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切發生的太過突然,饒是白暮也只蒐集一點信息。
根本沒有霧氣升起,先是冬敘敘突然暈倒,而張麗麗無所察覺一般,對着空氣自導自演,先是嗚咽哭泣,後又打滾慘叫,末了如瘋癲一般,然後突然倒地陷入昏迷。
厲鬼出手了,白暮自然知道,若是以前,他一眼就能猜出厲鬼如何出手,張麗麗與冬敘敘爲何暈厥,若他能看見鬼怪,自然就看見捂住二人口鼻,耳朵,眼睛的黑色鬼手
可惜現在的他不算完整,到也是這個原因,讓白暮被厲鬼忽略,他那副死人尊榮,連鬼都以爲他死了。
白暮一直盯着暈厥過去的二人,其中張麗麗突然腰部被擡起,懸浮空中,頭像後仰,腳尖去觸碰後腦,白暮看的一臉心驚,繼續下去她整個人會被折成180°。
也就是腰斬。
“啥!”白暮喝了一聲,無意義的音節沒有要傳達的想法,只要吸引注意力即可。
聲音發出的瞬間,摺疊張麗麗的那股力量突然停頓,像是有看不見的東西在打量白暮。
不足三個呼吸,張麗麗墜落地面,激起一片灰塵,白暮沒有時間去查看她是否有恙,因爲他也看見了。
灰白霧氣從四周升起,很快遮掩萬物,霧氣中有嘶吼低嚀,還有死前慘叫,種種聲音匯聚一起,若是普通人早就不堪忍受,心性變得暴躁。
可白暮現在是什麼狀態?死人身體,在他聽來那些聲音跟蚊子鳴叫一般,只覺得嘈雜,影響他的心性還遠不夠格,更別說他靈魂力量本就強大,最起碼也要是魚小雅那種紅衣的鬼矇眼,才能讓白暮有所感應。
灰白霧氣突然消散,似從未出現,剛剛一切不過莊周一夢。
“原來如此?先利用聲音讓人煩躁,失去思考能力嗎?”白暮心中有了思量
霧氣雖然消失,但白暮肯定他依然被鬼手蒙着眼睛,只因他沒看到空地上的冬敘敘與張麗麗。
“拙劣的假象罷了。”
白暮剛剛說完,身後有雛嫩軟甜的聲音響起。
“甜心?!”白裙魚小雅靜立在不遠,臉上是清純可人的笑:“甜心!我和雅姐姐找你了好久了?!”
白暮嘖笑一聲,心中感嘆這厲鬼之大膽,紅衣都敢去冒充?還敢窺視自己的記憶,真不怕正牌紅衣來了被魂飛魄散?
“我還以爲鬼矇眼中,有何高超的幻境,沒想到如此敷衍,甚至身高都無法擬的真實,看來最重要的一環在於霧氣裡的聲音。”
“那他們碰到個聾子豈不是沒轍了?”
白裙魚小雅足足有一米七,白暮要是還能被迷惑,就真的是傻子了。
那白裙魚小雅見白暮不上當,化作一灘血水融於地面,而後霧氣又升起,遁於霧氣中的哀嚎嘶吼,比第一次更加頻繁,聲大,但白暮依舊不爲所動。
最後霧氣散開,遠處地面躺着冬敘敘與張麗麗二人,二人姿勢還是與剛剛一樣,似沒有過變化。
白暮打量了四周,都快被這兩隻鬼蠢笑了,或者說這套鬼矇眼殺人有太多限制,環境的人形只能由鬼扮演,不能通過幻境生成。
因爲白暮沒有看到何青。
而何青剛剛暈倒的地面,泛着稍微的黃色液體,卻栩栩如生。
白暮由始至終都未曾移動一步,如他所料一樣,兩隻厲鬼詛咒殺人的條件太過苛刻,需要行走44步,對旁人失去信任,滿足這兩個條件纔會陷入暈厥,然後被腰斬而死。
“接下來呢?冬敘敘先暈厥,其實是張麗麗,但剛剛下殺手死,只選了一個人,是不是懸空的張麗麗,只是被他們託了起來,一個掰頭,一個擺腳?這也太low了,暈厥需要條件,殺人還需要限制?”
“是不是說,只要我不被迷惑陷入暈厥,就相當於困住兩個惡鬼對其他人下手?”
白暮靜靜等待時間流逝,心中默數大約五分鐘,兩隻厲鬼先撐不住氣了,他們決定強上!
雖說無視束縛直接下手殺人,會遭到反噬,但只要殺了白暮,場上四個人,隨便找兩個替死鬼,離開這座山林即可。
他們沒有神智,只知道遵循本能去獵殺路過的人,奪他們的身體,離開這裡,然後尋找某樣東西。
這是刻在靈魂的命令,忘了是誰,也或許是比尋找東西更強大的禁制讓他們無法想起。
白暮腰部被人提起,平躺在半空,任由兩隻惡鬼頭腳各掰一隻,往後掰去,儼然和張麗麗一樣,不過速度比她快的多,顯然是兩隻惡鬼急了。
白暮倒是不急,他心裡又嘲諷着:“呵!無視條件直接下殺手嗎?無視條件的代價是什麼?看把孩子急的。”
“咔嚓”一聲,白暮被硬生生掰斷了腿,剛剛長出的雙腿,就這樣被掰了下來。
那兩隻厲鬼應該是驚喜的,白暮看不見也不好猜測,若是驚喜,那便不好意思了。
“五壓!”喉嚨發出無意義的音節,無意表達任何意思,只是告訴它們,白暮還活着。
果然,在白暮發出聲音後,掰住頭的力道更大了,像是臨死前的反撲,想必它們現在腸子都悔青了。
若是他們知道後悔是什麼意思的話。
隨着第二聲“咔嚓”,白暮腦袋耷拉一邊,脊椎骨斷了,只剩血管和皮膚連着,稍稍用力,就能扯下。
但也就是這關鍵時刻,拖住腰部的力量消失了,白暮摔在地面,第三聲“咔嚓”他的尾骨斷了。
周圍如鏡面破裂,第四聲“咔嚓”幻象消失。
營地依舊,日上枝頭,已經晌午,營地上躺着暈厥的三個人,半具活着的屍體。
也是鏡面破碎的瞬間,不遠處的保安聽到聲響,急忙衝到營地,剛剛空無一物的營地,此時堆滿了帳篷與物資,帳篷不遠處還有具屍體,地面無血跡,腦袋貼着肩膀扭曲着,顯然死去已久了。
而冬敘敘和張麗麗正躺在不遠處。
“快!呼叫小姐!二小姐找到了!”保鏢中有難得不震驚的人,忙吩咐人用對講機呼叫了山下的冬妤,冬妤收到後,也是疾衝到營地的。
ol裝無比凌亂,冷淡眸子裡第一次出現情緒,那是擔憂,看到冬敘敘,擔憂加重,似冬湖被墜入石頭,破開了積雪,卻亂了天地一抹淨白。
“快!擔架呢?一羣不長眼的,愣着幹什麼?擡敘敘下山接受檢查!”冬妤罕見失去風度,破口大罵。
冷美人發起怒來何止恐怖二字,那羣保鏢自然不敢耽擱,用擔架擡起冬敘敘往山下飛奔。
冬妤的警醒在身後響起:“敢摔到敘敘,我把你們都剁了喂狗!”
擡着擔架的保鏢一陣哆嗦,腳步穩了一些,提起十二分精神,儘量保持速度卻也要維持平穩。
冬敘敘和張麗麗被擡下山後,冬妤用對講機同山下冬青天說了幾句,而後驅趕所有人下山,她則獨自留在原地,靠近了粉色帳篷邊,裝死的白暮。
白暮此時扭曲的腦袋已經修復,但雙腿脫離了軀體,靠着身體潛能是修復不了了。
他看見冬妤走來,鬆了口氣,冬敘敘,張麗麗,何青,能脫離生命危險就好,在他看來,這次遇到靈異襲擊,是他的責任。
一切起因是他嚇到了冬敘敘。
“你先待在此處,太多人看到這裡有具屍體,已經有人報警驚動了警方,一會有法醫上來驗屍,你裝死裝的像一點,我自會想辦法把你弄出來。”
簡單交代兩句,見白暮點點頭,冬妤就轉身欲走,剛一轉身,她又補充道:“我查到天陽小學了,你這幅慘狀,若我沒猜錯,你和那個紅衣失散了吧?小學廢棄了,離着不遠,我順路,可以幫你帶兩句話。”
白暮搖搖頭,他現在的慘狀,真的不適合見到他曾揚言要保護的小蘿蔔們,一方面是怕他們擔心,關心則亂,他們都還只是孩子,能想到的東西不多,若不顧一切衝破地縛來找自己,難免遭遇危險。
另一方面是自尊心作祟,他把自己當成小蘿蔔的撫養人,自然要彰顯強大的一面。
“隨便你了,記住,你欠我三次了。”
白暮瞭然,欠下的他自然會還,他放心冬妤不會讓他做出傷天害理的事兒,他看人一向很準。
很快山下人羣散去,只有幾輛警車轟鳴,很快便有警察上前拍照取證,隨後而來的是一身白的法醫,是已經上了年紀的老人,帶着手套翻看白暮的屍體後,對後面年輕法醫說了幾句,那年輕人掏出裹屍袋,將白暮連帶兩雙斷腿一起塞了進去。
白暮由始至終都不敢亂動,閉着眼任由別人倒騰,他能感覺被裝進袋子裡,然後是一路顛簸,後門關閉的聲音,汽車引擎的轟鳴聲。
載着白暮的車,往冬妤相反方向的郊區開去。
開往市中心的路上,這是一條人跡罕至的小路,路上只有冬妤一輛車行駛,她此時正帶着藍牙耳機,吩咐今日事件的相關人員,任何人都不得泄露一點消息,全部都爛肚子裡。
一切都在有條不紊的進行着,安排妥當白暮的轉移事宜,掛斷電話,取下藍牙耳機,此時剛好行駛到十字路口。
是紅燈,停車等燈
冬妤不記得這裡有紅綠燈,心中起了疑心,果不其然,她擡頭看去,正前方的路邊,荒蕪一片,雜草叢生的道路旁,唯一一座建築聳立在那,那是一所小學,晌午的烈焰都無法溫暖的小學。
哪怕陽光照進校園內,大門正對東方,一眼過去也是冷寂。
與之氣氛完全相悖的校門牌上,赫然寫着“天陽小學”
冬妤無奈,這紅燈怕是不會變了,哪怕她硬闖,她也敢確定,她會回到原地,直到她踏入那所禁忌的小學。
給那身紅裙子小女孩她想要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