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念祖一直聽不習慣別人叫他張總,雖然他現在擁有的股票、基金、房產隨便波動一下產生的盈虧就是一個普通人甚至普通老總一輩子都難以企及的數字,但用賈自在的話來說,他沒實業啊。
當然,,目前喊他張總的只有趙玫兒一個人,張念祖曾試圖讓她不要這麼稱呼,可是發現並沒有特別合適的,當着別人的面下屬直呼老闆大名不合適,叫念祖又太過親暱,所以也就默認了。在石香這裡見到趙玫兒他很意外,但想想其實也不該意外,兩個老婆都來了,兒女齊聚也是應該的......
張念祖和趙玫兒打了招呼,兩人短暫的交流僅限於門口,那邊石香開始叫人落座了,張念祖只能愁眉苦臉地入席。
趙成才戴着買蛋糕送的紙王冠居中而坐,兩個老婆自覺地分坐在他左右兩邊,趙維明挨着石香,黃菲本想讓女兒坐自己邊上,趙玫兒卻把張念祖讓了過去,然後她挨着張念祖坐下,阿三和老郭兩個閒雜人等卡住了上菜口。
趙維明點上60歲的蠟燭,一羣人開始唱生日歌,氣氛卻很詭異,一直遊離在看似熱鬧和尷尬之間。
趙成才許願,吹蠟燭,然後分蛋糕。
黃菲在這個當口很隨意地問了女兒一句:“新工作怎麼樣,累不累?”
趙玫兒無可挑剔地回答:“剛上手總是會很忙的,好在老總也不催。”
張念祖看了她一眼,發現趙玫兒嘴角帶着一絲笑意,聽母女倆對話,黃菲應該不知道趙玫兒在幹什麼,給誰幹。
黃菲得意的眼神有意無意地往對面母子倆身上一掃,炫耀之意很明顯:我們家女兒隨時能找到高大上的工作。她是大老婆,可惜趙玫兒既不是大女兒也不是兒子,多年來她總有種危機感,不過在氣勢上總是拿得死死的。
石香在趙維明背上一拍:“你不比女孩兒家,累點就累點,你爸當年一開始也是靠開出租纔有的後來。”石香是小老婆,善於見縫插針,拿出了子承父業、莫欺少年窮來正攖其鋒。
阿三這麼魯鈍的人也感覺飯桌上劍氣縱橫,好在他是真餓了,這會正忙着把豆芽卷在火腿腸裡往嘴裡塞......
趙成纔拿出一瓶酒道:“今天都喝點,小明你下午也別出車了。”
張念祖平時不怎麼喝酒,這時把杯子支上去道:“快喝點吧——”他恨不能抱着瓶子噸噸噸把自己灌醉拉倒。
趙成纔給所有人杯子裡都倒上酒,連兩個夫人都是滿杯,唯有輪到趙玫兒時她拿過飲料道:“我就喝這個吧,雖然老總不催,但工作不能耽擱。”黃菲笑得更意味深長,看看,這就是有事業的姑娘。
趙成纔不悅道:“我又不是沒當過老總,誰還沒個私事,你把他電話給我我跟他說!”
趙玫兒爲難道:“這......”
張念祖道:“你就喝點吧。”
“好。”這次趙玫兒痛快地答應了,衆人都以爲她是就坡下驢也沒多想,只有趙維明聳了聳肩。
張念祖舉杯道:“趙叔生日快樂!”
趙成才點點頭,道:“患難見真情,小明以前身邊那羣狐朋狗友一個也不見了,只有你還待見他,以後你們互相多幫襯。”
趙維明硬湊上來和張念祖重重地碰了一下杯,擠眉弄眼道:“聽見沒,你多幫襯我!”
張念祖瞪了他一眼。
幾個男人都喝了一大口,黃菲笑道:“他修車你開車,以後可不就是互相幫襯嘛,你那些司機朋友車壞了你都讓他們找念祖修。”
黃菲本來以爲自己說了句接地氣的熱乎話,趙玫兒卻聽得如坐鍼氈,開口道:“媽,你多吃點菜。”她工作上的事說了父母也不懂,於是趙玫兒從不跟他們談這些,尤其是張念祖的情況更是一言難盡,所以黃菲只知道女兒找了份體面的工作又一躍成了金領,至於老闆是誰她也從來沒問過。
趙成才就着黃菲的話題道:“人生在世無非就是活家人和朋友,以前我們爺倆混蛋到一塊去了,好在小明現在終於像個爺們了。”
趙維明道:“爸,你今天過生日,咱說點高興的事兒吧,我讓你算到底欠銀行多少錢,你算出來了嗎?”
趙成才道:“一兩億吧。”
趙維明頓時急了:“這叫什麼話,一億還是兩億?你叫別人怎麼給我投資?”
趙成才笑眯眯道:“許你逗我玩不許我逗你?說什麼有個朋友要給你投資,你把他叫來我見見,八成是人家忽悠你你當真了吧?”
黃菲也笑道:“咱家有錢的時候你那些朋友都是衝你的錢來的,能拿出一兩億來的我還真想不出來有誰。”
趙玫兒給黃菲夾了一大筷子菜......
趙維明雙臂一擺指向張念祖,隆重道:“我說的朋友就是他啊!”
趙成才哈哈大笑,然後夾花生去了。黃菲也跟着笑,就連石香也嗔怪地拍了兒子一把。
趙維明僵在那裡,忽然發現了一個致命的問題——他說的每一個字都是實話,可是無法自證清白,因爲張念祖“窮人家孩子”的設定根深蒂固,他今天要是隨便領個人說是投資人趙成才他們可能都得猶疑一下,可張念祖他們太熟了!
趙維明求助地看着張念祖道:“念祖,你倒是說句話啊。”
張念祖只是笑而不語。
趙維明無語問蒼天,他忽然對阿三和老郭道:“那你們倆說!”
阿三道:“唔唔——”熱菜上來以後他在專注地和一隻雞腿搏鬥。
老郭畢竟是吃過了飯的,端端正正斯斯文文道:“我們祖爺特別有錢,我也準備找他投資給我蓋一個神經病院。”
趙成才他們三口子笑得更厲害了。
這時趙玫兒終於看不下去了,淡淡道:“趙維明說的是真的,我就是給張總打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