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陸倩之所以關注這件風衣,倒不是因爲它是假貨,而是因爲它實在是與周邊的衣物格格不入,看它的位置、形狀,似乎是從矮牆外拋進去的。陸倩秀眉微蹙,說:“卓甫,你說的可是這件風衣?”
亓卓甫點頭道:“沒錯,它很可能是兇手拋進去的。”
陸倩想不明白他是怎麼推導出來的,考慮到他多半是感應到的,於是也沒多問,說:“那咱們把這衣服拿出來吧。”
亓卓甫搖搖頭,說:“沒必要,兇手不會在上面留下線索的。”
陸倩嘴角一笑,說:“那可不一定,我偏要拿,你幫不幫我?”
亓卓甫無奈地說:“那……那好吧,你等着,我翻牆進去給你拿出來。”
於是,亓卓甫放下陸倩,助跑幾步,縱身一躍爬到牆頭,然後翻了進去,過了大約二三十秒,他又扯着衣服翻了出來,遞給陸倩,說:“給你。”
陸倩嘻嘻一笑,說:“想不到你這個書呆子身手還可以啊。”
亓卓甫嘴角微揚,說:“我不是書呆子,其實世間根本沒多少真正的書呆子,大部分所謂書呆子,不過是讀了書的呆子而已。”
陸倩笑得花枝亂顫,說:“你可真有趣,現在快到中午了,咱們去吃頓飯,然後下午再去第二個現場。”
亓卓甫點頭道:“好,咱們走吧。”
陸倩指着街邊一家法式牛排店說:“咱們去吃那個吧。”
亓卓甫眉頭微微動了一下,說:“哦,好。”
陸倩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說:“姐姐做東請你,你想吃什麼就點什麼。”
亓卓甫輕輕搖搖頭,眼神倔強地說:“不用,我請你就好。”
陸倩說:“那好吧,咱們走。”
兩人進入牛排店,裡面的佈置裝潢都很高檔優雅,大有歐美之風,他們找了個位置坐下,服務員遞來菜單,亓卓甫打眼一看價格,不禁心裡有些打鼓,說:“嗯……陸倩,你點吧。”
陸倩點點頭,拿起菜單熟練地點了幾道菜。一思量這價格,亓卓甫額頭的汗都滲出來了。待服務員走後,他說:“你一般就來類似這樣的地方消費麼?”
陸倩輕輕點點頭,說:“沒錯啊,不過這家店不是很講究,當然無所謂啦,反正只是吃一頓飯而已。”
亓卓甫哦了一聲,心中一動,說:“像你這樣的女孩,還真只有孔哲成、黃玉瓚那樣的人娶得起。”
陸倩愣了愣,說:“爲什麼這麼說?我陸家雖然不比黃家財大氣粗,但是吃喝玩樂倒也不需要依靠別人,更何況我自己的收入也不低,每月買這麼一家店都還富裕,何須依靠男人呢?”
亓卓甫笑了笑,說:“但是,你心目中未來的丈夫,總不會讓你自己掏腰包付飯錢的吧。”
這時,服務員將幾道菜依次擺上,陸倩熟練地拿起刀叉,說:“這也不一定,爲什麼女人就一定要靠男人付飯錢呢?”
服務員擺完菜後便離開了,亓卓甫說:“雖然如此,總是讓妻子掏錢的男人應該不是什麼合格的丈夫吧,打個比方,比如……比如你會看上這樣的男人麼?”
陸倩嘻嘻一笑,吃了一口牛肉,說:“卓甫,如果你想追一個女孩,這可不是什麼好的開場白啊。”
亓卓甫臉羞得通紅,說:“沒……沒有,你誤會了,我是隨口一問而已。”
陸倩又吃了一口菜,說:“既然你問起了,我也想問問,你以後想要娶什麼樣的女子?”
亓卓甫輕嘆一聲,說:“家徒四壁,何言娶妻?”
陸倩秀眉微蹙,說:“卓甫,據我的觀察,你不是那種能悟道歸隱的高人,既然如此,爲何不奮力賺錢養家?修身齊家,然後纔可治國平天下啊。”
亓卓甫一時覺得無法回答,便岔開話題說:“哦?你見過這種高人?世間難道還真有能悟道歸隱的半仙?”
陸倩輕嘆一聲,說:“見過,何無爲就是這樣的人,只是當年爲了替蔣玲復仇,才重新墮入凡塵,爭權逐利。”
亓卓甫說:“我過去只是隱約聽聞何無爲的事蹟,覺得他是一個一身銅臭味的富賈,卻沒想到竟如此至情至性,以後真得好好認識認識他們夫妻倆。”
兩人用完餐後,又打了輛出租車前往第二個現場,那是咸陽市郊區的一個居民區。兩人站在案發的居民樓下,回想起昨日情景,不禁都覺得觸目驚心,毛骨悚然。
陸倩說:“兇手動手的時間是越來越早了,現在已經等不到晚上便開始殺人了。只可惜這地方監控攝像頭很不齊全,想要無聲無息地溜進溜出,實在是太容易了。”
亓卓甫輕輕搖搖頭,喃喃道:“不會,不是這樣的,他不會這麼做的,他會……他會……”說到這裡,他眼前一亮,說:“我知道了!垃圾樓,附近的垃圾樓在哪裡?”
陸倩秀眉微蹙,說:“我記得在那邊,不過當時孔哲成他們查過,沒發現什麼異常。”
亓卓甫沒有理會陸倩的質疑,而是立刻向垃圾樓的方向跑去,陸倩無奈地嘆了口氣,只好跟着他一起跑。剛跑到垃圾樓下,亓卓甫忽然站住,急切地說:“廢品收購店,收破爛的,附近有沒有類似的地方?”
陸倩茫然地搖搖頭,說:“這個……這個我可不知道,咱們問問就是了。”
兩人問了當地的老大爺,然後把附近的廢品回收處全都跑了一遍,陸倩感覺腿都快跑斷了,心中不住地叫苦:我這法醫怎麼當得這麼辛苦?
終於,在一家十分偏僻的收廢品處,亓卓甫似乎是找到了他想找的東西,他跑到一個犄角旮旯裡,指着一團衣物說:“就是這個,就是這個!”
陸倩打眼一看,這團衣物類似環衛工人的工作服,上面隱約沾着斑斑血跡。她想了想,驚道:“莫非這血跡就是那小孩的?”
亓卓甫點點頭,不緊不慢地說:“沒錯,正是如此,現在他的手法越來越嫺熟了,我感覺已經有點跟不上了。”
這時,陸倩心中一動,說:“你說那兇手會不會白天動手?現在已經是下午三點多了。”
亓卓甫深吸一口氣,說:“有可能,極有可能,他會……會對一個女性下手,這個女性喜歡攀附權貴,應該是類似於綠茶婊的那種,但現在食人魔的神智已經越發極端,很可能會隨便找個漂亮女孩下手,而且這次,可能會有……會有性侵害!”
陸倩急切地說:“那咱們必須得去阻止他呀,你能感應到他在哪裡麼?”
亓卓甫撓了撓頭,說:“我感覺和食人魔之間的心理鴻溝越來越大了,只能估量着試試了。”
陸倩說:“那也比沒有強,你覺得咱們大體應該去哪兒?”
亓卓甫想了想,說:“北方,應該在咸陽市北郊!”
陸倩道:“那好,咱們現在就出發。”
於是,兩人打了個出租一路向北,轉眼就出了秦都區,來到咸陽市下轄的禮泉縣,過了一段時間,前方隱隱出現羣山起伏,陸倩說:“卓甫,怎麼樣了?還沒到麼?”
亓卓甫眉頭深鎖,說:“差不多了,差不多了!再往前走走,再往前走走!”
那司機看亓卓甫神神叨叨的,還以爲他是神經病呢,不過看陸倩倒不像是精神有問題的,既然有錢賺,管他是不是瘋子呢?出租車一路向北疾馳,又過了一段時間,眼看就要開進山區了,陸倩問道:“卓甫,還沒有到麼?”
亓卓甫看了看窗外,說:“到了,咱們可以下車了。”
陸倩付完錢後,出租車司機低聲說:“這附近可沒有多少人,您自個注意點。”說着,他瞥了一眼神神叨叨的亓卓甫。
陸倩微笑着點點頭,說:“放心吧,謝謝你。”
出租車絕塵而去,陸倩對亓卓甫說:“現在去哪裡?”
亓卓甫看了看周圍,只見起伏連綿的羣山幾乎就在眼前,周圍人煙稀少,只有空蕩的公路和零星的村落。現在已經下午四點半了,吐火的烈日漸行漸遠,氣溫慢慢降了下來。他深吸一口氣,說:“我覺得肯定在這附近,但具體在什麼位置,我還真拿不準,對不起。”
陸倩知道他已經盡力了,便說:“沒事,這已經相當精確了,畢竟你又不是精神病人,嘿嘿,咱們先在這四周轉轉吧。”
於是,兩人便在這周邊地區轉了幾遭,希望可以看到些蛛絲馬跡,禮泉縣北部的山區是大唐太宗昭陵所在地,綿延起伏的羣山不知埋藏了多少秘密。兩人不知不覺便走到了山區中,天色漸暗,眼看就到傍晚了,亓卓甫沮喪地說:“我真是沒用,看來是來不及了。”
陸倩心中也涼了半截,但是她依然笑了笑,安慰道:“沒事,盡人事,知天命,再說了,咱們如果能找到兇手的蛛絲馬跡,那也是好的。”
兩人邊聊邊走,心中其實都不指望能找到什麼了,正走着,陸倩忽然眼神一動,拉着亓卓甫躲到一塊巨石後面,神情恐懼地指着遠處說:“卓甫,你看,那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