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裡出了問題？
這個問題確實不好回答，而也沒有人能夠給展葉紅一個答案。驟然間便從堂堂一國特使變成了階下之囚這種大起大落的感覺並不令人愉快，尤其是當展葉紅再次戴上那雙讓他噩夢不斷的手銬的時候。
特製禁錮鐐銬，五級之下劍士無從掙脫。
抖了抖手腕上的精鐵附魔鐐銬，展葉紅只得苦笑連連，翻過身躺倒在狹小窘迫的監獄石牀上。好在波依王國的大理寺看展葉紅的身份特殊，照顧了一點給他一個單人獨間，而且臥具和囚室相對來說也畢竟乾淨。沒讓展葉紅看到熟悉的老鼠和蟑螂。算得上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而這一次的囚禁到也讓展葉紅有了一個停下了思考思考的機會。從鷹羅共和國逃脫至今已經兩年半有餘了。回憶一下這兩年多的時間，展葉紅髮覺自己就是在不停的奔跑，學魔法、攢鬥氣、突破、戰爭、刺殺好像從來都沒有幾天清閒。
驀然回首，十八歲之前那種無憂無慮吟詩作賦的小貴族生活，居然已經離他如此的遙遠，以至於有種恍若隔世之感。而這兩年半的磨礪下來，也讓展葉紅真正的成長了起來。變得堅韌、強悍、圓滑、富有計謀。再也不是當初那個愣頭青一樣的傻小子。
“變啦，人總會變的。”他仰望着頭頂的石壁，忽然沒來由的蹦出了這麼一句話。
“人當然是會變的，而且會變的連他自己都不認識。否則，那就不是人。至少，不是個正常人。”突然，囚室的門口響起了另一個聲音讓展葉紅悚然驚起。那聲音平穩、厚重，淡淡的平敘中卻飽含着無上的威儀。
沙漠鷹王，阿塔琉斯！
“陛下？”展葉紅趕快從石牀上跳了起來，神色詫異的看着這位不按照常理出牌的不速之客。他這麼晚親自來到囚室是爲了什麼？任憑展葉紅想破了腦袋也沒有想出一個合理的解釋。
“是不是在想，我爲什麼這麼晚還要親自到這裡來見你？”阿塔琉斯負着雙手，踱步走入囚室。身旁沒有一個隨從和侍衛跟隨。他也不看展葉紅，只是隨便打量着囚室的佈置，一邊打量一邊說着。
展葉紅點了點頭示意認可，其實這個問題本身也不算難猜，展葉紅只是在等待着這位國王陛下的下一句話而已。
下一句話，卻着實讓他驚呆了。
“你爲什麼要違背海倫公主的意思？我知道，她本是想要直接把這門婚事推掉的。”阿塔琉斯仍舊沒有回頭，他仍舊背對着展葉紅，但是展葉紅卻渾身一顫感覺整個人從裡到外都被他看穿了一樣。
“陛下，我不明白您的意……”展葉紅趕忙做着辯解，然而他還沒說完便看到了阿塔琉斯不住揮動的手掌。
“不要試圖在我面前說謊。展葉紅，我想你應該聽說過我的魔法師等級已經到了五級末期，而你也更應該知道我主修的魔法類型。”阿塔琉斯說到這句話時終於回過了頭來，笑吟吟的看着一臉呆滯的展葉紅。
預言系魔法，傳說中最爲神秘卻也最無法捉摸的魔法類型。
展葉紅一向不喜歡無法捉摸的東西，他更多在乎的是能夠看得見摸得到的事務。比如實力的提升，比如領地的繁榮，比如自身的安全。所以，他會選擇最冷門的器具魔法師進修，所以他會選擇投靠在公主海倫的身邊作爲盟友。
因此，對於神秘不可捉摸的預言系魔法來說，展葉紅根本不曾有過系統細緻的瞭解，更別提形成什麼深入概念了。
“我看，你應該對預言系魔法沒有什麼概念纔對。這也不怪你，色西的魔法文明只靠着海堡來撐着，能有所發展反倒是怪事了。”阿塔琉斯笑着說道，就好像他猜透了展葉紅心中所思所想。
下意識的，展葉紅便想要出言反駁，畢竟自己的母校被說得一無是處很難讓人感到愉快。但是看到阿塔琉斯那副自信滿滿的微笑，展葉紅就覺得即使自己說出天來那個男人也能找到一兩句話直接把自己的話頭堵死。雖然，這個權勢熏天的男人根本就不必要這樣做。
阿塔琉斯見了展葉紅的欲言又止，笑着點了點頭道：“很好，看起來你似乎已經抓到了一點預言系魔法的影子。哦？你還沒有反應過來麼？那就是你的意識和天賦的緣故了，很好，你的本能反應甚至超過了你的意識。真不知道該說你是天才還是說你是笨蛋。”
展葉紅紫青着臉色，多長時間了？多長時間沒有像這樣被人無視和看輕？好像就連王國的海倫公主也不曾用這樣的語氣和態度來對他說話吧？但是面對着眼前的男人，展葉紅卻仍舊生不起太大的厭惡。
而展葉紅不知道的是，以眼前這個高貴男人的身份，他能夠用這樣心平氣和的態度來和展葉紅對話，已經是很看得起他了。
阿塔琉斯看了看展葉紅，道：“好啦，不賣關子了。直說，我的魔法能力很龐雜，也不想對你普及。不過，其中有一個能力的名字叫做：讀、心、術！”
讀心術？這三個字就如同驚雷炸響，讓展葉紅忍不住瞪大了他的眼睛。一雙劍眉用力上挑着，目眥欲裂。難道說，現在心中想的什麼事情，眼前的這個男人都能看得一清二楚不成？這樣的能力……這樣的魔法……與諸神還有什麼差別？甚至比諸神還要恐怖！
在這種能力的面前，其他人心中恐怕再無隱私可言。
下意識的，展葉紅的手中便聚攏起了一大束魔法光線，但他的反應卻也奇速，立刻變將之收了回去。可就是這麼短短一瞬間而已，卻已經讓阿塔琉斯看出了端倪。他的臥蠶般的眉頭也跟着一挑，隨即展顏道：“果然，你的意識要比你的反應更快。真是奇怪，你的血脈中到底有什麼？居然會有這麼強悍的本能力量？”
展葉紅閉口不言，卻生怕阿塔琉斯再看出什麼來。雖然他並不相信阿塔琉斯真的可以看透人心，但是不相信不代表他不懼怕。人在未知面前，永遠都會表現出懼怕的本能，只不過程度大小不同罷了。
阿塔琉斯見了展葉紅的緊張表情，道：“不用這麼緊張，實話和你說吧。讀心術也不是你想象中的那麼玄乎。不可能將人心的一切都看透，否則我豈不是成了神祗？”
“哦？按你的意思來說，這和法官或是獄卒探案時的分辨經驗差不多嘍？”展葉紅似乎明白了一點。
誰知，阿塔琉斯卻還是搖頭笑道：“不一樣的。讀心術其實還有很多的功能，其中分辨說話者語言真假便只是其中之一。他和那些獄卒法官們的經驗不同，這是魔法。我只需要有魔力供應就可以一直使用下去，而且不會出錯，而且不需要觀察你的表情和神色。”
“我懂了”展葉紅說這句話的時候，腰桿卻又不由自主的挺了起來，看得阿塔琉斯的眼角再次一眯。這時，他才轉過身，在展葉紅的身前站定問道：“現在可以和我說說了麼？你爲什麼要違背海倫公主的意思，沒有將這一門婚事一口推拒掉？”
展葉紅想了想，還是決定實話實說的好。他索性攤開道：“因爲我覺得，你配得上海倫公主，像你這般雄才大略而又身份相匹配的伴侶，對於海倫公主來說恐怕是太過可遇而不可求。如果真的被推拒掉的話，那將是一件極大的遺憾。”
“真話”阿塔琉斯點頭笑道：“可是我真不知道該如何形容你，政治上的白癡？還是一廂情願的好人？”
這一次，展葉紅沒有動怒，靜靜的等待阿塔琉斯的下文。
“其實這件婚事我本身也沒有抱什麼希望。外界對於波依的風評我十分的清楚，任何一個獨立王國都不大可能會將公主一級的女子嫁個一個附屬國的國王。更何況，像海倫這樣執掌王國大權的長公主。”阿塔琉斯說道。
“而且，說老實話。我想迎娶海倫殿下更多的是爲了我國在政治上樹立起更多的夥伴乃至盟友。也就是說，我看中的只是海倫的身份罷了。對於配偶自身是否俊美，才華如何高超都不在我的考慮範圍之內。能夠成功，我波依王國就不再是精靈帝國唯一的掌中妻子。若是失敗，我也不會有什麼遺憾。現在，你明白了麼？”
展葉紅聽罷，卻是搖了搖頭道：“既然如此，那我也就斗膽和您說說。現在海倫公主的處境並不如何輕鬆，她確實受命執掌王國大權，但是國內還有一個哈倫格斯家族的存在。公主需要一個強而有力的外援，您無論從身份還是自身來說，都是一個極佳的選擇。第二”
展葉紅頓了頓天，看着阿塔琉斯的臉色仍然沒有變化，他便繼續道：“波依需要盟友，色西同樣也需要盟友。而無論從哪個角度來看，比起剛剛交戰關係仍舊在冰點之下的鷹羅共和國來比，波依王國都是最好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