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動擋你還得加強適應。”張念祖手裡抱着劉躍進的骨灰,他從黃曆上簡單挑選了一個日子,準備今天把劉躍進“送走”。
“手動擋其實也不難開,無非是多扒拉幾下的事兒。”趙維明故作熟練地把擋位換來換去,一副新鮮勁還沒過的樣子。他開車,張念祖坐副駕駛這麼多年還真是頭一次,趙維明以前當然有車,可是往往開不了多久就會被他賣掉補各種窟窿,有時候張念祖知道他換了車,連樣子都沒見到就被他換了錢。
張念祖看趙維明眉飛色舞的樣子,心裡還是有點佩服這小子心態的——前兩天還是富二代,如今淪落到開出租了,居然還能這麼沒心沒肺窮開心,看來趙維明是真覺得人生只要有刺激就行,並不一定非要大富大貴。
趙維明看看張念祖手裡的罈子,神情忽然低落下來:“看來我是真沒有富貴命,還指望着找到這位爺賺那筆橫財呢,到頭來見他老人家結果是以另一個形態。”他又問,“他和你非親非故的,爲什麼要讓你處理他的骨灰,你就沒問問民政局的人?”
張念祖道:“他們也不知道,人家無非是例行公事。”
“他的遺產真的就只有10塊錢?”
張念祖道:“要不過繼給你?”
趙維明忙擺手:“算了吧,還不夠這趟油錢的,我送他老人家一程他在陰間還念我個好。”
兩人到了郊外一個溼地公園門口,趙維明道:“真不用我跟你去?”
張念祖道:“不用,又不是什麼湊熱鬧的事。”
“那我在門口等你?”
“也不用,一會我自己坐公交回,你還是多拉點客吧。”
趙維明衝已經下了車的張念祖敬個禮道:“客人!別說拉客,那種事咱以前都是被拉的對象,自己不幹。”說着一溜煙跑沒影了。
張念祖進了公園,今天不是節假日,這郊外的公園也沒什麼大爺大媽,所以顯得有些寥落,他租了一條腳蹬的船,不一會就到了湖中心。張念祖把骨灰罈放在船中間,又點了三根菸拜了拜,說道:“雖然您歲數不大,但我還是叫您一聲老爺子——老爺子,一路走好,按您的吩咐我就把您留在這了,下輩子咱爺倆說不定還能再續前緣。”
說完這些話,張念祖打開包着罈子的布,把罈子口斜對着湖面,慢慢地傾瀉,劉躍進的骨灰就紛紛揚揚地緩緩灑進湖水裡。整個罈子幾乎都倒立起來的時候,骨灰也灑光了,張念祖把罈子晃盪了幾下,在想着是不是要把它也扔進湖裡的時候,忽然就聽罈子裡傳來了叮噹的聲響,就像是有金屬在裡面滾動。接着一個圓滾滾的物體從罈子口掉落,直直落向水面。
張念祖吃了一驚,手疾眼快地把它接住,隨即打量了起來。
這是一枚橄欖核形狀的金屬,兩端渾圓中間有個凸出的肚子,大小也和橄欖核相仿,握在手裡光溜溜的,渾身上下既沒有接縫也沒有開口,它的外部被烈焰燒得五彩斑斕,張念祖稍一思索就愈發覺得這東西來得蹊蹺——它顯然是劉躍進死前就貼身帶在身上,甚至是想辦法吃進了肚子裡的,所以它和劉躍進的屍體一起經過了焚燒,然後和骨灰一起倒進了骨灰罈。可劉躍進爲什麼這麼做如今已然成謎。
張念祖端詳着這枚特殊材質的橄欖核,他使勁掰了掰,這東西巍然不動,張念祖又在船舷上敲了敲,也無法判斷它中間是不是空的,總之它渾然一體而且非常結實,想打開它看來絕非易事。
就在張念祖研究這個小東西的時候,他的眼角餘光忽然發現岸上多了十幾個人,這些人一概抄着棒球棍,隨着他船飄蕩的方向慢慢地跟着,張念祖收起橄欖核,擡頭望去,正和那些人中的一個來了個臉對臉,這人他認識,正是顧長風手下的三角眼!
張念祖微微冷笑,自從他得罪了顧長風以後就知道這事不會就這麼完,隔了這麼多天對方纔出現反而讓他有點意外。
公園裡的湖,不會孤帆遠影,也飄不向詩和遠方,張念祖的船隻能在這片死水裡打轉,所以三角眼他們也不着急,就那麼隔湖相望,不遠不近地綴着。三角眼眼裡的得意和兇光交相輝映,帶着一幫人慢悠悠地在湖邊跟隨,就像一羣餓狼在等無路可逃的羊羔上岸。
張念祖看着三角眼,想起了上次在迪克酒吧外的那一場惡戰,嘴角上揚露出了一絲笑意——當然,絕不是因爲三角眼,他是想到了那個漂亮可愛的姑娘。接着,他衝三角眼招招手,做了一個挑釁的姿態。
三角眼無聲地揮了揮手裡的棍子,吩咐手下的小弟們:“一會往死裡招呼,不用怕出人命。”小弟們山呼海嘯地應了一聲,各個躍躍欲試。
船慢慢靠近岸邊,三角眼他們也一窩蜂地涌了過來,在離地面還有三五米的時候,張念祖忽然從船上開始助跑,一個箭步騰空而起,接着把手裡的空罈子扔向人羣,那罈子碎在其中一個小弟的腦袋上,裡面剩餘的白色粉末弄了他一頭一臉。
張念祖告聲得罪,身體一落地拔腿就跑!
三角眼愣了一下,他見識過張念祖的身手和狠勁,再看他在船上的恣意形態以爲他會和自己這幫人死磕到底,沒想到對方毫不猶豫地選擇了逃跑!他叫一聲追,一大幫人抄着棍子在後就攆。
再次讓三角眼沒想到的是:張念祖以百米衝刺的速度跑出去剛10米,忽然立定在原地,接着擰身,揮拳打倒最前面的一個小弟,百忙之中還不忘搶了他手裡的棍子,等三角眼他們剛圍上來的時候張念祖又跑了!
“給我打死他!”三角眼氣急敗壞地叫了一聲,不知不覺地衝到了第二的位置,他話音未落,張念祖又猛的回身,掄開棍子把跑在第一個位置的小弟放躺下了。
三角眼嚇得一個激靈,舉起棍子準備要拼命的時候張念祖已然不留功與名的……又跑了。
三角眼這會再蠢也看明白了,張念祖這是要和他們打消耗戰,自己這麪人再多,在快速跑動中不能全部迎敵,而在一對一的情形下人多的優勢就不能發揮,他指着一個小弟大叫:“你領五個人從前面包抄!”
眼看兩幫人的合圍就要成功,張念祖猛然轉身朝三角眼這裡衝了過來,雙方即刻短兵相接,就聽噼裡啪啦一陣亂響,張念祖持棍和這邊這幫人打在一起,雖然他身上捱了無數下,但他也成功打倒兩個,繼而衝破包圍跑了出來,這樣一來去前面負責包抄的那幫人又被甩在了後面。
然後就是不停的情景重現,張念祖一人一棍東奔西顧指南打北,圍他的人在一個一個減少,三角眼越追膽越寒,深悔自己這次人帶少了,上次張念祖雖然是一打三,可最後已然成了強弩之末,要不是顧長風怕丟臉,隨便再去一個人就能把他撂倒,自己這次帶了十五個人還拿着武器,來之前唯一的顧慮就是怕他跑了,所以跟了一路看他進了公園才現身,沒想到到頭來尷尬的還是自己。
讓張念祖和三角眼沒想到的是,他們打鬥這一幕幕都落在了不遠處雷遠征的眼裡,這個殘暴得像鯊魚一樣的男人把玩味的目光放在張念祖身上,不斷嘖嘖感慨:“這小子打得是真漂亮,也真難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