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涼,月明,雲低。
秋天的夜風帶來微微的涼意。
黑鴉門的人與黑道中的高手們與以往一樣,在那火圈旁巡邏。
安慶恩守在獨孤強的門外,讓月光靜靜地淌在他臉上。
得到了獨孤強的信任,安慶恩自然要幫着他尋找顏瑩,而將獨孤強帶到玲瓏軒,不單能利用獨孤強去對付玲瓏軒,而且還能利用玲瓏軒的遍佈天下的眼線,找到顏瑩的線索,讓獨孤強對自己更信任,這一石二鳥之計,的確很漂亮。
就連安慶恩自己也忍不住對自己的計策充滿信心。
他倒不會爲去阻止女媧尋日珠的刑天擔心,因爲他知道,世上能與刑天向抗衡的,的確也不多了。
待拿下玲瓏軒,消滅了一切和他作對的武林人士,還有什麼能阻止他的霸業?
他要將他所遭遇的不幸與痛苦,統統報復給天下,要所有人,也都嚐嚐,被利用,被背叛的滋味。
安慶恩得意地幻想着那些快感,但他卻問道了一股濃烈的酒香。
我不喝酒,何來酒香?難道是黑鴉門的人有人偷偷飲酒?難道不知道咱們正在做正事?不對,若是幾個人一起飲酒,也難有這麼濃烈的酒香。
安慶恩警覺起來,他在四周查看,不光他這兒,這酒香一直隨着火圈環繞。
地上,已泥濘,不是雨,而是酒。
難道有人想放火逼退我們?安慶恩不由一驚,正想喚過守衛,叫他們抓緊防守,又正欲回房叫獨孤強撤掉火圈。
誰知這時,他便看到不遠處有個身影,那身影飛檐走壁如履平地。那人拿着一件粗布衣裳在火圈上一碰,那粗布衣裳頓時着火,然後他又將那衣裳丟在地上!
火光四起!
安慶恩不得不躍到屋頂,然後借踏着屋檐追了上去。
一些來不及施展輕功的,已經喪身火海。
“慕容荃?”安慶恩道。
“你認得我?”慕容荃也輕飄飄地落在屋頂。
慕容荃看着火光向遠處蔓延,不由得暗暗高興。
“你多次壞我好事,我又怎會不記得?只是我真想不到,你竟能在我的地盤神不知,鬼不覺地灑上那麼多酒。”安慶恩面不改色,從腰間抽出長劍。
“本就很多人低估我的輕功,我若不是故意讓你察覺,你恐怕得花上一段時間找我。而且我不光要壞你好事,我還要燒盡你的那些爪牙。”慕容荃看着火海得意地笑。
慘叫聲已隨着蔓延的火光,也蔓延向遠方。
一聽慕容荃這話,安慶恩已有怒意。
“哼,狐假虎威!你可知,你用的是我的三昧真火,別人沒有辦法滅它,我卻有!”一個身影自火中走來,這不是別人,就是獨孤強!
只見獨孤強雙手捧在腹部,用力一吸!
地上狂熱的火焰立即都被他吸入口鼻之中。
從近至遠,這火光漸漸消失!
“我也認得你,你是邪龍的侍從,曾經打敗我與司馬健,可惜你今天算錯了一步,想不到我不但能縱火,還能收火!我今天定要一雪前恥!”獨孤強說着舉起三尖兩刃槍。
慕容荃笑得更得意:“原來是你,原來不過是手下敗將罷了。”他得意的不是曾經的戰績,而是將此人逼了出來。
如此一來,計策將成。
獨孤強一躍上屋頂,夏侯嘉亦奔襲而至。
獨孤強一心只只想將慕容荃擊敗,卻沒有留心忽然殺出的人影,要不是安慶恩抽出長劍恰好一格,獨孤強早已被夏侯嘉的銅錢劍所貫穿。
獨孤強感激地看了一眼安慶恩,然後槍法如蛟龍,卷向夏侯嘉與慕容荃。
浩浩槍勁,不留縫隙。
夏侯嘉施展迷蹤八卦步,靈巧地避開。
慕容荃不加思索,以快制快,向獨孤強逼去。
長槍不適合貼身戰,獨孤強只好退開。
安慶恩見夏侯嘉退讓,便舞劍追來。
夏侯嘉劍法靈動,配合難以捉摸的八卦步,纏着安慶恩。
安慶恩劍法雖瀟灑儒雅,但對付夏侯嘉的身法,卻未能傷及分毫。
慕容荃一直搶攻,不讓獨孤強有喘息之機,他只有重創獨孤強後,隱藏在暗處的羣雄們才能趁機衝進玲瓏軒。
所以他的刀更快了,力更重了。
獨孤強面對這樣眼花繚亂的快刀當然吃不消,於是他乾脆放棄防守,一聲怒吼,火浪自他全身涌出。
如今的獨孤強,他的三昧真火一道爐火純青之境,竟能隨意收放三昧真火。
慕容荃閃躲不及,已被數道利刃般的火浪割傷,好在他輕功高絕,否則已葬身火海。
但他卻忘記了,他的身後,還有個安慶恩!
安慶恩雖傷不了夏侯嘉,但一瞟見慕容荃空門大露,便轉身刺嚮慕容荃!
“小心!”黑暗中同時傳來兩個聲音!
這兩個聲音當然就是李若嵐和沈凝嫣。
但已來不及了,安慶恩的劍還是刺穿了慕容荃的右胸!
鮮血從口中涌出,安慶恩的寶劍從身後穿至慕容荃胸前!
這對獨孤強來說無疑是一個好機會。
獨孤強拾起三尖兩刃槍,躍到半空,朝慕容荃心口刺下!
夏侯嘉連連刺出幾劍,企圖阻止獨孤強這致命的一擊。
但那幾劍全被獨孤強身上散發的火刃擋去!
這一槍已經不可能避過,李若嵐與沈凝嫣都不顧一切從黑暗中衝了出來。
羣雄原本就各自隱蔽在暗處避免節外生枝,如今他們若是也衝出去,這邊的守衛雖已被燒光,但別處的定也會趕過來,到時候,衝進玲瓏軒便成難事。
“就算死,我也不會輸!”慕容荃吼着,真氣肆虐!
衆人彷彿看見,一隻只鳳凰,從慕容荃體內飛出。這不是幻覺,是慕容荃的真氣,真氣化成鳳凰,傷人傷己,四周之內無不波及!這是慕容荃最近悟出的招式,他一直沒有用,是因爲這是同歸於盡的招式,而非殺敵制勝的招式。
獨孤強的槍尖才觸及慕容荃心口的肌膚,但已覺得形式不妙,那真氣不留縫隙的撲向自己與安慶恩。
“快退開,他要拼命!”安慶恩吼道,想向後退。
槍,沒有刺下去,安慶恩也沒能退開多遠。
他們彷彿都被一隻只鳳凰透身而過。
血痕飛揚,有慕容荃的,有獨孤強的,自然也有安慶恩的。
獨孤強傷得很重,已經站不起來了,所以那像個蓋子一般籠罩着玲瓏軒的火圈漸漸的消失了。安慶恩退得較早,也身受內傷。他向身後投了一個煙火霹靂彈,頓時濃煙四起,然後背起獨孤強逃了出去。安慶恩不會輕易放棄任何有利用價值的東西,包括人。所以他自己受了傷,卻依舊冒險相救,他知道這種相救,會有更大的回報。
夏侯嘉扶起慕容荃,他懷中的那個酒鬼已經奄奄一息。
夏侯嘉沒有猶豫,運起真氣一直護住慕容荃的心脈,然後回頭向後吹起哨音。
哨音才落,羣雄衝出黑暗,同夏侯嘉一起,衝進了玲瓏軒。
慕容荃模糊的視線一直在搖晃,搖晃的視線中,他看見夏侯嘉汗流滿面的臉,看見沈凝嫣已經哭紅的眼,也看見李若嵐焦急的神情。
玲瓏軒的大廳之中,徐笛與衆多玲瓏軒的弟子聚在大廳之內。
連續幾天,自從那火圈鋪天蓋地地圍住玲瓏軒之後,他們與外界,已無聯繫,不光信鴿飛不出,就連人也闖不出那火圈。
奇怪的是那些圍攻玲瓏軒的人卻也不攻上來,玲瓏軒的弟子雖也不敢放鬆警惕,但除了那些巡邏的弟子,其餘的多數就聚在大廳之內。
今天卻突然有一羣人衝破火圈來到玲瓏軒之內,巡邏的弟子不敢怠慢,立即聞聲而來。
但見到的卻都是被相邀求援而來的江湖中人,衆人激動不已,玲瓏軒的弟子趕緊將羣雄引至大廳之內。
徐笛見到羣雄來到玲瓏軒,略顯吃驚,“這,這。”他激動得竟一時語塞。
“現在不是說話的時候,快救人。”夏侯嘉將慕容荃輕放於大廳之內,一直手一直給他輸去真氣。
“快,快,快去叫李大夫來。”徐笛慌張地說道。
玲瓏軒的一些弟子奔出門去。
“他筋脈盡斷,凡人之力恐難以醫治,我也許能救他,但想讓道長幫個忙。”沈凝嫣說道。
“那你快說,說完了趕緊救。”李若嵐着急地說着。
“姑娘請說,貧道願聽吩咐。”夏侯嘉說着。
“我只有醫救人的靈力,卻不能保他心脈不斷,所以我懇求道長爲我替她護住心脈,只有深厚的內功,才能源源不絕地給他輸去真氣,不然我在醫好他之前,恐怕。。。。。。”沈凝嫣說着向夏侯嘉跪下。
對她來說,他已是一個至親至愛的人了,爲了他她可以不惜一切,更何況是相求於人?
“姑娘,貧道當然答應,昔日慕容兄亦救過貧道與琪琳,貧道定然鼎力相助。”夏侯嘉說着扶起沈凝嫣。
李若嵐這時突然特別的怨恨自己,自己竟沒有能力幫助慕容荃,有沒有足夠身後的內力替他護住心脈,更別說替他療傷。。。。。。她突然很羨慕沈凝嫣,至少她可以爲她不顧一切的付出,然而自己,實在是不知道能爲他做點什麼。
有時候,付出也是一種享受,有時候,連付出的資格都沒有的人的確有些可憐。李若嵐突然覺得自己是最可憐的公主,她看着慕容荃蒼白的臉,竟有些想哭的衝動。
玲瓏軒的弟子與武林中人都好奇地看着眼前這不可思議的一切。
他們看到明亮的光澤從沈凝嫣身上慢慢透出,然後流水一般慢慢嚮慕容荃流去。在那明亮的淡藍色的光澤中,慕容荃臉色漸漸紅潤,肌膚上的傷口竟慢慢癒合。
夏侯嘉當然知道這絕非凡人的能力,這與古書上記載的九尾靈狐的能力一模一樣,他已經不是第一次在魔道身上感覺到人性了,第一個是琪琳,第二個便是沈凝嫣。魔道都有情,但有人卻爲自己的私慾將別人折騰得死去活來,把這紅塵弄得風生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