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第五十三章——歎爲觀止 - 東方圖書-免費在線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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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第五十三章——歎爲觀止

55.第五十三章——歎爲觀止

今天的摘星館很熱鬧!一反往日門可羅雀的淒涼晚景, 今天的摘星館已是門庭若市。從一清早開了館門之後,前來拜訪兼“慰問”的人便是絡繹不絕。只是奇怪的是,每位訪客進門前總是一臉憤憤的恨不得立馬殺人滅口的惡霸模樣, 卻往往在不久之後便是一臉怪異的面面相覷、忘了初衷。更詭異的是, 直到現在, 卻一直是進來的人多, 而出去的人少。放眼望去, 盡是黑鴉鴉的一片人頭,以壓倒性的優勢輕易奪去了旭日東昇的炫目光彩。

人多,嘴自然就雜。從第一波訪客進門起, 嗡嗡議論之聲便沒再停過。所幸翔龍社成員平日皆嚴謹自律,“不說廢話、只做實事”這一教條更是深入人心的錚錚鐵律。所以雖然受驚不小、心緒起伏也過大了些, 倒終不至於亂沒形象的大吼大叫。嚴格來講, 翔成社衆飽受刺激的成員們的紀律還是相當好滴——

當然, 凡事總歸會有例外!尤其某位徒有“君子”美名的江湖少俠從來都是以破壞既定規矩爲己任的,會偶爾給大家沾點麻煩、出點狀況實在是太常有的事了, 實在不該太過大驚小怪、嘖嘖稱奇!所以,當門外第N度傳來某位聽起來受驚不小的受害者家屬的宏亮嗓門之時,置身於摘星館中的已平心靜氣的列位“前訪客”不過只是相當超脫的相顧失笑,幾乎異口同聲的吐出這麼一句:

“天啊!又來了!?”——有時,不得不承認, 隱少爺在某些方面, 確實是相當有天賦的——如果……如果闖禍也算得上是一種天賦異稟的話!唉!只能說, 隱少爺在“必要”之時, 果然還是十分具有號召力的說!

一干人似笑非笑的睨望着破門而入的壯實男子, 心裡開始爲害人不淺的罪大惡極的某人哀悼——連大家公認的脾氣最是火爆的赤楓都敢惹?!隱少爺真是有勇氣!

“隱、少、爺、在、哪、裡?!”咬牙切齒!死命憋住在四肢百骸間狂飆的濤天怒焰,小楓之父赤楓陰沉着臉企圖在芸芸衆生之中尋找某集萬千罪惡於一身的罪魁禍首。可惜屋內人雖多得令人驚詫, 卻遲遲不見某人身影。被怪異的目光打量得相當不好受的赤楓終於開口打破詭異的氣氛。

“咳……你終於來啦!還以爲你不會來的說……”這句話絕對不足以採信!事實上大家之所以死皮賴臉的留在這裡八卦,爲的就是等着看同是受害者家屬的赤楓會有什麼反應!管兒之父摸摸鼻子從人羣中脫穎而出,神色間很是怪異。想笑,又不好意思;不笑,多少覺得有點對不起自己,所以把一張算是英俊的臉擠成了一張豆腐皮——煞是辛苦!

“什麼意思?!”赤楓聽了火氣全開,索性先發頓飆再從長計議,“我當然要過來向隱少爺討個公道!我家小楓雖然調皮卻也不至於亂來,在這樣的大冬天裡又怎麼可能無緣無故的跑去投湖?!分明是舍隱他看小孩子好欺負才巧言相!他真道是別人家的孩子死不完嗎?也不想想、……呃,你們幹麼這麼看着我?”飆到一半就喊停是很不人道的一項酷刑哎!可是不停又好像不行!怎麼每個人都拿一幅越來越怪的表情看着自己!似同情又似好笑外帶了幾分無奈與惺惺相惜……

他發誓這輩子還沒現在這麼尷尬過!所以開始吶吶的不能成言。難道自己發錯飆了嗎?……不可能啊!內苑中除了舍隱這個大禍害在以外,又有誰還會有這麼強勁的破壞能力?!

重建了自信之後,他忽的轉向本該是同病相憐的管兒之父尋求壯膽良藥:“你家管兒不也是被舍隱陷害跳了湖的麼?你不生氣?不想飆火?不想揍人?……”

啊!啊!啊!!!他真的要飆得冒煙了!本來以爲將老弱婦幼安置在內苑會是萬無一失的良策,雖然有舍隱這顆隱性不安因素潛伏着,卻總以爲應該不至於掀起什麼大風大浪!可昨日卻差點因其一手導演的孩童集體投湖事件而鬧了個雞犬升天!他們夫妻倆好不容易花了整整一夜的時間才讓自家的寶貝兒子脫離高燒的威脅。今兒一早,氣憤難平的他便再顧不上什麼理智,氣如鬥牛的殺上府來企圖討個合理的說法!

哪曾想這裡的氣氛竟是如此詭異,害得出離憤怒的他一時間竟有點與現實脫軌的不協調感。開始覺得殺上門來之舉似乎有欠考慮,始料未及的尷尬便悄然擡頭。

“……人就在裡面……咳咳!你進去看看再說好了。”管兒父親扯出一個複雜的笑,很狗腿的排開久久不願離場的衆閒人,讓這位受驚過度的最終受害者家屬得以順利找到通往罪魁禍首所棲息的臥房之路。

“搞什麼鬼……?!”突然就有種慘遭設計的感覺,巍峨的怒焰被危機意識壓平了一角,赤楓頗有點底氣不足的嘀咕了一句,最終還是決定忽視心底深處的不安,硬着頭皮破門而入——

門扉開啓,馥郁的蘭香便撲面而來……

“你完了……”守在門邊的時小弟幾乎就是以一種不太贊成外加幾分同情的神色望着破門而入的某人,幾乎可以預見的,他家少主的努力很快就會因爲他的闖入而功虧一簣,然後接下去倒黴的大概就會輪到他自己,所以最後他還有氣無力的接了一句寫給自己的悼詞——“所以……我也快要完了……”嗚……爲什麼就他的命最苦?!

“什麼話……”聽到這一句沒頭沒腦的話,火爆如赤楓自是不可能會有好臉色!不過……是錯覺嗎?怎麼覺得剛剛進門就被兩束視線狠狠的釘了一下?趕忙擡頭朝視線來源處一掃……沒什麼呀,自家少主正側坐在牀沿,很平靜(??)的望了望自己啊!那個懷抱“大包袱”的絕色美人也不過只是冷冷的看了眼自己而已——是自己多心了吧……眼一掃,忽然就驚愕了一下:

“啊?!魁首?!您怎麼也在?……呃……原來夫人也在啊!”想不到小小臥房竟也是人才鼎盛,一眼便見到了應該不可能在這種時刻出現在這裡的自家大頭目,毫無準備的赤楓便被結結實實的嚇了一跳!待到見到端莊嫺雅的魁首夫人竟也安然在位之後,心中便是豁然明瞭——哦!怪不得噢!想來魁首大人應該是被魁首夫人給硬拖來的吧!可憐的捨不得反抗寶貝嬌妻的魁首大人呀……

“哦!又來了一個!”慵懶的斜躺在風殿下懷裡,尉遲暮的表情是十二萬分的幸災樂禍,微笑的娃娃臉卻讓人覺得純真而親切。烏亮的髮絲在風殿下手中款款拂動,那享受中揉帶着幾分類似天真的嬌憨之態,往往令人輕易就忽略帶他眼中偶爾會閃過的那麼一絲陰霾。他是看似純稚的□□,可惜沒幾個人會有心提防。

“今天果然熱鬧。”暮夕雅淺淺的扯出一個笑,手抱着暖爐不溫不火的等待可能的後續發展。

“呃……!你也來啦!坐,隨便坐。”乾笑笑,忍住撫額長嘆的衝動,律大魁首很客氣的請手下落座。突然間就有種無語問蒼天的悲涼之感。早就知道舍隱這個惹禍精不可能太過安份,可再怎麼樣也不該有如此強大的破壞力吧?!瞧瞧啊,才幾天而已?他竟然有本事把素來平靜的內苑給顛覆得一塌糊塗!該說他是天才好呢?還是說他動機不純、全屬故意而爲的才妙呢?啊!頭好痛!舍隱這小子肯定是生來克他的!

半夜時分忽然傳來急報,說什麼內苑因舍隱一己之力而鬧得兵荒馬亂。匆忙間連正常的應急指令都沒來得及下,就被興奮莫名的妻子拽住趕在最短時間內夜闖了摘星館。動機卻只是因爲某無聊至極的極品淑女一直耳聞這位因自保能力頗受質疑而不得不被放到內苑來嚴加守護的隱大少爺素來就有一項天下間無人能及的絕活——往往只有在出現重大事故之後纔可能有幸得以一見……(默……)

可以說某人是伺機良久,好不容易今天終於逮到這麼個大好機會,按某女的話說:不趁此機會一飽眼福未免太對不起自己!於是連帶的將他這個堂堂的魁首老大也給拖了過來!託她的福,到現在他終於瞭解到了,自家精密的情報網原來也不過爾爾,竟然僅僅只能將舍隱的“絕招”威力描摹出區區七八分而已!換言之,這位舍大少爺的獨步天下的“病發症”要來得比傳言中的偉大形象還要高大一些!

嗯!回頭得跟情報科的人好好談談了,看是不是要進行專業強化訓練……呵呵!不知不覺間想得太過出神,連脣邊扯出了一抹令人膽寒的狠厲微笑也沒有察覺。坐於他身邊的我們的端莊嫺雅的魁首夫人很文雅的對天翻了個大大的白眼,注意力仍是集中在了正鬧得不可開交的病榻前,不屑搭理腦筋短路的丈夫。

赤楓膽戰心驚的揣度着自家老大那抹意義深遠的微笑究竟是在算計着誰?不知不覺間,冷汗就那麼不受控制的下來了!……唔,魁首與夫人在場也就罷了,爲什麼最近在江湖中風頭頂盛的這些後起之秀竟然都會集中在這裡?!居然連素來不管閒事的表小姐也在?!還……隨便坐?——這藏龍臥虎的小小臥房裡個個都是當代實力非凡、背景雄厚的江湖名流,還有他隨便坐的空間嗎?赤楓發現自己連苦笑都快要擠不出來了!

“你也是來找我算帳的嗎?……可是,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咩……嗚嗚嗚——”沙啞的哭嗓,揉着無辜與自憐。本來還在與端到了眼前的墨黑藥汁進行八年抗戰,結果心理戰還未打出個所以然來,竟然又聽到有人破門而入的聲音!從今天一大早開始,這種“熱情”的招待就已經發生過N次了,幾乎沒有一次會有什麼好事!不是有人上門來囔囔着要討個說法,就是不小心迎來一些打算免費看錶演的無聊人士,再不就是苦着臉給他送來剛熬好的藥汁準備荼毒他的時小弟!

迷濛蒙的眼轉向門口,望見赤楓壯實的身材,再看看他不似憤怒卻也絕對稱不上和顏悅色的陌生臉,危機意識過人的舍某人從一早就累積了的經驗教訓中瞭解到自己極有可能又將經歷一次義正詞嚴的指責,於是不安至極的直往後縮,待到確定了自己已經被靠坐在裡側的無束嚴嚴實實的抱在了懷裡了,纔可憐兮兮萬加萬分無辜的向受害者家屬聲明自己的清白。本來只是噙在眼眶的液體一時失了控制,頓時便如洪水般狂涌而下,怎麼止都止不住!

“呃……”想回答說是,可是那樣委屈至極的望着自己的紅紅腫腫的兔兒眼竟然讓他有點哽塞,吐不出半句狠話來。於是,噎得十分難受的瞠大了眼——他想,他這一趟還真是來錯了!

可是,通常他這種壯碩長相的男子在小孩子眼中實在算得上是有那麼幾分可怕,可是他更不知道自己現在這種瞪大了眼吶吶無法成言的尷尬樣子,在某些膽子忽然縮了水的人眼中,更算得上是萬分的恐怖!——於是,某人又被成功的嚇到了!

“嗚嗚嗚!爲什麼你們就是不相信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呀!我是真不知道爲什麼他們會往下跳……55555,你們欺負人!爲什麼就不相信我?……爲什麼你們都不相信我?……測之,你跟他講,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跟他講……你快點跟他講啦!”哭得有些哽咽的舍大少爺眼見對方誓不罷休似的狠狠的瞪着自己(??),當下心慌意外的轉而向側坐於牀邊的律大少主尋求支援!

“好好好,我知道!乖,不要哭,我會跟他說清楚。”細聲軟語的安慰着,但殺向赤楓的眼光不可謂不嚴厲。雖然明知對方也是無辜,但律大少就是開始有了遷怒的慾望!望望穩穩端在手中卻已開始降溫的藥碗……這是第幾碗勸誘未成而即將被倒掉的藥了?好像從第一波訪客上門開始,這些藥通常都脫離不了被倒掉的命運。

他有着幾分懊惱,如果——如果赤楓沒在這一刻闖進來的話,說不定……說不定隱就已經乖乖的把藥喝下去了吧?天知道他爲此賠了多少個小心、說盡了多少好話,好不容易終於勸到隱有點鬆動,開始不再賴皮的想要躲掉喝完藥的命運,偏偏半路殺出這麼一尊大佛!於是,功虧一簣!

“你不出去……是想着要揍我嗎?……55555!你果然不相信我!無束救我!測之救我啦!我會被他打死的!55555……”眼見闖入者根本還沒有出去,舍隱眼中的液體以決堤之勢開始嘩啦啦的大把大把的往外潑水,“爲什麼不相信我呀?!爲什麼要這樣……”嗚嗚咽咽的同時還不忘爲自己討一個說法!

“呃……沒、沒有的事!”赤楓開始乾笑,一屋子的人全把他當成聚焦熱點的感覺讓他有點暈眩。怪了,明明是舍隱的錯呀,爲什麼他這麼一哭,自己反倒沒了之前來時的那股氣衝如牛的狠厲架勢了?看到如此溫柔的少主,他覺得自己極有可能是眼花了看錯了!再看看這位應該算是惡貫滿盈的舍大少爺似乎比自家兒子還要悽慘的樣子……他幾乎是想也不想的就打算放棄爲小楓討個說法的不智之舉。

可惜那人哭得正在興頭上,不但像個孩子似的竟然要自家少主來幫他擦眼淚,聽到自己的求和聲居然也還沒有停下來的跡象!他開始在少主與居無束越來越陰鬱的眼神中覺得英雄氣短!

“呃……我還是先出去好了……”要命!他怎麼說哭就哭?看他哭得那麼委屈的樣子,不知情的人還以爲他真的已經狠狠的教訓了他一頓呢!……可是他明明什麼都沒來得及做呀!他委屈?難道自己就不委屈了嗎?他是來欺負人的哎!結果現在反倒是他被欺負了……莫名其妙的就被對方說哭就哭的狠辣絕招給欺負了去!555,他也很無辜啦!

摸摸鼻子,赤楓很明智的選擇退出門外,卻無意間接收到聚集在外面的一干同事的瞭然外加可惜的目光:“唉……果然,你也敗下陣來了……”於是,大廳裡暴出一片唏噓!

赤楓於是豁然瞭解到——眼前這票人大概也是這麼敗北的,同病相憐的心態便油然而升!

鏡頭回轉:蘭香裊繞的臥室中——

“好了,不哭了,乖啊!他已經走了。”抹乾淨那似乎永無止境的洶涌淚水,律測之再度把藥放到他面前,溫言勸誘:“來,快把藥喝了,然後我把他們都趕走,讓你好好睡一覺,好不好?”實在不明白爲什麼勸隱喝藥的過程總是會狀況頻頻,他有些無力。

“……我不!”危機一除,本性就又復發了。仗着現在還有無束撐腰,舍隱很乾脆的刷的將頭扭開去避開任何可能接觸到藥碗的機會,睜着可憐兮兮的兔兒眼,撅了脣繼續耍賴:“我不要喝!——苦!”

“隱……要聽話!不喝藥你會更難受……這藥已經不苦了,我有加蜜糖進去哦……所以不會苦了,乖乖喝光它,好不好?”抹了一把臉,測之的氣色不可謂不差!前天晚上從棋室出來沒多久便被父親喚了去跪列祖列宗,非但不被允許擅離一步,更是連三餐、飲水都不被送達。

本以爲自己至少在要那黑屋子裡跪到人事不醒纔有可能重新回到他身邊,哪知不過才區區一天多一點點的時間而已,竟傳來了隱落水外加孩童集體投湖的震憾消息!事出突然,內苑於一夕之間鬧了個雞犬不寧,他也顧不上再理會父親的懲辦,連整理儀容都不曾的,就飛也似的衝到了內苑!

顯然他出現得還是有點遲了,那時,始作俑者已然陷入昏迷之中,心力交萃的大少主實在也顧不上爲那些刺目而曖昧的紅痕爭風吃醋,只趕緊寫了藥方讓時小弟速速熬藥去(時小弟黑着一張臉:8公平!爲啥米這種跑腿滴工作都讓我來幹捏?——嗚!爲什麼每次都是偶?!)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這位自作孽不可活的肇事者被無束救了之後,尚有一位責任心超強兼宅心仁厚的絕劍公子留下善後。否則憑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鬼那點微薄的內力修爲,遲早死於非命!用表小姐的話來講,這種損人不利己的歹事,也就只有舍隱才能做得理直氣壯外加理所當然,令人啼笑皆非偏又無從泄憤,這倒多少也算得上是一項天賦異稟!

“我不要喝……就算加了蜜糖,藥還是藥,我不喝啦。好嘛好嘛……我不喝,不要喝嘛!”伸出兩隻手掛在律大少的脖子上軟軟的撒嬌,舍隱現在純粹爲了反抗而反抗。喝藥早就喝到怕了,不久前才提起的勇氣也早就跑光光。現在不耍賴,更待何時?

“坐好,別亂動。”強硬的將那雙手捉回來,一直沉默的無束用暖乎乎的外套將不夠安份的舍隱嚴嚴實實的裹了起來。確定他再無掙扎的餘地,這才淺淺舒緩了冰冷的臉色,牢牢的將他抱在懷裡安置。

“……”測之望望像個扭股似的隱,再看了看打定主義不輕易鬆手的無束——無言。手一招,已經相當有自覺的時小弟自動自發的垂下眸走過來接走已經冷卻的藥,然後在某人歡喜而感激的眼光中無聲無息的退場。臨出門前再壞心眼的投給自以爲自家少主已經退讓的某人一個別有所指的笑:請別笑的這麼開心,難道你忘了?每次我端了藥出去,不久之後,不還是會端着另一碗熱氣騰騰的藥進來的嗎?想逃避?三個字:不可能!

“唉……暮,你確定這個人真是我所認識的那個舍公子?”看着某人自以爲耍賴成功的傻傻笑臉,風殿下開始有點嘴角抽筋。總覺得舍公子的耍寶水平越來越登峰造極了,他在考慮是不是要再留在這裡憋笑憋到內傷。

“哼!天下間最無聊的白癡,除了他,還有誰?!”尉遲暮毫不客氣的冷笑。隨即很是壞心的向律大少提供方式,“大少主,隱兒比較喜歡人家‘喂’他喝——你真不考慮一下看看?”

“不、必!……”想到當初用過的方法,律大少的臉有些發燙。也許那個“偏方”多少會有點效果,但只要一想到他那位唯恐天下不亂的孃親大人也在場,他就覺得很危險!這個方法……這個方法還是等人都散了之後再適時採用吧!

“哼!你不願意啊?沒關係,我來幫你也行!放心……我一定會好、好、的!哄他喝下去的!”遲暮少年笑得十分的陰狠,絲毫不在意律大少主投過來的淡淡不悅。

風殿下對他的惡劣態度僅只是略顯無奈的笑笑,搖搖頭縱容的嘆息:“暮,你變得憤世嫉俗了。”自從昨天他氣乎乎的從舍公子房裡出來之後,似乎一直都很是不開心。他明知道癥結所在,卻也無可奈何。

“哼!隱兒這種人,越對他好他反而越是放肆,早該給他點顏色看看纔是!”懶得再擺出虛無的假笑,遲暮少年的心情多少還是有些惡劣。不過,撫弄在發間的手掌很是溫暖,令他眼中的陰霾悄然退去了不少。他輕輕的晃了晃頭,感受髮根被他的大掌摩挲的溫厚感觸,享受的眯起了眼。

風殿下無聲的回以淺笑,他的暮,果然是依賴着他的……呵呵!如此,他等得久一些,又有何委屈之有?!

“隱,你讓我怎麼辦?……”不想理會那對有情人,測之有着一絲無奈的疲累。才短短多久沒留在他身邊守護而已呵,他竟有本事將自己搞成這般狼狽!明明孱弱的身體已經吃不消這樣的打擊,卻偏偏又愛任性的不肯吃藥!說好了不放手,卻開始後悔將他帶到了父親面前。他知道父親必然不會接受隱,卻又始終摸不清他的真正意圖。他疲了,乏了,不想再費力去猜,卻開始下定了決心:再不要離開隱了,不了!就算父親反對,也不再接受擺佈了。

大不了……大不了就離開翔龍社吧!如果要和隱分離,那麼他獨留在此,也不會再有意義!

一直站在牀尾沉默的騰知禮聞言,臉色泛出蒼白,喃喃的自語:“是我的錯……如果我沒來找小師叔,舍公子不會有事……”

無束只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無言。早知道隱是約束不住了,可是出了這樣的事,他也很難豁達的做到不遷怒……然而,他遷怒的對象不是騰小帥哥,而是律大魁首!如果不是他,隱在內苑的日子不會如此難過!冷凝的眼掃向端坐着的律大魁首身上,久久。

“少主,藥來了。”揚眉吐氣啊!手中穩穩端着又熱過一遍的藥走近牀邊,看到某人瞠大了眼倍受打擊的樣子,一口惡氣消散於九霄雲外。雖然他是不敢明正言順的欺負人啦,但這種時候,不落井下石一番,那豈不是和自己過不去?!

“……”瞪着又被堅定的送到了脣邊的墨汁,舍隱的表情相當精彩!小心翼翼地退後退後再退後,努力與如隱隨行的藥碗拉出那麼一點距離,他扭着向身後安靜抱着自己的無束求救:“無束,你幫我喝!”可憐兮兮而又脆弱萬分的樣子,的確很容易打動人心!

無束於是從律大少主手中接過藥碗,在舍隱萬分期待的眼神之下,將藥碗牢牢的抵在他的脣邊,空靈而清冷的嗓緩緩響起:“——把它喝完。”

“我不我不!你們怎麼都欺負我……我不要喝!我不喝!唔……”不好,竟然在開口反抗的這瞬間被無束硬是灌了一口……嘔!好苦!打死都不要再開口說話了!他死命的抿住脣,說什麼也不再開口。堅決堅決的不合作,眼淚倒是流得越加洶涌。

無束與測之相看一眼,無聲嘆息:又失敗了!

“我來!”看夠了一天的好戲,心知再繼續下去,她端莊雅緻的外表大概就真的要撐不住了!忍笑了半天的律媽媽終於決定挺身而出,接下這個不可能的任務!對付小孩子嘛,當媽媽的人向來經驗豐富!就不信自己不能成功!

一把將自己的兒子掀開,律媽媽奪過無束手中的碗,然後深吸口氣,綻出寧靜優雅、令人歎爲觀止的傾城微笑:“來,隱兒,把藥喝了,乖。”好柔好柔的聲音!她可以發誓——對自己的丈夫都沒有用過這樣的語氣哦!更別說她那個自小獨立慣了的兒子了!一點都不可愛,讓她一點爲人母的驕傲感都沒有!怨念!幸好現在有個隱兒來彌補這樣的遺憾,喔呵呵呵呵……

不小心給他笑得太過得意,她渾然不覺某可憐人正因爲她別有深意的陰險笑臉嚇得臉色發白,眼眶再度開始積水……

“來~~喝下去吧,喝啦~~~,乖!喝嘛~~~!喝完了就好了哦……”繼續給他勸誘下去,看隱兒眼紅紅的,一定是在感動於她的溫柔啦!不用說,她就是知道!雖然之前她很愛拿一些瀉藥來小小娛樂他一下,但出發點從來都是好的嘛!看隱兒的反應就知道他喜歡她這個長輩嘛!這一次,她屈尊降貴前來勸藥,那還不讓重感情的隱兒感動得半死啊!

於是某人便全然沉浸在自我美好的幻想以及完美的自戀之中,對自己與引誘白雪公主吃下毒蘋果的標準形象一點自覺都沒有!當然,她是古人,自然不可能知道這個典故。可是舍隱不可能不知道呀!所以他的臉色越來越難看,眼神驚恐,眼眶裡液態水越積越多……

終於在律媽媽溫柔優雅的用小勺子舀起第一口藥汁之時,他虛弱的從喉嚨口逼出一句含糊不清的話: “我、不、喝,就、不、喝……”氣死你我也不喝!——媽咪呀……我好害怕!啊啊啊……爲什麼這裡還有一個與你差不多可怕的女人?爲什麼她也用這種標準女巫的樣子來威脅我喝藥??我不要啦!

“你……”哎?怎麼還不妥協?難道自己方法用錯了?(伊人:嗯!是滴!具體要問令郎,什麼纔是可行的妙方……8過,伊人可以很厚道的告訴你:他不會告訴你的,即使你是他‘親愛的’媽媽!)

“夠了,不要鬧,喝!”該看的戲也看過了,該做的事也做完了,覺得再留下去羣龍無首的前沿大概就要亂套了,律大魁首終於端着標準的莊嚴肅穆的臉孔宣佈遊戲到此結束——舍隱這臭小子,啊!竟然連他的寶貝嬌妻的面子也不給?嗯?!實在有必要給他看看他莊嚴的面具了!畢竟老婆大人的面子比較重要,爲人夫的自然該在必要時幫妻子一把……

可惜,他不該忘了,眼前這個被裹成一團蛹狀的臭小子,已然不再是昨天之前那個寵辱不驚的舍公子了!所以,他也失算了!不但失敗了,後果還相當的嚴重哦!

他話聲才落,就只見舍隱猛的抽一口氣擡頭望向他,下一秒,原本已經洶涌在眼底的液態水馬上奪眶而出,伴隨着“哇——”的一聲淒厲長號,舍某人當場潰堤,一發而不可收。濤濤眼淚勢如奔流,悉數涌入抵在脣邊的藥碗之中,不多時,已將一碗漆黑的藥汁稀釋到棕黑色,幾乎滿溢出來。

這下,他不用擔心還會有人強硬要他喝這碗加了料了藥了!當然,某無辜的跑腿小弟時翼的臉色再度爬滿黑灰——他又要再跑一趟了!歹勢!

“我想回家……我要回家!555555555555!我要回家!……”一直以來的不安與孤單,在律老爸根本不能算是指責或憤怒的一句話的攻擊之下,悉數擴張。生病之後的極端脆弱,讓舍隱當場發作。再不是可憐兮兮的哭着尋求別人的保護,也不再睜着淚眼誘哄出你極力隱藏於心底的溫柔。這一次,他掙開無束的手,轉身,將自己整個人都埋於被中,悶聲痛哭!

這一反常的舉止,當場嚇到了整屋子的人,之前的笑意還凝在臉上,只是卻開始僵硬。

“隱,不要哭,別哭!……”幾乎是心痛的將隱連人帶被的擁入懷裡,測之一疊聲的安撫着懷裡痛哭失聲的小人兒。溫柔的低語有些破碎,心疼隱的付出,也爲自己的失職而覺得自厭!早就在心裡答應過隱的,要他快樂,要他不再寂寞。可是終究無法給予他他想要的溫暖,即使是他的母親也辦不到。隱心中的結,他觸得到,卻怎麼也打不開。

“隱,不要哭……”小心翼翼的掀開被子,露出隱痛哭的容顏。除了心痛,除了求他不要哭之外,他竟是一籌莫展!一切錯都緣於自己吧,明知自己的父親是如何嚴厲的一個領導者,卻還是不小心愛上了。這種禁忌,對於父親,竟真的是如此不可接受嗎?

“尉遲暮……我要回家,你讓我回家!你一定有辦法的,對不對?我要回家,我想家!”轉望向遲暮少年的臉,是悲哀而絕望。他、要、回、家!

“……抱歉,你回不去。”愣了,爲他而開始有了淡淡的哀傷,卻只能給出否定的答案。尉遲暮說完,拉着風殿下起身離開,不再回頭。

“我真的想家了……我想我老爸了,也想老媽,還有我弟妹……我已經、已經好久沒見到他們了……”臉開始有些麻麻的,呼吸極度不暢,卻還是哭着收不住。

“如果你想走,我陪你一起離開。”無束拿衣袖爲他擦眼淚,冷冷的眼望着測之,等他放手。

“如果要走,就一起走。”想開了,也就不再有什麼。既然盤龍嶺不再適合隱,他也可以捨棄。所以,無束,不用想獨自帶了隱離開。測之晶燦的眸回望他,眼中是釋然的超脫。

……可惡!她忍不下去了!自己千辛萬苦養大的兒子居然在自己面前大咧咧的說要私奔?!豈有此理?!啊!她終於也要發飆啦……提起拳頭就打算下手,卻於半道轉了方向,那猛猛的一拳就此喂上了自家夫婿的胸口。

“啊?”怎麼捱揍的是他?律大魁首眼前一片黑暗!寶貝嬌妻竟然爲了一個區區外人而向他出拳?天啊!天理何在?!

“都是你!都是你!幹嘛死死板着張棺材臉?偏偏還在他最虛弱的時候拿這種死人語氣嚇他……現在好了吧?把人家嚇哭了!你上哪兒賠一個家給他?嗯?!”河東獅吼絕非浪得虛名,不是不吼,只是時候未到而已!她一飆起來可是十頭牛都別想拉得住的!

“我又沒有罵過他……”小聲的爲自己的清白辯解,他只不過是嚴肅慣了而已啊,再說了,他所有的寵愛都用在了自己的老婆身上了,擠不出半分的柔軟分給舍隱而已——這樣也有罪?

“你從來不給隱兒好臉色看,難道這還不夠嗎?人家當然會以爲你討厭他,纔會覺得自己與我們格格不入,難道這不怪你嗎?……我掏心掏肺的好好待他,拿他當親兒子疼着(伊人:你的疼愛方法……唉!很少有人看得滿意的啦!),也遠遠及不上你冷冷的一眼給出的殺傷力!你還說你無辜?!你還說不是你的錯?!”很好,現在飆得正高!你反駁?可以,狠狠的批駁回去!哼!

“……我哪知道他這麼不堪一擊?……如果他現在就受不住我的冷麪孔,那未來面對江湖上形形色色的蜚短流長,他豈不是早就要崩潰的去自殺?!”他也有他的理由啊!憑什麼就因爲他冷冷的言行而臆斷他就很討厭他、不夠疼愛他?!

“看什麼看?!”接收到兒子質疑的目光,律大魁首惱羞成怒——不捨得對妻子吼,對兒子就可以完全不必憐惜的悉數吼出來!哼!他也是有脾氣的人!

“爹的意思……是您……不反對我和隱在一起?”律測之問得小心翼翼,一邊哄着哭到打嗝的隱。再不提要回去之類的話題,隱開始變得平靜。不過看他哭得如此狼狽,想來應該沒有聽到父親的失言。但是,無束回望過來的清冽眼神讓他了解到,他,剛剛並沒有幻聽!

“哼!你都敢揚言要和這臭小子私奔了,我反對有個屁用啊!”繼續惱羞成怒,嚴肅的臉孔開始端不住,多少還是對現在這種尷尬的突發狀況有點心虛,自覺形象大毀的律大魁首一把抱住嬌妻破門而出。完蛋了!爲了舍隱這個臭小子,他嚴肅的莊嚴的偉大的英明的光明形象啊……蒙塵了!

“隱……我們會永遠在一起……隱?……隱??”感動的紅了眼,原來父親的冷漠只是考驗而已嗎?垂下眼想對隱說明這則天大的好消息,可是……某人哭得累了,竟然就這麼——睡、着、了!??

很好!好極了!再沒有比這更好的了!隱睡着了!不再哭着要回家,不再脆弱得令人糾心,也不必再……撐着九分迷離抗拒吃藥了!

再沒有見過比隱還要怕吃藥的人了吧?!隱……我該拿你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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