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燈如豆,照出一室昏黃。呼號的北風將慘敗的生機,吹得飄搖——一條年輕的生命,正懸在生死一瞬!
“救他。”
“我不會救人。”我後退一步,防備的瞪着他。我又不是學醫的!
“你能救他,用你的血!”
“這不是真的!”我慘白着臉蹬蹬蹬的往後退,直到退無可退的撞上了後方搖搖欲墜的土牆,才西子捧心的儘量縮起身子,充分表明我受到了驚嚇的事實。背心裡冷颼颼的,開始想起當年郭靖郭大俠誤吞了那頭大莽蛇時那個喪心病狂的老傢伙想要以血還血的恐怖情節。呀!想不到有朝一日我也會有這種經歷,律大哥啊,你害死我了!
“你別浪費時間,我沒功夫和你耗。”絕世美人連說話也是冷冰冰的,寒着一張臉,手中揚着的是從我身上強行索去的寒匕——稍早之前,他用他那冰冷無情的聲音告訴我“繳械不殺”的特赦令,於是我沒絲毫反抗的乖乖掏出唯一的防身利器雙手奉上,只暗自祈禱他能因我的高度合作而放我一馬,千萬不要一個心血來潮就將我給撕票了!——可現在呢,他非但不肯放過我,還端着那絕豔卻無情的臉說要放我的血!活脫脫一個來自地獄的無情修羅,分明打算將我送上西方面見佛祖大爺!
唔……什麼是蛇蠍美人!我現在纔算真正見識到!可是!我纔不要妥協!
“你逮錯人了你知不知道?真要救人的話,將我抓來頂個P用啊!要看病呢,你應該去找人家律少主;要解毒呢,你就該去找人家風殿下!怎麼輪也不該輪到我啊!你又怎麼能指望我犧牲自己來救他!”我以手指着美人後方簡陋的牀榻,上面躺着一個因身受劇毒而面色泛出妖異紫氣的年輕男子——他,便是促使絕世美人抓我來此的原因,聽說我的血對那個臥榻在牀的人而言,是一劑絕佳的解毒劑!這種荒唐的理由?天殺的!信他纔有鬼!
竟然想拿我的血當藥引?!我敢肯定,絕世美人的心是冰做的——沒有半分人性!哦……不!也許有那麼一點——當他面對那個半死不活的病人時!但也只是一點點!微乎其微的那麼一屑屑!要不是我一直盯着他的一舉一動,根本看不出來他曾有何時融化過那一張美顏!
“少廢話。”他踏前兩步,拿着一個大海碗就準備替我放血,我失聲尖叫:
“住手!——”
他停下,冷如冰霜的眼盯着我,拿他的冷酷無情一寸寸的凌遲我的脆弱神經。
“你打哪兒聽到這個偏方的?竟天真的以爲我的血能救他的命!”我用衣袖裹住暴露在空氣中的肌膚,徒勞無功的企圖以此阻止他上來放血的決心。
“你服過解毒聖藥‘點絳脣’不是嗎??”他用看白癡的眼光冷睨着我。
“喝!不久前才發生的事你也能知?”我大驚失色,這個江湖,當真還有所謂的秘密可言嗎?爲什麼我感覺所有的事總能被窺探個透徹,一點隱私都沒能有!江湖中人的八卦程度啊,比狗仔隊的資深狗仔功力還深!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爲——只要有心,做過的事,有什麼是不能知道的?”他冷冷的給出答案,我皺眉,不以爲然。
如果真像他所說的,我怎麼到現在還不知道那個遲暮少年到底掌握着我多少的黑底咧?這種自己一無所知、卻讓別人知之甚詳的感覺,真的很不爽!
“那又如何?那麼小的一粒藥丸,天知道有多大功效!再說了,既然你需要‘點絳脣’,自己去向人家風殿下要就是了,幹嘛要用我的血?根本是故意在找我的麻煩嘛!”人家郭大哥當年吸了血的蛇可是一頭巨蟒哎!人家要吸多少血就有多少,但從我身上吸??涼颼颼想起電影中被吸血鬼吸乾了血的活殭屍……天啊!難不成,我也將會成爲其中的一員?
“幻影殿的下任殿下,並沒有幫我的理由。”他難得實事求是的招供,說明我不過是在他無奈之下不得已的選擇。
“我也沒有非幫你不可的理由!”我沒好氣的反駁。
“你有。”他神定氣閒的平冷糾正。
“怎麼可能有!你又不是我的誰!”
“你是這幾個人中,功力最弱的一個,要逮你,不必廢太多不必要的時間——此其一。其二,你
現在的命在我手上,而我要捏死你……易如反掌。”弧形優美的脣間,吐出的卻是血腥的嘲諷。凜冽的美眸中,深沉如海,不透露半分情緒。
“你……!”我氣得眼前發暈,爲什麼淨讓我碰上這羣未開化的野蠻人?簡直就是茹毛飲血的最佳表率!
“動作快點……你是要自己動手還是由我代勞?”他晃了晃寒匕,偏着頭讓我選擇死法——絕美的容顏配上可愛的表情,明明是那麼的優美,卻在顧盼間閃現出劊子手的冷情,將人命信手拈於指掌之上,卻似一點罪惡感也沒有——生還無望!
我何其有幸——此生得以見着這等美景!我又何其不幸——如此倒黴的遇上了不將人命當一回事的他!
“爲什麼總是在強迫我?”我哀哀的嘆,也許我想問的並不是他一個人而已。來到古代的人生,除卻了與世無爭卻寂寞的一年多近兩年的光陰,似乎總是有人強迫着我做這做那。而我,除了接受,竟連反抗的餘地也不留!被迫下山,我不怨,因爲不甘寂寞!但現在,被迫着要割腕放血,這就未免太超過了吧!?
“我?強迫了你?”他冰冷的臉上閃過一抹疑似困惑的神色,表情開始變得有些怪異。
“強行帶了我來,強行要我割腕自殺來救一個與我不相干的人——這不叫強迫叫什麼?!”第二次了耶!這個無論是外表還是內心無一處不冷的絕美男子,在聽到“強迫”兩字之時,再一次出現了十秒鐘的遲疑。隱約的,我似乎抓到了與他抗衡的竅門。
“我討厭強迫。”他擰起兩彎優美的眉,突兀的認真。
“那你還這麼做!”這叫什麼?抹殺既定的事實嗎?他以爲他這麼說就能讓我忘了導致我出現在這裡的原因嗎?我可是屈服於他的惡勢力之下才不得不妥協的跟着他來到這兒來送死的哎!
“我可以不逼你,但你非救他不可!”他一臉認真的與我商量着,徑自認定自己已大方的退讓了一步。疏不知,他這麼說,根本是換湯不換藥嘛!他是故意耍我噢?
不滿的打量了他半晌,我才慢慢領悟到一個事實:他是說真的!他是真的以爲他退讓了——天!這個人的腦袋是怎麼長的?不會是所有精華全被那張絕世美顏吸收去了吧?再不然就是涉世未深纔會出現這種幼稚的低級錯誤,可是他不像菜鳥啊!
“你快點決定。我可以等,知禮可等不了。”他在催我快快當他的面自殺!——天啊!真的好想哭給他看!他是真的無情還是不知我的小命的可貴?拿人命當草芥哦?這一刀切下去——後患無窮呀!
“知禮?他的名字噢?”很書卷氣的名,文文秀秀的。但……我不着痕跡的瞥了眼名字的主人——即使隔了有段距離,我仍能大致目測出他的身高絕對不下於律某人。配上這樣細緻的名,不會很怪嗎??
“他對你……很重要?”我試探的問。如果他只是悲天憫人的不想讓一個大好青年死在他面前的話,我不救也無所謂。畢竟以命易命一點也不好玩!——不過這種可能性根本是微乎其微!和彗星撞地球的概率差不多大小!不然我就不會在這兒啦!
“你別廢話不行嗎?”他的聲音似加了棱形的冰塊,叮叮叮的相互撞擊,磕落一簍子的冷冷的冰渣渣,將我凍得夠嗆。
“如果他對你來說,只是個無辜的路人甲,對你是一點意義都沒有的話……你又爲什麼非救他不可?”我不是救苦救難、大慈大悲的菩薩,沒道理爲他人英勇捐軀,我會堅決反抗到底——當然,前提是不被人拿着刀威脅了小命之時的現在呀!
“哪那麼多爲什麼?我要他活着,所以我要你的血來救他。”他在無理取鬧!氣人的是,了還有本事端着一張啥事也沒有的萬年冰面,一點慚愧之色都沒有——標準的智能犯一個!
“你!……你有沒有想過,也許我的血反而會害到他的命?病急亂投醫可不見得能救得了人,適得其反的例子多的是!”如果我的身上真的被下了咒,也許我的血也有可能被污染啊!到時一個不小心害到了牀上的那位,我哪還有活命的機會?這種賠了夫人又折兵的傻事,我又怎麼可以冒險去做?!
他沒多說幹什麼,持着寒匕又靠近兩步。
可惡!他這分明欺人太甚!
“你!”我刷的跳起來氣焰奔騰的就打算爆發給他看看!卻在看到他萬年無波的冰山容顏時不小心給迅速漏了氣,算了!識實務者爲俊傑,我認了!我認了還不成嗎?
“我要先聲明,是你堅持要拿我的血救他的,如果他有什麼不測,決不能怪到我頭上來!”如果絕世美人一時發了狂想要我爲他枉死的同伴陪葬,那我的犧牲就太也不值!不行,得爭取活着的權利才行!
“好。”他點頭。
“如果救活了,我對你有個要求,而你不能反對,一定得答應我。”如果死了我也沒什麼好得意的,自然不敢對他有所要求;但如果真的救回了一條命,看我怎麼拽給你看!嘿!有仇不報非君子——好歹我可也是堂堂“蘭君子”一個嘛!
“好。”他點點頭。
這麼幹脆?不問問我是什麼要求就敢隨便答應?忽然有些不怕死的衝動的開口:“如果救活了他,我只有一個要求——”
“什麼?”他的眼神是這麼詢問的。
“我、要、你……”當我的保鏢!刻意的一個字一個字放慢了速度的說,看他還敢不敢隨便亂應!
電光火石間,我的脖子上就抵了寒氣森森的寒匕——“你、再、說、一、遍?!”聽起來像是瀕臨抓狂般的咬牙切齒,眼神是一片極地寒冰……好冷呀!我後悔了!雖然我想看看極度自制、喜怒不願形於色的人發起火來是什麼樣子,但是我承認我是挑錯試驗的對像了!我不該因爲移情作用而試探這位仁兄的,我要看的是律測之的抓狂畫面啦!很想、很想看看他被我氣得跳腳的樣子……我很想他呢!
“呃……我的意思是……我~要……呃……你……”——當我的保鏢!這五個字愣是沒能吐出來!要命,我被他凍得結巴了!
“喀——”一聲,唯一的桌子四分五裂,隱隱還可見犀利的切口上泛着的那層白霜!我恐懼的瞪大眼,想認真解釋——“我是要你……”
“好!”他垂着眸,答應了?!
……
“啊?”他……他答應了??沒有火冒三丈?沒有怒髮衝冠?沒有摔盤子摔碗子將我直直摔出去當貼地乾屍……就……就這麼答應下來了??
他到底知不知道他冒冒失失的答應了些什麼啊?我懷疑的盯着他!
“你說你要我——我答應了。”他擡起眸,冰涼涼的一片冷燦眸光。
“你明白我的話裡的意思嗎?”我想他應該是不懂纔會答應!
“我知道。就你這種黑腸子黑心道貌岸然的人口中吐出來的話,十有八九都不會離一個色字!我從來不會對你這種人有所期待!”他斜着眼看我,將我高貴的人品一下子打入十八層地獄底端去塵封了。擺明了是將我歸入色狼一列——挾病人以令美人,嘖嘖嘖!他對我的評價一定不高!
我心虛,這下玩笑開大了!“你可以不用答應沒關係。”我儘量擺出最善良最誠懇的樣子勸他不必太認真,呃,不敢告訴他我是在開玩笑,實在很怕他!他比律某人冷了太多倍!
“既然答應了,我就不會反悔。”明顯是在以爲我是假意好心!
你不反悔,我會反悔的嘛!再說,這又不是我的本意,你誤會了啦!
“少廢話了,現在你可以救人了吧?”
……唉!我真想哭給他看!
“如果……如果他醒了之後要找我拼命——如果我和他之間有了衝突,你不能偏向他爲難我!”這點很重要!如果絕世美人和那個“知禮”先生真是情侶的話,一旦他知道絕世美人答應我的什麼樣的要求……我就等着被砍死吧!
“好。”
“不能趁我虛弱的時候一刀殺了我!你要保着我的命!——也不能借刀殺人!”防人之心不可無。就算這位美人一言九鼎的抱着承諾不會反悔,我總也得防着牀榻上的那一位吧!
“好。”
想了想,似乎沒什麼好補充的了吧?我嘆了口氣:“匕首給我。”發狠的一把撂高袖子,我打算自殺給他看看!——反正我不這麼做,他遲早也會一刀子扎過來!與其如此,我還不如自己動手,輕重由我自己拿捏。這樣保住小命的機會應該會大上一些些!
他將碗放到我手邊,含義十分淺顯易懂……嗚……我情願不要懂!
我的臉泛出青白的驚恐的看着那隻大碗公:“真的要裝滿這一大碗?”這一碗真要裝滿了,該是有幾百CC的血呀!或許更狠一些的,上千CC……那我活着還能像現在這麼逍遙嗎?天啊!這次損失未免也太大了!
“以備不時之需。”他點頭!
靠!他拿我的血防患於未然……果然將我的小命當草芥看了!太可氣!太可氣了啦!
“……最後一個條件……”
“還有?你怎麼就不一次說完?”他有些不耐煩,眼神更加冰冷了——哇!我有些消受不起啦!
“救了他之後,你得分出一半的心力來照顧我,不能奴役我,不能凍着我,不能餓着我,也不能強迫我——簡言之,就是要善待我!不能因爲心裡氣我所以折磨我!”要放我的血,這點擔當總得要的!不然,不必等律測之等人找上來救我,我也該差不多油盡燈枯的見如來去了!死因——失血過多外加受盡折磨……
“好。”答案——第一百零一個的標準字眼!
居然沒有遲疑?他真的和那個知禮先生是情侶嗎?我困惑的看了他好久,終於將心一橫,將匕首架在手腕上方,最後的補充:“待會兒你要儘量保證我的體溫,別讓傷口凝結了——我是死也不會同意切下第二刀的!”人家割腕自殺都是在浴室裡,還要放着溫水纔有可能死亡,不然血液遲早會凝固。死不了又傷了身那才叫可悲!
“好!”
我無言了!又是這個字!
他將手搭上我的胳膊,我頓時覺得血液在身體裡瞬間奔騰的狂猛海潮——別誤會!這是被他的內力激的!不是在心旌盪漾!
毫不留情的,我一刀揮下,看着我的血注入雪白的碗中,泛起豔兩的紅。蘭香瀰漫——
昏迷前,我唯一的一個念頭就是:嘿!這下可就多一個保鏢嘍!
就衝着我這一次奮不顧身(?!)的救了絕世美人的心上人,我就能挾恩情以令諸候——哇噻!塞翁失馬,是福非禍,賺到了!哦耶!
當然,前提是那個知禮先生可以活着!
我好偉大……“對……了,你……叫什麼……名字?”
我得記着他的大名纔對,如果一不小心踏入枉死城,我總得跟閻王老大彙報一下是誰致我於死地的吧!作了鬼我就來找他報仇!
“無束!我是居無束。”他的聲音,似自遙遠的國度傳來……
忘了告訴你啊無束大哥,我的身體還很虛,就這麼狠狠的要去我一大碗的血,我不暈死個幾天幾夜我就不叫舍隱了!記得要照顧我哦!
到時兩個病人要你幫着,有得你忙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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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嘿嘿!我又來了,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