,它仍舊以一種緩慢的速度漸漸被黑洞拉扯過去。
朱雀能感受到黑洞中的恐怖,它知道若一旦被吸扯進去,那麼必定凶多吉少。想到這裡,胸腔中的怒火轉化爲決絕。它回頭望了莫痕一眼,眼中的含義不言而喻。
“同歸於盡麼?”莫痕淡淡皺了皺眉,但旋即他果斷地點了點頭。既然朱雀這般情況,那麼就同歸於盡吧。多年的力量,讓他懂得了取捨。有舍有得這個道理,他已經漸漸學會習慣。
得到莫痕的同意,朱雀軍大喝一聲,身體中的原力涌動起來。而後在他們控制下,猛地炸裂開來。
砰!
朱雀的身體陡然變得炙熱起來,那炙熱的身體,彷彿一顆懸掛於黑暗世界中的太陽。一道道光線自這顆光球中射出,射向整個黑暗世界。在這些光線下,魔霧如春雪消融,大片大片地被腐蝕,露出一塊塊空缺。
“不好,自爆!”
魂鎏臉色一變,朱雀一旦自爆,其身上的極陽之火便會爆散開來。這些火焰對於自己當然是沒有問題。但對於他身後的魔軍來說,卻是一個個足以致命的**。但是,當魂鎏反應過來時,已經太晚了。
砰!
如氣球爆開,朱雀炙熱的身體在朱雀軍的控制下爆裂開來。就如同一蓬爆開的花火,在這時綻放出絕美的瞬間。一縷縷鮮紅的火焰,像一絲絲火雨自虛空中落下,淅淅瀝瀝地灑在這個黑暗的世界。
遠遠望去,宛若夢幻。但這夢幻之後,卻是致命的恐怖。
一縷縷怨魂,被漫天火雨粘附。而後這些火雨像是有生命般粘附在它們身上。隨後像是助燃劑般,熊熊燃燒起來。而怨魂,則像被吸食了精血的人類,以一種肉眼可見的速度變淡,最後噗的一聲爆開,不留任何痕跡。
而魂鎏身後的魔軍,也在猝不及防下被淋了個渾身。頓時一陣哀嚎響起,肅穆的軍容,亦在此刻變得稍顯慌亂。
魂鎏皺眉,拂袖回去,一陣黑光瀰漫開來,將整隻魔軍籠罩起來。同時黑光膨脹,形成一隻倒扣的碗,將其覆蓋住。
嗤!嗤!嗤!
黑光將這些火雨從魔軍身上攆開,隨後隨着落下的火雨一起遮擋在它的外面。火雨淅淅瀝瀝地下着,落在這黑光上,發出一聲聲嗤嗤的聲響。
噗!
朱雀被破,朱雀軍亦受到內創,不少軍士仰頭噴出一口鮮血,神色萎靡了幾分。
嗡!
就在這時,一層柔和的青光將他們覆蓋。在這青光下,受傷的朱雀軍面色漸漸變得紅潤,氣息亦平和了幾分。至於不遠處,一隊胸口紋有一條青龍紋路的黑甲軍緩緩收回了手。
青龍主生命。在天相部中,青龍軍起到輔助的作用。相當於一個輔助性修者。
“玄武,朱雀,青龍。”遠處,看到此種情況的魂鎏似乎回想到什麼,眉毛漸漸皺了起來。畢竟四象之軍,饒是在外域,也是非常稀有。四象軍,每一部都有自己的特性,若四象相互配合,所發揮的威力不是一乘四那麼簡單。
但四象雖然強大,卻也不是一般人能學會的。他不相信,在這個貧瘠的星球。能夠出現研究出四象修煉術法的人。
難道是外域的傳承?
想到這裡,魂鎏眼中掠過一抹凝重之色。若是外域的傳承,那麼就糟糕了。在外域中,能夠擁有四象傳承的勢力屈指可數。而這些勢力,無一不是巨無霸的存在。不自然的,魂鎏腦海中掠過一個勢力的名字。
“不會是那個勢力吧。”魂鎏的額頭上,有着冷汗落下。若是的話,那麼這一戰就難打了。
“恩?”就在魂鎏念頭轉動的時候,莫痕卻是透過罪魔領域的光幕向着外面望去。此刻,整個魔域都陷入前所未有的慌亂之中。
這裡的每一寸土地,每一寸蒼穹都散逸着狂暴的能量。一道道散發着恐怖破壞力氣息的術法,肆意地向着對方轟去。億萬噸的海水被這些術法轟到天穹之上,而後在暴虐的能量中蒸發成水蒸氣,泯滅在虛空之間。
遠遠望去,彷彿地獄。
“不能在這般僵持下去了。”莫痕皺眉觀察着戰場。雖然己方聯軍質量上佔優勢,但數量卻是遠遠少於對方。在魔軍一波又一波的轟擊下,饒是己方經過了五年的生死歷練,也是有些吃不消。
所以莫痕必須速戰速決,將自己的最強戰力都給解放出來。也就是說,自己與魂鎏這一戰,是決定整個戰局的關鍵。
“白虎,結陣! 殺戮之力!”
低喝聲中,一股白色的能量自蒼穹中傾瀉而下。莫痕擡手,手掌微張,覆在劍柄之上。而後長劍出鞘,三尺青鋒,直指魂鎏。
“覆!”
嗡!
白色能量縈繞流轉,彷彿之中,一頭白虎踏空而至。它頭顱微擡,清冷的眸子掠過一道殺意。而後,於一聲長嘯中,徑直沒入奈何之中。
“速戰速決吧。魂鎏!”
莫痕大喝一聲,身後的天相部亦仰天大喝,四種顏色的能量沖天而起。它們在陰暗的蒼穹中糾纏在一起,而後凝聚成一道四色光環,將莫痕當空罩下。
而後,一身戎裝的莫痕,揮舞着炙炎羽翼,手持黑白長劍,踏空而出,向着魂鎏掠去。
“四象附體,這難道真的是那個勢力?”看着一身戎裝的莫痕,魂鎏心中的那個想法越發肯定。“難道這小子真的得到那個勢力的傳承,如果是這樣的話,以我和這小子的仇恨,這個關係根本就不可能緩和了。”
“既然如此,那麼就只能將這個小子徹底殺死了。短短几年,就已經成長到如此程度。一旦他打破域外壁障,進入外域,被那個勢力所收納。到時候的我,不死也得脫層皮!不,以這小子的成長程度,迎接我的,只有死!”
想到這裡,魂鎏殺死莫痕的決心愈發堅決。他狠狠地攥緊拳頭,眼中凌冽寒芒盡顯。
“速戰速決?那就來吧!”
忽的,霧起。
一道道黑霧,猛地掀動起來。它們縈繞在魂鎏頭頂,盤旋成一個巨大的漩渦。數之不盡的怨魂,驚恐地向着漩渦外掙扎。但在這恐怖的引力之下,只能在絕望中被拉扯着。
呼!呼!呼!
黑色漩渦如同一個絞肉機,它將這些怨魂撕扯成最純粹的能量,然後緩緩凝聚成一顆暗紫色的光球。
魂祭-魔神現世!
魂鎏伸出手,將那顆暗紫色光球抓在手中,而後猛然一握。一道道黑色紋路以其掌心爲中心,飛快地向着四周蔓延開去,於剎那間繪製成一個玄奧陣圖。
“死!”
感受着那陣圖散發的危險感,莫痕沒有猶豫,手中奈何猛地斬下。頓時,一道道凜冽的劍氣捲動白虎之力,其間蘊含的鋒銳,讓人毫無懷疑能否將魂鎏撕碎。
但是,當劍氣即將觸碰到魂鎏之時,魂鎏動了。
他微微地擡起頭,削薄的嘴脣輕輕地吐出一個字。
“開!”
嗡!
陣圖綻放出刺目的光,光亮中心,一隻纏滿黑色鐵鏈的巨掌,緩緩伸出。而後,這隻巨掌,將那道凜冽劍氣握在掌心,接着在莫痕驚愕的目光中驟然一握。
砰!
凜冽的劍氣,彷彿脆弱的氣泡,在這隻巨掌中,怦然破碎開來。接着,另一隻巨掌又在光芒中心伸出。
兩隻手掌撐在陣圖上,爬滿鎖鏈的手臂上肌肉虯扎,在嘩啦啦的響動中,緩緩從陣圖中爬出。隨後光芒褪去,露出其間的真正模樣。
這是一頭龐然大物。巨大身軀,虯扎的肌肉,猙獰的面龐。兩道黑色長角自額頭伸出,彎延出滲人的弧度。一根根黑色鐵鏈,如蠕蟲般爬滿整個身軀。
呼!
龐然大物呼出一大口腥臭的氣體,手中鏽跡斑斑的巨劍黑霧纏繞,散發着徹骨的寒意。
魔神,現世!
“殺了他!”魂鎏臉色森冷地看着莫痕,冰冷道。
呼!
魔神打了個響鼻,赤着的腳踏在地上,整個身體沖霄而起,鏽跡斑斑的巨劍,帶着作嘔的味道,轟然砸向莫痕。
哼!
莫痕冷哼一聲,他的身體雖然修長,但比之魔神,卻微小如螻蟻。但這,卻並不能讓莫痕升起恐懼之色。在他眼裡,這魔神,除了龐大之外,並沒有什麼用。
他身形一晃,背後羽翼煽動,在巨劍即將砸下他之際,以差之毫釐的距離錯過那一柄巨大的鐵劍。
“太慢了!”
感受着鐵劍摩擦過空氣掀起的風暴,莫痕嘴角輕輕一咧,露出一個嘲諷的意味。他雙腳一踏,羽翼扇動間,化作一道鮮紅光軌,順着巨劍龐大的劍身,咻然射出。
而後,在魔獸略帶驚愕的目光中,出現在其猙獰的面孔前。
“死吧!”
殺道四十二-穹拳
高舉的左拳,在身後星圖匯聚,羣星涌動間,帶着沛然莫御的星辰之力,轟然砸下。
星穹之力,皓月之光,是爲穹拳!
璀璨的星光,在此刻凝聚成一道巨大的拳頭。拳頭緊握,於星光閃爍間,轟然砸在魔獸猙獰的面孔上。
一聲悶響 響起,隨後那道龐大的身軀,離地飛起,而後重重地落在地上,掀起漫天黑霧。
這時,光芒掠動,莫痕沒有絲毫停頓。他在魔神倒地的剎那出現在魔神的上空。隨後劍尖向下,浩瀚的原力涌動開來。
殺道四十五-劍星!
噗!
只見陰暗的領域中陡然亮起一抹璀璨的光,莫痕以身化劍,化作一道劍之流星,如一名審判的天使,轟然落下。尖銳的劍尖,如撕裂皮革般,徑直刺入魔神的身體內。帶起一道黑色的血箭。
殺道五十二-棋籠千割!
血箭噴涌間,一股巨大的波動自魔神身體內傳出。感受着這股不同尋常的波動,魂鎏的臉色一變。
嗡!嗡!嗡!
點點星光,猶若萬千星辰,懸浮在魔神周圍。那璀璨斑斕的星光,猶若一件輕紗,覆在魔神之上。但這輕紗雖美,卻掩蓋不了其間的徹骨殺意。
萬千星辰動了。它們輕微地震顫着。一道道光線,不斷地射出,它們交相糾纏在一起,化作一副巨大的黑白二色棋盤。
絞滅吧!
恍惚間,魔神聽到一句淡然的話語響起。接着那將它囚禁的黑白棋盤動了。那柔和的星光,在此刻化作世間最鋒利的刀。肆意地切割着,屠戮着。
痛楚,猶若狂潮淹沒了它的思維。在意識還未消失的瞬間,它看到自己的身體分崩離析,看到那漫天的黑色血液,澆透整片天空。而後的它,陷入無限的黑暗中。
它知道,它的靈魂,即將歸去。回到那個它剛纔來的地方。只不過這般輕易地被殺死,這人類,很強啊。
砰!
漫天黑血淋灑,細碎的血肉隨着狂風吹起落下。整個戰場寂靜無比。全場的人,都不由自主地盯着那血液噴灑的地方。那裡,一個消瘦的人影緩緩出現。
那是一個青年,他有一頭黑髮,有着一雙漆黑雙眸。他的手上,漆黑的劍身上的血液緩緩滴淌。他的身後,鮮紅的羽翼輕輕扇動。
他,這個幾招內屠殺魔神,此刻宛若殺神般的人,叫莫痕。而這兩個字,意味着人類的信仰,他們的領袖。
“吼!”
戰場沸騰了。人類看着他們的王,看着他自腥風血雨中走出,看着他長劍滴血的模樣,聲嘶力竭地發出一聲聲怒吼。他們能贏,可以贏!
“軍心可用!”祭司強自壓抑着心中的激動。他是總指揮,不能因爲外物而擾亂了心神。他要時刻保持着冷靜。但剛纔的一幕幕,那個宛若天神的身影,又怎樣能讓他冷靜,又如何能冷靜?
“全軍進攻,給我殺!”
祭司雙拳緊握,竭盡全力地吼出心中壓抑已久的熱血。他要吼,要發泄。而眼前的這些魔,就是他發泄的目標。
“艦艇炮,發射!”
砰!砰!砰!
祭司身後,十三艘艦艇艦首緩緩伸出一根雕刻着繁複紋路的炮筒,一團刺眼的光球漸漸在炮口凝聚。一股壓抑到極致的能量,在幾息之後,終於轟然發射。
瞬間,天空亮了。十三根炮筒,十三道光束。炙熱的光束,宛若天神手上的審判之劍,碾壓般的掠過。將戰場清晰地犁出十三塊清晰的長方形。
整個戰場,爲之一肅。而後人類聯軍爆發出最興奮的吼叫聲。在這般吼叫聲中,人類聯軍如一頭頭惡狼,瘋狂地向着敵人殺去。魔,居然出現了後退的跡象。
第一次,人類在與魔對抗的戰場中取得決定性的優勢。
踏!踏!踏!
血泊中,莫痕持劍緩步走出。他擡起頭,冰冷的眸子中殺意蔓延。
“桀桀桀。桀桀桀。”看着這般情形,魂鎏突然笑了。他聳動着肩膀,嘴角上揚到病態的弧度。“你以爲我的魔軍就這般模樣了麼?哈哈。”
魂鎏的臉略微蒼白,原本在黑霧中密集存在的怨魂亦稀疏了許多。顯然先前的魔神召喚對他而言也不是一件輕鬆的事情。
“你錯了。你要爲你的狂妄,付出應有的代價!”
魂鎏的面色漸漸變得猙獰。他伸手放在胸口,手掌微屈。而後在大笑聲中,猛地插入胸膛,一道道刺眼的鮮血,自胸膛噴出,在胸前噴灑出一個詭異的圖案。
“孽心!”
噗!
鮮血於虛空中勾勒出蜿蜒的弧度。一個詭異的圖案,驀然出現。接着血芒閃爍間,詭異圖案驟然一顫,印入魂鎏的胸膛中。
一抹詭異的血色紋路,自其胸膛蔓延開來,轉眼間便佈滿全身。
“死!”
魂鎏詭異一笑,腳尖一點,緩緩消失在虛空之中。
恩?
莫痕一愣,接着一股刺痛感出現在他後心。沒有任何猶豫,火焰羽翼收攏,一蓬蓬火焰,猛地燃燒起來。
噗!
下一刻,莫痕身後的空間泛起一抹漣漪,一隻佈滿血紋的蒼白手爪,自虛空中探出。它狠狠地刺在火翼之上,帶起一蓬燃燒着火焰的鮮血。幾根羽毛,凋零着落下。
一擊,莫痕已然受傷。
莫痕眼中掠過一抹冷意,絲毫沒有在意翅膀上的傷口。他前踏一步,隨後轉身提劍,橫掃而過。
桀桀桀!
虛空中響起魂鎏的奸笑聲。那隻出現在虛空中的手爪緩緩收回。魂鎏的身影,再次消失。而奈何掠過的地方,空無一物。
“好快的速度。”奈何收回,莫痕揮手將羽翼受傷的地方出燃燒着的些許黑焰抓走。片刻後,傷口緩緩收攏。只是那地方的火焰,比之周圍,要黯淡幾分。
“這黑焰,有侵蝕傷口的作用。有點麻煩。”伸出手將手中的黑焰湮滅掉,莫痕感受着那黑焰中隱藏的陰險屬性,第一次感覺頭疼起來。
“他在哪裡?”莫痕的神念施展開來,強橫的神念,將這方圓萬里籠罩起來。但令他凝重的是,他根本發現不了魂鎏的身影。
“桀桀桀,找不到我了麼?若不盡快解決我的話~”虛空中迴盪着魂鎏的聲音,這聲音似乎從四面八方而來,讓莫痕摸不清他所在的方位。
“結果會很慘哦。”話音未落,人類聯軍中有着譁然聲響起。莫痕回頭望去,發現整個魔軍都不約而同的擡起手放在胸前。
“這是..”莫痕的瞳孔微微一縮。
噗呲!
血液飛濺,一個個詭異的圖案自鮮血中凝聚。而後猛地印在魔軍的身上。剎那間,血紋蔓延,一股股強橫的氣息,驟然出現。
孽心,全體孽心!
嚎!
魔軍發出滲人的嚎叫聲。他們身形晃動,帶着極致的速度融入虛空,而後在某個致命的範圍悄然探出燃燒着黑焰的手爪,狠狠地刺入人類修者的後心中。
“可惡!”莫痕大怒,揮劍向前,向着那羣魔斬去。
就在這時,一根尖銳的指甲自虛空中探出。極致的速度,讓黑焰拉扯出一道深邃的黑痕。
噗!
莫痕臉色一變,他只來得及側了側頭,那根指甲便自臉頰劃過,撕開一道燃燒着黑焰的傷口。至於鮮血,則在這黑焰中捏滅成虛無。再無痕跡。
“可惡!”
莫痕面沉如水地看着那道尖銳的指甲再次消失在虛無之中,伸手間傷口處的黑焰揮散。而後恨恨地握緊劍柄。
耳邊,不斷傳來着慘叫聲。莫痕知道,這是魂鎏故意放給自己聽得。否則憑藉罪魔領域根本就無法將聲音傳遞進來。但明知道這是魂鎏的詭計,自己的內心卻仍舊無法平息。淡漠的內心,開始泛起一道道漣漪。
這些修者,是與他同生共死數十千個日月的戰友,是他的兄弟,是可以彼此託付後背的真正的兄弟。如今,他聽着這般慘叫聲,讓他如何平靜得下去?怎能平靜得下去?
這是陽謀,**裸的陽謀。
“桀桀桀,你終究有弱點。這是人類的弱點。情這等東西,我修煉了這麼多年,仍舊不懂。但我知道,這些東西,卻是你們最大的軟肋!”
漆黑的領域中,魂鎏的聲音自四面八方涌來。他似乎無處不在,又似乎哪也不在。
“它是我們的軟肋,但也是我們最強大的武器。你們這些沒有情感的生物,又怎能懂得這種羈絆賦予我們的意義。若沒有情,這世間萬物,在美麗璀璨又有何用?”
莫痕手持奈何,聲音清晰。
“哈哈。有趣,有趣。”魂鎏陡然大笑起來,旋即聲音驟然低沉下來“最強大的東西?那麼就讓我看看,這般東西又能強大到哪裡去!”
呼!
聲音漸低,空氣中的黑暗,卻愈發的凝實,幾乎化爲實質。
莫痕眉毛緊皺,表情凝重到極點。他的神念散開,強橫至極的神念覆蓋住整個罪魔領域。同時,這些神念以某種方式排列起來,點點斑駁的星光,猶若深邃宇宙中的羣星,漸漸亮起。
漸漸地,一條銀河般的星光,纏繞在莫痕周圍。一股晦澀浩瀚的氣息,自虛無的黑暗中開始瀰漫開來。
“恩?”虛無中,魂鎏感受到一股威脅的氣息從星光中升起。這股氣息,比之先前的魔神,絲毫不遜色幾分。似乎是同級別的存在。
“有趣!”魂鎏嘴角瀰漫開一抹笑意。“但可惜,我沒那個同你玩耍的心情!”
咻!
一道黑色流光掠過,魂鎏就像黑暗中的死神,於寂靜的黑夜中伸出森冷的鉤鐮,冰冷的取走脆弱的生命。而此刻的莫痕,亦不例外。
鏘!
清脆的金屬交擊聲響起。莫痕擡劍擋出那五根修長猙獰的黑色指甲,看着在虛空中若隱若現的身影,清冷的眸子中有着斑斕星光掠過。
“抓到你了。”莫痕淡淡道。
“是麼?”魂鎏眉毛一挑,擋住奈何的五指猛然一緊,將那柄黑色長劍緊緊地抓在手裡。同時另一隻手自下而上掠起,五指屈成鉤爪,直探莫痕心臟。
“死吧!”魂鎏眼中掠過一抹病態的快意。仿若在這瞬間,他已經感覺到手指撕裂血肉的柔軟,以及空氣中瀰漫開來的腥甜氣味。
砰!
鋒利的鉤爪並沒有觸碰到柔軟,而是在莫痕胸前那青色鎧甲前停滯了下來。凝神看去,能夠看到鎧甲之前附有一層淡淡的玄色光罩。而這層看似薄弱的玄色光罩,卻將他那無往不利的鉤爪給阻擋下來。
“打了我這麼久,也該輪到我了吧。”莫痕側了側頭,彷彿早已經料到這等結局般。他那凝重的神色,終於緩緩散開,繼而嘴角揚起一抹微笑的弧度。
“不好!中計了!”魂鎏腦海中瞬間掠過剛纔的幾個畫面,心中念頭急轉,臉色一變。原來剛纔的莫痕,根本就沒有露出真正的實力。他一切的一切,都是爲了示敵以弱。而這等做的鋪墊,終於在此刻得到詮釋。
“四象,天地牢籠!”
低喝聲中,以莫痕爲中心,四頭象徵着天地四象的神獸自黑暗中浮現。它們怒吼一聲,四道彩光迸發,化作一道巨大的彩色光幕,將二人籠罩起來。而後光幕猛地縮小,頃刻間便化作一個幾寸大小的囚牢。
囚牢中,魂鎏臉色莫名地站在中心。低垂的手指微張,十根猙獰的黑色指甲泛着陰冷的光。
吼!
這時,圍繞在莫痕周圍的那條銀河動了。銀河緩緩蠕動,虛空泛起漣漪。一尊巨大的生物,自銀河中走出。身上繁複的星紋,如血管般閃爍着光。
擒神!
捏爆他!
莫痕目光冰冷地看着被困在囚牢中的魂鎏,對着擒神下命令道。晉級四段,神唸的急速增長,令擒神的實力也水漲船高。如今的擒神,擁有的實力,絲毫不遜色於剛纔的魔神,甚至猶有過之。
而且,將魂鎏困住的天地囚牢,囚困的並不只是生物。同時困住的還有天地間所有的物質。這些物質,除了天地靈氣,還有許多。當然,魂鎏所需要的黑暗之力也在其中。
所以,在囚牢中的魂鎏,如同一個待宰羔羊,對於莫痕的攻擊,毫無抵抗之力。此刻的他,根本就撐不過擒神的全力一擊!
“要結束了麼?”莫痕看着囚牢中的魂鎏,看着那張越來越大的星光巨掌,心中不禁感嘆道。
但,就在巨掌即將拍死魂鎏的剎那,一聲低沉的笑聲,自天地囚牢中響起。魂鎏笑着擡起手,那張堅毅的臉上有着只有戲謔,嘲諷。
“你說過,情是最強大的東西,對麼?”
莫痕皺眉,擒神的手越落越下。
“既然如此,就讓我看看,這情到底是不是最強大的東西。”魂鎏沒有理會那張即將奪取自己生命的手掌,而是輕輕地打了個響指。
啊!
一道驚恐的尖叫聲,便這般響徹在莫痕耳邊。聽到這道聲音,莫痕的臉色驟然大變。那即將拍下的手掌,亦在此刻停下。
“洛曦!混蛋!”莫痕憤怒地看着魂鎏“你把她怎樣了?”
魂鎏笑笑,再次打了個響指,黑暗中突然升起一道光幕。通過這道光幕,莫痕能夠清晰地看到裡面的一切。
那裡,洛曦所處的夢部被魔軍緊緊地圍住。而洛曦身旁,四名渾身縈繞着黑霧的魔將侍立在四周。其中一個魔將,則將一柄長劍搭在洛曦白皙的脖頸之上。莫痕毫不懷疑,若那魔將稍稍用力,那個他所牽掛的佳人便會自此離他而去。
“卑鄙!”莫痕死死咬着牙,恨不得將眼前的男子抽筋扒皮。
“你不是說情是最強大的東西麼?我只不過想要驗證一下,罷了。”魂鎏不在意地聳了聳肩,似乎莫痕的嘲諷對於他來說沒有絲毫作用。
“嫂子!”戰場中,祭司一臉憤怒地看着被偷襲地夢部,內心自責不已。向前的節節勝利,讓他不禁有了懈怠。而這懈怠,讓嚴密保護夢部的防線有了些許漏洞。正是這些漏洞,才讓魔軍有機可乘,並一舉攻破,進而挾持了聯軍中最爲重要的夢部。
夢部,大部分由輔助性修者構成。當然,其中也包含着戰鬥力最強的修者。只不過這次魔軍明顯有備而來。夢部的強者雖然多,這隊魔軍的實力也是不差。
相較抗衡下,在魔軍不計代價的進攻中,夢部終於被擒獲。
“這下慘了。”祭司臉色凝重。無論是未來的聯盟夫人,還是夢部的司令,洛曦在聯盟中的地位舉足輕重。洛曦被擒,很有可能會影響到莫痕的戰鬥。
這麼多年下來,莫痕是個怎樣的人,聯盟中的人有目共睹。他是個重情重義的人,任何一個修者隕落,都會讓他觸動甚至悲傷。而也是這般,莫痕才能在這個有諸多門派家族聯合起來聯盟中獲得支持。
甚至如今莫痕的呼聲,比之第一任盟主修漠更勝幾分。
而洛曦,則是盟主,那個人類中如今最強的青年心中最大的軟肋。
“要把嫂子救出來,無論付出任何代價!”祭司握緊拳頭,堅決道。在他身旁,幽冥皇冥鬼,劍琴皇向天明,獵皇虎弒嚴肅地點點頭。目光中蘊含的意味,不言而已。
那目光,叫做不顧一切!
“放開她!”罪魔領域中,莫痕冷冷地看着魂鎏,語氣冰冷到極點。
“你就這點誠意?”魂鎏不屑地看了青年一眼,撇嘴嘟了嘟身旁的天地囚牢。“先把這個囚牢揭開再說。”
“放開她!”莫痕沒有理會魂鎏的話語,語氣中殺意肆意“不然,我殺了你。”
“哈哈,殺了我。”魂鎏哈哈一笑,“那就殺了我吧。只是自此以後,世界上就少了一個女孩。嘖嘖嘖,可惜了這麼美麗的女孩啊。”
“你...”
“你沒有資格談條件!”魂鎏語氣陡然一冷。
莫痕一愣,旋即啞然。是的,自己沒有資格談條件。但是,若是這麼放了他,那麼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就這麼錯過了。他們這十年來的努力,就是爲了殺了眼前的魂鎏。爲了殺他,他們付出了多少,犧牲了多少。
但是,外面那個女孩,是他的女人,是他最愛的人啊。他怎麼可能讓那個女孩就這樣死在自己面前,怎麼能夠?
可是,自己又怎能因爲自己得私情而拋卻整個人類,置人類安危於不顧?他不怕成爲千古罪人,卻怕對不起那些犧牲的人,那些付出了多少的人。
“可惡!”莫痕死死地攥着拳頭,內心於瞬間糾結成一團亂麻,無法自拔。
“什麼?洛曦被抓住了?”激戰中的魂宇等人一愣,旋即臉色大變。他們都知道洛曦在莫痕的心中佔據着怎樣的地位。而今,看魔軍這般明顯的模樣,顯然是專門爲了洛曦而設下的埋伏。
“糟了。果然!”驀然,魂宇低呼一聲,向着天穹望去。那裡,莫痕與魂鎏激戰的地方,那個原本被罪魔領域籠罩而形成的巨大光球,此刻正迅速變淡,顯現出其中的模樣。
那裡,莫痕一臉抉擇地站在魂鎏面前,在他身後,擒神肅然而立。緊握的拳頭,久久沒有砸下。
“真是卑鄙!”仇楓身周無數黑劍掠動,他拿着寂夜將身前的一頭魔劈成碎片,恨聲道。
此刻魔域分成了三個戰場。分別是莫痕、魂宇這一羣至強者、以及祭司統帥的戰場。這三個戰場彼此分開,戰力階級十分明顯。而每個戰場又被各自的對手纏住,讓人根本就抽不出身去營救洛曦。
“莫痕!”看着莫痕一臉抉擇的模樣,洛曦緊握着拳頭。她突然發現自己是多麼的沒用,盡是扯莫痕的後腿。她知道若不是自己,魂鎏早被莫痕斬於劍下,又怎會生出這麼多事?
“嫂子,我們一定會把你救出來的。你放心。”此刻挾持夢部的魔軍早被團團圍住。在夢部外面,向天明、冥鬼、虎弒一臉凝重地看着洛曦身周的四個魔將。他們早已蓄勢待發,此時的他們,正等待着一個最佳的時刻。
洛曦看着一臉擔憂看着自己的衆人,心中更是羞愧不已。漸漸地,看着搭在自己脖頸的長劍,她柔順的眸子變得堅決起來。
莫痕,我不會成爲你的累贅,永遠!
※※※
不知道洛曦心萌死志的莫痕,此刻正陷入一片艱難地抉擇中。
“我數十下,若你不放掉我,那麼就一起死吧。”看着這般模樣的莫痕,魂鎏心中升起一絲病態的快感。這個人類的最強者,如今在自己面前卻是這般模樣,讓他如何感受不到快意?
“ 你...”莫痕拳頭緊握,目疵欲裂。
“十!”魂鎏看着莫痕掙扎的模樣,嘴角略微彎起。他伸出一根手指。修長的手指在天地囚牢七彩斑斕的光影中,顯得異常蒼白。
“九!”魂鎏的眼睛微微眯起,一道冷光自開闔的眼中射出。“我說到做到,你可別以爲我是開玩笑的。”
說着,光屏中那名將武器搭在洛曦脖頸上的長劍微微用力,一道嫣紅便在鋒利的劍鋒下滲出。那抹刺眼的紅,在雪白的肌膚上是那麼的突兀。
“那名女子是輔助性修者吧?”魂鎏笑了笑“雖然輔助性修者的保命術法很多。但你不要想着她能自救。這女子已經中了我魔軍特有的困龍鎖。困龍鎖能遮斷血脈力量與天地溝通之力。雖然它的限制很多,但起碼此刻,你的小女朋友只能是一隻待宰羔羊。”
魂鎏的笑聲很冷。他的語速很慢,但那一字一句,卻如同刀割一般將莫痕心中僅有的僥倖盡數切割粉碎。
“三!”他再次報了一個數字。那抉擇着洛曦生命的手微微顫了顫,隨時會落下。
“不是十下嗎?混蛋!“莫痕愕然,臉色一變。
“你認爲一個魔,會講信用麼?”魂鎏哈哈一笑,“永遠不要和魔講道理,因爲它不會講道理。”
“快選擇吧!”
“二!”
莫痕臉色掙扎地看着那隻即將落下得手,他痛苦地握緊拳頭。愛情與人類大義,他只能選一個。但是,你讓他怎麼選擇?他從來沒想過他有那麼偉大,他只是一個平凡的人,一個普通的人。如果可以,他會選擇洛曦。但他的身後,是萬億的人類,是一個個爲了此刻而犧牲的千千萬萬的兄弟。
怎麼選?無法選。不能選!
啊!
莫痕痛苦的閉上了眼睛。
“莫痕,記住。你的身後,是整個人類。”驀地,光屏中響起一聲平靜的聲音。這道聲音溫婉柔和,彷彿黃鸝。緊接着,是一聲聲人羣的驚呼聲。
似乎察覺到什麼,莫痕咻的睜開了眼睛。
“啊!不要!”莫痕伸出了手。
光屏中,那個令他魂牽夢縈的身影,她如一株凋謝的玫瑰,脖頸間刺目的嫣紅,如零落的花瓣,漸漸落下,零落成泥。
此刻,她直直地望着虛空,柔順的眸子間滿是纏綿的愛意。她不捨。不過,不捨的不是對生命的眷戀,而是無法再與那個摯愛的人共度此生。
她走了,卻不如無牽掛的來。她來到這個世界上時,無牽無掛。她走時,卻帶走了一個人的心。那個風華正茂的少年,那個始終帶着一抹笑意的少年。
莫痕的心,碎了。
“動手!救下嫂子!”聯軍中,祭司俊美的臉龐猙獰無比,他看着那個漸漸倒下的身影,眼中佈滿血絲,像是一頭髮狂的野獸。
人類聯軍憤怒了,真正的憤怒了。
“給我死啊!”虎弒大吼,一塊塊肌肉如山丘般墳起。他握着早已被汗水浸溼的劍柄,如一頭掙脫牢籠的兇獸,撞飛漫天魔軍,推土機般向着那個女子靠近。
同時,肅殺的琴聲高揚。一道道肅殺的音符,如一柄柄刺向識海的利劍,將魔軍的識海攪亂的一塌糊塗。在這般不計代價下,整齊的魔軍頓時大亂。就是那四名圍在洛曦身旁,實力強橫的魔將,身影都不由得一滯。
呼!
忽的,有風吹起。四名魔將只覺得眼前一晃,四柄銘刻着血紋的匕首便這般出現在它們的脖頸之上,一股沛然莫御的束縛力,自匕首中傳出,將它們禁錮在原地。而後,一個身穿黑色皮甲,面容淡漠的青年便這般從虛空中走出。
幽冥皇-冥鬼!
他伸出手將那名即將倒下的女子抱住,而後身形一晃,再次融入虛空之中。
此時,那四名魔將才四道匕首的禁錮中逃脫出來。但此時的女子,已不見任何身影。
莫痕暈了,懵了。他神情呆滯地站着。腦海中不斷回放着那抹倒下的身影。想着那雙逐漸黯淡的眸子,想着那道鮮血淋漓的傷口。
他驀然覺得,身體中有一個地方,碎了。很疼,非常疼。
他就這麼的站在那裡,像是在一瞬間丟掉了自己的魂魄。或許在那一刻,他的世界,他的信仰,崩塌了。
“哈哈,這天地囚牢,也不過如此。”就在這時,魂鎏身上猛地爆發出一股幽光,一道道繁複的符文,不斷從他的身體中飄出,瀰漫開來。
而後,黑色符文像是一道道蠕動的蛆,鑽入七彩的屏障中。點點黑斑,像是壞死的組織,漸漸崩碎開來。崩碎的碎片內,魂鎏的身軀,緩緩浮現。
他冷冷地看着失魂落魄的莫痕,眼中掠過一絲嘲諷。“這就是愛麼?果然是世間最無聊透頂,最沒用的東西。一個強橫如此的人類,卻因爲這般失去了戰鬥力。哈哈,可笑,可笑。那寒嵐如此,他的徒弟,亦如此!”
魂鎏搖頭一笑,轉而擡頭望向硝煙四起的戰場。
“既然如此,就儘快結束這場無意義的戰鬥吧。人類,果然是這般脆弱。揹負得太多,註定走得不遠。這天地,終究是屬於我的。”
低笑聲中,魂鎏擡起了手。修長蒼白的手指,點點黑芒閃爍。一道道詭異的紋路,順着他的指尖肆意蔓延開來。
“將汝之魂魄,獻祭於吾吧。讓吾,終結這世界的光明。讓吾,血染這片蒼穹。讓吾,永生。”
低吟的話語,似呢喃,似悲音。
當這聲低吟緩緩在這片陰暗的蒼穹響徹開來時,魔軍停下了。它們肅然而立,右手輕撫心臟。一道道濃郁的黑光,自他們略顯虛幻的身體上蒸騰而起。而後化作一道道奔騰的管束,匯入魂鎏的身體內。
遠遠望去,魂鎏彷彿成了此刻世界的王。他凌空而立,一頭烏髮飛揚。在他身上,萬千道烏光散開,亦或者是射入。一股強橫至極的威壓,瀰漫開來。
他的周圍,空間彷彿已經失去了穩定,一道道細微的裂縫,似蜘蛛網般蔓延開來。
下午放大結局(下)敬請期待
從來沒有求過貴賓,今天快結局了,寫了半年的書,如果有貴賓的話,來幾張吧。謝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