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看了,半成品有啥好看的。我來回去準備資金。你這四臺設備要多少錢?”掃了一眼許振鳴,桂長樹決定終止參觀程序,回京師安排團隊來一鳴集團公司學習機加工的工藝。
看着他很認真的模樣,許振鳴有點猶豫了,說不出口。
按照目前國際上的市場價,這四臺高精度的五軸聯動加工中心最少需要2億元人民幣。而且還有價無市。但一鳴集團公司在研發這種產品之前,長弓集團公司已經掏了一部分的研發經費。
故此,許振鳴微笑着商量,“你們準備再支付一億八千萬元怎麼樣?”
他告訴桂長樹,即便收到這一億八千萬,一鳴集團公司也沒賺錢,只不過是把本錢保住了而已。
“這話我相信。”桂長樹點點頭。數控機牀廠有三年不開張,開張吃三年的說法。要是沒有20%的利潤,那根本就不賺錢嘍。
於是乎,兩人就在數控機牀廠的門外,談好這四臺專門爲長弓集團所設計的重型五軸聯動機牀的造價。
送走這個急性子的老頭和餘燦,許振鳴本以爲要清閒一下,理一理工作計劃。然而,高建軍卻給他打電話預約時間,說有要緊的事情相商。
不多時,高建軍帶着一個陌生人來到許振鳴的辦公室裡。
此人個子不高,一嘴齙牙,右手的手指都被香菸薰黃了。他名叫成虎,是南安鋼鐵集團公司下屬單位,鋼鐵設計院的院長。
陳虎四十出頭,看上去很精明,到不像是做科研的工程師。他微笑這告訴許振鳴,“我們設計院接到一個訂單,需要得到許董的支持。”
“額?”聞聽此言,許振鳴感到有些吃驚。
一鳴集團公司主要的業務是生產智能機械產品,現在又增加一個芯片製造。跟冶金設備行業關係倒不是很大,頂多承接一部南安鋼鐵集團公司的機加工業務。
因爲機加工業務的利潤比較薄,許振鳴已經準備停止承接這方面的業務。要不是看在蘇寧高齒集團和南安鋼鐵集團公司是一鳴集團公司的老客戶,這種機加工的業務早就停止不做了。
想到這些,許振鳴微皺着眉頭說:“成院長,我們集團公司能幫上你什麼忙?”
“魯東省蓬萊鋼鐵公司要上一條中板生產線,聽說貴集團公司有全套達尼利的圖紙。所以委託我來諮詢一下,貴集團公司有沒有興趣做這條生產線?”
聽到這話,許振鳴才恍然大悟。他此時也想起高建軍承接的研究課題項目——南安鋼鐵集團公司的中板生產線國產化。
“高部長,你們團隊完成了中板生產線的全套圖紙嗎?”念及此,許振鳴側過臉來問高建軍。
高建軍微笑點頭。他告訴許振鳴,施凡帶領團隊人員,在正月十五之前就已經把中板生產線的圖紙完成了。
這套圖紙已經跟達尼利的生產線不太一樣,所有設備已經國產化,一條生產線的造價不會超過八千萬元。而且,還包含加熱爐的設備在內。也就是說,這條生產線的造價比意大利人便宜了40%左右。
若是這樣,許振鳴真心沒興趣。辛辛苦苦幹上兩個多月,一條生產線才能掙到一千多萬元,有啥意思?
所以,他現在有些難受,覺得掌握這種中板生產線的技術沒啥意思,如同雞肋一般。許振鳴正準備拒絕成虎的提議,隨便找個理由把此人打發走。
而這時,高建軍好像看出許振鳴的想法,微笑着提議:“許董。我們集團公司的大鉚焊製造基地很快就要空閒下來,那麼多工人準備幹嘛去?冶金生產線基本上都是鉚焊件,雖然利潤少,但可以養工人。”
他建議許振鳴不但要做蓬萊鋼鐵公司的業務,還要做全國鋼鐵廠的業務。一來,這種業務可以養着高水平的焊工隊伍;二來,製造低價格的冶金生產線,也算是爲國家做貢獻。
這話倒是符合國家目前的形式。
基建狂魔已經開始啓動外掛模式,全國都在上馬鋼鐵項目。國內鋼鐵產能很快就像吹氣一樣,在十幾年內佔據世界上的頭把交椅。最高峰的時候,全國鋼材的產量有8億多噸,一噸鋼材的利潤好像只能買一瓶礦泉水。
正是因爲有這種廉價的鋼材,國內纔開始大搞基建,修橋修路,贏得一個基建狂魔的外號。
米國人把掙來的鈔票用於管理世界,維護世界“和平”。搞垮伊拉克,再搞垮利比亞,然後又是敘利亞。
基建狂魔卻把掙來的鈔票埋到地下,修高原鐵路,修橋,修大壩,搞南水北調,修高鐵,修高速公路。把移動通訊系統的基站到處建設,恨不得沙漠裡都要建造一批通訊基站。
現在是96年,國內大鋼鐵計劃的初始階段。有些鄉鎮企業鋼鐵廠爲了搞到鋼材的生產線,跑到國外去買買買,把人家老外的二手生產線買回來當成寶貝。
與其把錢給老外賺,還不如給一鳴集團公司養焊接工人。反正一鳴集團公司需要高水平焊工,總不能讓他們沒收入。
想到這些,許振鳴改變主意,試探的口吻問成虎,“成院長,咱們兩家單位不如合作,爲全國的鋼鐵企業提供廉價的先進鋼鐵生產線。比如說,線材生產線、熱軋板生產線、冷軋板生產線等等。”
許振鳴所說的這些生產線,南安鋼鐵集團公司的新制造基地,正在引進老外的技術,要求老外提供圖紙,成虎所在的鋼鐵設計院正在負責轉化圖紙。
這些圖紙一旦轉過來就可以無限複製。在另一個時空,國內諸多鋼鐵企業的生產線就是如此擴大生產出來的。
“好啊許董。你這個提議比較好。但這樣還是不能降低成本。”成虎眼睛一轉,言不由衷的笑了笑。
見辦公室裡沒有其他人,他乾笑了幾下說,“我愛人已經辦理退養手續,閒在家中無事。我準備讓她註冊一家鋼鐵新技術公司。所以,我們合作的空間特別大。”
成虎扭扭捏捏的道明來意,原來是要準備單幹。這種情況在國內特別普遍,催生一批“先富起來的人”。
“哈哈哈。就這麼辦!”許振鳴一點就通,已經聽出成虎的來意。
他當場拍板,同意成虎的提議,讓高建軍出任冶金項目的總經理,專門和成虎愛人的公司合作,在全國範圍內推廣冶金生產線。
兩日後,正好是4月2日。許振鳴在一鳴集團公司的會議室裡,見到魯東省蓬萊鋼鐵公司的副總經理張總。
張總是典型的山東大漢,個子高跟許振鳴差不多,肚子卻更大,那塊頭估計有兩百五十六斤。他臉色泛紅,走路都直喘氣。
會議室裡,白色的牆壁上播放着一鳴集團承接達尼利中板生產線的視頻,每一種產品的詳細視頻、局部放大照片等,都詳細播放了一遍。
張總是精通冶金技術的內行人,而且已經去過姑蘇鋼鐵公司的生產線參觀過。因此,他對一鳴集團公司的技術沒疑問,倒是對一鳴集團的報價有疑問。
無人之際,他悄悄的問許振鳴,“許董。你這條生產線八千萬元能做下來嗎?我看有點夠嗆,沒有一個億是搞不定的。比如說,減速電機、控制系統、傳感器等,都要用進口貨。國產貨我們不放心吶。”
聽到這話,許振鳴在心裡怒罵着一萬句的“草泥馬”。在商業界摸爬滾打這麼長時間,他怎麼能聽不懂張總的意思:“此人要吃回扣,而且胃口特別大,居然要超過20%。這還了得?”
“張總,我們集團公司在設備製造這方面絕對專一,但鋼材生產工藝這方面肯定不行。所以,這筆訂單的總負責人還應該是成院長才行。”
思考一番後,許振鳴建議張總跟成虎愛人的南安市昊天鋼鐵科技公司簽約,一鳴集團公司負責提供製造服務。
張總能幹到副總的位置,豈能是個簡單人?
他見許振鳴主動要割斷跟這筆訂單的關聯,心裡在冷笑,“特麼的。這許振鳴的膽子居然這麼小。膽子小能做生意麼?”雖然這樣,他還是把一億多元的訂單留在南安.市。
送走張總的參觀團隊,許振鳴把高建軍喊道自己的辦公室裡。
“高總,總共有兩件事。一是把南安鋼鐵集團公司的課題項目快速完成,我們集團公司就在近期履約;第二件事很重要,咱們公司以後一律只承接冶金生產線的製造業務。”
他表情嚴肅的囑咐高建軍,認爲一鳴集團公司只能賺取該賺的利潤。全國鋼鐵公司的幹部是重災區,許振鳴可不想自己涉及到這種事。
而高建軍卻不這麼看。
“許董,我們就這樣把鋼鐵生產線的技術賤賣了,是不是有點可惜?比如說,我們發明的萬向聯軸器,中板矯直機和中板扎機組等,應該都要單獨拿出來,作爲單個產品去銷售。豈不更好?”
他認爲成虎愛人的南安市昊天鋼鐵科技公司賺大頭,一鳴集團公司吃了大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