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聽罷,頓時感覺一陣寒意,地面,真的在變軟!
突然,陸倩尖叫一聲,整個身體都向下陷了下去,呂正風連忙伸手去拉她,整個身體卻突然拔高!
地面竟突然變得像海面一樣在波動!
衆人都徹底傻眼了,就連何無爲和蔣玲也面如土色,只感覺到一陣令人窒息的恐怖,他們甚至不斷地掐着自己的肉,想知道這到底是在夢裡,還是在現實中。
最恐怖的從來不是野鬼惡魔,而是對自我存在的懷疑。
廟宇的牆壁越轉越快,地面波動越來越大,手機等通訊設備也全部失靈!衆人漸漸感到一陣頭暈目眩,心力交瘁,只能通過下蹲來降低重心,以勉強保證不摔倒。
顧念恆和呂正風徹底急眼了,他們不管三七二十一,大吼着向四面開槍,可傳來的盡是石板破碎之聲。
四面依舊是牆壁,它在旋轉,而且它很真實。
世上最可怕的就是真實,真實讓人無奈,真實讓人絕望。
衆人的意志幾乎徹底垮掉了,大家都已經到了崩潰發瘋的邊緣。
顧念恆和呂正風仍然不斷地扣動着扳機,儘管槍口中已經打不出子彈了,彈匣打空的聲音麻木地重複着。霍飲瀚瘋狂地揮舞着木劍,茫然不知所措,用力掐着自己試圖想讓自己從夢中醒來。
蔣玲和陸倩渾身顫抖,用僅有的理智用力控制自己的身心,暗淡的燈光下,四周的景象漸漸模糊,似乎她們自己也已經處在生與死的邊緣了。
忽然,一雙大手將二人搖得醒過神來,只見何無爲正謹慎地觀察四周,仍然是一副氣定神閒、從容淡然的樣子。看到何無爲這樣,兩人心裡稍稍緩了緩,蔣玲低聲道:“老公,這個問題你看怎麼搞,有點邪乎啊!”
何無爲其實也是硬繃住的,他心裡和別人一樣害怕。什麼邪乎不邪乎的他可絕對不想再討論了,如果他也崩潰的話,那這羣人可就全完了。
他不置可否地笑了笑,說:“遇到關鍵問題,還是得咱們仨來處理。倩姐,我記得你說這廟不對勁,你現在還沒覺出哪裡不對勁麼?”
陸倩定了定神,說:“我現在感覺到了,這裡有一股強烈而古老的屍氣,我能感覺到一種似乎隱藏得很深的殺氣。”
蔣玲動了動鼻子,說:“倩姐姐你說得也太玄乎了吧,哪有什麼氣味?我從小就是狗鼻子,也沒聞到啊!”
何無爲眯了眯眼,說:“這種對屍體氣味特殊的敏感性,可不是狗鼻子能聞出來的。而且,這氣味是次要的,我想倩姐感覺到的,是一種氣氛,一種氣質,一種殺人的冷酷。”
蔣玲心裡一動,說:“老公,你到底想表達什麼?”
何無爲沉吟道:“我在想,或許唐老爺子並沒有胡吹,這個破廟,似乎真的有可能是上古的物件,上古用來大規模殺人的物件。”
“奧!”蔣玲恍然大悟道,“你是說咱們現在是掉進了上古的殺人機關裡了!”
“也不對。”何無爲皺着眉頭說,“玲兒,你最擅長格物推理,善用邏輯整理線索,我現在思緒很亂,你幫忙把這古廟的稀奇事兒從頭理一理。”
蔣玲點點頭,說:“這倒容易,稀奇事兒可太多了,首先,唐老爺子不可能在一間密室內失蹤;第二,這個古廟的旋轉實在是太過於離奇,特別是地面的變化,簡直是超自然;第三,剛纔老呂和姓顧的四處打槍,竟無一槍打空,這說明我們已經被牆壁包圍了,這也太不可思議;第四,剛纔進來的時候我就注意到了一個細節,那幾個在屋內被我們放倒的殺手,全都與唐老爺子一起神秘消失了;第五……”
“夠了,足夠了。”何無爲微閉着眼睛,眉頭微蹙,手指不斷搓捏着,沉吟道:“唐老爺子既然不能在密室中失蹤,那就說明這不是密室;古廟和地面不可能發生這樣的變化,那就說明它沒有發生變化;我們不可能被牆壁包圍,那就說明剛纔射擊有打空的時候。綜上所述,綜上所述……”
“難道是障眼法?”蔣玲疑道。
何無爲捋了捋下巴,說:“障眼法,不只是障眼法,我看,這倒像是上古奇陣,這座破廟,也許就是一個上古陣法的遺存!”
“上古陣法?這也太玄乎了吧!”蔣玲覺得很不可思議。
“安陽殷墟、偃師二里頭等遺址我也曾見過,幾乎就剩一抔黃土了。現在突然冒出個上古陣法,的確很不和諧啊!”陸倩也有點不相信。
何無爲輕輕搖搖頭,說:“現在對於三代的研究還是太膚淺了,你們參觀一下鄭州的殷商城牆,就會體會到那個神權與……”
忽然,他心中一動,問:“玲兒,倩姐,你們倆都是留過洋的,聽沒聽說過亞里士多德的理性神理論?”
蔣玲點頭道:“當然聽說過了,當時還覺得挺有趣的,怎麼了?這個廟是亞里士多德建的?”
陸倩秀眉微蹙,說:“我也聽說過,還依稀記得這個理性神好像……好像感覺起來挺彆扭。”
何無爲想了想,說:“你們知道就好辦了,我問你們,目前我們所接觸的一切都是超越邏輯的對麼?”
兩人點頭道:“對啊,這不廢話麼?”
何無爲捋着下巴說:“那麼結合亞里士多德和康德的理論,能夠超越邏輯成爲永恆存在的,就是理性神了!”
兩人都愣了愣,呆呆地點了點頭,這兩位哲學巨匠理論間的複雜邏輯關係和哲學概念,就算是蔣玲也一時理不清楚。
其實何無爲也不是很清楚,但有些時候,結果比出發點重要,很多錯誤荒唐的哲學立意,卻可以得出很有價值和啓發意義的推論。
他清了清嗓子,說:“那麼理性神是什麼?是超越時空的存在,通俗的來講是一種思想。”
蔣玲和陸倩聳了聳肩,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她們發現何無爲的邏輯已經開始破罐子破摔了。
何無爲硬着頭皮繼續說:“好的,我們都知道,在亞里士多德的理論中,思想超越時空的條件是思想是思想思想之思想。”
兩人又愣了一下,心道:亞里士多德招你惹你了?
何無爲已經完全不管兩人的反應了,自顧自地說:“那麼總結一下,我們面對的是理性神,可是這位理性神相當不理性,這麼轉來轉去的根本不能超越時空,因此,唯一的解釋就是……就是思想不是思想思想之思想,而是思想着別的東西的思想。”
話說到這裡,兩人都是心中一動,蔣玲說:“莫非你是想說我們面對的是思想着奇怪事物的思想?”
“是不是和幻覺差不多?”陸倩問道。
何無爲輕輕搖了搖頭,說:“有相似之處,但不一樣,幻覺沒有這麼大的集體性,而且我們面對的很顯然是實體。”
“那我們可不可以借鑑突破幻覺的方式呢?”蔣玲沉吟道。
“對啊,如果一切皆是幻覺,那我們閉上眼睛,儘量減少感知,說不定就走出去了,就像對付鬼打牆一樣。”陸倩興奮地說。
何無爲眉頭微蹙,嘆道:“恐怕沒這麼簡單,幻覺和思想是不一樣的,更何況咱們面對的是上古奇陣,是要置我們於死地的!如果要對抗思想,那麼就只能用思想做武器,不是像面對幻覺一樣逃避,而是進攻,正面進攻,並且要一擊打中它的要害!”
“天啊,這也太難了,況且咱們對它可是什麼都不知道,夏商周的歷史更是沒幾個人說得清楚,真是人爲刀俎我爲魚肉啊!”蔣玲愁道。
“其實也沒必要這麼悲觀,咱們已經知道這是一個上古陣法,是一種精神或思想,剩下的,只要咱們突破陣眼就行了。”何無爲硬着頭皮鼓勵道。
兩人無奈地點點頭,心裡幾乎無法相信自己正在相信何無爲的歪理邪說,她們基本已經抱着死豬不怕開水燙的心態了。
“無爲,那你所說的陣眼,指的是什麼呢?”陸倩不解地問。
何無爲眯了眯眼,說:“所謂陣眼,就是安全的、以實物形式存在的出口,思想終歸是思想,我不信它這一座破廟真能改變現實的時空!”
“我明白了,你是指咱們進來的出口和唐老爺子等人消失時出去的出口!一共兩個出口!”陸倩恍然大悟道。
蔣玲秀眉微蹙,說:“若是如此,那又不合邏輯了,古廟明明只有一個出口的!”
何無爲深吸了一口氣,說:“你怎麼知道我們是在古廟中呢?”
蔣玲和陸倩不禁一陣頭皮發麻,顫聲道:“這……這是什麼意思?”
何無爲勉強笑了笑,說:“你們也不用這麼緊張,世界還是很真實的,曲阜也是很真實的,咱們不會離古廟太遠,畢竟那位司機和那些殺手總不會是想象的吧!我是想說,咱們進入了只有一個出口的古廟,卻發現有兩個出口,這隻能說明,在我們進入古廟之時,時空就已經扭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