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是一個沒有夜晚的城市,或者說它夜晚的美麗更勝過白天。住院大樓依舊燈火通明,除了十六層是一片黑暗外,其餘樓層都亮如白晝。在樓外一個陰暗的角落,小丁眉頭緊蹙地坐在地上,他已經重啓了電腦,卻發現依然沒有信號,此時的他已經隱隱覺得有些不對勁了。
小丁思量道:莫非這家醫院真的有問題?不行,我得進去看看,不然要是老大受了傷,我這臉可就沒處放了!
正想着,忽然,醫院的頂層傳來了一陣槍響,樓裡的人聽見動靜都騷動了起來,小丁狠狠地抽了自己一巴掌,說:“糟糕,壞事兒了!咱們衝進去!”
十六層格外安靜,連呼吸的聲音都難以捕捉。時機終於到了,柳月咬了咬牙,拿着槍衝了出來,可就在這剎那間,她瞥見一個熟悉的人影在那些殺手背後疾速閃過,緊接着,一陣勁風撲面,那些殺手全部悶哼一聲,倒在了地上。
是霍飲瀚!
柳月嘴角一笑,說:“行啊,算你有用!”
可霍飲瀚卻沒有迴應,他僵直地站着,手裡拿着一把***,渾身都微微顫抖。
柳月看他有些奇怪,便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說:“怎麼了霍瘋子?思考人生呢?”
霍飲瀚的臉色極爲難看,他嘴脣微微顫動,眼中滿是驚恐,吞吞吐吐地說:“我……我殺人了!”
柳月無奈地笑了一聲,說:“我還當什麼呢?不就殺個人麼?又不是謀殺,這叫正當防衛,見義勇爲!”
霍飲瀚木然地點點頭,眼神中滿是詫異,似乎不相信自己竟然殺了人。柳月看着他的眼睛,說:“好了好了,你要是不能接受,算到我頭上就好了,咱們快下樓吧!對了,何無爲那傢伙呢?”
霍飲瀚怔了怔,這纔想起來把何無爲的交代轉達給柳月,柳月沉吟道:“這傢伙真是神機妙算,只是這調虎離山計也太冒險了。現在小丁他們肯定聽見槍聲上來救援了,咱們先撐着點吧。”
走廊的燈光白得瘮人,兩側的病房靜得可怕,何無爲咬了咬牙,拿出一顆藥丸吞了下去,心道:倩姐,我這條命可全靠着你的藥了,要是不靈,玲兒恐怕就得守寡了。
暗自計較過後,何無爲拿出一個黑色小炮彈,扔到走廊的深處。隨着“乓”的一聲,炮彈炸裂開,綠色的煙霧滾滾冒出,瞬時就瀰漫了整個走廊。
何無爲戴上口罩,快步進入走廊,同時瞥了一眼兩側的病房,這一瞅之下,他覺得渾身的血液都要凝固了,只見房裡病牀上躺着的,竟然是面目鐵青的死人!
他皺了皺眉,覺得渾身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咬了咬牙繼續向前走,開始幾間病房裡都是死人。再往前走,房裡病牀上躺着的就變成了渾身插着管子不知生死的病人,旁邊還有被毒煙迷倒在地的醫生,其實是不是醫生何無爲也不確定,不過至少他們穿着白大褂,姑且認爲是醫生吧。
等到了走廊深處,病房裡的病人似乎更有活力了一些,由於插着氧氣管,他們沒有受到毒煙的影響。何無爲趴到一個病房門上向裡瞅了瞅,頓時覺得渾身上下的骨頭縫裡都冒着寒氣。
只見一個男子被牢牢地捆在病牀上,身上插着各種管子,整個身體都在顫抖,面目猙獰可怖,還翻着眼白,更可怕的是,他的肚子已經被剖開了,裡面還放着不知是什麼的儀器,似乎有點像培養基。何無爲已經不忍再想下去,連忙走到走廊最深的一個房間。
房門半掩着,何無爲小心翼翼地推開門走進去,只見柳月的師父果然躺在病牀上,四周地面上倒着幾個彪形大漢。何無爲爲防萬一,立刻給他們每人再補上了一針。然後,他反鎖屋門,來到病牀前,看着柳月的師父憔悴的面容,心道:可憐的老人,樹欲靜而風不止啊!
住院大樓一層。
聽聞槍聲的人們紛紛涌出大樓,小丁等人逆人流而上,踹翻了那幾個保安,闖進了大樓。
他們剛一進去,就看到一個身着白大褂的老者正焦頭爛額地維持秩序,小丁愣了愣,心道:這不是葛老醫生麼?
葛醫生也看到了小丁,連忙熱情地打招呼,擔心地說:“不知怎麼了樓頂傳來槍聲,你怎麼還敢過來?”
小丁想了想,說:“我們是來幫助抗擊歹人的,您老好好注意安全,我們先上去了。”
葛醫生看了看小丁帶的這羣人,說:“現在管醫院的那羣人也不知道整天搗鼓些什麼,這治病救人的地方現在倒成了演武場。你們想幫忙也好,不過你們對這座大樓不熟,我給你們帶路!”
小丁看着和藹可親的葛醫生,擔心地說:“您老一把年紀了,還是待在樓下吧,我們上去就行了!”
葛醫生擺擺手,眼睛閃着淚花,說:“不打緊!這醫院就是我第二個家,我至死也要維護它,走,我帶你們走!再推辭就是瞧不起我這老頭子了!”
小丁等人都深受感動,話說到這份上也不得不答應,於是葛醫生便帶着小丁等人從樓梯向上趕去。
沒有人注意到他蒼老的眼中的那一絲詭譎和殘忍。
十六層與十五層的樓梯上,人越來越多,一個個強壯的殺手,荷槍實彈,排成嚴密的隊形向十六層逼近。柳月和霍飲瀚在樓梯口旁邊小心埋伏着,屏着呼吸,等待着大戰時刻的來臨。
五米,四米,三米,兩米,一米!柳月和霍飲瀚突然如同兩道鬼影一般竄進那個所謂嚴密的隊形,柳月如同一支利箭,寒光閃處,血光必現!霍飲瀚則如同一條抓不住的魚,殺手圍着他一通亂打,可卻都招呼到自己同伴身上了。
眼看這羣殺手就要被兩人三下五除二地給清理完了,突然樓梯下又響起一陣沉重的腳步聲,柳月瞥了一眼,心立刻涼了半截,只見十幾個全副武裝的殺手舉着盾牌向上逼來,他們幾乎是武裝到了牙齒,整個頭部就露出倆眼睛,手裡拿着美式***。
柳月急道:“霍瘋子,你先對付這些人!”
說話的同時,柳月雙腿一蹬,整個身體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那些殺手和甲兵見此情景,立刻就要舉槍射擊。就在他們槍口上揚的瞬間,柳月的身體正好觸碰到頂牆,她立刻用力在牆上一扒,身子瞬時加速,貼着頂牆疾速下滑。
說時遲,那時快,殺手們的槍口已經對準了頂牆,這時,柳月正好滑到那些全副武裝的甲兵上方,她毫不猶豫地用力一推,身子立時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墜入甲兵之中,同時伴隨着一道冷冽的寒光。那些人還沒反應過來,就覺得脖子一涼,特製的刀片以凌厲之勢刺破了盔甲,滾熱的血液噴射而出。
整個過程不到數秒,所有人都懵了,前面的殺手見柳月這個**煩跑後面去了,心中一鬆,槍口紛紛都對準了措手不及的霍飲瀚。霍飲瀚見狀,大叫一聲,身子瞬時下蹲,同時***立刻圍着自己劃出了一個圓圈。那些人還沒來得及低頭瞄準,就覺得腿部傳來劇痛,紛紛摔倒在地。
霍飲瀚見勉強得手,心中一鬆,後腿用力一蹬,立刻從那幾個殺手的縫隙間竄了出來,一溜煙地鑽入後面的那羣甲兵中。一進去,霍飲瀚就覺得吃力了,那些人拿着盾牌,空間擁擠,他閃轉騰挪的功夫不好施展。而且他***的材質遠不如柳月手裡的金屬片,如果刺得不湊巧,只能留一個劃痕而已。
古代和現代的科技差距這下就起了作用,雖然霍飲瀚武功絕頂,卻只有招架之功,沒有還手之力,充其量只能擔任個分擔攻擊的角色,重擔全都落在了柳月的肩上。
這樣柳月可就吃力了,之前她憑着先發制人的本事在那些甲兵開槍之前殺進去,才勉強控制住局面,但是時間一長,這種優勢就漸漸消失了。她的刀片材質再好,也比不過對手的全副武裝,而且她必須閃轉騰挪,以快制慢,因此體力消耗也相當大。
兩人奮力拼殺,才勉強能夠支持住,雖然體力大幅消耗,但是兩人的招式不敢有絲毫遲緩。畢竟他們都是手持冷兵器,只有近身快打才能阻止對手瞄準開槍。而且,相比於對方的配置,柳月的手槍也就是個農耕時代的產物。雖然兩人身着防彈軟甲,但是能不能扛得住對手的槍子,還未可知。
樓梯上人流漸稀,小丁等人在葛醫生的帶領下已經來到了第十四層,樓頂的打鬥聲已經非常清晰,小丁等人個個摩拳擦掌,準備奮力一戰。
小丁拉住葛醫生,說:“您就帶到這兒吧,上面很危險的。”
葛醫生和藹地笑了笑,說:“沒關係,你不用擔心我。”說話的同時,他輕輕地拍了拍小丁的肩膀。
小丁忽然感覺到肩膀隱隱地刺痛了一下,心道:看來這衣服得好好洗洗了。他說:“您畢竟一把年紀了,我們可不好意思……”突然,他的話停止了,因爲他忽然察覺到面前這位和藹可親的老人眼裡詭異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