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講得有點口渴了,喝點水,讓女俠接着講講吧。”蚊俠突然對我說。
女俠?什麼女俠?
蚊俠朝我的旁邊努努嘴,我這才發現不知什麼時候我旁邊站着個漂亮的女子。仔細一看,卻也是隻蚊子,感情他就是女俠了。
我趕忙讓座,連聲說失敬禮。
女俠大大方方地坐下,揚了揚她那秀美的睫毛,開始了她的講述。
他定能夠做出驚天動地的偉業,同時,也會帶來無窮無盡的麻煩!
那晚,我躺在我自己的牀上,久久不能入睡,這幾天來和蚊俠的相處,使我感到既幸福又迷茫。
蚊俠有來自農村的樸實與忠厚,也有強健的身體和高強的本事。只是他多少有點木訥,似乎缺乏點浪漫氣息。
但不管怎樣,他絕對是個敢愛敢恨的傢伙。我相信,經過師父的指點,他的本事將難以估量,加之以他的俠肝義膽,他定能夠做出驚天動地的偉業,同時,也會帶來無窮無盡的麻煩!
耳邊,傳來一陣嗖嗖的風聲,我知道,他也是今夜無眠。他在院子練功,空氣傳遞着他的功力,整個夜空似乎都有些抖動……
第二天,師父見我們倆都瞪着雙熊貓眼,微微一笑,沒說什麼,也不賣關子,直截了當地提出要教給蚊俠“人的思維掌握干擾術”。
他教了蚊俠一整天,又加了整整七七四十九天,終於蚊俠可以出師了。
一天,師父把蚊俠領到湖邊一幢破舊的豪宅前,告訴他裡面有個老婆婆,犯了老年癡呆症,讓蚊俠先了解她的思維狀況,然後設法醫治她,讓她恢復正常。
老太婆癡呆了好長一段時間了。每天早上起來,一小道士伺候她吃好早餐後,她便坐在沙發上,開始了她一天的美好時光——回想。
這天,蚊俠遵照師父的囑託,早早來到老婆婆門前。
老婆婆剛一吃完早餐坐下,蚊俠便飛到她的頭部,隱身進去她那花白二稀疏的頭髮。
遵照師父的囑咐,我也跟着他飛入老婆婆的頭髮,貓在一邊伺機給他幫忙。當然,我還有另外一個小小的個人目的,學會我一直沒能完全學會的這門技術。
“下面的還是你來講吧,親身經歷,講得會是生動點。”女俠想把話題交回給蚊俠,我點點頭,於是蚊俠就繼續講了如下的故事。
我很快看到了這樣的一幕,如放電影般閃現
我伸出一條觸角,輕輕搭在她的一條腦部神經上,發起功來,於是,我很快看到了這樣的一幕,如放電影般閃現:
學校放學,一羣中學生,走出校門。
一個穿白襯衣黑吊帶褲,梳着一頭蒼蠅站上去要打滑的油光發亮的頭髮的男孩,正在極力鼓動大家去市中心的遊玩。
十來個女生和幾個男生—起走在街上。突覺前面有異動,幾輛高級轎車駛往市中心方向。
一女孩,梳兩縷秀髮披於兩邊,眼睛大大撲閃撲閃着,兩酒窩似乎會笑,叫笑酒窩,清純可人。她似乎感覺有些不安,不想去了,可腳還在往前走。
一個靦腆男孩,瘦小,烏黑,白衣黑褲,提議不去。
另三五個學生遲疑不定。
“吊帶褲”揮手,催促大家走。
二三個跟上。
“笑酒窩”還是遲遲疑疑,“吊帶褲”讓一個帥哥扯着走。
帥哥是她喜歡的,叫她走也就跟着走。
瘦小男孩拉一拉旁邊的一個女孩,耳語,那女孩跑前去拉“笑酒窩”,一起往左邊百貨走。其他人則繼續往前。
當時周邊已戒嚴,百貨門口有幾個日本兵在搜身,通過,進入。
恍惚間急跑,進一跨院,上一棟房二樓。
同學們去的方向有警笛聲。
院外有條馬路,一棵樹上拴着一匹高頭大馬正在刨蹄揚鬃。
三人慌作一團,瘦小男孩漲紅了臉,發紫,衝出門,下樓,手忙腳亂開院門;
院門開,走近馬,伸手摸馬。
返回;拉兩女孩,急急下樓出院子,走近馬;
慌亂!男孩衝她們說話,態度溫和堅決。
上馬,笑酒窩忽然手指屋內。瘦小男孩欲往裡走,另一女孩扯住不讓。
小男孩拍拍她肩膀,笑,然後輕輕地挪開她的手,衝進院。上樓,取一發夾,閃着銀光。
衝出來。四處火光。子彈劃空。
急扶上馬,揚手抽馬,馬急馳。
忽然,馬變成汽車,瘦小男孩一臉血污,急開車,車不動。
槍聲近了,密了!車又在飛奔!
小樹林,車上,笑酒窩搖瘦小男孩身子,哭。瘦小男孩滿臉是血,只看見眯縫的眼睛和似笑的白牙齒...
畫面忽然跳動....帥男孩,發鋏,白西裝,胸章,新郎,胸花...帥男孩,日本軍服,鞠躬...
那個小院右前方,火光,瘦小男孩,烏黑牙齒,笑,好看的白牙齒...
瘦小男孩,血污的臉,似笑的白牙齒.
帥小夥,婚禮,白西裝,胸花;瘦小男孩,婚禮,淺灰西裝,胸花;笑酒窩舉槍,槍響...
畫面晃動:忽帥哥,忽瘦小男孩。如此變換十餘次.電光—閃,醒了!
老婆婆睜開眼,搖搖頭,臉上有兩個好看的酒窩......
以往的歲月產生的愛,總有一種耐嚼的味道,獲取艱難卻雋永悠長
我將我刺探到老婆婆的思維片斷告知了師父,還沒講完,師父已是老淚縱橫。
我害怕見人流淚,一見人流淚自己眼睛就要發酸。女俠更是啦,見師父流淚,先是一愣,接着眼淚汪汪:“師父!您怎麼啦?”
師父無言,默默地走開了。
第二天一早,師父換了個裝束走出來,一身白西裝,短髮,一張黑瘦的臉上嵌着一雙炯炯有神的眼睛和一口好看的白牙齒。
瘦小男孩!我忽然意識到什麼了。師父未說話,匆匆地離開了。我悄悄地跟了過去,想一探究竟。
和煦的陽光照着庭園,照着老婆婆皺紋。師父走了進來,露出一口好看的白牙。
“笑酒窩,鳳盈!”他輕柔地叫道,“我是小剛。我們結婚啦!”
老婆婆打了個激靈,入定似地看着他,眼裡慢慢地溢出光彩。
我趕緊飛過去,附在她的頭上。只見她腦海裡急速地閃現以前我看到的那些片段。到了結婚的場面,穿白西裝的人在那帥小夥和瘦小子男孩之間輪換閃現,最後定格在瘦小男孩身上。
一剎那,一道電光閃過,記憶如潮水般涌來。
她終於恢復了記憶,克服了癡呆症。只是她接受了一次欺騙,結婚的是瘦小男孩!
“小剛,我是和你結了婚?沒有嫁給那個漢奸?”她喃喃地問,像是在問,又像是在自言自語。
“當然啦,你嫁給了我,然後親手開槍殺了那漢奸,而後你就失去了記憶。這麼多年了,我們一直在一起呢。”師父柔和地說。
“小剛,你真好!”老婆婆突然撲過去抱師父,動作靈活得就像一個十七八歲的姑娘......
師父和老婆婆到了七八十歲終於成就了一段姻緣!兩人都煥發了青春,愛到了一塊!
所不同的是,師父是始終的愛,老婆婆是從遊移的愛到最終的愛。
愛經常是無法同步的。通常有一個先付出,經過執着的追求,才能獲得回報。
以往的歲月產生的愛,總有一種耐嚼的味道,獲取艱難卻雋永悠長。不像時下的人們,愛起來容易,拋棄起來也決絕!
山羊博士:“以往的歲月產生的愛,總有一種耐嚼的味道,獲取艱難卻雋永悠長。”我滋嚼着這句話,品味到一種古老而香醇的味道。蚊俠看了看我,頗有深意地一笑。然後說,想不到,我自己的愛情來得那麼快!不過,我卻沒有“去得也快”的擔憂。我們這一愛,真的地老天荒!
蚊俠見我閉眼深思,知道我感興趣,如是不知疲倦反而精神抖擻地講開去:我和女俠喜結良緣,蚊子的集體婚禮簡結美妙......