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堡學院內部的建築在設計上與一般的建築迥然不同,別的不說,單單是這條從大門進入便漫長無比的幽暗通道便讓人感到一陣陣的心悸。展葉紅行走在無聲的隊伍當中,也跟着旁邊好奇的學員們一樣,偷偷打量着這座傳說中在整個大陸都盛名無匹的著名魔法學院。
進入大門之後的通道大概有五百多米,沒有任何的彎道甚至沒有任何的窗子。兩側寫滿了魔法咒語的漂浮油燈正絲絲的閃着幽光,將通道映得通明,但那藍紫相間的光線卻並沒有讓人感受溫暖和舒適,反而有一股莫名的神秘和敬畏縈繞心頭。通道兩側,數十道用巨鎖鎖住的大門在油燈下閃爍着上面的青光。
讓展葉紅一頭霧水的是,海堡學院的大門處明明就是一個向外延伸,通到海面上的凸起,那麼這些門外也不過是海面上的空間而已。設置這麼多的大門是爲了什麼?難道,是爲了裝飾不成?
忽然,展葉紅感到眼角的光線陡然一變。他眯着眼睛看了過去,身前,在通道的盡頭衆人一下子走出了狹小侷促的通道,進入了一個寬大的大廳之內。這個大廳十分寬大,半徑大概在百米左右,看樣子與當時他們進入的矮人地宮廣場稍遜一籌不過卻比紅雲拍賣行的大廳要大上許多。
大廳上端呈圓形拱狀,鏤以十二道天窗,並在棚頂繪以至高神創世和造人的神話故事。不過,在一間魔法學院內繪製這樣的宗教圖案未免顯得有些不倫不類。
大廳的四壁上,卻又多是些歷代著名的大魔法師,每個畫像的旁邊同樣有着一盞懸空飄飛的油燈。對於那些魔法師的事蹟,展葉紅倒是並不熟悉,一直以來他對於魔法的瞭解都知之甚少,更別提魔法師的歷史了。
好在這裡的光線充足,視野透亮,他便左右顧盼走馬觀花的看了起來。
“各位考生請在這裡稍安勿躁,第二輪考試的主考官馬上就會到來,請各位在此稍候、”說罷,招考官重新將自己魔法長袍上的兜帽戴上,而後慢慢的向着大廳另一側的一扇半掩着的木門走去。片刻消失不見。
招考官走後,整個大廳內的考生們俱都鬆了一口氣。一些互相間熟識的便藉機開始交談起來,竊竊私語旋即就變成了沸沸揚揚的喧鬧。與波爾、薩生差不多,這次前來報考海堡學院的考生們除了部分貴族子弟外,大部分都是王國東部、南部魔法文化傳統盛行之地的平民子弟。在他們的印象當中,海堡學院是個極爲神聖的魔法聖地,而今能夠有幸踏足其間,着實令他們新奇、興奮不已。
“一羣鄉巴佬!唉,都是些沒見過世面的賤民而已……”凱特在大廳的邊緣掃了一眼興奮不已的人羣不由得蹙着一雙秀眉罵了一句。而旁邊的德本卻哈哈一笑道:“我的凱特小姐,可不是什麼人都有幸能夠如你我這樣出身高貴,受過高等教育。這些平民子弟,估計此生也沒見過如此恢弘大氣的場面,興奮一點可以理解。”
凱特聞言忽然轉過頭,眨着一雙大眼睛看向了德本,粉紅的嘴脣忽然一翹笑道:“我還真沒想到,德本公子竟然也會體諒這些賤民們啊?在我的印象當中,哈倫格斯家族的成員向來都只是結交良友,在貴族圈子裡面活動呢。”
德本哈哈一笑,甩了一下額頭垂下的髮髻道:“再怎麼說我們哈倫格斯家族也是有着大片封地的大家族,平日裡不可避免的也要和這些普通的平民打些交道的。畢竟,不能夠讓他們給弄頂貴族麻木不仁的帽子出來。”
“這些賤民!”凱特哼了一聲,兩條套在月白色套袖中的手臂,將上面用細小珍珠穿在一塊的手鍊露了出來,輕輕的抱緊手臂勾勒出胸前兩團高聳的膨起。讓德本的目光不由得閃爍了一下。
看着那些指着棚頂畫像說笑不止的平民們,凱特哼道:“他們根本就不懂得什麼叫做真正的服從和尊重,一天到晚就知道和我父親說什麼減租子、減稅賦!也不想想到底是什麼人賜予了他們這一切!再加上國王一時糊塗弄出的民主改革,他們這羣賤民還真當自己是主人了呢?”
德本聽到此處也附和道:“這話說得沒錯,王庭做出民主改革的決定確實令人錯愕。我也沒有想到一向英明的國王陛下竟然會想出如此草率的決定。這些平民普遍沒有受過教育,更不用說高等教育。他們對於如何經營領地如何治理國家全然沒有一條像樣的建議和規劃。完全憑着自己的一廂情願……呵呵,如今,這樣一羣傢伙居然還要求擁有治理國家,自己做主的權利……”
凱特憤然的問道:“德本,哈倫格斯家族在王庭也算是一方重臣了。這樣重大的舉措你們家族難道就沒有任何的勸誡或是抗議麼?”
德本攤了攤手,樣子無奈的道:“國王陛下直接下的國王令,繞過王庭,而且率先在王畿直屬領地內進行改革示範。我們家族又有什麼辦法呢?實際上,父親已經不知道做出多少努力想讓國王陛下收回成命了……”
“哼!”凱特憤然的哼了一聲道:“一定又是海倫那個妖精做的好事!”
“誒!”德本笑着伸手攔了攔凱特,示意她不要再說下去。“畢竟她的身份是公主,還是不要輕易議論的好。”
正當這邊談論的問題不斷深入之時,大廳另一側,波爾已經有些酸溜溜的對展葉紅道:“喂,肖恩,你看看你看看。唉,凱特小姐那麼一個大美女還是得被德本這樣的公子哥勾搭上手。我們這羣平民子弟是沒希望的。”
展葉紅把目光從德本二人的身上收了回來,卻是神色自若的動了動八字眉,對波爾笑了笑道:“也別灰心喪氣。只要爲王國立下功勞,那麼你也不是不可能成爲貴族的。”
這時,一直在旁邊保持靜默的薩生忽然插話道:“肖恩兄是這麼想的麼?呵呵,我奉勸肖恩兄最好還是打消這個念頭的好。想要爲王國立下大功,非要參軍參戰不可,而那時一旦戰勝了功勞絕大部分也不會落到我們這羣平民手裡,一旦戰敗了,無論生死下場必定無比的悽慘。據說,上次北伐戰爭我國被俘的將士有一多半都沒有被交換回來。如今,還在鷹羅共和國裡面給人家當牛做馬呢!”
當牛做馬
展葉紅聽到這句話時心頭頓時一震,曾經在卡迪亞的點點滴滴瞬間在腦海的深處翻涌出來,曾經的屈辱、曾經的憤怒、曾經的隱忍、曾經的反抗、曾經的愛戀……短短一瞬間,腦海中的一切如電光般霎時閃爍而過,讓展葉紅不由得渾身一顫。回過神時,他看了看一臉不屑的薩生。而後點了點頭。
“薩生兄,你說的,或許是對的。”
“主考官到!各位考生請保持肅靜,各自尋找位置坐好,等待第二輪考試!”喧鬧的人羣當中,忽然一個巨大的聲音在大廳另一側的木門外面響了起來。衆人嘰嘰喳喳的喧鬧聲也立刻在這個巨大的聲音面前被壓了下去。旋即歸於安靜。
一隻飛行聚音桶撲扇着兩隻翅膀飛快的自衆人頭頂掠過,重新漂浮到頭上拱形屋頂的最尖端,乍一看,竟絲毫看不出它的存在。而直到此時,一個身穿青黑色魔法師袍服的人方纔慢慢地踏出那道木門,負着雙手徑直走到考生人羣的最中間站定。
當衆人的目光看到他胸口處閃亮的五顆星星的時候,剛剛還想繼續做些小動作說些小話的人們立刻閉緊了嘴巴。所有人,包括凱特和德本都規規矩矩的照着剛纔那個聲音的內容去做。在原地尋找了一個差不多的位置盤膝坐了下去。
“跪坐!學生,就應該有學生的恭敬!”魔法師袍服的兜帽下,一個蒼老的聲音在寬闊的大廳內陣陣迴響,讓在場的考生們俱都一驚。衆多考生互相看了看,又趕忙照着他的話兩條小腿着地,挺直着上身跪坐在了自己的腳踝上。
整個大廳內無論貴族還是平民考生俱都鴉雀無言,恭恭敬敬的跪坐等待主考官的訓話。
一來是這位主考官決定着他們這次考試的命運,二來,身爲一個五級魔法師一個已經是實力穩固的中級魔法師的主考官。他這樣的實力自然會受到考生們的尊敬。
主考官滿意的點了點頭,伸手摘掉了頭頂的魔法袍兜帽,露出了一張佈滿皺紋,但堅毅深沉的面孔。只聽他一字一頓的道:“各位考生,第二輪考試的主考官就是我,海堡學院幻術系魔法教授,易克慈!而你們第二輪考試的題目和成績都是由我來決定和評判的,所以請各位聽清我接下來說的每一個字,每一句話!”
此話一出,所有人的耳朵立刻便全都支棱了起來。不過,展葉紅支棱起耳朵的時間要比其他人早一會兒,因爲那“幻術系”三個字一出,便已經讓他再難鬆弛心神了。
“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啊!”他在心中暗自的嘀咕了一陣,昨天還愁着沒辦法替楊駑尋覓到三級以上的幻術系魔法師,今天就一下子蹦出了一個五級魔法師。真讓展葉紅在瞬間也差點相信了至高神的存在。
不過,他的興奮卻沒有被別人注意到,不單是他罩着幻想的面容,更重要的是此刻沒有任何一個人有閒心去看看旁邊的他。其餘人全部都把注意力集中到了易克慈那隱身在一叢花白鬍子中的嘴巴上。
易克慈繼續道:“第二輪考試的主題,大家想必有的已經聽說過了。沒錯,就是要考察一下大家的悟性。魔法師一途中,並不是一個人足夠努力就能夠有所成就的。天生天才、悟性上的差別到了修習魔法一段時間後會顯露出無比巨大的差別。我們海堡學院號稱色西乃至整個西大陸南部最好的魔法學院,自然是要招收悟性更高的學員。所以各位,請在接下來的考試中集中你們的精力,表現出你們最佳的狀態來給我看!都聽到了嗎?”
展葉紅剛想張嘴,但是卻發現其他人仍舊鴉雀無聲,只得疑惑的跟着衆人閉緊了嘴巴。熟料,易克慈卻又大聲的問了一遍:“都聽到了嗎?回答我!”
一衆考生這才張口嚅嚅的道:“聽到了……”
“沒吃飯嗎?大點聲!”
“聽到了!”
“你們在說什麼?我怎麼都聽不見呢,像蚊子一樣!”
“聽到啦!!!”
當所有人都扯着嗓子喊出一個讓自己耳朵都陣陣發顫的聲音後,易克慈方纔滿意的點了點頭,嘴角露出了一個滿意的笑容。
展葉紅的嘴角同樣有着一個笑容,他看着易克慈心中暗道:“這個老爺子還挺好玩的,看來,以前也是帶過兵的角色。”剛剛易克慈的手段,展葉紅簡直熟悉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