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四徹夜未歸,跟着小芹對小鬍子等人展開了突審。
經此一役,雲南邊家、日本幫會成員策劃的販毒活動還沒開始就隨着所有中層力量的覆滅而告吹。小野太郎當初野心勃勃,聯合了道上一切心存妄想的小腳色、三流人物、蠅營狗苟之輩,想要建立起自己的**王國。這些人對要幹什麼其實都心知肚明,在等活幹的日子裡突然就等來了警察的手銬,自然是一個也跑不脫,本來都是些蛀蟲白蟻,想象中的富麗宮殿沒搞成,卻招來一把無情的大火燒了個乾乾淨淨。不過他們落網的時候還沒鑄成大錯,也不知會不會覺得慶幸。
這天下午,張念祖坐在門口的椅子上,手裡的金屬繩一大半已經被他用新領悟到的點金指點成了一簇一簇的絮狀物,街對面,雷婷婷帶着諸葛刀鋒和夏侯霹靂圍坐在小桌前,點了咖啡和糕點當下午茶,長勝街裡別有一種歲月靜好的感覺。
阿三還有些行動不便,靠在地鋪裡道:“總覺得這像是大戰前的平靜,念祖哥我的感覺對嗎?”
張念祖微笑道:“可能快了。”
這時一個穿着唐裝的老頭在兩個保鏢的陪同下進了長勝街,卻是十三香的前實際掌權人石靜唐,這老頭此刻出現在這裡,誰也想不通他是幹嘛來的。
也許是爲了表示尊敬,石靜唐讓兩個保鏢留在街口,自己漫步踱到了張念祖跟前,張念祖衝他欠了欠身算是敬老,依舊坐在那盤他的繩子。一年前,這些人還是傳說裡的大人物,此刻在他眼中就跟番薯土豆沒有區別,倒沒有輕視的意思,他現在心無旁騖。
當初石靜唐出錢買張念祖他們打假賽,也算是合作過一把,就是那次地下拳賽,石靜唐被小野太郎算計,手下叛變了七七八八,這段時間一直銷聲匿跡,今天在這露面透着蹊蹺,因爲怎麼看他和張念祖都是不會再有交集的。
石靜唐往張念祖對面一坐,一副老前輩找年輕人聊人生的口氣道:“念祖啊,最近江湖上的事你都知道吧?”
張念祖搖頭:“不知道。”
“呃,黑豹幫的老三和十二棍花都‘進去’了知道吧?”
張念祖道:“不關心。”
石靜唐爲了掩飾尷尬,用指甲點着桌子道:“小野太郎這小子着實可恨,跑到咱們的地盤上搞事,最後栽了的全是咱們的人,十三香雖然一向和黑豹幫不和,可我也替他們不值啊。”
張念祖索性連話都懶得說了。
石靜唐繼續道:“警察沒抓小野是因爲暫時還沒證據,這些道道咱都懂,小野現在就是個被點了捻子的大炮仗,自己要粉身碎骨不說,誰往前湊誰就得搭進去,所以我們開過會了,決定革除他幫主的身份,這也是我們官方的意思。”
李長貴噗的把嘴裡的煙全噴了出來:“就你們?還官方?”
石靜唐視若不見道:“當初那些跟着他瞎搞的人腸子都悔青了,如今都跑來跟我認錯,都是老兄弟我能怎麼辦呢,當然是原諒他們......”
張念祖無奈道:“老先生,你到底想說啥?”
石靜唐道:“十三香現在上下鐵板一塊,不過也百廢待興。”(李長貴又被嗆着了)。
張念祖攤手:“所以呢?”
“所以你想不想過來幫我?”
“啥?”
石靜唐道:“十三香就缺你這樣的年輕人啊。”他把枯瘦的手在張念祖肩上拍了拍道,“我老了,只要你肯加入我們,十三香以後就是你的。”
張念祖暈頭暈腦道:“這話怎麼這麼熟啊?”
阿三道:“可不熟嘛,雷大爺見你一次說一次。”
李長貴道:“老哥,你死了這條心吧,老丈人都說不聽,你連個閨女都沒有。”
石靜唐道:“倒是有,今年四十多了你要嗎?”
張念祖無語道:“你看上我啥了?”
石靜唐道:“江湖上風雲際會,你是最亮那顆星啊。”
阿三道:“我們最近街都沒敢出,啥時候成星了?”
石靜唐道:“你是不對我們有什麼誤會啊?”
張念祖斷然道:“沒有!但是肯定不會加入你們的。”
石靜唐道:“這麼說來,雷嘯虎要是邀請你加入黑豹幫你也不會答應?”
“那是當然。”
石靜唐鬆了口氣道:“這我就放心了。”
張念祖忽然明白過味兒來了——經過小鬍子的內訌,黑豹幫元氣大傷,江湖上重新洗牌,十三香和黑豹幫只怕又要爲搶“一哥”的位置大動干戈,自己這幫人雖然不愛摻和,可是已然成了他們眼中的“星”,而且正是因爲知道雷婷婷和自己的關係,所以石靜唐纔來試探個態度,老頭不求能把張念祖招募了,只要他也別幫雷嘯虎就算成功,這是敲磚釘腳來了。
石靜唐起身道:“那咱們一言爲定,我告辭了。”
阿三道:“你怎麼不把幫主的位子傳給老蔣,他不是你們十三香之虎嗎?”
石靜唐眯眼道:“說起來這小子也可恨,屁股居然坐到了日本人那邊。”
張念祖一直念着老蔣的好,忍不住道:“他有他的苦衷。”
石靜唐不屑道:“誰不知道,爲了個女人嘛,沒出息!”說到這他若有所思道,“你倒提醒我了,徐小鳳一直還在我們十三香的酒吧裡駐唱,老蔣這小子算盤打得精,受着我們這邊的恩,端着另一邊的飯碗。”
張念祖道:“你不會爲難一個女人吧?”
石靜唐哼了一聲道:“我什麼身份?不過底下的兄弟會不會有意見可就說不好了。”
張念祖道:“既然如此,煩您給我小鳳姐帶個話,讓她收拾一下我晚上把她帶走。”
石靜唐道:“這樣也好。”
石靜唐走後,李長貴道:“念祖,咱們真要把徐小鳳照看起來?”
張念祖道:“老蔣對我有恩,他也是沒辦法,徐小鳳在十三香的地盤待着起碼安全是有保障的,石靜唐要清算叛徒就得波及了她,咱們只能接手了。”
李長貴道:“可是把她安置在哪呢?”
張念祖頭疼道:“讓我想想。”
這時一個人走進修車鋪,他看看這摸摸那,忽然發脾氣道:“我不在這是多久沒開張了,你們怎麼把這弄得烏煙瘴氣的?”正是老吳回來了。
老吳雖然嘴上罵罵咧咧,但誰都能看出他沒有真生氣,而且精氣神比以前更飽滿了。人只有經歷了那些足以讓巨輪覆滅的暴風雨後才懂得欣賞和風細雨的靜謐,只有經歷了大災大難才能擁有把日常的小狀況當做調劑的智慧。現在的老吳只有一個字能形容:穩!
見到這位老友、長輩,張念祖百感交集,急忙起身迎上,道:“豆豆呢?”
“上學去了。”簡單的四個字,也是一切盡在不言中。
老吳開始收拾修車鋪,一邊唸叨:“怎麼我一天不看着你你連生意都不好好做了,這又不是逼着你考高分,不做生意你哪來的錢娶媳婦。”
張念祖小聲苦笑道:“回來得真不是時候。”這話李長貴他們都懂,現在是要和傑克還有杜恆決戰前夕,全市只怕也沒有比修車鋪更危險的地方了。
老吳檢測着各種儀器,忽然行若無事地說:“在醫院時顧不上問你,現在命救回來了,我得問清楚了,你給豆豆治病的錢都是哪來的?”
張念祖道:“找朋友借的。”
老吳道:“是婷婷吧?”他壓低聲音道,“她家雖有錢,可不能讓人覺得咱們想佔便宜,退一萬步說,你倆就算以後結了婚也是一樣,你得有自己的經濟來源,不然......”
阿三忽然抱着手機大聲道:“窩囊女婿入贅豪門,受盡各種羞辱。”
老吳愣了下道:“對!就怕這樣。”
張念祖哭笑不得道:“你這是想到哪去了。”
“別說廢話了,趕緊開業。”
張念祖道:“老吳,這事兒能不能往後推個把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