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芹之所以能成爲一個警察,除了性格使然外,還因爲她是一個堅定的唯物主義者。在四五歲的時候,她看魔術表演就知道那是假的。所以,假如有人在今天之前跟她說一個人類仰面朝天從六樓掉下來還能活的話,她一定會把你列入黑名單,就算這種場景出現在電影裡她也會嗤之以鼻。
可架不住這一切都是她親眼看到的……
尤其是阿四在休息了十幾分鍾以後,上半身從地上一節一節地撐起來,說“咱們走吧”的時候,小芹覺得自己的三觀都要顛覆了。
阿四的腿還是吃不住力,張念祖攙住他一邊,示意小芹去另一邊扶他,兩個人架着一瘸一拐的阿四向門口走去。
小芹回頭看了一眼牆上的巨大裂縫,想起另一個很重要的問題,她問張念祖:“你是怎麼下來的?”張念祖用一根指頭戳着牆滑下來的那一幕她沒能看到。
張念祖並不想刻意隱瞞,可一時也無法說清,只好反問道:“剛纔你爲什麼不開槍?”
小芹毫不猶豫道:“因爲我不知道他們是不是壞人。”
阿四道:“管他是不是壞人,先往腿上打幾槍再說唄,他們都要要你的命了!”
小芹苦笑道:“你知道警察開槍是多嚴重的事件嗎?幹這一行濫用職權比平庸危害更大,看來你一輩子也當不了警察。”
阿四喃喃道:“別人害你你也不能弄死他的職業我纔不想幹呢。”
三個人上了車,這次小芹陪阿四坐在了後面,並很主動地摟過來他,把他的腦袋放在自己肩膀上。
車子發動了,一路上阿四都哼哼唧唧的,要是一般人傷成這樣別人肯定會以爲他是疼的,只有張念祖明白他是美的。
小芹沉默了半路,忽然道:“阿四。”
“嗯?”
“雖然你捨命救了我,可有些話我也得說清楚,你喜歡我我知道了,可我不能因爲這件事懷着報恩的心態接納你,一碼是一碼,我不想你誤會。”
阿四馬上做出要掙起來的樣子,小芹一使勁把他按倒道:“都成這德性了就別動了。”
阿四道:“你都把話說這麼明白了,我也不想佔你便宜。”
小芹道:“只要你心裡沒鬼就不算佔便宜。”
阿四一本正經道:“可我心裡有鬼啊。”
小芹臉驟然紅起來,她低聲道:“把我當成你姐姐……或者你兄弟也行。”
阿四道:“不行,我沒姐姐,有個堂兄你認識,他身上可沒你這麼香。”
小芹翻個白眼:“我從來不噴香水。”
阿四道:“那就是天生的體香。”
張念祖在前面聽得渾身不得勁,在這輛交通工具裡,他只是個駕駛員,開車的卻是阿四……
小芹平時和男同事們在一起的時候性子比他們都野、都悍,可此刻面對這個比她小了五歲,且明白無疑對她“心懷不軌”的男人卻有種手足無措的感覺。
阿四道:“我自己使不上勁,所以你還是把我推到那邊去吧。”
小芹嘆了口氣道:“就這樣吧,我認了。”
阿四義正言辭道:“我要連這點便宜都佔那我還是個人嗎?”
小芹道:“再廢話我真把你踹那面去了啊!”
阿四聞言乖覺地把頭枕在小芹肩上,像是怕出溜下去似的,左臂順勢攬住了小芹的腰,然後美滋滋地說:“誒,手也能動了。”
張念祖頓時覺得阿四這兄弟人設有點崩——這時候難道不是應該發揚君子死硬做派表現出坐懷不亂的美德嗎?最起碼你不能趁人之危吧?不過他馬上就進行了反省:他和雷婷婷感情發展太順,導致他沒有攻堅戰的經驗,阿四這一招談不上高明,不過看小芹似乎也沒有生氣,說不定這回真的起了個好頭……
回到修車鋪門口,張念祖和小芹把阿四攙了下來,阿三一看就炸了:“真遇上賈霸了?”
“回來說。”張念祖把阿四平放在了地鋪上。
李長貴也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他馬上問:“念祖,你沒受傷吧?”
“沒有。”
李長貴這纔在阿四身上摸着,他找來幾根鋼管焊成兩根兩米左右的直棍,分別從阿四肩下探到腳邊,然後用繩子把他的胸腹、大腿小腿都固定在鋼管上,胳膊也打上了夾板。強人族的戰士自愈能力超凡,張念祖在匆忙中未必把他的骨頭都接正了,李長貴是怕阿四的骨頭不正的話在短時間內癒合將錯就錯長歪了。
忙完這些,張念祖才把他們的遭遇說了一遍。
阿三聽說又是老冤家搞鬼,憤然道:“這兩個人也不知爲什麼老跟我們作對,他們和綁架阿嫂那個錢夫人也是一夥的吧?”
李長貴道:“會在賈霸貨裡放追蹤器的人,要麼是賈霸的敵,要麼是友,這兩個人難道是邊家僱的?”
小芹道:“我感覺這兩個人不像是毒販,雖然他們差點置我於死地,但毒販要比他們狠!”
李長貴忽然盯着小芹道:“你的命是阿四救的?”
小芹道:“是。”其實她有滿腔的問題要問,可是從上路到現在一直都沒得着機會,這會所有問題都涌上來,她不知道該先問哪個,或者說該不該問,加上從高空追下的後遺症,她覺得有點暈,便在一張凳子上坐了下來。
李長貴指着阿四張口罵道:“派你出去是讓你保護祖爺的,你可倒好,趁機泡起妞來了,還差點把命也搭上,黃金……我們的臉都讓你丟光了!”
阿四聞言吃驚地想要坐起來,張念祖急忙按住他,並衝李長貴按按手一笑道:“別罵阿四了,他做得沒錯,那一刻他要拋下小芹來救我才把咱們的臉丟光了。”
小芹也起身道:“李叔,我……”
李長貴怒氣衝衝道:“不干你事!”
阿四訥訥道:“三叔,是我錯了,我當時沒想那麼多,小芹是個普通人,我不救她她一定會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