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爲什麼路邊有這麼多白色的圈啊……”
“……呸呸呸……童言無忌，有怪莫怪，有怪莫怪……別人有事情呢，咱們別去管啊，寶貝也別去看。跟奶奶快點回家。”
夜幕已經籠罩，斜掛着的月亮不時被絲絲縷縷雲霧遮擋，不時隱現，顯得有些朦朧，
這小鎮裡，有些安靜。
街道上，寥寥過路的人都步伐匆匆往着各處快步走過，
挨着些老舊小區的路邊，用石灰划着些白圈。
一個個白圈裡，燃着些紙錢香燭。
白圈裡，或是紙錢已經燃盡，只剩下香燭上竄動着的火苗和火光下，紙錢燃盡過後剩下些還帶着些火花的灰燼。
或是還有人往白圈裡添着黃紙錢，點着香燭，燃着的火光，映在白圈後端着的人臉上，
白圈後蹲着的人，拿着香燭，嘴裡還唸唸有詞着些話。
夜裡，帶着些寒意，顯得有些陰涼的風，不時從這街道上拂過，
晃動着那白圈後豎着香燭上的火苗，顫動着還燃着，燃盡了的紙錢。
燃盡了的紙錢灰燼上殘留着的火花忽明忽暗，白圈裡往上竄動着的火上，飄蕩出些燃過的灰燼。
也有燃盡了的紙錢灰燼被這稍顯陰冷的風捲着吹遠，在半空中便泯滅了其上還帶着的些火花。
不時拂過街道的風，再帶來些路邊些唸唸有詞的話語聲。
已經走進了這鎮子裡，廉歌沿着身前這條道路，從這小鎮裡走過，
看着沿途的景象，聽着些耳邊話語聲。
肩上，小白鼠立着前肢，也轉動着腦袋，朝着四下來回張望着。
路上，一個老太太帶着自己孫女，步伐匆匆從廉歌身側走過。
女孩有些好奇，沿路那一個個划着的白圈和祭拜着的人，被老太太止住了話。
“……走吧，我們回家……回家咯，馬上就能到家了……”
女孩看着老太太唸叨着些話的模樣，聽着老太太的話，似乎也有些被嚇住了。
重重點了點頭，再小心着轉過些頭，望了望挨着路邊那些祭拜的人，再趕緊轉回了頭，沒敢再去看。
老太太趕緊着再拉着自己孫女的手，再走得快了些，
“……馬上就要拐彎了……拐過去這個彎我們就到家了……馬上就到家咯，到家咯……”
老太太嘴裡唸唸有詞着，帶着自己孫女快步走遠，話語聲也漸再遠去。
……
盞盞路燈，和着那路邊一個個白圈裡，燃着的紙錢香燭，勉強照亮着這夜幕下的街道，
街道上，還開門的店鋪不多，
沒什麼車過路，也看不到什麼行人。
挪着腳，迎着不時拂來的陣陣風，廉歌沿着這街道往前走着，
看着沿途些景象，人，聽着隨着風在耳邊響着的些聲響。
“……小敘過來。你也過來給你曾爺爺燒點紙……”
路邊有人蹲在路邊祭拜着，身旁擺着個竹篩，竹篩裡擺着些香燭紙錢，
撕着紙錢，往劃好的白圈裡燃着的紙錢堆裡扔着，再回身招呼了聲蹲在一邊的小孩，
“……你曾爺爺啊，就是爺爺的爸爸，知道嗎……來，給你曾爺爺多燒點紙錢下去……讓你曾爺爺保佑保佑咱們家小敘。”
“……喲，這還是大票子呢，給你曾爺爺也燒下去……再給你外公燒一點……讓他們也穿穿新衣服……一年了……也給你們燒點新衣服下來……”
“……來，小敘，給你曾爺爺，外公，還有些老祖宗都燒點紙錢，跟他們說啊，讓他們把這些錢都拿去，喜歡買點什麼就買點什麼……”
“……曾爺爺，外公……這個給你們，你們拿去買好吃的吧……”
“……承國，你也過來給你爺爺他們燒點紙吧……”
“……行。”
“……爺爺，你說曾爺爺，外公他們真得能收到嗎？”
“……肯定能啊，乖孫給他們燒得紙錢，怎麼會收不到呢……嘿，看這燃得多好啊，看你曾爺爺看到小敘給他們燒紙了，多高興啊……小敘過來，再給你曾爺爺他們作幾個揖……”
“……好……”
從那路邊祭拜着的那戶人家前走過，那一家子的話語聲再漸遠，
廉歌聽着，沿着路，往前走着，
“……爸，我給你和媽買了幾套新衣服，你們拿去穿吧……不知道你們過得咋樣……以前你和媽都過得節儉的很，現在不用那麼攢了，這些錢你們都拿去吧，想買什麼就買點什麼……爸，這酒是我偷偷孝敬您的，你可別跟媽說啊……”
“……中元節了，我來給你們燒點紙……現在日子好過了，你們在下面也過得好些，有啥缺得少的就給我託夢，別說我這個老戰友小氣……嘿，我感覺我也差不多就這幾年了，到時候再下來找你們吹牛……”
“……媽媽，爸爸能聽到我們跟他說話嗎？”
“……你在下面啊，也放寬心，都過得挺好的……”
……
聽着，看着。
廉歌挪着腳，漸走過了那條街道。
沿着街邊祭拜燒紙錢點香燭的些人漸少了些，街道旁的小區住宿也少了些。
再從個有些冷清安靜的十字路口走過，廉歌走進條有些冷清的老巷子。
巷子裡，挨着兩邊種着的些樹木，已經有些年頭，頂上的繁枝密葉交雜着，遮擋了些頂上的天空。
巷子路邊，幾盞路燈，有些似乎壞了，有些被藏在了樹木的繁密枝葉中，勉強透過枝葉縫隙，往下揮灑下些昏黃燈火。
巷子街道上，有些昏黑。
臨街的店鋪大多已經關門，只剩下零星幾家臨街的屋子裡還往外透出些燈火，
藉着燈火，也能看到，這巷子路邊，有寥寥幾個划着的白圈。
看了眼這有些冷清的老巷子，
廉歌挪着腳，再順着這條巷子接着往前。
零星幾家店鋪裡映出些燈火，和着繁枝密葉間藏着，還亮着的燈火，
勉強照亮幾截路面，中間隔着一截截更多的，昏黑的路。
走過了映着些燈火的路段，一人一鼠映在地上的影子漸短，再漸拉長，
再走進昏黑夜色中，
再不時從夜色中走出，迎着些燈火，再映着些夜色，往前走着。
……
“……嗡嗡……嗡嗡嗡……”
就在這時候，兜裡手機震動聲響起，
廉歌放緩了些腳步，從兜裡摸出了手機。
看了眼，是廉二叔打來的電話。
站在街邊有些光亮映着的地方，廉歌接通了電話，
“……打通了嗎？”
“……打通了，打通了……喂，小歌啊，你太叔公讓我給你打電話，有些事情說。”
緊跟着，視頻電話那頭，便傳出來些聲音，
“老爺子，電話打通了……”
“……多大歲數了，還這麼毛躁，你把手機給我放那兒桌子上，我自己跟小歌說，不用你在我這兒跟前來回晃……”
“……好好好……”
視頻電話那頭，廉二叔應着，似乎是將手機放在了院子裡石桌上，拿着個東西簡單靠着，
再調整了下，讓開了些身，
太叔公杵着柺杖，往前再挪了挪，出現在視頻畫面裡，
“小歌啊。這不是又七月半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