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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神怒

第十三章 神怒

第十三章: 神怒

話說夏侯嘉與琪琳包圍在水柱裡隨着那田海龍王上了青天。

待到天海龍王安全地到達他的仙居,化作人形,那團水柱也就散了。水柱散向四周,落在碧綠碧綠的草地上,水柱裡的魚蝦也都落在了那草地上,夏侯嘉與與琪琳亦同時跌落在草地上。

魚蝦還在草地上掙扎,噼噼啪啪響個不停,天海龍王沒有去理會,他徑直走向那間不遠處石子做的小屋。

“作孽,作孽。”夏侯嘉看着地上的魚蝦,眼中閃逝一絲憐憫。

天海龍王這時才意識到,身後除了魚蝦亂跳的聲音,居然還傳來了人聲!天海龍王回頭,見到了全身溼透的夏侯嘉與琪琳。

天海龍王自然認出了這便是剛纔與二魔交手的道士,他的眼神依舊冰冷,目光在兩人身上停一下之後,便傳來不可一世的聲音:“這裡是本王的仙居,你等若識趣,便自己退開,免得污這的仙氣,本王不想與你等動手。”

“堂堂天海龍王,竟也會做起傲世三魔的幫手?幫着他們行刺肅宗?”夏侯嘉的語氣中盡是譏諷之意。

話音才落,那天海龍王已紅着臉瞪着眼吼道:“本王的事你最好少管,若嫌命太長,本王可以送你去與閻王喝喝茶。”

琪琳輕輕在夏侯嘉耳邊說道:“這天海龍王不好惹,我看咱們還是先走吧。”

正在這時,一團彩雲飄了過來,彩雲上下來個穿着七色彩衣的男子,他眉目清秀,面帶微笑,他輕飄飄地朝這兒走來,如輕煙,如飄雲。

夏侯嘉光看他這身衣着便猜到了他的身份,他便是虹神,是彩虹的化身。

“龍王,我找你下棋來咯。”虹神笑盈盈地走來,卻纔發現了站在天海龍王身前的夏侯嘉與琪琳,“喲,來客人了?”

“哪是什麼客人?待我將他們打發了咱倆便去下棋。”天海龍王對着虹神擠出一個微笑。

素聞虹神是個曉大義,通禮節的神仙,卻不料他與天海龍王走得這般近,難道,行刺的事,他也有參與?夏侯嘉瞧見這二仙相敬如賓的態度,心裡便暗暗揣摩!

正思索間,琪琳拉起夏侯嘉的手便走,他原本就知道天海龍王不好惹,又見來了一個神仙,便趕忙拉着夏侯嘉想要離開。

“喲,這女子身上還有股妖氣,妖精怎麼會找上你這兒的?”虹神看了看琪琳,又看了看夏侯嘉。

“那天海龍王身上盡是仙氣,做的事也不全像仙人做的啊。”夏侯嘉倒不願走,挑釁地看着天海龍王。他的眼裡看不慣作惡多端的魔類,也看不慣助紂爲虐的神仙。

“此話怎講?”虹神好奇地問道。

“你不知道?”夏侯嘉笑着回道,“龍王他剛去凡間一趟,不單想殺了人間的天子,還帶回了一地的魚蝦準備今晚請您回來紅燒和清蒸呢。”夏侯嘉這話說得巧妙。讓虹神留意到了草地上的魚蝦。

“龍王,你真是下凡去了?”虹神一臉疑惑。

“休聽這兩位凡人在此胡言亂語”天海龍王一怒,臉上青筋爆出。

聽了龍王與虹神的對話,夏侯嘉才斷定虹神並不清楚行刺肅宗一事,畢竟,安守本分的神仙也是有的,夏侯嘉心裡雖舒暢了一些,但依舊補充道“不真還有假?難道貧道親自從人間帶着這些魚蝦上來孝敬天海龍王嗎?”

“你,你,你!”龍王惱羞成怒,雙手一伸,手掌帶着霧氣,向夏侯嘉抓過來。

只見夏侯嘉單掌擊出,那團霧氣被掌風吹散,夏侯嘉一掌便結結實實打在了龍王那掌上!

龍王沒有想到這凡人輕輕鬆鬆就把自己“雲霧搜魂手”的第一式給破了,吃驚之餘又感覺到那凡人掌上涌來磅礴的真氣,硬拼之下,兩人同時被震開,不相伯仲。

“有趣,有趣,區區一個凡人,竟隨隨便便擋下龍王你一掌,龍王,你可遇到對手了。”虹神也不幫忙,他招來一朵彩雲,舒舒服服地躺在上面,看起龍王與夏侯嘉的打鬥。

此時的人間已是白晝,慕容荃早早醒來,身邊依舊是淡淡的桂花香味,陽光充滿希望地從窗子外透進來,不強烈,也不刺眼。李若嵐也醒了,慕容荃等她結束那繁瑣而又仔細的洗漱後,兩人便來到一個花園中,仰望那寬闊無比的天。

李若嵐已經向她皇兄說起要離開皇宮一陣子的事情,她當然沒有說要去天上玩的事,他皇兄也沒有怎麼阻攔,畢竟他知道,若嵐的脾氣,他阻攔也是沒有用的,她自己會武功,身邊又有個功夫高強的慕容荃,他還要擔心什麼呢?

慕容荃一念咒語,他與李若嵐一起被一股柔和的力量向上托起。李若嵐飛舞的白裙就像一朵風中起舞的茉莉,她才梳理好的頭髮也在風中凌亂起來。

慕容荃一手拿着靈羽,一手握刀,握刀的那手被一把大鎖釦住,也被一隻細長的手握住。慕容荃的視線從來都是朝着天空,那個即將能見到她的方向。

天空就像一片海洋,空氣是裡面不可缺少的水,雲朵就是那浪尖上泛白的浪花。巨大輝煌的皇城在兩人腳下慢慢變小,然後濃縮成金色的一個小點,山脈像是一團灑在宣紙上的墨跡,很濃,也很廣,這墨跡被幾筆淡淡的線條劃開,線條交匯處事一片巴掌大的水漬。

李若嵐尖叫起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王土之上,她遊覽過的地方不可謂不多,但絕沒有一次,能比俯視大千世界這種感覺更美好,更刺激,更新奇。

雲朵在她指尖飄過,光線在她的肌膚上起舞,那張抹了淡妝的臉在光線的粉飾下更加精緻,更加剔透。

然而慕容荃依舊是沉默的,眼中的焦急,如烈火一般強烈。

俗話說天上一天,地上一年。

在夏侯嘉與天海龍王交手的數百招之間,他當然不知地上已過了一個晝夜。慕容荃與李若嵐就是在這時候隨着靈羽慢慢接近那雲霧繚繞的仙島。

那是一個懸浮在半空的島嶼,周圍雲氣嫋嫋,島上綠樹成蔭,綠樹前世一座石屋,石屋前是一張棋桌,這棋桌竟比那石屋大出許多倍。

慕容荃老遠便看到打得火熱的夏侯嘉與天海龍王,島上的雲氣被他們硬拼的真氣所震散,兩人的戰況慕容荃一目瞭然。

慕容荃與李若嵐躲在雲層裡,慕容荃仔細地想看清那草地上有沒有裝着碧玉葫蘆的錦袋,李若嵐則看熱鬧一般拍手稱快。好在兩人離那仙島較遠,雲層又足夠厚,島上的人又怎會留意?但地上滿是亂跳的魚蝦,縱然慕容荃目力再好,也不可能在那麼遠的距離又在那麼雜的環境下找出那錦袋。

站在一旁觀戰的琪琳雖面不改色,但卻也暗暗將真氣聚在周圍,若旁邊的虹神一動,她定然全力出招,她認爲夏侯嘉雖有必勝天海龍王的把握,但卻沒有從天海龍王與虹神聯手下逃生的機會。

她自己爲何那麼關心眼前這個年輕的道士呢?塵世間又有多少種感覺是都能說出個理由的?琪琳再不斷地問自己這個問題的時候腦子裡全是與他在藥鋪裡相處的時光,既無立場之分,又無身份之別。。。。。。天意弄人,她當然不願與他交手,自然也不願別人傷他,出乎意料的是他竟能將聯手的二魔擊敗,她不得不佩服,如今也不得不擔心。

看似旗鼓相當,其實琪琳心裡清楚得很,天海龍王攻勢雖不弱,但夏侯嘉卻始終退讓半分,他以守爲主,處處退讓,只是尋求着脫身的機會,可天海龍王倒不知好歹,越攻越急,越攻越狠!

“做神仙就應該有神仙的姿態,如何能用自己的能耐來做自己不該做的事?”夏侯嘉不與天海龍王對攻,閃了開去。

天海龍王窮追不捨,“什麼事該做,什麼事不該做,本王自有主張,不用你這個凡人來教導!況且愛殺誰變殺誰,誰能管我?我幫安慶緒一事,只怕在這裡要永遠成爲秘密了。”說罷化身爲一條白龍,張牙舞爪的撲向夏侯嘉!

天海龍王這一招已使出渾身解數,顯然不給眼前這個道士留有一絲餘地。

身臨險境,夏侯嘉只覺得體內熱血翻涌,他求生的本能突然被喚醒,在天海龍王漫天的爪影之下夏侯嘉全力的轟出一掌!

只見一個八卦圖案在半空中綻放,天海龍王狂吼一聲跌落在草坪上!與翻騰亂跳的魚蝦一起掙扎!

就連琪琳與虹神都沒有看清,夏侯嘉這一掌是如何揮出的!

虹神趕緊奔了過去,抱起又化爲人形的天海龍王,將一股真氣送入他體內,可惜一切都已經太遲了。天海龍王怒瞪這雙眼,嘴角鮮血狂涌,已沒有了呼吸。

夏侯嘉也呆了,他沒有料到自己的一掌,竟能將一位神仙震死!

殺生的感覺並不好,而且殺的還是一位神仙,儘管他做了不該做的事!夏侯嘉嘆了口氣,他看着自己顫抖的雙手,“作孽啊,作孽啊!”他的聲音悲涼悽清,像是秋天夜裡的涼風。

一個身影拉着夏侯嘉向島外逃去,這不是別人,就是剛剛在一旁站着不動的琪琳。

殺人償命,何況是在神仙的地盤殺了神呢?這點道理琪琳當然懂,夏侯嘉也懂。

但夏侯嘉來不及反應都已被琪琳拉出幾丈之外!

“走!不然來不及了!”琪琳邊跑邊說。

“因果循環,我又何必要逃?錯是我犯下的,我定要承擔的。你走吧,不然你也很難脫身。”夏侯嘉搖頭,試圖掙脫開琪琳緊握的手。

“是應該說你規矩還是應該說你愚蠢呢?”琪琳嘴上不停,腳上也不停,手上拉着夏侯嘉的力氣也未少過!

正當夏侯嘉想要爭辯的時候,琪琳已經看見那虹神在天上揮舞出七色的光彩,召來了手持兵刃的天兵天將!

琪琳想也不想,拉着夏侯嘉就往島下邊跳去!

風聲在耳邊呼呼作響!兩人像中箭的老鷹,往地面墜去!

天空畢竟還是神仙的領地!

電光一閃,琪琳便看到一條條閃電結成網,將二人死死困住!

“看來還是逃不掉了。”琪琳用模糊的視線再看一眼近在咫尺的夏侯嘉,輕輕說着,然後臉上露出了淡淡的笑意。儘管全是被這電網電得**,但與他被這電網裹在一起,疼痛的感覺似乎也就沒有那麼濃烈了,反而琪琳在昏過去的一瞬間還覺得自己終於可以和他那麼近地挨着了。

夏侯嘉已經放棄了掙扎,只是輕輕在已經暈過去的琪琳耳邊說道:“對不起,拖累你了。”然後他模糊的視線也只是看到了聚攏過來的雲彩,那是漫天的雲彩,無邊無際!

衆神拖着昏迷的兩人來到凌霄寶殿上。羣仙分列寶殿兩邊,態度恭謙,大殿中間的龍椅之上,天帝正看着衆神將這兩人慢慢拉上殿來。

“這是何事?”那聲音彷彿來自一個遙遠的地方,但卻要人都聽得很清楚。

“稟天帝,這道士殺了天海龍王!”虹神在大殿中央跪下,指着電網中昏迷的夏侯嘉說道。他面色雖十分平靜,但心裡充滿的都是洶涌澎湃的殺氣,若不是他功夫差了點,他自己早爲天海龍王報仇了,又何必像現在這般大動干戈?畢竟,天海龍王與虹神的交情,絕對要比那海洋裡的水還要深。

羣仙譁然。

等到那一朵朵流雲聚攏後遠遠地飄去,慕容荃才鑽出雲層,落到仙島之上。

草地上還有一些頑強的魚兒在掙扎,不放棄地掙扎,強烈而又逐漸趨於平淡的掙扎。天海龍王的屍體已經被羣仙帶走了,慕容荃發覺這落滿水跡的草地有些泥濘。

他甚至忘了讓身邊的李若嵐將手中的鎖解掉就開始在那片泥濘的草地上開始尋找起那個錦袋。

泥土裡,草叢中,甚至是每一條魚的身體下,他都仔細的找過。

沒有期待已久的驚喜,甚至這個仙島上都沒有那錦袋的影子!

是不是那位仙人將它拾起,然後帶走了?畢竟剛纔慕容荃的目光一直都停留在被拖走的那兩人身上。

慕容荃用他的拳頭重重地砸在泥濘的泥土裡,那暗黃色的泥水濺了他一臉,滿地的魚蝦都被震得飛了起來。

李若嵐突然覺得眼前這個男人有些可憐,歷盡千辛萬苦換回的終究是一場空,她甚至開始有些同情他,至少她現在不會在這個時候出言相激。

其實人生,又有多少事是可以付出之後會收穫期待中的結果呢?

慕容荃的眼神在暗淡了半晌之後突然放射出異樣的光彩!他用那雙滿是污泥的手緊握靈羽,然後他們兩人又被那股力量牽引,朝着雲朵去的方向緊緊跟了過去!

或許是哪位神仙將碧玉葫蘆撿了,或許那兩人知道碧玉葫蘆掉在哪了!總之,不問清楚,慕容荃是不會放棄的,他眼裡的堅決如一柄利箭,凌厲地射向那個方向!

當疼痛,退潮一樣地從意識裡慢慢消失,琪琳緩緩睜開了那重得不能再重的眼皮。

她發現自己被鐵鏈捆在一根石柱上,身後的石柱很大,也很冰冷,身邊的夏侯嘉已經醒了,他正朝琪琳這看了過來,他眼裡,是深不見底的愧疚。石柱在凌霄寶殿側方,從這裡看下去,還見得到站得整整齊齊的羣仙。

琪琳使了使勁,發覺根本無法動彈,然後朝夏侯嘉淡淡的一笑,她不用說什麼,這一笑,意味深長,能將所有她想要表達的感情完完全全的融在了裡面。

“對不起。”夏侯嘉說道。夏侯嘉說着,心裡也暗暗着急,看來是逃不了了,但又多連累了別人。

“你只會說這三個字嗎?”琪琳將他的話語打斷,她知道要從那麼多神仙掌心逃出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所以她索性說道,“還真沒有想過,會和你一起,困在天庭,說不定,還能一起死在天庭。”說罷她臉上又擠出一個笑容,只是這笑容有些無力,有些無奈。

“我不會讓你死的,我的錯,我一個人自己承當。”夏侯嘉的眼中閃過一絲溫柔。

“就算你這麼認爲也無所謂,他們還是不會放過我的,畢竟我是魔,神與魔自古就不兩立。”琪琳回道。

夏侯嘉正想回答什麼,但他已聽見一個聲音遠遠傳來,“天海龍王真是你們殺的?”

夏侯嘉看到了雲層中大殿上那威嚴不屈的面容!金色的袍子穿在他的身上彷彿那種金色是突然間有了生命,變得柔卻不乏懾人的光彩。天帝劍鋒一般的眉毛下炯炯有神的眼睛向夏侯嘉與琪琳看了過來。

“是我殺的,不是我們殺的。”夏侯嘉回答得倒很像很輕鬆,出乎意料的輕鬆。夏侯嘉沒有去爭辯什麼,不管是錯手還是存心,他都想將這個責任攬了,或許這樣,他們還可能放過琪琳。

這個笨道士,不要命了嗎?在羣仙面前這麼理直氣壯的承認!琪琳心裡氣得發脹!

“他是一時失手的,之前他一直在退讓,若不是天海龍王咄咄逼人也不會落得如此下場。”琪琳趕緊插上話。

“有誰相信一個凡人能錯手殺了一個神仙?”這時虹神站了出來,這個穿着七色彩衣男人的品德雖被人們不斷讚頌,但今日一見,肚量卻也不大,夏侯嘉心裡暗暗嘆了口氣,卻也不說破,只是靜靜的聽着。若一個人殺死了你的好友,你定然是站在你好友那邊的,不管他是對是錯,你多多少少都是站在他的立場上,夏侯嘉突然覺得這種情感他可以理解,甚至可以不辯解地擔下全部的錯。

當然沒有人能相信一介凡人能殺了神仙,但天海龍王的確是死了,而且死在那道士的掌力之下,胸前的掌痕與到手的手相一致。虹神看着羣仙紛紛議論的模樣心裡暗暗叫好。

夏侯嘉依舊沉默,他不反駁,他覺得他應該自己去承擔自己犯下的錯,也覺得,這是最後能救出琪琳的方法了。

“既然他都不否認天海龍王是他所殺,我們也沒有必要再去追究什麼,那麼臣建議,還是將他們電死在這刑天柱之上吧,殺神,死罪,擅闖天界,死罪,兩條死罪,這都是不容辯駁的。”虹神又一次大聲而又嚴肅地說道。

天帝沉思了一會,然後慢慢地點了點頭。

“但她是無辜的。”這句話還沒有說出口,一對藍衫男女已從羣仙列中站了出來,他們身上不時閃爍着淡藍色的電光,夏侯嘉早就知道這便是雷公電母,但沒想到他們出手竟如此之快,在他正要開口說話之前,那閃電已經從他兩手中射出,重重砸在夏侯嘉與琪琳身上。

夏侯嘉知道這兩人聯手放出的閃電威力無比,他也知道自己體內有衆魔的力量,也勉強有能力抵抗這種電擊,他還知道,以琪琳的身手,正面交鋒之下,還可能有勝算,但如今動彈不得,有怎能逃開如此強烈的電擊呢?

她是無辜的,爲何他們就不能放她一條生路?魔的生命難道就不是生命了?夏侯嘉突然在千鈞一髮之際身手握住了他身邊琪琳的手,然後將體內躲在深處的內力,引出,向琪琳體內傳去!

牽手,原來是這種感覺,他的手有力而溫暖,比琪琳自己的手大出許多,厚實,能給人一種想象不到的安全感,只是這安全感似乎來得遲些了,在她生命的最後才邂逅這種感覺,琪琳暗暗想着,有些不甘,她不想死,因爲她還沒有好好享受過這種感覺,甚至是更多的能超越這種感覺的感覺。

但電光接觸這石柱之時,她竟一點也感覺不到疼痛,只見那電光被包圍在自己身體之前的那個白色的光球擋住了,一時間衝不進來。而旁邊的夏侯嘉,面容已經扭曲,嘴角是不斷流出的鮮血。那個光球沒有擋住他,他身前只有淡淡的一點點白光,但是卻擋不住那電光的侵襲。

知道這時,琪琳才發現她身前的光球是從夏侯嘉緊握她的那隻手裡不斷涌出的!

眼淚,在這一霎那完全決堤!

直到這一刻,他心裡還是爲別人着想的,一個時時刻刻爲別人而着想的男人,一定是一個好男人!“我不怕死,尤其是能和你一起死。”琪琳說道,她的聲音有些啞了,參雜得更多的是悲傷的情感。

夏侯嘉沒有回話,他還怎麼能回話?那尖銳而又強烈的閃電在他身上各個部位遊走!他只是用他的眼睛不理解地看着琪琳!

“因爲我喜歡你!喜歡你的善良,喜歡你時時刻刻都爲人着想的心思。”琪琳似乎讀得懂他眼中的意思,在夏侯嘉一看她那時她便回答道,她怕她自己說得遲了,夏侯嘉已經聽不到了。

夏侯嘉眼中閃過一絲驚訝!但這種驚訝很快就被痛楚所取代!夏侯嘉的整個身體完全都暴露在那白光之外了,而從他手中滲出的光球卻依然擋在琪琳面前。

“還敢頑抗!”雷公說了一句,正準備與電母一起將功力完全催至巔峰。

就在這時,兩個人出現在凌霄大殿之上!

一個男人滿身污泥,但他那雙眼睛銳利如刀鋒。另一個女子身着宮裝,美得讓人羨慕,讓人嫉妒!這一個邋遢一個美麗的人站在一起,更加劇他們之間的落差!更奇怪的是,這兩人的手被鎖連着,男的手裡握着把刀,女的手裡拿着把劍,刀森寒,劍奪目!

這兩人當然就是慕容荃與李若嵐了。

就連雷公電母的注意力也被突然出現的這兩人所吸引過去了,竟都忘了發功!

電擊停止,夏侯嘉鬆了口氣,但疼痛未減,血還是一直從他口中涌出!

“誰拿了我的錦袋?裡面裝的是一個碧玉做的葫蘆!”慕容荃的聲音很溫和。

“你可知道這是何處?你區區一個凡人,不施禮節,還如此放肆的說話!”一位身穿官服的神仙站出列來,大聲訓斥!

“我知道這是天界,但我是來找東西的,卻不是來求神拜佛的。我找到東西就走,不會打擾衆仙的。”慕容荃回道。

“誤會,誤會,我們既是來求神拜佛的,也是順道來找東西的。大仙們莫要動怒,動怒傷身體。”李若嵐見衆仙都滿臉怒容,連忙補了一句。

正當羣仙們想要說些什麼時,琪琳突然插話到:“我知道那葫蘆在哪?”

“你知道?”慕容荃問。

“先幫我們逃出這裡,不然他死了,你那葫蘆的下落也就沒有人知了!”琪琳說得很快,似乎怕有人打斷了他的話。其實琪琳根本不知道那錦袋的事,但死馬當活馬醫,說不定這兩人還真能把他們救出去呢?她見過慕容荃的身手,也覺得這種希望,還是有的。

衆仙之中都大笑起來,有哪個凡人能將綁在邢天柱上受刑的人救下來呢?那鐵鏈雖說不上是名家所鑄,但粗如手腕的鐵鏈將二人在石柱之上捆了十多圈,凡人若鬆得開這鐵鏈,也是十年半月後的事了。

雷公電母倒也索性看起戲來,反正捆在邢天柱上的那兩人雖長了腿,但也跑不了。他們很好奇那找東西的那對男女會怎麼做,衆仙又會將這兩個擅闖天界的人怎麼樣。

哐當數十聲巨響!那捆在石柱上的鐵鏈竟全數斷裂!

慕容荃只揮了一刀,衆仙也都看到了他揮出的這一刀,這刀不單快,而且凌厲!鐵鏈斷落完後海可以清楚的看到刀勁在石柱上留下的深刻的痕跡!

衆神的臉都白了,天帝的臉更白!

“天威何在?”天帝站了起來!

衆神出手了!

琪琳抱在昏過去的夏侯嘉飛出大殿!

慕容荃戰刀橫掃,不爲制敵,只爲脫身,因爲他要追上那女子,問清楚葫蘆的下落!

於是靈羽就帶着他與李若嵐也飛出了凌霄大殿!

天界很久沒有那麼熱鬧了,自從那齊天大聖鬧過天宮之後一切都那麼平靜,規規矩矩的平靜。

而如今,一部分神仙追出去尋那擅闖天界的四人,另一部分,則與天帝商量,如何重新建立天界漸漸失去的威信!

逃命的人總是跑得很快的,逃命的魔也飛得很快!琪琳抱着夏侯嘉一直往西邊飛去,往雲多的地方飛,往光線暗的地方飛!

慕容荃有靈羽,自然也飛得很快。這時李若嵐倒很安靜,一直往後看,生怕神仙們追了上來。

飛着飛着,天就暗了。

天上過了一天,地上過了一年了吧,戰爭呢?停止了嗎?皇兄呢?一定早就擔心死了吧,也不一定,叛亂未平,他又怎有心思擔心這些小事呢?李若嵐想着突然感覺風不那麼大了。原來是慕容荃已經停了下來。

琪琳不停慕容荃又怎麼會停呢?

四周已是一片黑暗,但點點星光又將這天空點綴得萬分美麗!一輪鉤月舒展開來的清光把這天海粉飾得朦朧,美麗。

“姑娘,現在可以告訴在下葫蘆在哪了吧?”慕容荃看着氣喘噓噓的女子說道!

“對不起,其實我不知道那錦袋在哪裡,我只是想要你救我們纔出此下策,公子救命之恩,我日後定涌泉相報,今日只是還望公子原諒。”她說着說着,就跪在慕容荃的面前。

“你!”慕容荃雖憤怒,但也沒有拔刀,失望與無奈佔據了他的面龐,當線索就這麼斷了,他還真不知道能上哪去尋那碧玉葫蘆。

慕容荃啊,慕容荃,你怎麼就那麼容易相信別人的話?慕容荃臉色的肌肉有些抽動,是憤怒?是悲傷?

“兄臺莫要灰心,她不知道,貧道卻知道那錦袋在誰手裡。”這時夏侯嘉說話了,他說得很慢,顯然有些吃力。

“當真?”相比之下慕容荃的語氣更快速,更急切!

“貧道怎敢欺瞞自己的恩人?只不過當時貧道被電網所困,沒認出是哪位神仙,但只要再見一次,貧道必認得他!”夏侯嘉嚴重滿是誠懇,暖暖的誠懇!

“那我帶你殺回去,你指給我看!”慕容荃豪氣干雲,面無懼色!

就連重傷在身的夏侯嘉見眼前人如此氣度,也不禁爲之一振!

“不可,公子。我們這一折返便是自投羅網,留着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公子千辛萬苦來到天界不是爲了抱着那錦袋死在天界吧。”琪琳擔心夏侯嘉深入險境,趕緊勸道。這勸法不單講了現狀,還清清楚楚道明瞭後果。

的確,慕容荃真的沒有把握能將錦袋取回然後全身而退,更重要的是他不知道往哪個方向找。

“貧道殺了神,要不兄臺講貧道帶回,也好讓貧道爲自己犯下的錯贖罪。”夏侯嘉嘴角的血依舊不停。

“那天海龍王勾結魔類,企圖在人間開殺戒,難道就不用贖罪嗎?你明知他罪有應得卻依舊將責任往自己身上攬,你怎麼就那麼愚蠢?”琪琳激動起來,她就如被石子激起的一灘漣漪,平靜不下來。

琪琳看幾人沉默不語,又接着說道:“真不知你們兩個是什麼腦袋!你這個臭道士知不知道有一種花叫夜來香?那是一種只有到夜晚纔會發出香氣的花朵,若是這種花沒有等到夜晚便夭折,不是失去了它原本的價值嗎?你空有一身本領,有着降魔服妖的志向,如今早早去死,不就如還未等到黑夜還未來得及綻放香氣的夜來香一樣?公子你能不能聽我說個故事?”她說道這裡,看了看慕容荃。

慕容荃點頭,而夏侯嘉在沉思。

琪琳接着說道:“曾經有一個人,很愛錢,拼了命去得到更多的錢,終於他得到一張藏寶圖,等他歷盡千辛萬苦找到寶藏時,生命也已走到盡頭了,他沒有來得及享用那些寶藏便已離開人世,人都死了,寶藏又有什麼用呢?更多的錢又有什麼用呢?不知道公子懂不懂這個道理?”

慕容荃知道,那錦袋裡不是什麼寶藏,不是什麼錢財,是他一生中最重要的人!可道理不也一樣嗎?

如果我死了,還有人這樣愛着她嗎?還有人記得她嗎?我死了,她豈非比活着更難受?比囚禁更難受?從睢陽至今,我們都已將對方當作自己的至愛至親,生離固然痛苦,但畢竟好過死別,比起死別,生離還有重逢的希望。慕容荃暗暗想着,眼中重新放射出光彩。

“謝謝,我叫慕容荃,不用公子公子的叫。”慕容荃點頭,嘴角微微泛着笑意。

夏侯嘉也笑了,兩個大男人竟同時因爲一個女子的一席話而放棄了自己認爲可以固執堅持的念頭。

打在心裡的結解開了,那所在眉頭的濃霧便散了,幾人緊鎖的眉頭都舒緩了,也頓時感覺到疲憊了。

人只有在鬆懈下來的時候纔會疲憊,才容易疲憊。

當他們眉梢的霧淡時,天界的霧卻濃了起來。

霧雖濃,但羣星依舊燦爛奪目,月光依舊清涼純白。

這霧中,竟突然出現了三個身影!

其中兩人身着藍色衣裳,周身纏繞淡藍色的電光,另一人左手緊握玉弓,腰間的箭袋裡滿滿的裝着銀光閃閃的箭支。

沒想到,終究是有神,跟來了。

而且都是難纏的神。前面那對夫妻,就是雷公電母,手握玉弓那個,便是天界的箭神——光輝!傳說他的箭法就像光芒一樣,無孔不入。

“夏侯兄,我拖着,你們先走。待日後有機會再同我一起尋找那位拾走錦袋的神仙便是。”慕容荃手中戰刀已經舉起。

“慕容兄,認識你這麼一個漢子,貧道就算今天死在這裡也無憾了。”夏侯嘉的聲音越來越弱。

“你不能死,你還得帶我回來找那錦袋!”慕容荃雖笑了,可他的掌心也溼了,因爲他看到了,許多流雲,又從不遠處飄來。

慕容荃見夏侯嘉與琪琳依舊沒有絲毫要走的打算,便厲聲道:“你們先走,我脫困便去找你們,說個地點!”

“洛陽。”琪琳說罷便拉着夏侯嘉飛了出去!其實現在琪琳最想的是就是上一柱香,保佑他們能在洛陽見到這個一天之中救了他們兩次的人,這個拿刀的男人。她原本不信什麼神佛,但如今,她只是想試試。

但他們本身呢?他們就一定逃得了?

在琪琳飛起的一瞬間,光輝已經騰身而起!

早在剛纔見到這幾個神仙的時候,李若嵐就把那所給打開了。此時的慕容荃一見動靜,手中刀便毫不留情的向那追去的光輝劈去!

刀勁如風!卷碎月光下的片片雲朵!

火星四濺!一道流光跟慕容荃的刀勁劇烈的撞在一起!

我的箭居然被他的刀勁擋下?光輝心裡一震,但是依舊想琪琳逃走的方向追去。

雷公電母在慕容荃收刀之際一起嚮慕容荃與李若嵐撲了過來!

慕容荃竟能在收刀的一瞬變招爲搶攻,此時李若嵐的劍已出鞘,她功力雖不及慕容荃,但華麗而又繁瑣的劍招亦能拖住雷公電母的一些攻勢!

雷公電母的每一招都透出強烈的電光,李若嵐每接下一招都覺得自己的手臂被電得**。

能和神仙過招的女子,只怕我是第一個吧?李若嵐心裡暗想。她雖處於下風,但戰意未減,雖越打越吃力,可眼中竟絲毫沒有退縮的神色。她就象一根被風吹彎了的竹子,風越大,她越彎,她越彎,她的反彈力也就越大!

這究竟是一個怎麼樣的女人?

當雷公發現李若嵐的劍沒有先前那麼快的時候,他聚攏閃電的雙手突然嚮慕容荃與李若嵐同時擊出!此時真氣不濟的李若嵐還在與電母的對招中處於劣勢!

電光刺眼!雷公電母這一合擊異常猛烈,也異常出人意料!縱然是慕容荃,也不敢硬接這雷公電母的一記合擊,更何況是李若嵐呢?

月光下,月光一般顏色的巨刃,破空而出,正迎向那股奪目的電光!

慕容荃這一招“風中裂斬”在電光火石之間竟能擋下雷公電母的合擊!

硬拼之下,四人分別朝四個方向飛了出去!

慕容荃落在雲層裡,而李若嵐落進那片星光中!

那片向光燦爛,而且那燦爛一直延伸到天際!月光下,那更像是一條鑲滿寶石的河流。

這便是銀河!

千里銀河,浩浩蕩蕩如奔馬般涌向遠方!

李若嵐就是落進了這銀河裡,那銀河裡竟真的有水,一眼看下去就像羣星泡在河中,如沐浴洗澡一般。那亮燦燦的河水將李若嵐向遠方衝去!水流很急,李若嵐只能掙扎着不讓自己裝上銀河中的星星。之前她真氣早已不濟,如今掉入湍急的銀河中,時起時伏,險象環生。

慕容荃也沒猶豫,運起輕功,起落在星星上,在那耀眼的光芒中,追向李若嵐。

夏侯嘉他們呢?

夏侯嘉正趴在琪琳的背上,他的臉色已蒼白,蒼白得如同月光的顏色。

光輝雖是箭神,箭法一流,可御風而行的功夫終究不如琪琳,眼看雙方差距漸遠,光輝立馬張弓拉弦,指尖一鬆,那流光奔射而出!

琪琳指感覺到身後一股凌厲的殺氣追襲而來,側頭看去,流光箭已經僅在咫尺!

她連忙轉身揮掌,全身的麒麟勁在她的指引下極精準的涌出!卷向流光箭!

這一掌無論是速度還是力量還是準度,她都拿捏得相當到位。

但令人意想不到的是,那流光箭在觸及麒麟勁之前的霎那便繞了開去,然後直奔琪琳心口。

此時的夏侯嘉是在琪琳的背上,琪琳有正面面對那飛來的流光箭,夏侯嘉定也將這情景一一看在眼裡。

糟糕,這個位置,定然會一箭穿心,而且是兩個人的心!夏侯嘉暗暗嘆道。

眼看琪琳已經不能招架,夏侯嘉也不知哪來的力氣,他左手一拉右手一推,琪琳整個人被他向左邊甩去,那流光箭朝着夏侯嘉心口衝去。

那道白光在穿透夏侯嘉的身體之後變成一道紅光遠遠消失在暮色中。

慘白的暮色,朦朧的暮色。

“嘉!”琪琳回奔,扶起夏侯嘉,那傷口雖流着血,但傷口裡還隱隱泛着白光!

好在夏侯嘉努力將身子移了幾寸,那流光箭纔沒有直接命中要害!

琪琳已經不能在拖延了,因爲光輝已經漸漸接近了。

於是琪琳撕開自己的衣角簡單地包紮了夏侯嘉的傷口,然後繼續往前飛去。前面的霧更濃,雲更多,月光更淡。

光輝追不上,於是又舉弓!

箭依舊沒有射出去!

因爲這個方向,這個厚厚的雲層裡,正是天界德高望重的衆仙在裡邊施法,困住人間纔出封印不久的刑天!

在那雲裡,哪怕是一根繡花針落地的影響,衆仙的精力就會有所分散,哪怕是稍稍的走神,刑天就可以從那林子中解脫出來,更不要說忽然闖入那雲裡的是兩個人或者是流光箭了。

所以光輝沒有射,但他亦阻止不了瘋狂逃命的那兩人。

光輝知道那去不得,但琪琳兩人並不知道,更何況是生死存亡的關頭呢?

琪琳帶着夏侯嘉衝入雲層,衆仙施法的陣形打亂,衆仙們噴血倒地負傷。

成都城旁,狂風又起,一個身影從西北方向的森林裡躍了出來,這身影全身銀得發亮的戰甲,卻無頭顱,這便是刑天。

琪琳毫不理會亂糟糟的仙陣,她在乎的完全只有背上昏迷不醒的夏侯嘉。wWW ●тTk án ●CΟ

光輝也不去追了,畢竟世上還沒有幾人是能在他的流光箭下生還的,哪怕流光箭命中的只是身體中不重要的部位。

光輝收起弓,正欲去尋一同前來的雷公電母,就在這時,他聽到一個沉沉的聲音,這聲音好似來自天界,又好似從人間傳來!

“以多欺少的衆仙們,你們給我聽好了,我刑天如今便先去拿回我的頭顱,待我報了當年斷頭之仇,我便去還你們這些年來困住我的恩情!到時候我要誰生,誰便活,我要誰死誰便亡!你們天界,絕不會有人活着!哈哈哈。”

不單光輝聽見了,衆仙也都聽見了,甚至有一些魔類也聽見了。

光輝的臉色變了,仙陣裡衆仙的臉色也都便了,天帝的臉色也變了!但他們都有一個相似的地方,就是變得慘白,變得像月光一樣的慘白。

正當雷公電母爬起準備嚮慕容荃追去的時候也聽到了這話,他們愣住了,甚至表現得驚慌,不知所措,因爲他們知道,刑天的話,絕不是玩笑,而且,他也有絕對的能力。

當自己的生存都受到威脅時,去追那兩個凡人還有什麼意義,於是雷公電母停了下來,坐在雲層裡發呆,絕望地發呆。

所以,慕容荃沒有被追趕,所以他能集中精力的運足輕功奔向奄奄一息的李若嵐!

慕容荃也不知奔了多久,李若嵐也不知掙扎了多久,但只要李若嵐一看到慕容荃漸漸不放棄地接近自己,她自己就沒有放棄掙扎!

我不能死,我還有好多地方沒有去玩,我不能死,想要救我的人都沒有放棄,我又怎麼能放棄呢?我不能死,我還沒有看到皇兄收復失地,還人間太平。。。。。。李若嵐腦海裡想着。

銀河的流速漸漸慢了,是銀河的盡頭嗎?

慕容荃加快步伐,躍了上去!

這的確是銀河的盡頭,卻也是銀河的另一個開始!

飛流直下三千尺的開始!

銀河裡的水到了這裡便瀉向人間!

慕容荃終於知道了銀河的盡頭是這個樣子,雖然是如此美輪美奐的壯觀,卻又是如此令人恐懼!

對於未知的東西,人,總是會有着恐懼的心理,慕容荃不知道掉下去會是什麼樣,但他看見那深不見底的黑暗時,心裡也直發毛!

慕容荃在李若嵐被衝到邊境之時穩穩地拉住了李若嵐!

慕容荃左手僅僅地抓住了李若嵐,右手持刀插在那顆星星上,從星星兩旁流過的水很急,讓人有些受不了,這是銀河邊緣上最後一顆星星,他們只有爬上這款星星,纔有可能到得了岸邊,否則,身後就是一望無際的黑暗。

光明到這兒是盡頭,黑暗從這裡纔開始!這便是銀河的盡頭。

“放開我,這樣拖着,我們兩誰也活不了”李若嵐已經鬆開了手,但慕容荃的手還是緊緊抓着她。

面對河水帶來的衝力還要支持一個人的體重,慕容荃的真氣也流失得很快,很快,但他聽到一直那麼驕傲而又自以爲是的公主居然也會爲人着想時,竟還有着些許感動。

“我將你帶來天界玩,我就得完完整整將你帶回去,這是一個男人應該有的責任,一會我會將你向上拋,你到時抓穩我,踩在我身上往上爬,爬到這星星上我們就好辦了。別忘了我們還有靈羽。”慕容荃已經冷得有些顫抖了,那李若嵐呢?

李若嵐只是笑笑,“你這個人,真是固執。”她被水流衝得難受,然後咳嗽了起來。

慕容荃開始使勁把李若嵐往上拉,誰知這個動作加大了衣服的寬口,水衝進慕容荃的懷裡!然後慕容荃懷裡的靈羽順着水流流了出來!

慕容荃不能伸手去抓,因爲他一手握着刀柄,一手拉着李若嵐。

他連忙開口喊道:“抓住靈羽!”

雖然李若嵐很及時的伸手去抓,但水流太急,等她的手伸過去時,偏偏還是遲了。

靈羽在兩人眼前漸漸消失,希望也在滿滿消失!

“不要緊,爬上星星了以我的輕功帶你去到岸邊仍沒有問題。”慕容荃雖看起來有些無奈,但眼中的堅定,不曾減少。

誰知慕容荃正欲運勁,只聽“當”的一聲輕響,兩人突然失去中心,隨着水流直衝而下。。。。。。

原來是之前慕容荃用插在星星上做支點的刀鋒太銳利,長時間在河水的衝力下刀鋒從那裂縫中脫落了出來。

兩人完全淪陷在黑暗之中!

他們像從樹梢飄落的葉子,沒有方向的翻滾,搖盪,在黑暗與風聲中下墜!

這時那銀河的水已經消失,不知道是消失在風中,還是消失在黑暗中,總之,周圍一片黑暗,死寂的黑暗,廣泛的黑暗。

這麼摔下去,一定成爲肉泥吧,輕功再好又有什麼用?慕容荃啊慕容荃,你終究還是救不了李若嵐,尋不到沈凝嫣啊。慕容荃想着,嘆了口氣。

風吹得李若嵐的臉發疼,如今她竟一點畏懼也沒有,她反而覺得很寧靜,反而還有些開始享受在黑暗中下落的感覺,畢竟,能體驗這種感覺的,不多。

“對了,我突然很想知道,那葫蘆爲什麼對你那麼重要?”李若嵐終於問了這個她壓抑許久的問題。原本她是打算自己弄到手之後自己解答的,不過目前看來,她是沒有這個機會的了,所以她索性在死之前,要弄清楚這個問題。

“裡面裝着我最愛的女人!”慕容荃對自己的回答也很出乎意料,是不是人直到死前纔會變得坦然?

“真的?那麼小的葫蘆居然能裝得下一個人?”李若嵐問道。

“你不信?你連天界都上過了,會飛的神仙也都見過了,居然不信世間會有這樣的東西?”慕容荃突然覺得她有時候有些天真,甚至有些傻。

李若嵐沉思了一下又問:“那她是個什麼樣的女人?什麼樣的女人才會領一個男人如此奮不顧身的去尋找他,去營救她?”

黑暗只是稍稍佔據了一下他們之間沉默的時間。

“風華絕代,傾國傾城,我覺得這些都可以用來形容她,但我覺得我喜歡的是她的善良,不加掩飾而又淋漓盡致的善良。”黑暗中慕容荃的話語聽起來有些興奮。

有些人的確是有這樣的能耐,能讓人一想起就從心底開始覺得溫暖。

李若嵐完全沉默了。

黑暗中依舊平靜,讓人有些不習慣的平靜。

我就不信她有多美,我見過的美人也多了,都還沒有能令我對她們讚歎的。什麼善良,我覺得我也善良啊,也不見得有什麼特別。李若嵐心裡突然覺得有些不服氣,從小都被捧在中心的她甚至不理解這是羨慕還是嫉妒。

已經隱隱約約可以看到地上那些細小的燈光了,離地面有多近了?離死亡有多近了?

慕容荃突然覺得從這個角度看地面的燈火就有些從地面上看天上的星星的感覺。

“很美,這樣看着地上的燈火也很美。”李若嵐嘆了一口氣。

沉默了半晌她又開始說道:“可以求你幫我一件事嗎?”

“如果我還有能力做得到還有機會去做的話,可以。”慕容荃真不知道身邊這女人想的到底是什麼,這是她第一次用這種語氣對他說話,一個驕傲的公主用請求的語氣同他說話。

“抱我。”李若嵐說道,“我到現在還沒被男人抱過,更不要說被愛的男人抱過,所以我請求你抱我。”

慕容荃的手開始顫抖,他不敢相信居然有女人能說出這麼大膽的話!但是他可以理解,人總是想在死之前去嘗試一些沒有體驗過的感覺,更不要說那麼貪玩又嬌氣的公主了。但他沒有伸手,他認爲如果你不愛一個人而又去擁抱那個人時,比在人家酒菜裡下蒙汗藥還要可恥。

漸漸近了,慕容荃還是沒有抱李若嵐。

“連我死前的一個願望都不可以滿足我嗎?我都不介意了,你們一個大男人介意什麼?就算我再吃點虧,你把我當作她也行。”李若嵐說得很平靜,連死都能坦然面對了,更何況是一個小小的要求呢?

終於,慕容荃抱住了李若嵐,他的身體都在顫抖,是害怕?是內疚?

其實被一個固執而又勇敢的男人抱着也沒有什麼不好,要是我們能一直這麼墜下去,永遠沒有個盡頭,我們之間一直都是沉默,也都無所謂了。李若嵐想着,不覺發現眼角已經溼了。

不能死!我不能死!我還沒有見到凝嫣,我怎麼能就這麼死掉?我不甘心,不甘心啊!慕容荃心裡相似燃起了一團火,一團強烈的求生的火!

人到絕境時往往能激發自己的潛能!

慕容荃突然覺得體內有些東西在膨脹,在燃燒,然後突然覺得背部像是被人用刀子砍傷一般,辣辣的,所有的真氣全部都向那兒流去!

四周終於不是黑暗的了,它被某些東西,照得色彩斑斕!

李若嵐順着着光彩向上看去。

她先是看到慕容荃那張輪廓分明的臉,下巴尖尖的臉,然後看到他被風吹亂的頭髮,再然後看到他身後那雙巨大的羽翼!

那不是真是的羽翼,是色彩和光澤組成的羽翼!那是自己在奢華的皇宮生活中都未曾接觸的美麗!藍色,紅色,黃色,金色很和諧地組合在了一起,在那羽翼上,在那漸漸開始扇動的羽翼上。

“好美!”李若嵐不禁嘆道!

慕容荃也回頭,他也是一臉的不解!這不是赤炎山上那神獸鳳凰的羽翼嗎?怎麼會在我身上?

細看之下,他發覺那羽翼並不是真實的,更像是各種顏色和光芒彙集在一起組成的,若是不加細看,慕容荃還真以爲那鳳凰翼真是肉一樣的從他身後展開的。

就連慕容荃自己也沒有辦法解釋,身體內加速流失且又流向身後的真氣到底和這羽翼有什麼聯繫,他只覺得真氣在流失時,那羽翼便循着舒緩而又穩定的節奏在扇動,甚至不用擔心它會停止。

死不了了,或許我還能見着凝嫣。慕容荃在他踏踏實實的接觸地面之後腦子裡只閃過了這想法就虛脫了過去,夜晚還是夜晚,黑色多過燈火的夜晚。

居然還能活着,活着有什麼不好呢?又可以玩遍大千世界了,又可以去做一些沒有做過的事了,他也可以去找他的愛人了,有什麼不好?李若嵐想着想着竟心酸起來,她突然發覺他身後的羽翼已經褪去,他已昏了過去,在她懷中昏了過去。

她忽然覺得那張臉是那麼的清秀,清秀得讓人忍不住想湊上前輕吻一口,也許只是感激的吻吧,感激他救了自己,李若嵐這樣替自己解釋道。

夜還是夜,燈火是夜晚中,整片黑色幕布上唯一的殘缺,星光不會凋謝,哪怕夜的黑暗來得更猛烈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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